第27章 毒妇计成黛玉被掳

景仁宫里,一阵低吼尖吟由低变高,最后急促不堪,男人狂吼女人尖叫,把宫外走廊里的宫女羞得满脸通红,酣战方告一段落。

李云绶赤着臂膊,满意的看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宝钗,脸上露出一个虚脱的微笑,然后靠在靠枕上,任凭怀中的女子哆哆嗦嗦的给自己清理下身。

“皇上今天好勇猛,人家都受不了了呢。”宝钗忙活完了之后,又温顺的靠过来。久经房事的她又聪明好学,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什么样的话最能讨男人欢心。面对这个变态的皇上,就算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也要拼命地讨好他,不然自己这条小命可就完蛋了。

“小浪货,你今天也比平时更浪。”皇上伸出大手在宝钗的胸前狠命的一捏,宝刹又忍不住尖叫起来。皇上满意的大笑着,直到眼睛里几乎流下了泪水,方松了手,仰面叹道:“今儿朕终于也出了一口恶气!多亏了你这小骚货的好主意。你说——这会儿水溶在做什么?”

“早有消息传来,贺兰王子已经带着那个狐狸精出了城。北静王么,这会子估计快疯了。”宝钗得意的笑着,欢爱过后潮红的脸蛋儿靠在李云绶苍白的胸前,眼睛里冒出恶狠狠地寒光。

不错,这就是宝钗的好主意——在皇上焦躁不安的告诉她东平王已经接了北静王去东平府,看来他们要商议如何让太后风风光光的回宫,说不定还要皇上亲自去东平王府去赔罪,请回这个表面温润和蔼实则心狠手辣的母后。想想小时候被太后严厉教养的日子,皇上的心里边闪过一片阴影。登基之后,他日日都盼着太后随着先帝登天,自己也过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

经过了这次事变,皇上又知道了自己非太后亲生,便更加不愿意再活在太后的阴影里。但是,又不得不忌惮东平王府的势力。这些年来,自已能安坐在龙椅上,东平王府起了很大的作用。今日不想竟然得罪了太后和穆千寻,若是再加上水溶这个心狠手辣的王爷和东平王府联合,那自已被逼宫的日子可就不远了。

宝钗闻言后心思急转,听见北静王三个字,便想起那日在北静王府受到的羞辱以及后来被那个可恶的奴才栽赃陷害被皇上打的四十戒尺。

枣木戒尺啊!用水浸泡了,一下下打在脸上,此刻伤痕都好了,宝钗想起来依然心惊肉跳。

于是她肚子里的怒火便熊熊燃烧,挖空了心思给皇上出了一个主意:立刻通知贺兰臹,让他带着高手,趁水溶不在王府的时候,劫持黛玉,直接带着黛玉西去成亲。反正皇上已经有圣旨赐婚,想来这事儿朝中重臣也不敢说什么,就算说什么,贺兰臹已经带着黛玉走了,凭着黛玉的,美貌,那贺兰臹定然等不到回西藩凉京便会要了她,如此让黛玉身败名裂,让水溶美梦成空。贺兰臹心意搭成定然感激自己,自己正好报了那日之仇,又替皇上除去心头隐患。黛玉消失,北静王自然不能再去同东平郡王联手。分而治之,也是一条妙计。

如此一举三得的好事,岂能错过?

女人的妒忌心加上复仇心,足以颠覆整个世界。再加上此计的确对皇上大大的有力,所以皇上立刻派人去通知了贺兰臹。而贺兰臹也正需要在这样一个巧机。所以便带着自己身边所有的高手,悄悄地潜入北静王府,用西域特有的迷香迷倒了黛玉和众丫头们,拿了条毯子裹了黛玉,直接离开北静王府出城西去。

水溶回到北静王府的时候,贺兰臹等人已经带着黛玉出城,奔跑在去西藩回纥的官道上。

漆黑,颠簸,窒闷,笃笃马蹄声中,黛玉惊觉周身无法动弹,口中被塞住,发不出声音…黑暗中,她竭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是梦,一定是场噩梦。

黛玉用尽全力,四肢却没有半分力气,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只有通通急促的跳动声,从她胸中传来,在窒闷潦黑的空间里回响,几乎要撞出胸口。

此刻唯一能分辨的,只剩下声音,和一点模糊知觉。耳边马蹄声笃笃,时有车板碰撞之声。黛玉强忍着心中的惶恐,暗暗地思付:“这应该是一辆飞驰的马车,狭小的长形箱子…难道是,棺木!只有死人才会躺进棺木,可我还活着…是什么人,胆敢谋害我?水溶呢?水溶——在哪里?找不到我,他会着急…想到这些,他忍不住脊背寒意陡生,冷汗涔涔。

眼睛里一片冰凉,黛玉靠在身后的木板上,无声的哭泣。

“不,不哭,我不能哭。”黛玉狠狠咬紧了唇,泪水却顺着眼角滑入鬓角,恐惧与孤独,铺天盖地。生平第一次知道,这种滋味,就是恐惧。

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有何人,平日前呼后拥的侍女护卫此刻一个也不在眼前。

这一次,是真的孤绝无援了。

前方,等着她的是什么,万丈深渊还是龙潭虎穴,抑或,冰冷的坟墓?

昏昏噩噩之中,她惊恐忐忑,冷饿交加,一次次昏睡过去,又一次次在马车颠簸中醒来。

马车一刻不停地疾驰,清醒的间隙,黛玉努力分辩耳中声响,似乎有水声、市井人声,甚至风雨之声…不知道过了多久,越来越冷,越来越饿,昏沉中,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砰然一声巨响,她惊醒过来,刺目的光线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人影晃动间,黛玉被人架住,拖了出来,全身骨头疼得似要裂开。

“真是个病秧子,才受这么一点儿罪,就成了这副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啊!”一个冰冷的尖刻的女声,带着浓厚的西藩口音,从头顶传来。

黛玉无心去计较这些人说什么,只是努力地让自己的眼睛稍稍适应了眼前昏暗光亮,依稀看去,梁脊破败,门户寒陋,似一处破旧民舍。眼前数人,高矮各异,俱都作北地牧民打扮,面目掩在毡帽之下,不可分辩。黛玉全身无力,喉间干涩欲裂,死命的咳嗽了两下,沙哑无声。

“她可金贵着呢,整天人参燕窝肉桂的养着,才长了这么大。如今跟着咱们一走这般受苦下去,还不知能不能挨到凉京。也罢,去叫老钟来给她瞧瞧,实在不行,去弄副药来给她吃。”一个年长些的男人为难的说道。

“少主受伤了,老钟正在给他包扎,哪有闲工夫管她?你当我们少主真的会迷恋上这种女人?把她丢到那边草屋里去,死不了的!”女人尖刻狠毒的剜了黛玉一眼,转身离去。

那人解了黛玉手中绳索,将她推倒在干草堆上。又一人进来,将什么搁在了地上。两人折身退出,关上了门。

黛玉俯在草堆上,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鼻端却闻到奇怪的味道,熟悉而有异香,陡然令她饥不可耐。面前,是那人搁下的一只土碗,盛了半碗灰糊糊的东西。异香,谷物的异香正从这个碗里散发出来。终于够到了碗,大口咽下米粥,粗糙的谷物糠皮刮得喉中隐隐作痛,滋味却胜过珍馐百倍。口中尝到一缕咸苦,是自己的眼泪坠入碗中。

她咽下最后一口米粥,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我会活下去,活着逃出这里,活着回家!水溶和哥哥一定会来救我。

地窖,比起之前的棺材,已经好了太多。至少有昏暗的光线,干燥的草堆,不再颠簸,不再寒冷。疲惫困顿中,睡意袭来,她将自己蜷缩进草堆,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依然是被那个尖刻狠毒的女声吵醒的,黛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便忍不住弯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

“不知死活的狐狸精!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女子狠狠地瞪了黛玉一眼,她身穿一件臃肿的棉布袍,头戴毡帽,做男装打扮,面孔秀美,神色却狠厉,看上去比立在她身旁的几名大汉更加凶恶。她身后三个男子,都是身形魁梧,高靴佩刀,看似关外人。

黛玉随着这个恶女出了草屋,走在满是黄沙土的院子里,进了对面的正房屋,屋子十分的狭小,门窗紧闭,四下空空落落,桌椅歪斜,墙角散乱堆放着干草麻袋。右手一道侧门,严严实实挂着布帘,一股淡淡的药味从那屋内飘散出来。黛玉正寻思这里怕是北边,靠近关外了,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身子陡然被人一推,踉跄推向那侧门。

一个佝偻蓄须的老者挑起布帘,朝门内低声道:“少主,人带来了。”

“进来。”一个清冷的男子声传来。

屋内光线更是昏暗,只看见对面土炕上,倚卧着一个人。浓重的草药味从炕头药罐里散发出来,辛涩呛人,身后老者无声退了出去,布帘重又放下。

黛玉抬眼去看那个侧卧之人,才发现原来他竟是贺兰臹。只是此时的贺兰臹和上次见面大不相同。他面部轮廓深邃,长眉斜飞,一双眼睛却锐利逼人,隐含熠熠锋芒。然却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苍白脸孔,看上去似是得了重病或者受了重伤。

“身为王子,行事却如此鬼鬼祟祟,就算你有天大的抱负,只怕将来也难登大雅之堂。”黛玉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后,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很好!想不到你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还是这样一身傲骨!”贺兰臹说这话,又沉沉的咳嗽了两上,撕心裂肺的,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好容易喘匀了气,又用欣赏的语气继续说道:“怪不得他们两个疯了一样的四处寻你,若不是我技高一筹把你藏在棺材里躲过了追兵,这会儿只怕你们已经兄妹相逢抱头痛苦了呢!只可惜——你必须是我贺兰臹的妻子。”

“你做梦,我就是死,尸骨也会埋在水家的祖茔里。”黛玉不屑的冷笑,心却隐隐作痛。记不清自己已经被劫持了几日,不知水溶如今怎样。贺兰臹说他们疯了一样的四处寻自己,可预见水溶和哥哥二人此时并不好过。

知道他们这般牵挂自己,忽然间感到很幸福——一种被牵挂的,被需要的幸福。黛玉更加坚定要好好活下去的意念。

贺兰臹依然在笑,笑容却渐渐阴冷,“人为刀俎,你为鱼肉,郡主果真能置生死于度外?”

黛玉默然。

他唇边勾起一抹讥诮。

“不能,我很怕死。”黛玉叹了口气,抬眸对他一笑,“但你不会让我死的。”

那一抹冷笑凝在唇边,他有片刻的失神。

“我还有用,不是么?”黛玉徐步走到一张旧椅前,抬手用宽大的衣袖拂去上面灰尘,含笑落座。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却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不卑不亢,甚至用一种俯视的目光面对着贺兰臹,淡笑道:“你不会杀了我的,不然你也不会拼了命带着我走这么远。”

他眯起眼睛看黛玉,目光如芒,仿佛一只打量着猎物的狼。在他目光下,黛玉渐渐肌肤泛凉,心底涌起极难忍受的不适。

“有用是有用。”他笑意轻佻,将我从头看到脚,“但要看我喜欢怎么用。”

黛玉身子一僵,心底发凉,一股怒火却冲上来——从未有人敢对她如此放肆,公然面对自己出口轻薄。

“听说北静王爱你如命,还有那个毒手圣医对你是一腔痴情,你说——我如果在此强要了你,他们会怎样?”贺兰臹目光灼灼如火,笑容阴冷逼人,“怎么?怕了?你可知道,在西北边疆两国交战之地,我回纥子民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被你们天朝将领强行霸占?有多少妇孺老人死于你们天朝兵将的刀下?水溶——水家!北静王!!你们都知道水家战功赫赫,杀敌无数,可你们谁看见过漫天血色尸横遍野的惨景?你可见过孤寡妇孺,活生生冻死饿死,倒毙道旁,尸骨任野兽啃啮;白发老人亲手掩埋惨死儿孙;村庄转眼就成火海…只因为他们不是中原人,就该遭此惨祸?”

黛玉闭上了眼睛,不敢去听,不敢去想,眼前却浮现一片战火连天血染山河的景象。

贺兰臹猛然上前探身,一把扼住了黛玉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北静亲王和西宁郡王的功劳簿,是建立在西藩回纥和北疆胡人的尸骨鲜血上的!血债血偿!总有一天,我要让我回纥铁骑的马蹄,踏遍天朝的山山水水,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痛苦,也施加到你们天朝子民的身上!”

黛玉立刻从自责中清醒过来,是啊——将军上战场,就是为了保家卫国,退敌千里。没有杀戮,如何能让侵犯国土的野狼退步?若是水溶不杀他们,他们便会用同样的方式杀进中原,把那一片美丽的山河践踏在他们的铁蹄之下。所以,将军杀敌,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番邦贪得无厌的狼子野心!

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近似疯狂的贺兰臹,黛玉都懒得再同他说什么。明明是他们要强取豪夺,吃了败仗便做出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真是卑鄙无耻之徒!

黛玉咽喉猛的一紧,旋即剧痛。却是贺兰臹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双目赤红如血,将她摁在椅上,坚硬的扶手抵得她后背几欲断裂。

她却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

“别摆出这副装模作样的表情…我看你能有多高贵,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他暴怒,将黛玉猛拽起来,拽向他身前。他瘦骨嶙峋,力道却奇大,黛玉被拽得直跌向榻边,跌伏在他怀中。

惊恐挣扎中,黛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出于本能的猛然反肘抵向他胸口,试图拉开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

一声低哼,钳制自己的力量陡然松开,黛玉跌倒地上,抬眼却见贺兰臹单手捂胸,胸前伤处泅出鲜红一片。他恨恨看她,面孔惨白,陡然身子一颤,闷声呤咳,血沫溅出唇边,触目惊心。

黛玉掩口忍住惊叫,心中骇茫跳突。

“他是敌人,他是敌人…他害的我和亲人天各一方,害的天朝边疆的百姓无安宁之日…他是万恶不舍的敌人…”黛玉一遍遍从心中告诫自己,然后一狠心,转身便要出去。

忽听身后一声哀哀沉吟。黛玉终于忍不住回首。只见那男子捂胸颤抖,仿佛忍受着极大痛楚,竭力向榻旁药碗伸出手,却差了一点够不到。

他瘦削身躯蜷缩如婴孩,喉中发出低哑沉吟,脸色惨白近乎透明,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

黛玉已靠近门口,却在这一刹那犹疑。

“他只差一点就可够到药碗,若够不到,只怕就此病发死去…我撞他那一肘,也未料到会引发旧伤,以至要他性命…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我之故,命悬一线。可他是敌人,和自己国家的士兵刀兵相见的敌人…”黛玉心中纷乱,只觉一念之间,便是生死之别。

第28章

贺兰臹却突然睁眼,向黛玉看过来——刹那间,黛玉仿佛回到了从前,仿佛看见了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那个人,昔日牢中的他,也曾这般单薄无助,也曾这般哀哀看自己,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一点希望。(忘尘中文 Www.WCzW.nET>就是这样哀哀的眼神,剜进黛玉心底,心上似软软塌陷了一处。

罢了!终归是一条性命!黛玉一横心,退回榻下,将那药碗端起。他已没有抬手的力气,她只得将药碗凑到他嘴边,将药汁一点点灌进他口中。

他喘过一口气,依然面色惨白,只是定定望着面前这个娇弱却冷傲的女子,眼神凄迷,如孩童般无助。他整个人倚在黛玉身上,蹙了眉,微微喘息。

黛玉回头看了看门口,不愿再在此处呆下去,便无声的将他放下,转身时袖口一紧——竟是他抓住她衣袖。

“终归是救了你一次,放我走吧。”黛玉叹口气,手上用力,把衣袖从他的手中抽出来,转身出了房门。

门外守护的几个大汉见黛玉出来,忙交换了一个眼色,女扮男装的那个恶女却率先走过来,站在黛玉跟前,把黛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依然不放心的问道:“你在里面这么久,都做什么了?”

黛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沉默着,转身绕开她,便往草屋了走去。

“狐狸精!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装清高?!”恶女不满的追上去,挡住黛玉的道理,恶狠狠地问道。

“小叶!”守在门口的老者低声一喝,“少主不许为难郡主。”

“少主…怎样了?”小叶被老者的话引开了注意力,便顾不得寻黛玉的晦气,转身关切的问道。

“服药及时,已经无碍了。”老者说完,便转身进屋。

果然是好心有好报。

黛玉在草房里一觉醒来,却被那个小小叶的恶女带到了一间小屋内。看上去这里好像是厨房一般,屋里有土灶,水桶,灶膛里还燃着火,里面有一只大木桶,木桶里是温热的水,边上有一套干净的粗布衣衫。

黛玉深深吸一口气,戒备的看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便转身关了房门,用木栓插好。转身褪掉身上的脏衣服,将全身没入水中,温热的水散发着氤氲的热气,带着几分青草的芳香。没有玫瑰花瓣和精油,在这种漫天黄沙的边陲之地,能有一桶干净的热水洗澡,已经是一种奢望。

换上干净衣物,挽起湿发,黛玉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精神。小叶始终不言不语的守在黛玉身边,此时见她洗尽尘垢,宛若一颗莹润的明珠一般,散发着淡淡的洁白的光晕,就算是荆钗布裙,也挡不住她的绝代风华,眼睛里那一抹妒忌的目光,越发的炙热起来。

“果然不愧是江南人物,真是有几分狐狸精的资本。就这副模样到了凉京,恐怕会招来全凉京男人的瞩目。”小叶说着,又拿了一条麻绳来,把黛玉的双手狠狠地捆住。

黛玉忍着钻心的疼痛,淡笑着对小叶说道:“其实小叶姑娘也俊俏的很,只是不该穿这样男人的粗笨衣服,至少,你们少主也应该给你准备一套女装。”

小叶的脸立刻起红了。对于她这样一个自诩样貌不错的一直在贺兰臹身边服侍的女孩子来说,少主的无视是他最大的耻辱——贺兰臹看她的目光,跟看那些汉子没什么区别,每次小叶故意搔首弄姿的贺兰臹跟前晃,他都会表现出极厌恶的表情。时间久了,小叶收敛了许多,有时出来执行任务,穿上一身男装,她便把自己当成了男人。

此刻,被黛玉不软不硬的话儿一激,小叶心底的那份酸楚又涌了上来,她顿住脚步,转过脸来,狠狠地看了黛玉一眼,半晌方道:“都说你长了一张刀子嘴,果然不假。”

“都说?这话儿恐怕只有一个人会说。”黛玉冷笑,心中浮现出宝钗一身贵人宫装的样貌。

小叶恶女说贺兰臹要见黛玉,所以把她送到贺兰臹养病的那间小破屋之后,便没再出现。屋子里只有两个人。靠在土炕上的贺兰臹和站在地上的黛玉。

他依然倚躺榻上,幽深目光在我面孔上流连半晌,移到黛玉的手上。目光一沉,冷声问道:“谁将你缚住的?”他接着皱眉,“手给我。”

他探起身子,伸手来解黛玉腕间绳索,手指瘦削纤长,凉凉的只带掌心一点暖意不像水溶那般坚硬有力,反而有些…有些像南宫倾城。

南宫倾城的手,苍白如玉,却温暖轻柔。

“都淤青了。”他握住黛玉的手腕,想要轻轻地抚摸。

黛玉急忙抽出手,像躲避瘟疫一样匆忙退开一步,静静注视他。

他亦沉静地看她,良久,忽轻慢一笑,“后悔救我了?按说若我死了,这场和亲便无从说起,你便可以新寡再嫁,这倒也能成全你跟水溶这一对亡命鸳鸯。”

“举手之劳,无从后悔。”黛玉淡淡的说道,“不过若是再有一次,黛玉绝不手软手。定让你灰飞烟灭。”

他沉默片刻,忽又冷笑,“想不到冷面王爷水溶杀人如麻,倒娶了一位媳妇也如此厉害,可笑,可笑之极!”

黛玉恍然一愣,暗想自己和水溶拜堂之事做的很隐蔽,为何他却知道的这般清楚?不过疑虑瞬间即逝,继而转换为淡淡一笑,“他不但是王爷,还是北疆的主将。将军若不杀敌,莫非还学医士悬壶济世?”

他冷哼,“你倒很会维护夫婿,可惜他却让你背负乱抡的骂名,你一个金贵的小姐不清不白的跟了他,使自己的名声受累,受世人唾骂。他如此不识怜香惜玉,真是愧对你对他的一番深情。”

我紧抿了唇,极力抑制心中羞愤,不肯被他窥破半分窘态,只冷冷道,“舍下家事,何足为外人道。倒是你,身为一国王子,明知我是‘罗敷有夫’却硬要去抢,如此卑鄙无耻,就算将来你死了,也会受到后人的唾弃。”

“天下皆知你的委屈,郡主又何必强撑颜面。”他微笑,言语却歹毒万分。

“你非我,又怎知我委屈。”黛玉傲然道,“水溶纵有不是,也是我林黛玉的夫婿,由不得外人诋毁。”

他不语,定定看黛玉,半晌方叹息一声。

“林黛玉。”他若有所思,低念我的名字,蓦然抬眸看她,“你为何不趁机杀我,反来救我?”

为何救他?因为他让自己心底深处的那一丝旧情悄然复苏,还是因为自己真的妇人之仁…黛玉亦无法回答自己。

“人皆有恻隐之心。”黛玉淡淡侧首。

却听他陡然一声冷笑,“恻隐之心!”

窗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几欲吹破,外面风声越发呼啸锐急。

二人接不说话,屋子里静谧的可怕。黛玉转身走到墙角的椅子上坐下,沉默不语,闭目养神。

算日子已经过了七天,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界,四月天里还常常刮风,最近两天更是风急雨骤。冷风丝丝灌进来,窗缝有些松动,黛玉被冷风一吹身上打了个寒战,便起身走到窗前,探手去关窗,袖口却被斜伸的木条挂住,一时勾在那里。

用力一扯,不慎撞上木刺,黛玉的小指被划出浅浅血痕。

“不要动。”未及回头,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上来,解开被勾住的袖口,将她手掌抓住。

男子温热的气息袭来,黛玉一颤,忙侧身回避。

“一点小事都不会,果然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他冷眼睨我,语带嘲讽,却捉了我的手凑到唇边。

黛玉心中一紧,反手推开他,却触到他仅着贴身单衣的胸膛。

她窘急恼怒的样子,引来他哈哈大笑。

“少主…有事么?”门帘掀动,小叶探身询问,被他的笑声惊动,有些惊疑关切。

黛玉趁机抽身退开,却听他一声怒喝,“出去,谁要你进来!”

小叶怔在门边,神色骇茫。

他大怒,抓过药碗,劈手向门边掷去,“滚!”

小叶眼中泪水涌出,掉头奔了出去。

黛玉远远避到屋角,无动于衷,只是漠然看他。

这几日,他伤势好转很快,虽未全愈,精神元气却也恢复大半。

这位贺兰王子性情古怪之极,病中憔悴时还有些令人恻然,一旦精神好转,便越发乖戾莫测,喜怒不定。有时一整天少言寡语,对旁人视若无睹,有时暴躁之极,发起火来毫无理由。

他骂走了小叶,似仍不解气,越发烦躁不安。

黛玉见状便起身向门边走去。却觉得臂上蓦然一疼,被他狠狠拽了回来。

“我叫你走了么?”他冷冷开口。————————

第29章 入宁朔只为血海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