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王爷旗开得胜,顺利的救回您心爱的女人——呃,那个姑娘,的确…不同寻常。”贺兰臻憋了好久,才想出‘不同寻常’四个字来形容黛玉,,虽然觉得依然词不达意,不能表述黛玉在他心中的印象,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另外的字眼了。

“顺便也替你除去一个竞争王位的对手。”水溶淡淡一笑,和回纥人打交道,他不是一回两回,对于他们的脾性,水溶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王爷的目光,向来如此锐利,令人…心背生寒。”

“告辞!”水溶不再多说,知道了贺兰臹的计划之后,贺兰臻便没有多大的作用。此时对于水溶来说,制定营救黛玉的策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30章 贺兰臹细说当年恨

马车进城稍停之后,又一路疾驰穿行,过了许久才渐缓下来。、

有人隔帘敲了两下车门,贺兰臹点头,回叩车壁以示安全无碍。

黛玉被他推下车,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就被罩上风帽,眼前再度陷入黑暗。那一瞥之间,她似乎看见了远处的营房。脚下穿过数重门槛,左转右拐,终于停下。风帽被扯下,眼前竟是一间窗明几净的厢房,门外是青瓦白墙的小院落。

黛玉大觉讶异,转头张望,却不见贺兰臹身影,只有小叶冷冷立在眼前,一整日,小叶都寸步不离她左右,门外有护卫把守,贺兰臹却仿佛消失了一般。

一切都平静如死水,而水面下看不见的暗流,正汹涌翻腾。

入夜,黛玉和衣而卧,小叶仗刀立于门口。边塞的月光透窗而入,洒落地上清冷如霜。偶尔与小叶的目光相触,依然冰凉一片,却淡去了之前的敌意。

“你不累么?”黛玉辗转无眠,索性坐起,“不如坐下来说说话?”

她不睬黛玉。黛玉便轻轻一笑,继而看向窗外,对着月色下院子里简单的景致淡淡的叹口气,心中莫名窒闷。

“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死到临头若有什么心愿,可对我说。只要不是太过分,或许我都能帮你办到。”小叶冷冷开口,却头也不回。背影亦是那样的倔强不屈。

黛玉微怔,想笑却笑不出来,一时间竟想不出有什么心愿。

眼前掠过南宫倾城、水溶还有紫鹃碧落等人的身影…想想若真的就此死去,总还有他们为自己伤心罢,他们不伤心,黛玉觉得自己也会抱怨他们无情,但他们果然伤心了,她的心里也觉得十分的酸楚,忽然又想起往日宝玉,说的那些化灰化烟的傻话来,又觉得真真好笑,黛玉抱膝摇头,微微苦笑。

“你没有心愿?”小叶诧异回眸瞪黛玉。

黛玉抬头看了看小叶,俏丽的脸上带着单纯的惊讶,好像十分的不可思议,那样惊讶的看着自己,黛玉又一瞬间陷入沉思,心愿么?想自己上一次死里逃生,曾经对水溶说过一番‘决不放弃’的话,此刻想起来,音犹在耳,依然还能感受到那一份执着。但是如今,此情此景,经过这十多天的颠沛流离,看过那么多人那样卓微的活着,忍受磨难,忍受耻辱,一时间黛玉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话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毕竟,贞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她可以吃苦受罪,却不可以让水溶蒙羞。

“参见少主!”门外忽听得响动。

黛玉慌忙合衣坐起,拉过被褥挡在身前。

眼前骤然一亮,门开处,贺兰臹负手立在那里。

身后一片淡淡月色,映得他白衣胜雪,看上去越发单薄萧索。

“少主!”小叶屈膝行礼,却挡在门前,不让不避。

“退下。”他的面目隐在深浓的黑暗中,如影似魅,不可分辨。

小叶身子一抖,低头颤声道,“奴婢大胆,恳求少主以复仇大业为重,不可耽迷女色!”

贺兰臹低头看她,“你说什么?”

“奴婢死不足惜,求少主看在奴婢往日侍奉您的份上,容奴婢说完这句话!”小叶倔强地昂起头,含泪道,“我们为了复仇,等了那么多日子,死了那么多人,成败就在明日一举!少主,阿斯兰氏的血海深仇,您难道忘了吗?”

贺兰臹静默,月光照在他脸上,煞白得怕人。他淡淡开口,“我没忘,也不敢忘。”

话音未落,却见他踏进房中,骤然翻手一掌,将小叶击飞出去。

小叶直撞到墙角,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

黛玉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儿。见过水溶的冷酷,黛玉自认为水溶已经是无情冷面之人,却想不到这个贺兰臹对待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丝毫不留情面,出手如此之重。如此无情刻薄至此,如此无德无容之人,身边的人无非是用往日的一段宿仇方凝结在一起,千秋霸业又何从谈起?

在转头看小叶时,却见鲜血从小叶唇角淌下,她面如金纸,颤颤说不出话来。

“贺兰臹!”黛玉惊怒交加,不敢相信眼前这白衣皎洁,不染纤尘的人,竟将旁人性命轻贱若此。虽然小叶对黛玉一直恶言相加,有时甚至言辞肮脏,但黛玉并不是十分恨她,她不过也是一个痴女子而已,她的感情有她自己的表达方式,她对黛玉那样做,正是因为恐惧和自卑而已。

而贺兰臹却冷冷看黛玉,朝门外唤道,“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

门外看守立即将小叶拖了出去,临去前,她微睁了眼,竟对黛玉凄然一笑。

贺兰臹走上前,用那只刚刚打伤小叶的手,抚上黛玉细致的脸庞。

黛玉往后退着,却退无可退,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

“杀人其实很简单。”贺兰臹看着黛玉,笑了笑,将她一缕乱发拨开,“杀多少人我都不在乎,甚至闻到杀人时的血腥味我反而会感到十分的畅快,可是,想到要杀了你…我很不开心,相反,我却有些难过。”

贺兰残一双幽黑瞳孔,在月光中闪动着妖异的光,黛玉竟在他眼底看见深浓的悲哀。

“怎么会是你呢?”他逼近黛玉,离她越来越近,“老天但凡让我得到一件美好之物,必会在我眼前将之毁去。越是喜欢,越得不到。他们说得没错,我生来不祥,是被诅咒之人,但凡我所爱一切,都将毁灭在我眼前。”

他眼神凄厉,迫得黛玉无处回避。

“看着我!”他用力钳紧黛玉的下巴,痴痴看她,“玉儿,玉儿…你也厌憎我么?”

他的目光痴痴流连在黛玉脸上。不待黛玉回答,只顾自己喃喃的说着。

“除了老田,只有你见过我病发时的样子…是不是很没用?”贺兰臹垂眸苦笑,“很多年,没有人那样待我了…娘过世以后,再没有人那样喂过我药。”

此时此刻,在黛玉面前,他只像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全然不见平日的狠厉。

“你的手很暖…就那么一点点暖,我竟然舍不得让你走开,那日舍不得,如今也舍不得。”他握住黛玉的肩头,慢慢,慢慢的,将她拥入怀抱。

他的眼神,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将黛玉蛊感。使得黛玉努力挣脱出他怀抱,却没有呵斥,只是静静看他。

他放开手,亦温和地凝望黛玉。

“贺兰臹。”黛玉看进他眼眸深处,第一次柔声唤他的名字,“为什么一定要杀戮,为什么一定要复仇?”

淡淡水雾在他漆黑的眼睛里氤氲开来。

“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他仰起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弯起唇角,笑容淡淡,不由分说拉了她在榻边坐下。

“突厥曾经在大汊时期受到大汉皇帝的封赐,得到皇室的联姻成为西城的一个较强的边国,然而到了天朝时已经走向衰败。这些不用我说,你熟读史书自然了解,跟在北静王身边,对西北边陲的军情也是知道的。二十二年前突原阿斯兰王有过一位美丽高贵的公主,高贵得让人多看一眼也是亵渎。”

他垂眸看黛玉,“你的气质很像她…阿斯兰王将她嫁给全族最高贵的勇士,在她成婚那天,来观礼的回纥王子见她美貌,竟在婚礼上当众将她抢去。衰败的阿斯兰王唯恐得罪新崛起的回纥,不敢触怒回纥王子,父母兄弟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受辱。她只是个懦弱的女子,没有勇气反抗。被回纥王子玷污之后,她生下一双孪生儿女。”

贺兰臹仿佛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娓娓道来,唇角犹带一丝笑容。

“她和那一双儿女,被阿斯兰王族看做莫大耻辱。阿斯兰王从此不肯承认她的身份,将她母子三人逐出宫外。只有她宫中忠心耿耿的侍卫长一直跟随她,帮她将一双儿女带大,教她的儿子读书习武。”

黛玉望着贺兰臹孤峭清秀的侧脸,心中不忍,隐隐泛起一丝疼痛。

“她的儿女渐渐长大,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在屈辱中过着艰辛的日子。此时回纥王子却派人寻来,强行带走了她的儿子。”

黛玉脱。道,“为什么,他之前不肯认这孩子么?”

贺兰臹冷笑,“回纥王子膝下荒凉,子息不盛,到此时,才想起当年一夜风流,还有个遗留在阿斯兰的儿子!”

黛玉默然。

“那孩子被带去回纥后不久,中原天朝与回纥开战,同时也与北藩胡人开战,弱小的阿斯兰城夹在三国之间,饱受战祸荼毒,早已民不聊生。那孩子身在回纥,明知亲人受尽煎熬,却无能为力。”

他仰着头,终于抑止不住泪水滑落。

“这里,原本不叫宁朔,这里就是阿斯兰城!是突厥贵族的后裔才有的姓氏。阿斯兰城破之前,回纥已自顾不暇,溃败千里。那孩子苦苦哀求,回纥王才答允他带一支卫队赶回阿斯兰救母。”他的声音陡然涩住,瞳孔深深收缩。

黛玉侧过脸,万般不忍,还是听到了最不愿意听的一幕一一

“他到得晚了,整整晚了一天…阿斯兰城内已经尸堆如山,血流成河。王族上下三百余人,全部处死,妇女婴儿一个不免。原本,他还有最后一丝期望,指望她母亲被逐出王族,不在处死之列。可当他赶到母亲所居的村庄,整个村子都已经化为一片火海。大火过后,他在家中残垣断壁里,找到了两具焦黑的尸首,母亲紧抱着妹妹,双双惨死!”

黛玉心中揪紧,仿佛清晰看见了那可怖的一幕,看见那绝望疯狂的少年,在废墟中发出凄厉哭喊。

贺兰臹依然仰着头,似已僵化为石。

他狠狠攥紧黛玉的手,手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我所爱的一切,都在那一天化成灰烬。从此没有国,没有族,没有家。我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哪里也回不去。阿蒙,母亲的侍卫长找到我,带着一帮侥幸逃出的宫人,拥戴我为少主,誓死为阿斯兰氏复仇。”他眼中闪动妖异的癫狂,“可笑,我为什么要替阿斯兰氏复仇,一个被亲族抛弃的回纥野种,算什么少主?不过,没有关系,这些都没有关系!野种也好,少主也罢,只要能为母亲和妹妹复仇,我什么都肯做!害死她们的人,必将付出惨烈百倍的代价!”

他脸色苍白,双目通红,满面狰狞之色。

黛玉无言以对,泪水却渐渐涌上眼眶。

这么一个人,背负一身伤痛,苦苦欲求一线温暖而不得;满怀仇恨,却又孤苦无助…

然而,他的恨,他的仇,却指向她的夫婿。指向了天朝北静王,水溶。

而黛玉本身,已成为他复仇的棋子。

每个人都有最珍视的东西。

无论好人恶人,心中都会坚持着一样最珍视的东西,一旦遭人侵犯,必会全力维护,不惜以命相搏一一不管换做是谁,目睹亲人至爱遭此惨祸,亦会拼尽余生向凶手复仇。

不独贺兰臹,饱受战火荼毒的黎民百姓,谁又没有母亲、姊妹、父兄“在那个孤苦激愤的少年心中,母亲和妹妹只怕是他仅存的美好与牵念。

“你懂吗,恨过吗?”他目光幽冷地逼视黛玉。

恨,这个字,令她恍惚半晌。

“我没有恨过。”黛玉淡然一笑,“我的亲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我的哥哥被我的父母无意中抛弃二十多年,他说他十四岁那年知道自己是被母亲抛弃的,便总是喜欢在我们家门口留恋,他说他要看清父母的样子,这辈子不能报复,下辈子一定要把这笔账讨回来。但是,如今,他自从与我相认,已经再也不说这句话了。我不知道将来你要做什么,你或许会杀了我,你杀了我,我不恨你。但是如果你杀了北静王,或者伤了他,我会对你恨之入骨,今生今世报不了仇,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

“好!”贺兰臹朗声一笑,“哈哈哈…想不到天下最弱的女子,竟然能说出比多少男人都豪壮的话来!有你这一句‘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我’就算我死到你的手里,也值了!”

第31章 点将台边悲喜重逢

再见贺兰臹的时候,又是一天一夜之后,他一身黑衣,披风拽地,与身后夜色相融在一起跟随在他身后的虬髯大汉,领了八名重盔铁甲士一兵,从头到脚罩在披风下,幽灵般守在门外。

贺兰臹走到黛玉面前,静静注视她。

“时候到了?”黛玉淡然的笑了笑,从塌上站起来走到一边简单的梳妆镜前,抚平散乱的鬓发。然后慢慢的转过身子,看着他,平静无波。

贺兰臹突然攥住黛玉手腕。

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雪,手指冰凉,薄唇微颤。

黛玉怔住,忘了挣脱。

“若你不是你,我…”他忽然语塞,痴痴看她,满目恍惚,似有一瞬的软弱。

黛玉心中微震,低垂剪眸,隐约有些明白,却又不愿相信。何况这一切已经毫无用处,敌人终究是敌人,渺茫的萤火虫,如何能驱走无边的黑暗?

终究无言以对,黛玉只援援抽回了手。

他的手仍僵停原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灼热目光渐渐冷却成灰。

虬髯汉子跟进来,将一只黑色木匣棒到贺兰臹面前。贺兰臹眼角一跳,

一只手搭上那匣子,却犹疑不肯打开。

“少主!”虬髯大汉目光灼灼,眼晴里带着热烈的期待和催促,仿佛是提醒又仿佛是警示。剩下的话,黛玉知道,必然亦是当日小叶劝贺兰臹不可放弃复仇机会的那些话,只是这个阿蒙比小叶聪明,知道有些话不用说出口,贺兰臹便明白。

贺兰臹的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指尖一颤,终究还是掀开了匣子,匣中是一条普通的玉板束带。他小心地取出玉带,亲手束在黛玉腰间。黛玉往后瑟缩,躲开他手指的触碰。

“别动。”他扣住她双手,面色如罩寒霜,“玉带中藏有最烈性的磷火剧毒,一旦触动机括,磷火喷发,立时引燃,丈许内一切皆会烧为灰烬。”

黛玉僵住,一刹间,连呼吸也凝固成冰。

“你最好祈求老天,助我顺利斩杀水溶,为我母亲和妹妹报仇,那么,你也可免一死。”贺兰臹轻抚黛玉的脸,笑意渐冷。

“他死了,我岂会独活。若我死,也必不会放过你。”黛玉淡淡一笑,脸上的柔和尽数散去,换做寒霜一片。

贺兰臹将一件褚黄丝绦的玄黑披风给黛玉罩上,借着月光,那披风上熟悉的银白色虎形徽记赫然入眼。银白色虎符是西宁军徽记,褚黄是钦差的服色。难道,他们…他们是混作西宁军的钦差侍从?

黛玉心中的一惊非小,心念电转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隐约浮出。未及细想贺兰臹已经将她扣住,“跟着我,记着,一步不慎就走毒焰焚身。”

黛玉手足冰冷,木然随着他,一步步走出门外。边塞寒冷的夜风吹得袖袂翻飞,远处依稀可见营房的火光。此时月到中宵,夜阑人静,而黛玉知道,自己却已经踏上一条死亡之途。不能回头了。

院子里,贺兰臹的一众下属已经候命待发。黛玉愕然看见,面色惨白的小叶也在其中,被两名大汉挟着,看似伤重,摇摇欲坠。而她却穿着自己但是被劫持走时身上的穿的那身春衫,水色薄衫丝毫挡不住北方的风寒,塞北寒风飒飒,似乎要把她的躯体吹透。

黛玉一怔,方明白贺兰臹是要把小叶扮作自己去引水溶上钩,一时间那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暗暗地看了一眼贺兰臹的背影,一个沉重的主意表黛玉的心中已成雏形。

一行人全部扮作西宁军差的装扮,直接奔向宁朔城守城的驻军大营。

黛玉跟在贺兰臹后面,手腕子上的银线另一端栓在他的手上,只好与他寸步不离,前面的虬髯大汉手持西宁军的信使的信符走在最前面,一真正的西疆信使则跟在虬多髯大汉的身后,俨然一副主事的样子。果然一路畅通无阻。西宁郡王镇守西疆,竟然与贺兰臹勾结到了一起,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密,黛玉无从猜测,但有一点却有了结论——西宁王已经叛国。并且,他也想要水溶的性命。

走在最前面的虬髯大汉跟在西宁王派来的真信使身边,和贺兰臹等人一起扮作信使护卫,一路通过外营的关卡,一直走到最后的一道防守门口。驻防的官兵上前一步,长枪一挺挡住去路:“站住。什么人半夜闯军营?”

“西宁王坐下信使,有事要与北静王相商。”

“王爷不在营帐。”防守的官兵忽然说辞与前面的人不一样,不看信符,亦不问来者何事,直接拒之门外。

“王爷不在?兄弟说什么笑话?王爷不在,我们家西宁王如何会教属下

们把这等机密的消息送到这里?这位兄弟莫要耽误了你们王爷的大事。”

“胡说,我们王爷能有什么大事,劳你们西宁王费心?”防守的官兵不吃这一套,手臂一挥,两侧的驻防兵一下子聚拢过来,形成一面人墙站在说话的官兵身后。

“王爷驾到!打开哨卡——”

身后突然桔来一声高喝,关卡处为首的哨乓上前一步,用长枪在虬髯大汉面前一晃,不屑的说道:“听到没?王爷刚到!闪开闪开,迎接王爷入营——”

虬髯大汉回头看了一眼贺兰臹,贺兰臹给了他一个眼神,众人刷的一下闪到两边,贺兰臹紧紧地攥着黛玉的手,手心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黛玉的心如秋风中的树叶一般疯狂的摇摆——他来了,终于可以看见他了,就算与贺兰臹同归于尽,也要在死前看他一眼!二十多天的思念若再加上生离死别,这最后的一眼又是何等的珍贵难得?

对一真心相爱的一对人,这便是一眼万年。

这是此时此刻黛玉心中唯一的奢望,只看他一眼…

贺兰臹自然已经感觉到黛玉的颤抖,她的手被他握在手里,亦控制不住轻微的抖动,贺兰臹加大了力度,并警示的回望了黛玉一眼,略有动作,贺兰臹立刻伸手扣住黛玉腰间玉带。

冰冷的目光里带着警告,警告黛玉若不合作,后果不堪设想。磷火引燃,丈许内一切皆会烧为灰烬。生死捏于他人之手,黛玉不敢求救,更没有机会脱逃,只能隐忍以待时机。

“恭迎王爷回营!”关卡前所有北疆军尽数把手中长枪握在胸前,以军礼向一路狂奔而来的几十骑兵致。

黛玉抬头只看见几十名骑兵如墨色的流水一般在眼前流过,为首那人玄色暗绣蟠龙大氅迎风飘摆,霸气张扬,头顶黑金头盔,红色簪缨,炫目耀眼,他目不斜视一路疾驰进营,胯下战马在路过黛玉贺兰臹等人面前的时候,并未曾撇过一眼,但嘴角轻轻地抿了抿,脸上的神色愈发冰冷。

黛玉心中一沉,浓浓的惆怅涌上心头,眼晴被失望和委屈的泪水慢慢浸透。

“他并没有看见你,可见,你们并没才心心相通。”贺兰臹似乎有些高兴,手上的力道松了松,轻轻地摇晃了一下黛玉的手臂,“真是可惜啊!”

水溶的坐骑一路疾驰进了中营大帐跟前,一直奔向点将台上,方骤然带住马缰,掉转马头,审视着身后仪容工整的兵防,片刻后,他忽然振臂一扬,低沉的号角声便从侧面传来。蓦然间传来的一声下低沉号角,响彻方圆达数里的大营。

此时天色隐隐放亮,营房四下篝火熄灭,校场也在晨光中渐渐清晰。大地传来隐隐震动,微薄晨曦中,校场四周有滚滚烟尘腾起。天边最后一抹夜色褪去,天光穿透云层,投下苍茫大地。

四下里赫然是一列列兵马重装列阵,依序前行,靴声撼动高台,卷起黄龙般的股股沙尘。点将台上,一面衮金龙旗赫然升起,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三声低沉威严的鼓声响过,主帅升帐。

战鼓催动,号角齐鸣,万丈霞光跃然穿透云层,天际风云翻涌,气象雄浑。

帅旗招展处,两列铁骑亲卫簇拥着两骑并驾驰出,登临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