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一匹雪白的马在场地内自由的奔跑着,撒欢儿似的。长长的修剪的十分整齐的尾巴甩着,看得出来它很快活。

她有点羡慕这匹马。

陶骧站在护栏边,也看了一会儿那匹白马,才转头对静漪说:“以后不要随便见什么人。”

静漪抿了唇,不吭声。

空旷的马场里,除了他们两人,和那匹白马,就只有贴着地面吹起细微沙尘的风。

她缩了一下手。

袖口的貂毛似乎会刺到她,她咬着牙根。

“不管谁、以什么样的理由约你见面,你只需要告诉我。”陶骧对静漪说。

“你是说,她们约‘陶太太’的时候?”静漪抬头看着陶骧。

“哪怕是未婚妻。”陶骧回答。

静漪点头。

心跳有点缓。

她知道陶骧这句话说出来,一个枷锁,就已经套在了她颈上…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你同意,我们下个月成婚,只是你必须跟我回兰州。没有意见的话,今晚我就去见你父亲,请他允许。”陶骧看着静漪。

纤弱的如同一株兰花草,被放置在不该放置的地方,劲风吹拂下,东倒西歪。

他没有也不打算说第二遍,静漪也没有让他说,她点了点头。

陶骧仍注视着静漪。

静漪也注视着他。

陶骧的眸子太黑也太深,她看不出什么。

“如果你想…”静漪说。

陶骧低头,问:“想什么?”

静漪脑中轰的一下。

记忆像是被点燃了似的,那模糊的影像突然之间便清晰了起来:漫天散落的仿佛携着天上星的烟花、高大的身影、紧握着她的腰肢的温暖的手,还有…那个亲吻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轻轻碰触…她下意识的想要抽手打他,却在手举起的一刻停住了,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好整以暇,似看好戏似的。

陶骧说:“一起吃晚饭吧。”

“我有约会。”静漪看看怀表,已经五点了。

陶骧也不罗嗦。他打了个呼哨。白马跑过来,他牵了马缰绳。

静漪走在他身边,看他不时的拍拍马脖子。

她忽然想起他是如何

走出来的时候,有驯马师替他把马牵走了。

“碧全夫妻俩今晚在这里宴请他们的外国朋友。过两日,他们也就南下了。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吃饭。”陶骧走出来的时候说。

他将静漪送上了车,站在车边,看着她。

静漪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却没说。只是拍了拍车顶,让宽叔开车走了。

静漪坐在后座上,控制着自己想要回头看的冲动。

好像刚刚,他们什么话都说定了,又好像什么话都没说。

可是…她,是真的要嫁了。

“宽叔,直接送我回家。”静漪说。

她的手是止不住的抖起来了,在她回到家里之后好久,才开始抖。

但是她没有哭。

她原以为自己会有一场痛哭给过去做一个祭奠,但是没有。

只是这天夜里,她起来,把那个锦盒扔进了池塘中。

“你是不是疯了?”赵无暇听到静漪说要和陶骧成亲,呆了一呆,立刻叫道。

静漪被无暇这样对着脸这样一问,看着无暇那刚刚挽起的发髻,竟然不知要怎么回答的好。

无暇也顾不上静漪的心情,她坐到静漪身边来,握了她的手,说:“漪儿,你跟我说心里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陶骧…陶骧那个人。”

“我知道啊。”静漪说。

“那你还嫁!”无暇丢开静漪的手,白净的面孔泛红,眼睛里满是关切。她今日好不容易有空,过来探望舅舅舅母,也惦记静漪。她已经开始准备行装,不日将随夫婿南下。

从此要远离娘家亲戚了。不想从静漪嘴里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里乱糟糟的。她抬手摸着静漪的额头,问:“你是不是还没醒酒?那晚黄珍妮灌你酒,把你给灌糊涂了吧?”

静漪想到那晚,摇头。

无暇叹了口气,说:“我是怕你,我是怕你…怕你一时糊涂。漪儿,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二表姐,你不是知道吗,那婚约,从来都是算数的。我早答应过父亲的。”静漪说。

无暇看着静漪的眼睛。

古井一般的眼睛里,并不是暗淡无光,可也没有活力。

她禁不住心疼。

“知道是知道,可总觉得…”无暇抬手掩了下鼻子。谁都知道是静漪的退让,换得戴孟元的安然无恙。谁也都知道静漪是逼于无奈。一次逃婚惊天动地。戴孟元死后,她简直像换了个人…无暇眼里含着泪,忍了又忍,才说:“漪儿,再缓一缓,好不好?”

静漪却拿手帕替无暇拭泪,说:“我已经答应他了。”

无暇一怔,问:“谁?陶骧?”

静漪点头,说:“他见过父亲了。”

无暇沉默片刻,才问:“舅舅也同意了?”

“父亲怎么会不同意?父亲是最重承诺的人。”静漪说。

在无暇听来,静漪这两句话说的平静至极。

然而有些过于平静了,未免听不出感情来。

想到这里,无暇心便被震颤了似的,一时间无话可说。

她还能说什么呢,这是程家的事,也是静漪决定了的,她除了担心静漪的幸福,其实没有什么立场反对这桩婚事…“漪儿,陶家…我怕你应付不来。”她担心的说。

“二表姐,你过的好么?”静漪问无暇。

无暇这个新嫁娘,看上去好极了。

簇新的衣着,让她显得和原先素雅的样子有些区别,似乎也看上去有些不同了,更沉静也更稳妥。

所以她猜想,无暇表姐是满意她的婚后生活的。

果不其然无暇红了脸,半响才说:“还好。”

“二表姐,陶骧也许不是君子,但是他也不屑做伪君子。”静漪说。

无暇抬头看着静漪。

静漪的清醒,让她吃惊。

“所以你别担心我。此时我嫁过去,各得其所,比什么都好。”静漪说着,把手帕按在无暇的手心里,“倒是你,从北平去上海,且得适应一阵子呢。何况你还刚成立家庭。”

此时无暇不但要因静漪的清醒吃惊,还要因她的成熟吃惊。

她总把她当成最小的一个妹妹,以为她是不太会长大的。不料她竟说出这些话来,可见这些日子来,她已经过深思熟虑。

“你去意已决?”无暇问。

静漪点头。

“漪儿,”无暇低了头,攥着静漪的手,思索半响,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说。静漪本想阻止她,因为看到无暇实在是伤感,她亦不忍让无暇如此。但她没能说出口,只静等着无暇开口。无暇谁:“漪儿,陶骧这个人,我的确是信不过的。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不再多说什么。只要你记住,漪儿,任何时候,你需要我,都可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的,必然为你去做。”

静漪看着无暇,好半天,她伸出手臂来抱住无暇。

无暇拍着她的背。

“我会记得你今天的话。”静漪说。

无暇点头。

姐妹俩面对面坐好,互相擦拭着眼角的泪。

“秋薇呢,让她泡茶怎么去了那么就?”静漪这才意识到,有好半响没有人进来打扰他们说话。

“在外面呢。我看到她了。秋薇!”无暇叫着,“你在和谁说话?”她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

秋薇进来,回道:“是老爷跟前的程仪。说老爷让小姐去一趟书房,老爷有事要问小姐。”

无暇就看静漪。

静漪倒镇静,她对秋薇说:“跟程仪说,让他回父亲,我换过衣服马上过去。”

第七章 若即若离的鬟即 (九)

之忓看到她来,早早替她打起了帘子。

自那日同之鸾决裂,静漪总觉得之忓这些日子是诚心躲着她不见的。

她不禁看了看之忓。

之忓被静漪这样一看,帘子打在那里,倒觉得局促,脸上禁不住就红了,手一滑,帘子落下来,正碰在静漪头顶,他慌忙将帘子收起来。

“对不住,十小姐。”他讷讷。

静漪还没说什么,就听有人轻轻的哼了一声,她一看,是之鸾。她从容地叫了声七姐,看到之鸾铁青的面色,叫过这声七姐之后,就不再发声。

之鸾却不理她,经过她身边,还特地扭过头去,啐了一口。

静漪站在门口看她走远些,才转身向里脱。

此时程世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里屋坐着,而是坐在正屋的往烟袋里装烟丝。

静漪进屋向他走近些,站下说:“父亲,我来了。”

程世运低着头,似是很用心的在装烟丝。半晌他仍是慢慢腾腾的掏摸着烟袋,并没见将那一小锅烟装好。静漪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将程世运手里的烟袋取过来,只轻巧的几下,便将烟丝装满烟锅。她按了按烟锅,将翡翠烟嘴朝着程世运递过去,说:“好了呢。”

程世运指了指桌案上的火柴盒。

静漪划燃火柴,举到他面前。

烟点着了。

烟雾袅袅娜娜的飘散着,程世运看着烟雾一般袅袅娜娜的女儿,立在他面前,不声不响的,在等着他发话——他轻咳了一下,说:“小十,跟我出去走走。”

静漪听父亲叫她小十,说:“是”。

程世运站起来。

他没有往前院走,而是带着静漪穿过三间书房,从后门出去。

后院也是一片梧桐林。父女俩一先一后的走着,在林间慢慢的踱着步子。今年秋冬新落的梧桐叶子还完好的覆在那些积年累月的陈叶上,踩上去松软极了。

静漪在父亲身后,距离有些近,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父亲的鞋帮——这样的窘事,从前应该是有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父亲最早的记忆,就是她小小的个子的时候,一抬头,父亲好像一个很大很大的黑色的物体,她很小很小的脚会踩到父亲的鞋子,就把这很大很大的黑色物体弄的弯折了——将她抱起来…静漪在想,怎么会呢,怎么会,她是那么小,父亲的鞋子是怎么被她踩掉的…她好像,也曾经有过那么喜欢抱住父亲的腿的时候?个子太小了,只能抱住膝盖处吧…她转了下脸。树上扑棱棱的飞起了什么,仅存的树叶被惊动似的落下来。

静漪一抬手,将树叶抓住了。凉凉的。她捻着叶柄,低了头。

程世运慢悠悠的停下脚步,看着静漪。一锅烟抽的已经只剩下灰烬。他将烟杆握在手里,背着手。

静漪抬头,没有看父亲的眼睛——父亲一身褐色的府绸长衫,胸口一串翡翠链子,碧莹莹的,比那翡翠烟嘴的色还要匀净…父亲这几年爱上了抽雪茄,烟丝是甚少抽的了。家里倒是有各种各样的好烟,大多都待客了。

她听到父亲问她:“这几天头还疼吗?”

她怔了怔,摇头。

“我年轻时候若是酒喝沉了,要头疼好些日子的。这一点你们都不像我。”程世运转身往回走,说:“也不可大意。你母亲照顾你,最是细心的,不会忘了让你喝点解酒的汤。不过要我说,只要是她炖的,清淡些的汤,不管是什么材料的,都好。倒不止是醒酒好。”

静漪看着父亲的背影,站住了。

程世运似乎并不在意静漪是不是跟上了他的脚步,只是慢慢的踱着步子。

“父亲,这里寒气重,还是回去吧。”静漪说。

程世运点了点头。

静漪看着父亲手上,翡翠烟嘴碰上翡翠扳指。

她记得这是祖父的扳指。从前祖父抱她,她会抓着祖父的手。扳指甚至比祖父的手还要热乎…祖父说这个扳指是老辈儿传下来的,到他手上还是因为他在殿试中了榜眼,那天他的老祖父一高兴,赏了好多东西。末了儿他又讨赏,说旁的都不要,单要祖父手上的这个扳指。

祖父见她喜欢,摘下来给她玩了半晌,同父亲说这东西以后给漪儿。

因是祖父的心爱之物,父亲忙代她辞了。祖父倒说这并不值什么,漪儿虽然小,我却觉得她有些意思。如今时代不同以往,程家出个把有出息的女孩子,也并不是不能之事…祖父是开明的,此番话语却多出于疼爱之心,未必对她有什么大的期望。此事一去多年,祖父也已过世,倒不想今日看到这扳指,竟勾起多时不曾念及的往事来。

静漪默然的跟在父亲身边。

“你祖父在日,常说这扳指有灵气。他一生大起大落,数度遇险,又数度脱险,始终性命无虞。晚年提起这些来常当笑话讲,又说是这扳指的功劳…”程世运说着,将扳指从拇指上褪下来。他看着扳指,说:“你祖父走后,扳指跟着我也有些年数了。他老人家说过这个留给你,现在我就把它交到你手上。”

“父亲,您戴着更合适。”静漪摇头。

程世运将扳指放在静漪手中。

静漪托着扳指,看了好一会儿,把扳指重新戴回父亲手上。

父亲的手丰厚温润,只是感觉很陌生。

她有点局促的挪开手。

“父亲,我会平安的。”她说。

风吹来,穿过梧桐林,带着枝叶的声响,吹起她的刘海。

“去你母亲那里吧。”程世运说。

“是。”静漪行了礼,转身走开。

梧桐林深远,走出来颇需要点工夫,她总觉得父亲是在看她离开的,但是她没有回头去确认…她并不知道陶骧见父亲都会说些什么。但是来见父亲之前,她准备了好多说辞,以备父亲询问。然而到她离开,竟然一样都没有用上…也许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听听她是怎么想的。

回到杏庐,乔妈见到她就说太太等了她好一会儿了,还说大太太也来了。见静漪这就要往里走,乔妈却拦了她一下,低声说:“小姐慢着些,大太太在和太太说事情。”

她说着比了两下。

静漪一看,是七和八。

“三太太这两日都快哭瞎眼了。老爷要把七小姐许给保定刘家,把八小姐许给天津孟家。八小姐很痛快的答应了,七小姐却说若是给她定亲,她是死也不从的。”乔妈声音压的极低。

静漪知道这事。这两桩亲事都是姐姐们这次回来说的。保定刘家和五姐婆家是姻亲,天津孟家与大姐婆家是世交,都是朱门高第。与这样的人家结成亲家,三太太自然满意,应允在意料之中。但今日看父亲与七姐的态度,或许父亲并没有逼着七姐一定答应…她说:“她们在说这个么,我有什么听不得的?”

乔妈听她如此一说,撅了下嘴,道:“倒也没什么听不得,就是刚刚大太太和太太说,三太太今儿晌午还在她那儿一头哭,一头抱怨,说程家的姑奶奶们从来没有哪个胆敢抗婚,就从十小姐起了头,竟然临到了七小姐。都是十小姐的样子做的不好,给七小姐鼓了劲儿…”

静漪一瞪眼,本想说乔妈也长了嚼舌根的毛病,一寻思乔妈学的这语气,活脱脱是三太太的口吻,就没出声。

略站了站,听到里面杜氏的笑声,她也不等人去通报,自己挑门帘进了屋就笑着问安。

杜氏见她进来就更欢喜,先对宛帔说:“我说什么来着,小十气色都好多了呢。”

宛帔看看静漪,点了下头,说:“漪儿坐下,听太太说。”

静漪猜到杜氏此来必有缘故,老老实实的坐下来。

杜氏拉着静漪的手让她坐的近一些,看了她一会儿,说:“已经听你父亲说了。原想着无论如何也得明年开春才操办你的婚事。眼下虽然仓促些,好歹刚刚把你三哥的大事儿办过去,任什么也都是现成的,并不费什么事。”

家里刚刚操办过喜事,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呼啦啦走了个干净,她正心里空落落的,不想静漪出嫁的事这就要办,让她心情转而好起来。

“你们呀,从你三哥到你,都给我出幺蛾子,一个是没预备他的事儿愣要抢先,一个是预备了明年却要挪在今年。”杜氏佯装生气的瞪了静漪一眼,“是不是,宛帔,你说呢?让咱们从从容容的准备准备多好?”

宛帔早已经得到消息了,可到现在还是没有返过神来似的,总觉得这事不太像真的。杜氏说她是事到临头舍不得女儿了,也确实有这层缘故。

她看看静漪。

第七章 若即若离的鬟 (十)

静漪倒沉着的很。

杜氏笑着说:“陶老爷今日来过电报了,意思是婚礼要去那边举行。说是下个月颇有几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待列几个出来让咱们选一选。眼下咱们家也得预备预备,娶媳妇是大事,嫁女儿也是大事。这话说着容易,恐怕十天半月的也还是预备不齐的,可这个月还剩下几天?眨眼就过去了。还有,漪儿,顶重要的一件事,要不是刚刚看到报上你三嫂的相片我还想不起来嘱咐你几句,你们到时候要选一张最好看的登在报上…”

静漪并没有想到这一层,问:“我这…还要登报?”

譬如三哥之忱的婚事,登报广而告之是理所当然的。她以为轮到她则不必。

“当然要!你们不在北平举行婚礼,却是要先在这里注册的。陶老爷和你父亲商议过,陶家在京里的亲戚朋友不少,咱们家更不消说,理当宴请一下,就由你父亲出面。”杜氏说着便笑了,指着静漪对宛帔道:“这一说话就露出孩子气来了——你当成亲是过家家么?这可不是桩简单的事。你看看咱们家里怎么给你三哥操办的婚事,就知道回头你到了兰州,得是个什么样子了。”

静漪发了一会儿呆,往下也没听杜氏和宛帔商量什么。

杜氏在杏庐用了晚饭才回去,走之前想起来,说:“无暇夫妻俩南下,顺道带慧安回去。这两日你和慧安多走动走动,看她还有哪里想去逛逛的没有?你正好去散散心,再往下你也没有空了。只是别耽误了事。”

静漪知道杜氏指的是什么,一一的都答应了脱。

杜氏的小轿子吱吱扭扭的走远了,她陪着母亲回去。

宛帔走了几步就有些气喘,站下来定了定神。

“娘?”静漪扶着她,担心的问:“可是累了?”

在一旁立着的乔妈便说:“太太这些日子哪儿得着空儿歇着了呢?阖府上下为了三少爷的婚事简直人仰马翻,偏生大太太旁人也不太倚重,太太跟着操多少心呢…太太快些回房歇息吧,大太太都发话了,您就自管歇两日,谁又能说什么?小姐的事且等着忙活呢,不养好了身子怎么嫁女儿?”

乔妈原是要劝宛帔的话,不想说完了,宛帔和静漪正各怀心事,竟都有些怔了。

宛帔看看静漪,好一会儿才说:“那婴戏图,倒还有一点没绣好,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娘,”静漪握了宛帔的手,笑着说:“还早着呢都市超级雇佣兵最新章节。再说,也不急在这一时的。往后天气越来越冷,就别动针线了。等天暖和了,身体也好了,有多少做不得?”

“天暖和了,太太该有别的要做了。”乔妈笑着说。

她这么一说,屋子里的翠喜翡宝都掩嘴一笑,只有秋薇傻乎乎的问:“天暖和了,太太还要做什么?”

“什么小枕头啊,小肚兜啊,小棉袄小马褂…要做的多着呢。”乔妈笑嘻嘻的,粉白的面孔上皱纹细密。

静漪被她这么一解释,笑是笑不出来,但是也没有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