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去周围看看的西门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山洞的洞口,那眼神真叫一个冷,陆小凤怀疑要不是看在两个人是朋友的份儿上,下一刻他就会一剑砍过来。

战战兢兢地放开手,陆小凤不动声色地离梅花远了一点,干笑几声:“西门,你回来啦。”

“怎么,嫌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听见他用这种绝对酸溜溜的口气说话,陆小凤目瞪口呆,只看他的脸,活像一张嘴都塞满了活蹦乱跳的小蝌蚪。

西门吹雪的视线很快从他身上移开,不是错觉,绝对不是错觉,当他的目光落在同样战战兢兢的梅花身上时,明显柔和了很多,随即眉头一皱,用其实还是很冷淡但对他而言已经算是最温和的语气说:“头发不擦干会着凉。”

陆小凤瞪着他,表情像是满嘴的蝌蚪忽然都变成了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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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意外地救了个疑似黑苗族人的家伙,解毒的事情就着落在他身上了。可这家伙受伤太重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满嘴胡话。给他包扎了伤口又去外面找来了可以退烧的草药,接下来只能等着他苏醒。无论如何,这也算是找到了一点目标,三个人的行程暂告一个段落。

可是梅花觉得压力很大,第一次,她那么迫切地希望可以早点找到可以解开同心蛊的人。因为,西门大神他已经彻底的坏掉了啊,坏得连她这种不熟的人都觉得不对劲受不了想要抱树撞头仰天长啸,更别说那位和他很熟的陆大侠。

比如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荒郊野外的肯定不会有满汉全席,大家也就抓几条鱼起来烤,就着干粮随便吃吃。梅花不擅长给鱼理刺,所以吃得无比缓慢。这时,一只手指修长洁白细腻的手把她手中的鱼拿走了。

“我帮你。”

西门大神没有什么表情地说可就是一边没有表情一边又飞快地挑着鱼刺才显得更可怕啊喂!梅花还保持着双手拿鱼的姿势,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而另一边,陆小凤的鱼已经掉地上了。

“好了。”

呆呆地接过没有了刺的鱼,梅花机械地一口一口的咬着,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不小心把一块鱼肉掉在了衣服上,正想去捡,西门吹雪抢先一步捡走了。

“不要急,这里还有。”

“噗”有人忍不住喷了。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向陆小凤那边,他正在狼狈地咳嗽,一副很想笑但是又很想哭的表情,抱着肚子直哎哟。

“西、西门!这辈子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也有这种时候!噗哈哈哈哈哈!”

“陆大侠可是嫌太过无聊,想找点事情来做做。”

面对梅花时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柔软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西门吹雪还是那个西门吹雪,孤傲又冷漠。可惜陆小凤现在已经完全不畏惧他,因为又要笑,又要咳嗽,还得说话,他忙不过来。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无聊!对了,好像没有草药了,现在我就去找点回来!”

敏锐地发现自己已经成功激怒了某人,陆小凤很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某人初次“情窦初开”希望碍事的家伙全部消失的心情,不等他说什么就刷拉一下子跳起来跑了众所周知陆小凤轻功是很好的,看热闹当然很有趣,不过那也得建立在小命还在的前提下啊。

梅花在心中高唱“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这个陆大哥,关键时候就自己落跑,现在剩下她和某个正处于大脑失控不正常的西门大神单独相处,她好紧张,她好害怕,她、她想尿尿

“咳咳。”西门大神咳嗽了一声,一听就是那种假的,梅花一抖,用惊惧地眼神看向他。

“玉姑娘”

“是,有!小的在!”梅花已经被温和版本的西门剑神吓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见她这么惶恐的模样,西门吹雪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轻声地说:“其实,你不用那么害怕我的。”

梅花的心中已经呈现出呐喊状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害怕呀大神!您还是赶快解毒变回以前那个冷冷淡淡的高手吧,求您了,真的。

第十七章

人生中总是会充满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喜,比如前一刻还在马路边上吃酸辣粉,后一刻忽然就神奇地到了鸟不拉/屎的古代乡下,又比如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武侠片,结果忽然冒出一个魔教教主的爸。中间还穿插着没饭吃差点饿死啊,为了保护贞操竟然自卫杀掉了一个老男人啊,遇到犹如吃饭喝水般平常的暗杀下毒啊梅花觉得自己的定力虽然还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地步,可指点江山笑看风云基本还是没有问题。

但是人生中遇到但是这个词就意味着要糟糕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一座冰山在眼前融化时也能淡然接受。据说不管多么理性的男人一旦陷入了真爱同样也会晕头转向,越是冷静的男人就会越疯狂,具体可以用“老房子着火”来形容。

梅花觉得她就是那所不管愿不愿意都在熊熊被燃烧的“房子”,请注意是“被”燃烧。

“这个武侠的世界真是太不科学了,哪有因为中毒就会忽然喜欢上一个人的道理啊!”

皎洁的月光下,某人蹲在草丛里,悲愤地控诉着。想知道冰火二重天的味道吗?那真是快乐得不得了。

回想一下白天的经历,梅花快疯了。没错,西门大神是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气质好身材棒,据说家中很有钱。如果是正常状态下遇到这么一个男人,还含蓄地表达了对自己的好感,梅花做梦都会笑醒。可这问题就在于目前他正处于不清醒被蛊虫弄崩了的状态还浑然不觉。根据陆小凤的观察,他肯定地作出了结论,此刻剑神大人不再像一把剑,忽然变成了一个人,一个正常又普通还哔哔哔(梅花尖叫:不要说那三个字!)的男人。

无时无刻的,梅花都能感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是那么的含情脉脉(呕),仿佛他看着的不是一个几天没洗澡头发油腻腻体带异味几乎没发育不幸看起来和少年没多大区别的黄毛小丫头,而是世界上最美丽最优雅的女人。梅花觉得她的脸皮都已经够厚了,可是这种赞美的目光还是叫她消受不起,直打哆嗦。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无过于有一个帅男不停地赞美你是世界第一美人,可是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和美人这个词一根毛的关系都挂不上边。如果不是碍于武力差距,梅花都想揍人了有你这么戳人伤疤的吗,确定真的不是在讽刺人?

如果只是以上问题,那都算了,然而西门大神忽然对和她单独相处这件事充满了兴趣,无时无刻地表现出可以帮她做任何事的意愿,脸上却依旧保持平淡无波的表情。而且他居然还试图和她聊天!聊天啊喂!见梅花太过震惊无法语言,他就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来。梅花知道了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平时有什么娱乐爱好,以及诸多清醒时刻他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的隐私。

唔,如果一切结束之后她还有命在的话,梅花觉得也许自己可以写一本《我也只是个男人揭露剑神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过一切隐忍只坚持到晚上他主动说:“月色不错,要不要一起走走。”的时候,梅花终于崩溃了。借口说想要先出去洗个手,她哭丧着脸抓住了正蹲在树林里闷头大笑的陆小凤。

“陆大哥,陆大侠,陆大爷!我受不了啦,求求你,要不就去点了他的穴道,要不就点了我的穴道。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疯掉的!”

黑暗中借着天上的月光似乎能看见陆小凤眼角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他以一副快死的样子拍着梅花的肩膀:“能和他一起散步看月亮,是天下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我都不知道他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梅花妹子,你、你就从了他吧。其实西门这人真的不错。恭喜你,日后若是生了个儿子,记得一定要让我做干爹。”

“这一天看热闹看得很欢乐哦,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把那只蛊虫吐出来塞进你嘴里,让你尝尝和他一起谈心看月亮的美妙滋味。”

出离了愤怒,梅花用阴森的声音回答,只差没有去提他的衣领摇晃并报以小马哥式的咆哮。她在这边饱受磨难,而这家伙很无良地在一边笑得死去活来,就差没有搬个小凳子吃瓜子看戏。她算是明白了,什么高手,什么大侠,这些全部都是浮云。

“咳咳,梅花,别这样,怪吓人的,看你,都学会某人的那股杀气了,这说明你们注定有缘我说笑话呢,快把那块石头放下!”

陆小凤咳嗽两声,勉强让自己不再发笑,因为再笑的话估计梅花真的要怒了,他可没忘记那一筒揣在她身上的暴雨梨花针:“妹子,不是做大哥的不帮你,这个这个,说起来真是惭愧,我还没有和西门交过手,估计真打起来赢他的可能性不打。那家伙练的是杀人的剑法,一旦拔剑出鞘必定见血。你总不能让我去和他拼命吧。”

“可是,可是也不能装傻坐在那里看笑话啊,他现在可以说是生病了,还是最严重的那一种,身为好友,怎么能不管不问。这算什么朋友。有病得治,这是常识。”梅花不服气地抗议。

“对,没错,他是有点不正常,可我又不是大夫。”陆小凤一摊手,异常爽快地承认。

梅花干瞪眼。

“其实吧,也不用那么紧张,与其说他现在不对劲儿,倒不如说以前的他才是真不正常。一个大男人整天闷在山庄里,除了每年出来杀几个恶人,就是练剑练剑练剑。要不是因为这个古怪的蛊,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喜欢上某个人是什么滋味。梅花,你是做了件大好事啊!日后西门一定会感激你的!俗话说姻缘天注定,果然没错。”陆小凤还越说越来劲,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

“胡说!我敢发誓等到他回复正常想起这一切,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先杀了我,再杀了你灭口!”梅花都快喷出眼泪来了。

陆小凤还想说点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用高得不正常的声音大声说:“呀,我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家伙死了没有,待会见。”

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是西门大神出来抓人了,他就那么想要和自己一起看月亮吗?梅花欲哭无泪,神经一时错乱,干脆蹲在草丛里自我催眠: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玉姑娘,没事吧,不舒服的话,我略懂些医术,要不要为你把脉诊治一番。”

明明就是献殷勤企图增加好感的话,全天下可以说得平静无波理所当然的人也只有这位大神了。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自己这种忽然的态度转变有何不对,一本正经地说。梅花抱着头好想去死一死,所以她才讨厌武侠小说和武侠电影,一点都不科学,完全没有逻辑。

中毒就忽然喜欢上谁这种事,最绝望了

眼角含泪地抬头,梅花战战兢兢地建议说:“那个,西门庄主,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我是说,比如,忽然产生了什么不该有感情什么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了不止一度,与其同时周围的空气也降温不止一度。即使现在疑似脑子坏掉可他依然是西门吹雪不是西门吹牛,杀气戾气孤傲之气全部还在。其实除了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之外,他并没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在他超级具有压迫感的视线注视下,梅花垂头丧气:“对不起,请忘记刚才我的胡言乱语,其实不正常的人是我才对。”

她豁出去了,不就是看月亮吗,没问题,又不会死人,即使他想看飞碟和外星人,自己也得舍命陪君子不是?谁叫她的武力值太低反抗无能,这就是不会武功人士的悲哀。自暴自弃地想着,梅花站起来拍拍裙子上沾着的草屑:“庄主,请坐,不管是敞开心扉还是举头望月都可以,只希望日后解毒之后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留条活路。”

不料对方沉默片刻,却忽然说:“还是算了。你早点休息。”

“好好好,庄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您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梅花怒了,不带这么耍人的吧,气冲冲地走了几步,听到后面他低声说:“我从不强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

梅花愕然回头,看他已经转身,背着双手以一贯的姿势看着夜空。这是以前经常见他做的事情,可此刻看起来为什么却有一种萧瑟感?梅花微妙觉得,明明比较无奈想哭的人是自己,为什么看起来受欺负的人却像是他?

好吧,理智一点分析,现在他心中正因为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理由充满了各种哔哔哔哔的感情,所以被拒绝了感到失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梅花嘴角抽搐,她,欺负了,西门吹雪?

幻想了一下西门大神恢复正常之后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头脑发热地看走眼就罢了,自己还敢摆架子拒绝他,那已经不是死无全尸的事情,估计会被挖出来鞭尸一万遍吧。

也许,为了生命安全,她应该趁着好感度比较高的时候努力培养点感情,免得被砍死?

第十八章

上,还是不上,这果然是一个问题。

梅花保持着下半身朝前迈步可是上半身却扭转向后的高难度姿势,心中纠结万分。不接受吧,现在就死,接受吧,以后会死总之都是死!她的命怎么就这么的苦,别人中毒都是吐血昏迷身体衰弱,可西门大神连中毒都与众不同,他中的是脑子发热爱情的毒。咦,难道是下毒的人闲得无聊想看看冰山融化是什么模样吗?

还没等梅花思考出一个结论,陆小凤跑了过来:“喂,那个苗人醒了!”

一瞬间梅花看见了从天而降的希望之光:人醒了=解毒有望=西门大神恢复正常=和心惊胆战说拜拜。她真想扑上去亲陆小凤两口,连他那两条奇怪的小胡子都显得如此美丽可爱。

“太好了!”

“是啊,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解毒的消息,这种日子我也受够了。”

两个人就差没有执手相看泪眼,欢欣鼓舞地击掌祝贺。然而,真正的当事人兼唯一的受害人却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相反,他还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不过梅花太开心,完全忽视了这一点。

“快点去看看那个人,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哪儿才能找到解毒的黑苗吧。”

梅花一马当先撒腿就跑,陆小凤摇了摇头,心想真是可怜的人,看来西门让她真的很痛苦。没想到西门也会有这么被人避之不及的一天。一转身看见西门吹雪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露出了少有的茫然,顿时很奇怪。

“西门,虽然觉得现在你这样也不坏,多了点人味儿不像以前那么冷冰冰的可爱多了。但想想等你清醒之后的情景,还是早点结束这一切比较好。”

干笑了几声,陆小凤低声说:“天知道解毒之后你会不会恼羞成怒。”

西门吹雪像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向着山洞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表情还很认真。

“你也觉得我现在不正常?”

“呃,这个嘛”陆小凤一时语塞,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今天的表现,按照一般正常人的标准,他没什么不对的地方,除了忽然对一个女人感兴趣。可西门吹雪又不是和尚,没有谁规定他不能对女人有兴趣。事实上陆小凤一直对他以前堪比修行生活感到不可思议。

“好像称不上什么不对,你是男人,她是女人,虽然这好感发生得奇怪了点,谁也不能说不行。”抓抓头,陆小凤坦率地承认。

“也许,中毒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现在我觉得很好。”

陆小凤一脸错愕:“喂喂,什么意思,西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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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不知道外面两个男人在说什么,她抱着天朝人民迎来49年的激动心情冲进了山洞,看见那个男人果然已经坐了起来,正一脸警惕地瞪着她看。梅花也不敢贸然上前,谁知道这个男人身上还带着什么危险的蛊虫没有。想了一想,她学着看过的书作出了一个黑苗之间表述问好的手势,那个男人看了之后表情总算是松懈了一点,开口叽里呱啦地说出了几句听不懂的话,梅花傻眼了。

由此可见,推广普通话的重要性。

这种时候只能采用国际通用方法,经过比手画脚好一通艰难的肢体语言沟通,幸好那个男人也会一点点汉话,总算是大致搞明白了一切。

他自称叫做猛戈,是黑苗里的一员,似乎还是什么大人物的儿子。寨子里的黑苗本来都相安无事,但有一个家伙以前触犯了族规被废掉了一只手赶出寨子,因此心怀怨恨,在外面勾结了一些中原武林中人,又收买了寨子里的人,趁着天黑杀了进来。黑苗只是蛊厉害,并不会什么武功,防不胜防被杀掉了不少,他是跳进了后山的瀑布,顺着水流漂下来才捡回了一条命。

猛戈受伤还很重,说了这些话之后不免有些微微的气喘,梅花再焦急问解毒的事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去自讨没趣,要知道人家很可能被灭族了。于是端起水来喂他喝了几口,又安慰他放心,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猛戈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但表示善意的表情还是看得懂,感激地笑了笑,重新躺下,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梅花焦躁地转了几圈,看来这事情还挺麻烦,她可没有什么决定权,只能看那两位大侠怎么说了。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见还是没有人进来,梅花奇怪地走出了山洞,看见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在不远的地方说着什么。西门吹雪背对着她看不见脸,但陆小凤的表情异常严肃。梅花不好过去,远远地叫了几声,他们才一起看过来。

“陆大哥,西门庄主,好像解毒的事情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容易。”梅花没心情去关注他们之间的谈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解毒快点解毒,”黑苗正在内斗,死了很多人。我看那个苗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答应解毒的。“

快速地以最简洁的话解释了一通来龙去脉,陆小凤直到此时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不过显然还没有从谈话中回过神,有点心不在焉:“啊,是吗?这件事还是你和西门商量好了,我去看看,看看。”

梅花奇怪地看着他脚步飘忽地走开,不禁猜测起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才会让陆小凤变得魂不守舍,要知道他的胆子是自己生平见过最大的,梅花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吓到他呢。看看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的西门吹雪,梅花壮壮胆,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才细声细气地开口。

“对于此事,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什么意下如何。”

西门吹雪很快地反问,梅花不禁为之气结,你还装傻,可悲哀的是她不敢和他翻脸,于是忍气吞声地解释:“本来想的是找到黑苗之后,许以重金请求他们帮着解开蛊毒。黑苗和中原武林素来没有瓜葛,相信他们也不会拒绝。然而眼下黑苗正是一团糟,如果贸然开口的话,万一那个苗人要我们去帮他处置叛徒夺回寨子,那又该如何是好?”

西门吹雪摆出思考的造型,梅花屏息等着他的最后决定,等了好久,她的腿都站酸了,他才不慌不忙地说:“这毒并不能置人于死地吧。”

“呃,那也没错”梅花努力回忆看到的典籍,上面的确没有说过中了同心蛊的人会死,相反这对身体还不错,可以保证一生无病远离感冒发烧困扰,连迷药啊毒药什么都不用太在意。

“中毒至此,已半月有余,你可有何不适。”

“那个,我的确是没有不适,不过庄主你,就”

庄主你岂止是不适,你简直是大大的不对。梅花硬是憋住了这句吐槽。

悄悄抬眼看他的脸,梅花意外的发现今天西门吹雪看起来和平时似乎有什么不一样,怎么说呢,以前的他不太像是一个人类,更像是一把剑,一个雕像。虽然他就站在哪里吧,心理上总觉得他很遥远。似乎他正处于一个很高的位置,冷漠地向下俯视着一切。梅花觉得他的心里除了剑道之外,可能什么都没有。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体内的那只蛊虫暴走之后,他身上那中孤傲冷淡的味道就减轻了不少,虽然距离和蔼可亲还有十万八千里,至少梅花觉得他变得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件兵器,说话的时候被压迫得喘不过气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摸着胸口实话实说,梅花还是比较喜欢和这个“不正常”的西门吹雪说话如果他不要时不时表露出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好感

“玉姑娘,你认为我是个怎样的人。”西门吹雪忽然转化了话题,梅花开始流冷汗,她怎么有一种这是在相亲的危险预感,于是打着哈哈企图把这个问题敷衍带过。

“庄主嘛,当然就是庄主。我的看法对于庄主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啦,哈哈,哈哈。”

“如果我说很重要呢?”西门吹雪以绝对认真绝对严肃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梅花的下巴“咔”地一声掉了下来。

“庄主,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我从来不开玩笑。”

“可、可可是”梅花的冷汗潸潸而下,最后终于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叫了出来,“可这对我来说就像个玩笑,不对,更像一个恶梦。实际上就在一天之前,我们虽然谈不上形同陌路可也算最熟悉的陌生人吧,忽然就,就,就”

就了半天,梅花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确切形容眼下这种诡异场景的词语,干脆放弃:“我们都知道庄主现在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体内的蛊虫失控。所以我不会当真,等到毒解开之后,庄主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恼怒异常觉得实乃人生一大耻辱。”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西门吹雪听了她的话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挑眉。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死就死吧,梅花已经豁出去了。

“玉姑娘,你真的相信,世上会有毒物能让人产生本来没有的感情?”西门吹雪沉默半响,忽然说。

“这个嘛,虽然很玄幻,但我们要相信世界无奇不有。”梅花尴尬地笑笑,西门吹雪的反应倒叫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西门吹雪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突然说起了毫不相干的话题:“我自幼习武,七岁便开始练剑。直到现在,眼中除了剑之外,什么都看不到。我不觉得这种生活有何不对,也不以为苦。练剑者,心必诚。不诚则难成大器。”

梅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说起这个,回想之前他每天都刻苦练剑,不禁点了点头,附和地说:“的确,庄主对剑道的热忱,令人敬佩。”

“不过,我的剑道,不知为何最近一年多来却停滞不前。我自问已心无旁贷,为何还是无法更近一步。尽管早已知道剑道之路越是接近巅峰越是难以前进,心中也不免焦躁。”

“”梅花已经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这种武学方面的问题她不比白痴强多少,只好装傻。

“中了那毒之后,先是烦躁无比,难以自控本是武学大忌,于是我苦苦压制,不想让那蛊虫破了多年摒弃的人/欲。忠于剑,本该无心无情,我一直那么认为”

梅花虽然没说话,但是却听得很认真,忽然他停下不说了,于是很疑惑地抬头看他,却见到他的眉间松开,整个人像是轻松了许多。

“不过此刻我却不那么想了。”

“啊?”梅花愕然,还没等她琢磨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西门吹雪就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所以,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第十九章

妄自菲薄?她?梅花觉得像被人在脑袋上敲了一棍,嗡嗡直响。虽然不明白大神的逻辑是怎么跳到这一步的,可她就觉得,西门庄主这句话的意思无疑是在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嘛。

吐槽点太多了反而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大概就是梅花此刻的心情,她忽然发现原来剑神之所以能成为剑神,果然是有很好很强大的一面,凡人只能仰望。

“哈,哈哈,哈哈哈。”擦了把冷汗,梅花觉得快要虚脱了,和大神对话不止心累,身体也很累,“庄主,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讨论这个话题,太深奥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解毒吧。其实刚才我说谎了,自从中毒之后我就全身不舒服,腰酸背痛腿抽筋。还有还有,你看,我一坐马车就呕吐,连累得你也跟着难受。我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万一刀剑无眼被人砍杀,岂不是连累了庄主你。要是被江湖中人得知一代剑神竟然死得那么窝囊,岂不是要来刨我的坟,鞭我的尸?”

“有我在,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西门吹雪轻描淡写地说。

“是是,我当然相信这一点。”梅花泪目,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没有反驳的余地,但她发自内心的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被西门吹雪喜欢上似乎是很不错的事情,可这种感情来得莫名其妙毫无根据,她不想,也不敢接受。

貌似,西门大神是有老婆的吧听他的口气眼下还没成亲,梅花也记不清他的老婆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姓玉。她才不要做破坏原著的罪人呢!

“庄主,我很感谢你的,呃,美意。不过,我们还是解毒吧,解了毒一切就过去了。”

咬着牙,梅花最后还是勇敢地说出了心里话。一瞬间,她绝对身边本来还在流动的风仿佛也静止不动,从对面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巨大压力让她连头都不敢抬。

她死定了,西门大神这辈子肯定没有遇到过被拒绝什么的,他会不会暴走啊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梅花才听见西门吹雪的声音,褪去了温度,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寒冷彻骨:“好,我答应你,解毒。”

还是低着头,梅花战战兢兢地等到他离开,才松了一口气,很没有形象地顺着树干一屁股滑到地上,摸摸胸口,心跳得好快。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唉,送上门来的鸭子的确不错,可也要有那个命去吃啊。”抓抓头,压下了心中莫名涌起的一点惆怅,梅花自言自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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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担心西门大神会不会怀恨在心给她小鞋穿,不过事实证明梅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让她尴尬异常的夜晚过去之后,她惊奇地发现和西门吹雪的关系又回复到了以前的模式冷淡异常,视而不见。最开始她还担心是大神不高兴耍脸色,小心翼翼地过去讨好,毫无悬念地碰了一鼻子灰。松了口气的同时她也很疑惑,西门大神的情绪转换模式也太快了吧,她都忍不住要怀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大家都不好受。她现在只求赶快解毒,只要解了毒一切都好说。

猛戈的伤势在上等金疮药的疗效下很快就有了起色,人也不发烧了。让梅花没想到的是,陆小凤竟然还会说苗语,只是他死活不肯说自己是怎么学会的。梅花悄悄地猜测该不会是和苗疆的女子厮混过吧,她可是知道,苗疆的女人都热情得很。

不管怎么样,陆小凤很快就取得了猛戈的信任,同时他也把他们三个人的来意告诉了猛戈。猛戈听说他们中的竟然是同心,大为惊奇,连连表示即使是在黑苗,这种蛊也算是最神秘的一种,连他都只是听说过名字没有亲见。

“啊,怎么这样,那岂不是完蛋了。”听了陆小凤的翻译,梅花大失所望,但猛戈现在正遭受不幸她也不好意思抱怨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咕哝了一句。

“不过,族里的长老妆旺应该知道,他见多识广,又掌握着族里大多数蛊的制法”猛戈说着说着不禁咬牙切齿,“那可恶的德猜,引来外人袭击山寨,杀了无数人,唯独没有动长老,就是想从他那里逼问出几种蛊的制法!要是被他得逞,一定会闹到外面不得安宁!”

说到这里,猛戈挣扎着坐起来,即使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也忍住不发出呼痛声的汉子,此刻却泪水涟涟:“我不会武功,没有法子为族人报仇。但我知道你们都是从中原来的侠士,求求你们,为我的族人报仇,救出长老,我一生一世都愿意做你们的仆人!”

陆小凤一看他这样,也顾不上同声传译,急忙上去扶他。梅花虽然没听懂他后面在说什么,可是见他的神态大致也能猜出来,不禁心下恻然。然而她清楚的知道,光有同情心什么也做不了,关键还是得看那两位武林高手怎么说。陆小凤还好,看他的样子,已经是准备管这件闲事了。但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不说话,他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苗疆也不是只有这里才有黑苗,他们救了猛戈,并不代表就有义务帮他报仇。如果西门吹雪说一句另外找人想办法,梅花也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眼罢了。

“西门,你怎么说?”陆小凤忍不住问了。

西门吹雪却不理睬他,转头来看了梅花一眼,和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一对,梅花忍不住缩了缩。

“你还是一心想赶快解毒?”

“嗯。”梅花老实地点了点头,其实现在解毒什么的都不是最重要的了,她很想可以帮猛戈一把,要是西门吹雪愿意出手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好吧,你的寨子在哪儿。”

“咦?”

梅花和陆小凤都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向他,好半天陆小凤才难以置信地说:“西门,你可别告诉我,准备就这么提着剑杀上去吧?”

“我向来如此。”西门吹雪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两人拜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