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去凉州已经两天了。事情顺利的话,大概还得两天才能回来。”陶驷解释道。

陶驷抱着瑟瑟,静漪扶着雅媚下了飞机。

出来舱门,一丝风都没有,静漪还是被这里的干燥寒冷猛然抓牢,也打了个喷嚏。

没等着行李全部从飞机上卸下来,他们便分乘两辆轿车先行离开机场。

静漪明白陶驷和雅媚焦急的心情,带着秋薇和之忓上后面那辆车子。回头看看,她的行李正一件件地从机舱里往外抬。马行健指挥着人行动迅速,图虎翼过来请他们先上车,说:“少奶奶您先走,还有几件行李了,我们马上就跟上。”

静漪上了车,开车的陶家司机恭敬地称呼她“七少奶奶”,说还有大约一小时才能到家。

秋薇听到一小时,忍不住呻吟一声。

她因为晕机,到此时已吐的胃里都没什么可吐的了。

静漪看看坐在前头的之忓。一向强悍的之忓比秋薇也好不到哪里去,且之忓大约知道她并不乐意他相随,这两天也绝不肯多说一句话。

车前灯明亮,照着前方,白昼也似。四周围却渐渐黑透了。

静漪看看车窗,挂着的黑色窗帘严丝合缝,跟夜色一样。

前面开路的车子渐渐慢下来。

司机说了句什么。静漪和之忓都没听懂他的本地话。但是他们接着便看到了前方被车前灯照亮的地方有一团团灰白色的东西在蠕动,开路车已经停下来。

静漪眯眯眼,看清原来是一群卷毛羊羊倌赶着被车队冲散的羊往一处归拢,左一下右一下地抽着鞭子。

司机似是松了口气,摇下车窗探身出去,大声地说着什么,羊倌背着鞭子小跑过来,对他点头哈腰,羊群还是过的很慢。

司机有些不耐烦,他就要下车去查看,坐在他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之忓忽然在这时说:“别下车。”

他声音虽低但绝不含糊,马上回过头来说:“小姐,这有点怪。”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第九章 无影无形的光 (二)

“不好,中埋伏了。”司机叫道。

“都趴下!”之忓大声喊。

接连而来的巨响若雷声轰鸣,由远及近。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火光冲天。静漪只觉得整辆车子都被抛了起来似的,她被甩的离开车座,头顶撞在车厢顶部。乱中她一手抓着车门把手,一手抓着身边的秋薇。

外面混乱的声响中,除了绵羊的惨叫声,还有密集的枪声,这是双方已经交了火。

之忓前后左右的看看,前挡风玻璃上是模糊的血肉,不知道是人还是羊的,血腥味在车厢里弥漫着彖。

“快开车。”之忓指着东边。火光之中他只能看到那个空隙,行动快些也许能保证他们安全撤离。前方已经被火光吞没,完全看不清状况,后面赶来的吉普车上图虎翼第一个冲了下来,但是不能等了。“快开车!加速冲出去!”

司机还是训练有素的,只是一时受到惊吓不知所措。被之忓提醒,他急忙启动已经熄了火的车子,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子弹飞过来打在车身车窗上,之忓将身子放低,紧贴座位。

司机忽然将手搭在他肩上,他一转头,就见司机头一歪,不动了,血顺着他的颈子往下流问。

之忓知道不好,回头看了眼伏在车后座的静漪和秋薇,果断起身越过司机的尸体将车门打开,把尸体推下车。他刚刚坐到驾驶位上,车前忽然出现了几个人,同时将黑洞洞的枪管便对准了车里。他们的行动非常快,鬼影子一样分散开,包围了这辆车。

枪声更加密集,双方的火力都非常的猛,但一时也分不出胜负来。

“别动。动就打死你们。”其中有一人紧贴着这一侧车身,枪口对着之忓。摆了一下,示意他下车。

之忓将手举了起来。

静漪听到之忓说:“小姐,见机行事。”

“你别轻举妄动。”静漪立刻说。

她紧攥着秋薇的手。

秋薇在发抖。

“下车!”发话的人大吼。

静漪心提到了嗓子眼。

之忓终于开了车门。他动作很慢,一脚踏下去,正踩在司机的尸体上,他的身子还没有出去,外面守着的人一枪托砸过来,他下意识的就要反抗,那人更敏捷,枪托一摆,枪口便顶在了之忓的下巴颏上,说:“别耍花样。耍花样我先打死车里的那个。”

之忓不动了。

那人便狠狠的给了他两下,之忓痛苦地倒下去,身子伏在司机还有余温的尸体上。立刻有两个人过来将他绑了。

“都老实点,我手里的枪可没长眼。”那人蒙着面,亮晶晶的眼睛从那两枚洞里露出来,盯着静漪。

静漪果然很老实。

她望着正对着她们俩的那枪口,握紧了手袋。

那枪口摆了一摆,示意她也下车。

此时随着两声枪响,车子忽然晃了晃,往下一沉,又一沉。

静漪判断这是轮胎被射爆了,精神一振。

“都别动!”

密集的枪声已消失,这是马行健的声音。

静漪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知道眼下面对的是一群黑布蒙头的汉子。

忽然车门一开,她被人一把拖出了车厢,没等她有任何的反应,枪口便抵在了她太阳穴处。

“马副官,让你们的人放下枪,后退。不然我一枪打死她,我看你怎么回去跟陶骧交待。”

静漪听到这人近在耳边的声音,一怔。

“你也别耍花样,七少奶奶。我求财来的,好好配合,不会伤到你半分。”他在静漪身后低声道。边说,边将静漪的手袋抓过去,随手丢给身后的同伙。“帮七少奶奶拿好了东西!马副官,我的话你听清了没?让你们的人放下枪,后退!”

他此时声色俱厉,在硝烟弥漫中尤其有种摄人魂魄的力量。

马行健和图虎翼一字排开,同身后的士兵各具其位,并没有立即照他的话做。

“少奶奶,你有没有受伤?”马行健大声问道。

“没有!”静漪回答。

“听着,不管你们是哪边的,要知道敢动陶家的人,死不足惜…”

“少废话,马副官,这些话留着给你主子拍马屁说去。今儿晚上爷没空听你啰嗦。”

“逄敦煌!”图虎翼突然叫道。

静漪就听到身后的人嗤的一笑。

“四哥,十三哥那边已经妥了。八哥让你快点。”有人跑的气喘嘘嘘地过来报告。

“好!你们告诉陶骧,他哥嫂侄女和新娘子都在我手上。让他在家等着我的话。我要的条件他满足一条,就放一个。回话慢一点儿,我就杀一个!我知道他在凉州,多给他一天时间。一天之后,他总共还有四条人命在手上。让他想明白了先后顺序。”

“逄敦煌你敢!”图虎翼叫道,枪口抬高一寸。马行健伸手一挡。

“别冲动!”

“你现在就可以开枪,看我敢不敢杀了她。”逄敦煌说。

静漪被他扯住头发,整个人往后倒,她忍住疼痛不肯出声。

“都放下枪!后退…再后退…十四,缴了他们的家伙。”逄敦煌命令他们。他顺手将静漪一推交给同伙。

静漪眼前一黑,是被蒙住了眼睛,继而是嘴巴。她的手被绑住,有人拖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她只知道几乎是将她一脚踹进了车厢,随后车子便启动了。没有人再说话,想必跟她一样,都已经是说不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了一个地方。

静漪能够听到带路的人在同别人讲话,只是那些话,她都听不懂。不是方言,而是暗语。

她的手被捆在身前,已经麻木了。

手套也早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手指头被冻的生疼。不时的有人用枪托磕着她的后背,让她快些走…

又走了好久,才听到有人说就在这儿吧,把他们分开关着。

她被推了一把,门吱吱扭扭地响,随后又安静下来。

她慢慢地后退,直到后背靠上墙。她才倚着墙往下滑。锦袍蹭着墙壁,发出嗤嗤的声响。她坐下来。

只能听到一点声音,她歪着头辨别。觉得是有人在靠近她。果然不一会儿,听到扑通一声,有个人压在她腿上,挣扎了半天,才离开。她知道是秋薇。只有秋薇身上有这种细细的香气…秋薇笨拙地靠着她。

不一会儿,她听到啜泣声。这啜泣声倒叫她安心些。她竟觉得疲倦。

单是在路途中已经有两日,何况从新婚夜以来,她根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一觉竟然睡的极沉,不知何时才醒过来,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

她连家里那地牢都不曾联想到。这里干燥,她放松,也就觉得舒适。

闻到香味,说不出的香,她随即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

有人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来,她几乎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呼吸。还有一股强烈的气息,那是烟草、皮革、马粪、枪硝和汗气混合的味道…她呼吸一滞。

她有相当的洁癖,不能有联想。

但这味道退了下去,他走开了。

静漪等着,这屋子里还有人,她知道。

果不其然有人过来,一边说着“七少奶奶,得罪了”,一边就解开了蒙在她眼睛和嘴巴上的布条。

马嚼子似的布条勒着,她嘴唇都青紫了。她舔了下嘴角,有血腥味。

她的眼睛适应了屋内暗淡的光。她看到距离她两尺远的地方,有个穿着翻毛羊皮袄、腰上别着枪、挂着洋刀和旱烟袋的年轻汉子,正睁着一对门缝眼,瞧着她的狼狈样。

静漪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先看身边的秋薇。

这里是牢房。

土牢。

秋薇靠着她坐,看得出来这丫头全身每根汗毛都在竖着,极为警惕。

静漪没出声。

她往外看了看,对门牢房黑洞洞的,也许之忓被关在那里。

她抬眼望着这年轻汉子,问:“怎么称呼?”

他怔了怔,笑道:“劳七少奶奶动问,敝人姓郞。这郞是新郎官的郞,不是西北狼的狼。我在这里排行十三。外头人称呼我一声十三郎,这里弟兄们叫我十三哥。七少奶奶就叫我十三吧。这我们老十四。”他指了指自己身后抱着手臂、叼着没点燃的烟嘴儿的瘦高青年。

十四冷冰冰的扫了一眼静漪。

“十三哥,你少跟她废话吧。四哥就让你我来送饭,没让你跟娘们儿*。”他说。

“我的随从呢?”静漪装作没听到十四那极难听的话语,只望着十三问道。

“他好着呢。就是得严加看管。他和少奶奶您毕竟不一样。我们请七少奶奶来一趟,是对七少有事相求。七少如果答应了替我们办到,二话不说就送七少奶奶回去。七少奶奶,这样,您吃点儿面。我们老大说了,不管怎样您远来是客。这儿讲究的是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落地为安,总要来碗面吃。不过我们这里比不得城里,更比不得陶家,山珍海味是没有的。眼下也只能是跟七少奶奶保证,牛肉面管够——等七少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再大开宴席不迟。这几天还请七少奶奶多多包涵。”郞十三笑着说。门缝眼其实是桃花眼,一笑,弯弯的。看着静漪,就差流口水的模样。

十四素来是知道他德行的,咳了一声,说:“十三哥,别忘了她是谁的老婆。陶骧可是沾了两手咱们弟兄鲜血的人。冲那个,杀了这娘们儿也不多。”

静漪趁他说话,看他身后——牢房门外还有几个看守,看打扮,这些人是土匪无疑。

“陶骧是陶骧,她是她嘛…”郞十三笑嘻嘻的,似没把十四的话放心上。“再说四哥有话,她可是块肥肉。虽说被陶骧这狼崽子先叼走了,也不能就让他独吞了。”

静漪举了下被绑着的双手。

郞十三一伸手不知从何处抽了匕首出来,一挑,绳子就断了。

“给她也解开吧。”静漪示意秋薇还被绑着呢。秋薇像被惊醒了一般,顿时“呜呜”出声,显然着急的不得了。

郞十三哈哈一笑,说:“当然,大美人松了绑,小美人也不会落下。”

他亲自去给秋薇解开绳索。

秋薇立刻过来,护在静漪身前。

“还挺忠心。”郞十三大笑。

“呸!”秋薇照着他脸啐了一口。

郞十三不怒反笑的更厉害。

静漪拉了秋薇一把,让她坐下。自己起了身,把地上托盘里的两碗面看了看,先拿了一碗给秋薇。

“小姐,别吃他们的东西。”秋薇说。

静漪看到她这么一开口,嘴角裂开,顿时血珠子冒出来,忙从身上摸手帕,给她按在嘴角,说:“别说话。”

秋薇眨着眼,强忍着眼泪。

其实静漪的样子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真刀真枪的对付我们女流之辈,十三爷真好本事。”静漪淡淡地说。

“你可不是普通的女流之辈,七少奶奶。”郞十三笑道,“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费这么大周折请你来,你说是吧?”

静漪不理会他。把大碗面捧在手里,用筷子一挑面,吃了一小口。

她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似的,接着便喝了一口汤。

郞十三愣了一下,接着大声笑出来。

第无九章 无影无形的光 (三)

秋薇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静漪——她的小姐,吃东西精细的简直恨不得要爆炒蚊子肝、稍稍不洁净的东西吃了都会闹肚子,这碗沿儿上还沾着红油的一碗面,看上去得是多么的脏!她的小姐居然吃的下去,还吃的这么香?!她这么饿,都不得不忍着…静漪却示意她:“你来尝尝,好吃的,真的,不哄你。”

郞十三笑的都快岔气儿了,捂着肚子,抹着眼睛,说:“…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慢慢儿吃,管够,牛肉面管够。七少奶奶要爱吃我们这里的面,我让师傅好好做,包你们顿顿不重样儿。”

他说着起身走出牢房门,脚步都有点歪斜。因笑的太厉害了,呛了风,又剧烈的咳嗽了好一阵子。还回头看悠然自得地吃面的静漪,和目瞪口呆的小丫头,道:“你这丫头倒像是娇小姐。”

“就是嘛。”静漪喝了口汤。汤上漂着细碎的青蒜苗,吹一吹,浮萍似的。看看秋薇,笑道:“你怎么娇气起来了?吃啊。”

秋薇气结。

郞十三嘻嘻笑着,走在前头,见十四还站在那里,冷眼瞧着静漪,叫道:“十四!”

十四恶狠狠地将牢门一带,交待看守道:“给我把他们看好了。陶骧今天来就算了,如果不来,我一枪结果了她!给我们死去的弟兄报仇!”

“十四!”郞十三走在前面,头都不回地叫他。

静漪充耳不闻,继续吃碗里的面。

头领走了,留下的看守也撤到外面去了。

静漪吃好,放下碗,又催秋薇吃面。

秋薇忧心忡忡地望着静漪,问道:“小姐,您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听见刚刚那土匪说什么了嘛?”

“听见了…这面你不吃,我可吃了。”静漪作势要拿碗,秋薇也饿了,看着她,目光有点呆滞。刚刚奋不顾身要护着她的那个小姑娘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静漪又觉得心疼她。伸手扯扯她的长辫子,“还不知道要在这儿呆上多久,这就不吃东西了?快吃。不哄你,真的好吃。跟咱们在北平吃的可不一样。”

秋薇将信将疑地端起面碗来。

“唔…好吃。”秋薇说。

西里呼噜的,瞬间就扒拉了好几口。

静漪看了她一会儿,起身走到牢房门口。

木栏杆的缝隙大约有拳头宽,她从缝隙里看着对面。

之忓动都不动。

“之忓?”静漪叫他。

他动了动腿,以示自己清醒。

“干什么?”背着枪的看守过来,“回去坐下,不准乱动。敢乱来就一枪崩了你。”

他的嗓音粗糙且话语难懂。

静漪就算听不明白,那拉枪栓比划着要枪毙的动作她也看的懂。

她指着对面的之忓,说:“给他解开绳子吧,总得让他吃口饭。”

她的语气很温和。

到此时必须懂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守黑乎乎的脸上似堆了一层又一层的沙土,瞪着眼睛看了静漪一会儿,转身走了。看样子也不打算再回转,于是土牢里又安静下来。

静漪说:“委屈你了,之忓。”

之忓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的姿态。

过了好久,静漪站的累了,重新坐下来。

秋薇把碗筷收拾好,也看看之忓,有些愧疚的说:“小姐…我吃的好饱。可是之忓大哥…”她眼睛红了。

静漪点点头。她也担心之忓。

“我不饿。”之忓的声音响起来。

秋薇和静漪都吓了一跳。

“之忓?”静漪探身一看,之忓靠在牢门栏杆处,他把身上所有的绳索都解开了。静漪惊讶,“你身上还有兵器?”

“都被他们搜走了。只剩下这个,他们是想不到的。”之忓说着,亮了亮手指。他的小拇指指甲长,紧贴着指甲藏着细小的刀片,留着关键的时候用。

他难得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像个偷偷做了得意事的少年。

静漪看着他,之忓脸上青肿,受伤的地方结了痂,面目狰狞。她以前总觉得之忓冷,今天看着他倒觉得亲切许多。她小声说:“这回连累你和秋薇了。”

“保护十小姐是我的责任。到了这个地步,之忓对不起小姐才是。”之忓说。

“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历?跟陶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吧?”秋薇低声问。

“起先我想也许是马系下的手。从他们行动的速度和下手的狠劲儿,还有那么猛的火力,看得出来是一支很有实力的部队。但是看这里的样子,”之忓扶着栏杆,“不会是马系的人。况且若是马系下手,恐怕一个活口都不会留的。尤其是二爷那一家子。或许是前阵子被剿灭的土匪残部。”

静漪点头,问:“之忓,你听说过逄敦煌这个名字吗?”

之忓摇头,说:“我只知道土匪头子郭云虎是这边匪患中的老大,已经被陶七爷俘虏了。处决没有,还不知道。这个人没听说过。如果是郭云虎残部,倒是有可能,看他们袭击的方式,就是要活口的。或许是要拿二爷和您的性命换他们老大。”

静漪不能不觉得之忓的分析有道理。

其他的倒罢了,想到陶驷夫妇和瑟瑟此刻生死未卜,她心一提。

尤其是瑟瑟,还生着病。这么担惊受怕,真怕她病情加重…她从没这样盼着陶骧或者陶家任何一个人快些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