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云狂二人,远处船上的兵士个个露出警惕凝重之色,纷纷亮出武器,张开弓箭,那白日里被吓得不轻的铁甲将军则是远远躲到了后方的船队之中,仰头瞧着头上的那位祖宗,唉声连连。

明明不想追击的,这位听了当时的大概情况却非要大张旗鼓地追了出来,这一位的身份非同小可,连上面的人物都丝毫不敢怠慢,他哪里敢反驳半个字?

楼船渐渐接近二人,雕塑般的银凯少年这才缓缓瞥过云狂,沧江之上,两名年轻的绝世公子,一高一低,两双黝黑的眼睛在空中交汇,瞬间擦出了明亮的火花。

“果然是沧浪剑!”少年的眸色停在云狂被上,神色突地微微一变。

“是又如何?”云狂悠闲地翻手拔剑,微笑问道,心念却是紧紧锁在银凯少年身上,她已然感觉到了对方那股极为强烈的气势,这绝非友善之态,没想到沧浪一出,竟惹来这般的麻烦了。

“此乃我门神兵,你没有资格拿着它!交出沧浪,我便放你一条生路!”银凯少年冰冰冷冷地说道,黝黑的长刀吞吐着淡淡锋芒。

“你威胁我?”眯起星眸,云狂一声冷笑:“这世界上还从没有人能威胁我成功,你是不是也要试试?”

剑柄悄然转动,灵雾在瞬息之中悄然裹住全身,整个人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白芒。

不管他是何方神圣,对于这种极不讲理的家伙,云狂从不会怜悯留手,就算他真是个瓷娃娃,她也会干脆地将他砸碎!

“哼,神兵御气,你以为只有你能吗?”银凯少年也是一声冷笑,斩月长刀向前一指,一股澎湃的白色灵雾也瞬间席卷了周身,银色衣甲合着光雾更加明亮,此时的他简直就像是一颗太阳那般耀眼!

柳西月在一旁怔了怔,骇然惊道:“那把刀也是天地神兵,该死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世上没什么事情是独一无二的,不论是沧浪斩月,还是年轻高手,不要真的以为你就是天下第一。”银凯少年冷如冰泉的声音嘲讽地说道,江心月下,散发着空灵悠然,宛如天音。

船队行驶到现在,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看着就要对着云狂和柳西月撞了上来!

云狂黑瞳中的惊讶却是一点一点慢慢褪去,留下自信淡定的精芒,淡然笑道:“那我不妨告诉你,我柳云狂,的确就是独一无二,天下第一!”

乌芒颤动,利剑向下,凛凛指江,云狂一声清啸,纵声而起,整个人的气势提升到极点,但见森白厉芒闪动,一道可怕的剑气混合着天竹灵气在众人眼前霍地闪现!

“我靠!你个疯子!”柳西月大骂一声,纵身急急飞退。

江面之上,竟蓦地被这一剑劈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这道口子长达数丈,就像是一道深渊,横贯船队左右,冷冷地挡在了船队前方,竟是生生分开了江水,深不见底!

冷清的月色,照得所有瞧见这一幕的人,面色异常惨白,他们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仿佛在为这人神共愤的事情而震撼,颤抖。

紧接着,沧江仿佛突然反应了过来,这道深壑的周围,滔天的浪潮翻滚而起!十几米高的浪头疯狂地涌现,船只纷纷被打翻,尖叫,惨呼,以及江水的咆哮,顷刻响成了一片!

第176章 凤舞龙洲

混乱的阵阵惊呼之中,一声冰冷厉喝破江而出!

“柳云狂!你不要嚣张!”

冲天而起,包裹在灵雾中的白影鲜亮异常,银衣少年对身后的哭爹喊娘根本没有看上一眼,手中重达千钧的长刀轻飘飘地一挥,一道江水犹如利箭,混着闪亮的锋芒,直直朝着云狂身上飞射过来!

踩在大浪峰顶,如履平地,云狂手持长剑仰天长笑,口气甚是不屑:“我就是嚣张,怎么着,你有这个本事管我么?”

修长的手臂一震,剑锋随意吞吐,那倒看似恐怖的一线江水轰然散开,化作几蓬浪花,重新落回江中,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少年瞳孔蓦地皱缩了一下,心中惊颤,有几分不敢相信地看着云狂,暗暗想道,同样是神兵御气,她怎么就比我高明了这么多,威力强大了这么多呢?

一剑劈江,不知道奶奶是不是能做到呢!

“我说过,我就是独一无二,天下第一,你的功力不如我。”

云狂唇角含笑,一身风华朗朗说道,思绪早就转过来了。

如今的柳西月都能感应到少年是天竹高手,这少年只是天竹,不会错的,他的功力应该比不上柳西月,当然更不可能及得上原竹境界的自己,不过他靠着一把天地神兵,战斗力便远胜普通的天竹高手。

这种御兵手段可能还有诸多猫腻,比起自己与沧浪剑人剑一体,那当然差得远了!

手持沧浪,云狂的身影高高在上,背后一轮明月,亮的刺眼,白衣翩跹,灵雾缥缈,一身霸绝,天下无敌。

她眯着流光溢彩的黑瞳,淡淡问道:“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究竟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是想帮助燕国夺取天下大权吗?”

银衣少年抿着朱红的薄唇,二话不说,有些不甘地运起全身力道,眸色狠厉,硕长大刀向着云狂当头劈到!

云狂冷眉一挑,沧浪剑锋横空一架,“叮!”地一声脆响,两把神兵硬碰硬地交接一处,一股震颤从刀锋出一轮轮狂暴地散开!

“喝!”银衣少年倒吸一口冷气,手臂麻酸,手中兵器差点儿脱手飞出去,借着这股反震力,整个人倏地向后飞射了出去,心中犹自骇然,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输了。

远远看去,云狂竟是一步不动,丝毫没有退出半分,只是攻势一阻,再不可能追到他。

少年素来被身边的人称作天才,从未遭受过此等挫折,心中羞恼,冷盯着一身炫目色彩的云狂,似要将她的身影牢牢印刻在心中。

那带着怒意的冷声悠悠传来:“柳云狂!百年之诀将至,凤舞龙洲,神兵招灾,你得我门神兵,麻烦会源源不绝而来,凤舞之士是绝不会放过你的,下回再见,我必一雪今日之耻!”

声音远去,银色背影渐渐消失,唯余空旷之音在江上回荡。

“百年之决?这又是什么?”云狂心中的疑惑愈发扩大,听到百年之诀,立刻想起那还有几个月就应举行的百年之约九宗比武大会。眼下的势力早已分崩离析,全盘错开,几大宗门消亡的消亡,投效的投效,不知道这场比武还能不能进行了,而进行的结果显然亦是驴头不对马嘴,怎的会突然又冒出来一个百年之诀呢?

疑惑地看向柳西月,发现后者脸色变得极其古怪,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置信。

云狂目光一动,问道:“西月姑姑,你知道他的来路么?”

柳西月没有否认,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凤舞龙洲,百年之诀,没想到当年他们被我打趴下之后,竟然还有这个心思来到这片大陆上。唉,凤舞向氏,武神之门,位临大陆巅峰,早在数百年前就想侵入这片大陆,这一代又出了一个绝世天才,燕北玉和他们也算老朋友了,此番助他,的确在情理之中啊。”

“凤舞?龙洲?向氏?”云狂瞪眼讶然,心中一种奇特的感觉愈发浓重:“西月姑姑,难道这个世界除了龙洲,还有另一片大陆?”

柳西月白她一眼道:“怎么没有?地球上都有几大洲几大洋,哥伦布还能发现新大陆呢,这个世界也在冥冥宇宙之中,应该也是一个星球,只是面积特别庞大罢了。数百年前,向氏一族统一了凤舞大陆,没有内忧之下终于踏上了这片大陆,结果被当时已经统一大陆的我打得惨败而回,最终还是一个功力与我相当的女子在东临海岸上与我大战一场,平局告终,驳回了凤舞大陆的颜面,这件事情老二老三都知道。”

“你没看见,当年的我那叫一个拉风,那叫一个帅,单人御沧浪,杀得那些倭寇四散而逃!”柳西月得意洋洋,将自己吹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可怜的凤舞大陆众高手,莫名其妙就成了“倭寇”。

“好了好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云狂忍不住也白她一眼,又问道:“那百年之诀呢?又是为了什么?”

“那是一种纯粹的荣耀。”

柳西月的神色少有的变得肃然起来,眸中流露着星星点点的精芒:“你该知道,练武之人站到了极高的境界,都会觉得孤寂,而此时,荣耀感和成就感,得到他人的认同,便是最大的目标。当日我同那名女子不分高下,互相敬重,便各自退让了一步,我们不对他们赶尽杀绝,让他们回到凤舞大陆,而他们在龙洲大陆仍为武林所统治的时代里,不得侵入龙洲大陆,只在每百年之时派出一名年轻高手,与我们百年之约的最终胜者一决胜负。”

柳西月仰头望天,呼吸有些急促,接着说道:“百年之诀是根据我和老二老三的百年之约而来的,胜者什么物质奖励也没有,能得到的只有名传两片大陆的荣耀,但是自古,为了这份荣誉而战的武林中人,却是最多最多的。”

云狂含笑点头,随即又疑惑道:“可是阳爷爷当初没和我说过这事儿啊。”

“凤舞大陆自从那批人走了以后,便古怪地再也没有来过任何一人,也不知是不是凤舞大陆本身出了问题,几百年了,还是第一次瞧见他们派出人来,他…大概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吧。如今龙洲大陆已然物是人非,天下双分,他们便不用守当年之诺,帮着燕国亦在情理之中。”柳西月摸摸光洁的下巴又道:“事情变得有点儿麻烦了啊,他们站在了燕国身后,或许后天的大宴也会参加,我们要抢亲最好不要太过张扬。起码,在见到少秋以前不能硬来,他们不是燕北玉,或许会对少秋不利的。”

“那人单打独斗赢不了我,既然手持着神兵,应该是他们武功最高的人了吧,只要我们混入场中,一见到少秋哥哥,便突然发难,我就不信到时候他们档得了我!”云狂目露狠色,冷冷哼道:“胆敢伤害少秋哥哥任何一点儿,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柳西月沉吟道:“你打算装成皇子或者使节混进去?这恐怕不太可能,你今天大出风头,燕北玉对今日后来的人物必定会盘查严格的。”

“那怎么行?要‘娶’少秋哥哥,男人是万万不可以滴!我又不是那个有断袖之癖的疯子!”云狂阴险地笑:“为了气死那个老混蛋,我打算在他眼前‘明媒正娶’正大光明地和少秋哥哥拜堂成亲!”

“…疯子,你简直比燕北玉还疯!”柳西月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江面逐渐平静下来,燕国的落水军士大多数都已抱着零落的浮木拼命划回那一头岸上,将今日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明天,柳云狂的一剑斩千人和劈江壮举必定又会在她的传奇故事里添上色彩浓重的一笔。

映着月色,人影一闪,云狂和柳西月已翻过了高高的秋鸣城城墙,入得城中。

秋鸣城燕北王的秋鸣宫殿内,一名绝色容颜的白衣男子,正横躺在一张寒玉石床上,双眸紧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那个掀开珠帘走入的英俊男子。

“玉儿,玉儿,我就要娶你为妃了!我就要娶你为妃了!”蓝衫男子神志有些疯狂地一遍一遍重复说着,坐在石床旁边,满目炽热,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一下床上之人,却被他反手狠狠打开。

“我说过,少来碰我!我不是什么玉儿!你最好记着我身上还有血龙纹!”叶少秋冷声怒道,一翻身坐起,清明的眸子里射出的锋芒犹如利刃,眼角的血龙纹愈发鲜艳,如果眼神能杀人,眼前的人已经死了不下百次。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种待遇,男妃?有没有搞错!他可是正宗的天柳驸马!

“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就是因为那个柳云狂?论武功论容貌,我哪点比不上她?”燕北玉连日受挫,怒气冲天,冷笑连连:“你也见过向银衣了,难道你认为柳云狂真的能来救你么?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凤舞向氏无所不能,她一定会死在向银衣的手上的!你也一定会成为我的妃子!”

“我只知道,逆天地规则而行,终会得到最大的报应!”叶少秋冷笑着盯住男人如同二十几岁俊朗青年的脸庞,淡淡说道:“连雷帝也无法抗衡衰老,你就真的可以吗?他们说是救了你的性命,还让你青春永驻,究竟如何又有谁知道?你知道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吗?没有人可以逃脱天地法则,你,已经快不行了!”

气氛一滞,一股浓烈的火药气味在周围散开,叶少秋冷冷昂着头,直直凝视燕北玉愈发透出疯狂的眼睛。

“你…”燕北玉气极地盯着他,刚想说话,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亲兵颤抖的报信声。

“老祖宗,出事儿了!柳云狂突然现身沧江,一剑斩千人,救了我们正在追杀的十七路连云骑不说,还仗剑劈江,和向公子打了起来,最后…最后向公子不能力敌,败走之后不知所踪,柳云狂和另一个白衣人却矗立江上许久,后来方才消失。”颤巍巍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是察觉到殿中之人愈发变大的怒气,最后干脆闭上了嘴吧,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静,至极的安静。

叶少秋眸中一喜,总算定下心来,云狂那个小坏包应该是安然脱险,又上一层了,随即他又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冷冷瞥了燕北玉一眼。

“这不可能!柳云狂连本座的对手也不是,怎么可能赢得了向银衣!”燕北玉的脸色已极为狰狞,一蹦而起,看到叶少秋的目光,忍不住一掌拍了过来,后者应声而倒,躺回了寒玉石床上,不能动弹,只有一双愈发清明的眼睛瞪着,依旧充满了不屑。

“不要得意!我大燕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即使向银衣不在,还有向氏的其他二位使者,柳云狂再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的人物,她若是想死,便来这儿等着被我们围攻吧!你,我娶定了!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弄掉你的血龙纹的!”冷冷抛下一段狠话,燕北玉拂袖而出。

听着珠帘抖落的阵阵响声,叶少秋神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唇角竟勾起了一缕笑意。

哼,没用的老怪物,你以为狂儿就只有那么点助力么,你以为那个灰衣的天竹高手是豆腐么?你以为夜离天和雷帝会看着狂儿涉险么?你的人不少,喜欢狂儿的人却更多!这里是龙洲大陆,不是凤舞大陆,那个向氏再怎么高明,又怎能在龙洲上掀起多大的浪头?

更何况,向氏那几个人似乎只是前来找寻什么人的,能有多大的心力助一个已经快因为逆天药物变成了疯子的家伙?

还有,你真的以为我天天躺在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做吗?

狂儿曾说过要与我一同比肩,共同进退,仅仅在这里傻傻等着她来救助,那我根本没有资格和她站在一处。

我叶少秋,可不是在金丝笼子里等着别人来救的公主!

血龙纹蓦地再次跳动一下,隐隐可见一丝丝的白雾状灵气,渐渐从四周的大地上极为缓慢地汇聚过来…

第177章 我来唱戏

炎炎六月,气候闷热,夏日已至。

龙洲大陆南北两国之一的北方大燕秋鸣城,今日街头,人流滚滚,热闹非凡。

一路路各国皇子使臣的仪仗队伍扛着各种各样大红喜色覆盖的贺礼,吹吹打打地一队一队朝着城北燕国新任燕北王的秋鸣宫前赴后继地赶去。

这些人先后来到秋鸣城内,已有多时,一来,是为了北燕此番的秋鸣会师,各国使臣齐聚一堂,二来是为了给燕北王娶妃送上贺礼和心意。

据说这燕北王年少轻狂,竟然要娶一名男子为妃,实在是令所有国人大跌眼镜,不过如今的大燕和天柳国一样,如日中天,在北方他们就是头头,说一不二,纵然心中有着各种各样古怪的想法,表面上各国使臣都不会说什么的。

百姓们簇拥在街角看着热闹非凡的队伍,挤作一团,这盛大的场面,秋鸣城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到过了,一时间,人声鼎沸,万人空巷,连富人家的一只猫咪也趴在轿子顶上,神采奕奕地盯住满街一路路走过的红彤彤的队伍。

“哎,城外还在打仗,他燕北王居然趁着诸国会师这种重大的时候搞什么娶妃,还娶个男妃!到底还有没有把战事放在心上啊!这种人竟然也配让朝廷派来掌握军政,燕国是不是快不行了啊!”街头一脚,一个青年冷哼一声,撇着嘴巴数落道。

紧接着,另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也响了起来:“难说呢,我听说昨日那天柳国的一代传奇天云公主柳云狂,来到了沧江之上,一剑斩千人,一劈破沧江,仅仅凭借一人之力掀翻了燕国的十几艘战船,无人可敌!燕国被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到现在还在后怕呢,这个燕北王估计是想当缩头乌龟了,在家娶个老婆奢侈一下,然后就等着被那天云公主敲他的乌龟壳子了!”

围观众人说得好听如今是燕国子民,实际这里却本是大湘国土,他们都是湘国之人,对燕国其实有着极为强大的仇恨,听得此语,被燕国压迫了多时的人们顿时觉得相当解气。

一阵哄笑,几个人将目光投过来,却发现那是一大一小两个极为俊俏的公子,都穿着极为华美的黑色衣衫,看起来相当抢眼。

一个汉子眼露惊叹之色地问道:“这是真的?柳公子真的来了?千人斩,破沧江,天哪!”

“嘻嘻,还能是假的不成?大哥您去听听看馆子里说书先生说的故事,这一个段子已经加上去啦,可说的天花乱坠呢,不过,柳公子的确是个奇人,那些壮举,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漂亮的少年好骄傲地说着,漆黑的眼里露出几缕笑意。

“嗨!那还打什么呀?估计‘天下第一公子’挥挥手,这城便要破了呢!”几个人起哄着摇头说道。

民间的流传已深入人心,就算云狂在数月前再次轰动天下,亮明身份,但是大多数听过传奇的,仍是叫她作“天下第一公子”。

“是呀是呀,其实我早就盼着天柳国能快点打过来呢!这燕国,不声不响地便占领了我大湘的领土,还以为没人能治他们了嘛?哼哼,如今天下第一公子来了,这可是众望所归,活该燕国倒霉了!”另一名看上去很是热血的虬髯汉子义愤填膺地说道,仇人的仇人,那就是朋友,加上柳云狂风云大陆,天下皆知,深入民心,男人女人几乎都快为之疯狂了,当然都希望着天柳国能在争霸中取胜。

“估计就这个几天吧!”

“嘿,见鬼的秋鸣会师,我看是秋鸣送死!”

“哈哈…”

※※※

人群顿时纷纷嚷嚷地议论了起来,那两个俊美的公子,此时却已不知去向。

同一时间,秋鸣城的各个其他地方也在发生着类似的事情,民众的议论声愈发变大,相信不到一刻工夫,天柳国即将攻入秋鸣的消息,就会在本城内的百姓之间流传开去。

“嘻嘻,翔哥,这样真的有效嘛?”柳风一边朝着那人群回头看了一眼,一边跟上柳翔的步子。

柳翔淡然一笑:“公子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燕国的弱点就在于只顾着高层的武学竞争,而不顾着民众的想法,不懂得安稳民心。武学至高和实力固然重要,可是如果天下人反之,他这天下也是坐不牢的,比如秋鸣之内,攻城战一旦展开我们便可以凭借着商业据点里潜伏的人手煽动民众里应外合,届时他们腹背受敌,秋鸣城必破!”

“说的也是,公主今日一定会来的,只是公主一向怪主意最多了,不知道她会怎么来呢,唔,翔哥,我们比比看谁先找到公主如何?一会儿把跟着花公子一路的刃哥也拉进来猜猜。”

“好啊,我对公子的了解可不输给你!”

两人哈哈一笑,行动如风,飞快向着秋鸣宫飞跃而去。

此时的秋鸣宫,守卫真是森严得可怕!

不算太大的宫殿四周,密密麻麻布置了一圈武者侍卫,个个精神抖擞,昂首挺胸,唯恐一只苍蝇飞了进去,每隔百米,便有一名青竹境界的高手坐镇,每隔千米,又有一名蓝竹高手把关,这只是外宫的围墙,内宫之中高手的人数简直是吓死人的多!

燕北玉数百年来培养的精锐,几乎都在这一天全数出动,内院贴着囍字摆好宴席的场内,连一个小小的端茶婢女,都有着绿竹以上的水平,十几名紫竹高手作侍卫打扮落定在各处,四名墨竹高手站在高处的石阶上,犹如四根石柱。

场中两边为坐席,中间是一个大空地,此时,场中两边一排排的席位已有不少坐了人,四周挂着红红的大灯笼,一派喜洋洋的气氛。

内场的门口,两名极不起眼的老妪站在角落里,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好像没有什么精神。

一个较为矮些的老妪对着另一个稍高的传音说道:“哎,也不知道银衣少爷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他若是不愿相助燕国,起码也要和我们说一声啊,这一声不响就没了影子,让我们拿不定主意,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银衣少爷在凤舞大陆向来被称为绝世天才,孤高冷傲,从没有遇到过什么真正的对手,此次却被一个比他还小个一年的丫头片子给打败了,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以少爷的个性,肯定是跑到什么地方疯狂练武去了。”另一人摇着头说道。

“那柳云狂真的打败了少爷?这怎么可能!别说是在这落后的龙洲大陆,就算在如今武学境界广泛突破的凤舞大陆上,也从没有见过这种可怕的天才啊!我看那就是在吹嘘,姐姐,不如我们联手去试试那柳云狂的底子,一个天竹不行,两个三个,还怕压不死她?”矮者眼露凶光地说道。

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两个老太婆,竟会是两名可怕的破境高手!

高者怒斥道:“愚蠢!我们是经老门主强行相助才勉强越过了天竹的大限,只能少许动用天竹灵气,根本就不能算真正的天竹高手,你拿什么和人家斗?几百年了,你这毛躁脾气怎么还不改一改?你忘了我们是来寻找素篱公子的后人的么?”

矮者撇撇嘴,委屈道:“可是素篱公子的后人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呀,百年前素篱公子前来参与百年之决迟迟不归,我们都不知道他在龙洲遇到了什么事儿,如今想找嫡系,简直难如登天,若不是老祖宗最喜欢素篱公子,怎么也放不下,素篱公子这一脉的继承权,恐怕早就绝了。”

“哎,走一步是一步,总得找找吧,别忘了当年素篱公子对我们的好。”高者目光颤抖,似已陷入了回忆。

“咦,那边…”矮者揉揉眼睛,突然看见人流一堵,不由向门口队伍停滞的地方瞧了过去。

一身大红色喜服头戴一顶白色斗笠的少女,和一班子手中拿着各种稀奇古怪道具的人,被两个侍卫挡在了门外。

“揭下竹笠,容貌不得掩盖,否则不允许进入其中!”侍卫声色俱厉地说道。

旁边一名容色俏丽的中年女子叫道:“哎呀,这位大哥就不能行个方便吗?我们可是惊羽太子专程请来‘助兴’的,你这样拦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叫罢,这一群人就拼了命地要往里面挤,可却被两个武者侍卫牢牢拦在了原地。

“发生了什么事情?”燕惊羽本在四处巡查照应,此时听到了声音眉头一皱,走了过来。

回到燕国后,燕惊羽略施手段便正式顶替了燕惊澜的地位,他今日身着紫色长袍,金冠束发,身姿修长,依旧邪魅好看得惊人,那狭长的凤眸一扫,立刻瞧见了身穿大红衣衫的斗笠女子,不禁眉头一皱。

这个女人是谁?明知道今天老祖宗娶亲,怎么能穿这种大红色彩,这是犯冲的啊!

“哎呀呀,连惊羽太子都惊动了,小女子真是愧对了您的厚爱,其实不是小女子想遮掩容貌,我是怕吓着大家嘛!”清越活泼的语声浅浅笑道,少女向前走了两步,举手将竹笠上的白帐子掀了起来,那两个守门的侍卫一看,差点儿尖叫出声,连连后退了数步!

少女笑嘻嘻地四处一望,仿佛在炫耀着自己那一张涂满了各色颜料,画得极为吓人的脸谱,咧开唇,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眨眨眼睛,甜甜地对燕惊羽笑道:“太子,我想来想去,今日来唱的戏终于定下了名字,叫做‘迎亲记’,以祝福燕北王娶妃,不过我怕耽误了时辰,所以先画了脸谱,没想到却引来这样一场误会。”

燕惊羽险些一口口水喷了出去,这…这声音,这神态…

聪明如他,一瞬间便洞悉了眼前的“人才”是谁,当即汗如雨下,他想了千种万种她出场的方式,却没想到她竟然会以这种身份跑进来,居然要来“唱戏”?‘迎亲记’?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燕惊羽一头雾水,不过却马上反应了过来,对侍卫二人挥挥手说道:“既然是误会,也就算了吧,你们也看过她了,可以放行了吗?”

这两人虽是燕北玉的亲信,但也不好公然违抗燕惊羽的话,少女此时的那张脸上颜料厚重不太方便擦拭,也就没有追究,点了点头。

这一班子人从人群旁绕了过去,那个稍矮的老妪才似蓦地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急忙拽着沉思的高者说道。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高者一皱眉:“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好像看到素篱公子了!”矮者迷迷糊糊地说道。

“什么?”高者险些跳了起来,目光闪动急忙问道:“怎么看见的?是谁?你有没有看错啊?”

“这…我也不知道啊,那张脸被画得乱七八糟的,我也看不出她的本来面貌,可我就是觉得像是素篱公子,尤其是那个脸型,像极了!”矮者皱着眉又道:“不过那个少女好年轻,身上也一丝武者的气息都没有,还是个戏子,就算素篱公子有了后人,这也不太可能啊…”

“戏子?”高者的目光向云狂那处锁定了过去,在她的脸上停留一圈,同样因为那层厚厚的颜料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容,只得说道:“那我们等燕北王结亲完了之后去找她看看吧,我瞧着那轮廓也像,就算不是,也不要放过任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