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还是还有几点星子的夜空,如今已是墨黑的一片。不知何时开始,寒风凛冽,夹杂着细细的雪花,然而被雪覆盖的枯枝上已冒出了点点新芽,探出脑袋,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来春日。

宝蝉阁的院子里,琢禾倚栏站,一手轻摇着酒壶,触手之处,似是上好的瓷釉而制,玲珑别致,不知有多少匀净幽雅藏于其中,令人陶醉。她虽看不见这皇家用品是如何贵重,却能听见清清的酒水在酒壶中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细细品上一口,甘甜中略带苦涩,芳香四溢,想来是极品美酒。

不是说一醉解千愁么?为何自己就是不醉呢…为何自己越喝,却是越发地清醒?晃了晃手中又是空空的酒壶,琢禾俯下身子,摸索着将空酒壶列成了歪歪扭扭的一排,又从一旁的篮子里拿出满壶的酒喝了起来。

眼前终日终日的一片黑暗…

这段时日,她已不会再颠倒黑夜,学会了用触觉代替她的双眼,捕捉些许的蛛丝马迹。她能对云清言勉强笑着,却始终无法让自己融入这黑暗之中。她该认命了么…她该屈服了么…她终于被这皇宫吞噬了么…

“公主,再喝下去可是要醉了!奴婢可没有那闲工夫把您抱回去!”站在一旁的丫鬟不住地打着哈欠,语气刁钻嘲讽。

琢禾毫无节制地灌着酒,“大胆!为何…对…对本公主如此无礼!”

丫鬟掩嘴吃吃地笑着,眼中含着一丝蔑视,“公主?奴婢昨儿还听说风兮女皇不中用,这江山怕是迟早要落入陛下手中的!您这公主,怕是也当不安稳了吧?!”

“是吗…是吗…”琢禾茫然地抬起眼眸,声音越发地低了,似是隐隐含着哭腔一般,脸色显得愈发黯淡。

姐姐…姐姐也撑不下去了么…

丫鬟一脸嫌恶地摇了摇头,“啧啧,公主,您就别在奴婢面前装出那副可怜样了!您如今虽然是瞎了,可是那脸蛋还是中看的!奴婢好心给您指条明路,现下二皇子在陛下眼中是越发看重了,您日后巴着二皇子便是了,还愁没有荣华富贵可享?!”

琢禾大口地灌着酒,嘴角扬起一抹讥嘲,“呵呵,跟着他?江山…美人…你猜他会选谁?会选谁…”

丫鬟啧啧叹了两声,暗道这公主果真不识好歹,若是二皇子能看上她,便是她的福气了…怎的还妄想与江山一争高低?

琢禾低低嘟哝了两句,送到嘴边的酒壶一顿,口齿不清地问道:“清言哥哥…呢…他…呃…他在哪里…”

丫鬟捂着鼻子连连倒退了两步,撇了撇嘴道:“云公子自然在休息,公主还是不要去打搅为妙!”

琢禾一脸懵懂,双眸无神地看着丫鬟所站的方向,“为…为何…?”

丫鬟嗤地一笑,“哎呦!公主莫不是还不知道?陛下对云公子可是宠爱地紧,云公子早晚都是陛下的人…这么晚了,若是公主去云公子的房间,孤男寡女的,怕是不合适吧?若传到陛下耳中,对云公子也不利呐!”

许是琢禾大口地灌着酒,终是喝醉了,眼底猩红一片,眉间骤然露出一丝煞气,猛地将酒壶朝丫鬟的方向一摔,怒道:“狗奴才!本公主给你三分颜色,你就不知好歹起来了!清言哥哥的话,是你可以胡乱编排的吗!若是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看本公主能不能治你的嘴!你这混账东西,竟敢爬到主子头上来了!”

丫鬟倏地被这阵仗吓到了,连忙颤着身子求饶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琢禾大口地呼着气,手颤巍巍地扶上了一旁的雕栏,冷冷道:“掌嘴!”

“是!是!”丫鬟应着声,左右开弓地扇着自己的耳光。

一声声清脆的声响在夜空中响起,混着丫鬟偶尔哽咽的声音,在这凄冷的寒夜,更显诡异阴森。

“够了!滚!”琢禾不耐地挥了挥手,眼底一片冰冷。

丫鬟如蒙大赦,通红的眸子扫了眼又拿起酒壶的琢禾,瑟缩了一下身子赶紧退了下去。

琢禾倚着雕栏,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酒,双眉紧蹙。

不会的…云清言绝不会背叛我…这么多年的相处,不会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可…可他若一开始便是有目的地接近,又该如何?不…不能,我不能这么想!很久以前不就已经告诉自己了么…很久以前我不就已经选择相信他了么…只有两个月了,定不会再横生枝节的…

可是…他为何不来看我呢?不是说了要留在我的身边的吗?不是说了要陪着我的吗?他为何出尔反尔…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么?是么…大家都在看我的笑话吗?他不喜欢我…他不会喜欢一个瞎子的…是吗?…

琢禾心中满满的忐忑不安,酒壶刚送至嘴边,却快速地被人从后面截下。

“大胆!是谁?!”琢禾猛地转身怒斥,身形晃了两晃才站定。

云清言紧抿着唇,脸色冷峻,紧紧地攥着酒壶,眼底似有怒火燃烧,鲜少的危险情绪奔腾咆哮在他的胸口,将以往如寒玉般永不融化的镇定,踩踏地粉碎。

琢禾不闻来者开口,恼怒地伸手向前一探,却抚上一张冰冷的面庞,一愣,“是…清言哥哥吗?”

云清言依旧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琢禾的眼底却依稀有暖意浮现,摸索着上前握住云清言冰冷的手,欣喜道:“清言哥哥可是来看阿琢的?手怎的这般冷?阿琢替你捂一捂…”

感觉掌心间的手毫不犹豫地抽出,琢禾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清言哥哥…这是…怎么了…”

那丝受伤不偏不倚地刺进云清言的眼眸中,明明是百般恼怒,如今却变成了万般的不忍与怜惜。放下酒壶,将琢禾的双手缓缓包入掌中,低声道:“阿琢,外面这么冷,为何不回屋去?身子不好,居然还敢饮酒…”

琢禾的唇边漾着喜悦的笑意,“清言哥哥这是在关心阿琢么…阿琢只是有些烦闷才…以后不会了,定然不会了…”

云清言静静地看着琢禾,眼中闪过太多的情绪,“阿琢,为何事烦恼?”

琢禾急急地说道:“清言哥哥,从明日开始不要再去凤鸢宫了,可好?如今宫中有许多…清言哥哥和陛下的谣言…阿琢听了很不喜欢!清言哥哥不要再去了好不好?答应阿琢,不要再和陛下单独见面了,好不好?”

云清言嘴唇微微颤着,良久,他紧闭双眸,却是反问道:“阿琢…若…若那些谣言皆是真的…你,你会如何?”

“不…不可能的…”琢禾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愣了半晌,忽的满面怒容道:“清言哥哥,你怎会如此?!那些财富,那些权势,就这般重要吗?!为了这些,你连自己的尊严也不要了吗?!你情愿被紫霞女皇□吗?甘愿躺在她的身下做一辈子的男宠?!她对你不过是一晌贪欢,你怎能如此糊涂?!还是因为…因为我瞎了…因为风兮国不行了…这才急着找另一座靠山?!你说啊!你说啊!”

一句句残忍恶毒的话语铺天盖地地朝云清言袭来,他怒不可遏地抬起手掌,却看到琢禾怒容下的哀戚与伤痛,脸色一变,手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罢了…随你怎么想…早些去歇息吧…”

云清言默默地转身,脸色异样地苍白,微紫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满眸的伤寂夹杂着丝丝扣扣的脆弱。

衣袂在寒风中飞舞,不一会便消失在院子里。

琢禾又抿了口酒,不知为何,如今这壶酒却是异常的苦涩。烦躁地将酒壶扔至一旁,身上凌厉的气势缓缓地恢复成一片平和。酒壶落地一声脆响,琢禾如梦惊醒般地抬起头,来不及细想,便跌跌撞撞地朝记忆中云清言卧房的方向追去。

她究竟说了什么!她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云清言都说了是“若”…为何自己想也不想地便当成了实事?!她该信他的…她该信他的!

琢禾一路上不知跌到了几回,衣裙皆被雪水沾湿了,白皙的掌心上也因摔倒而擦出了几道血丝,这才摸索着到了云清言的房门口。

“清言哥哥…你开开门…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俺屁颠屁颠来更新鸟~童鞋们都给俺抱抱~乃们太好嘞~

嘿嘿~明天回家~后天开始日更七天~

九在学校很忙,尽量只能在休息的日子弥补大家了~

再亲一个~跑走~~~~

碎碎念:咋嫩快就下八仙了··怨念啊····

物是人非事事休(五)

云清言的房内只燃了一盏油灯,一片昏黄间隐隐掺着几分煽情的暧昧。

紫夏女皇搂着云清言躺在床榻上,轻吻着他的耳根,一点点地摩擦着,紧接着吻上他颈间跳动的脉搏。纤细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了他白色的衣袍,一只手探了进去,打着圈地摩擦着那凝如玉脂的肌肤。

云清言的呼吸有些清浅急促,他的手慢慢握成了拳,羽扇般的长睫随着呼吸悄然轻颤,遮住了眼底一片破碎的哀恸。

“让她进来…”紫夏女皇的指尖蹭着他的背,恶作剧般地在他耳边细语。

云清言的身子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什么?”

紫夏女皇轻轻一笑,上扬的眼角透出一股恶意,“我说…让公主进来…”

云清言侧过脸,敛下了眼眸,“不!”

紫夏女皇笑着用牙齿轻轻地噬咬着那一抹在他脸上蔓延的烟霞,语调中带着几分冷意:“不听话是么…解药,不想要了么?嗯?!”

门外,琢禾等得心焦,又开口道:“清言哥哥,我知道你还没有睡…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云清言微颤着身子,眼眸对上紫夏女皇毫无商量的表情,妥协地闭上了双眸,声音紧绷着说道:“阿琢…我…你进来吧…”

琢禾此时面颊微红,眸中已有了些醉意,推开房门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却又不慎被房间中央的桌角所绊倒,手忙脚乱之间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住一旁的椅子,却一个摸空,身子猛地朝前倒去,额头重重地撞在椅角上。

云清言下意识地伸出手,却被紫夏女皇牢牢按在床榻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琢禾跌倒在地。

琢禾双眼不能视物,捂着额头略带委屈地四处张望着,“清言哥哥,你在哪里?头…很疼…”

云清言竭力装着无动于衷的声音,淡淡道:“你身边便是椅子,自己站起来。”

琢禾胸口一阵憋闷,却因记着自己是来道歉,只得含着泪摸索着站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紫夏女皇的唇瓣微微向上勾起,纤细的指尖在云清言的胸膛上滑蹭着:怎么,这样就心疼了…

云清言的长睫轻颤着,遮住了满眼的心疼,“阿琢…有何事?夜已深,我…我要就寝了…”

琢禾双肘撑着桌案,扶着头想了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清言哥哥…阿琢…阿琢方才不应该…那样…那样说你…可是,阿琢…我看不见了…眼前很黑很黑…什么也没有了…阿琢怕清言哥哥会丢下我…阿琢怕…所以…阿琢才会乱发…脾气…阿琢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的…”

眼中一阵酸涩,似有什么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干燥的双唇。

云清言白皙无暇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好…我不生气,我不气…你回去吧…太晚了,你…”

琢禾猛地站起身,忍着脑中的晕眩,努力瞪大了眼睛,“不!清言哥哥…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赶阿琢走…阿琢再不惹你生气了…再不了…你不喜欢阿琢与二皇子接近,阿琢便再不理他了…再也不和他说话了…你要去凤鸢宫抚琴…阿琢…阿琢也再不拦着你了…你莫要这样…阿琢错了…阿琢知道错了…”

看着琢禾不住抽泣的面庞,云清言忍不住想开口安慰。而紫夏女皇的唇却覆上了他的胸前的…云清言惶恐地握紧了双手,阵阵莫名的感觉朝小腹集中,他却未曾感到一丝的快意,只觉得无边无际的羞辱与愤恨。紫夏女皇的手缓缓下移着,指腹一点点地拨蹭,引得他一阵战栗,鼻息间抑制不住地溢出细碎的呻吟。

“清言哥哥,你…”琢禾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可是身体不适么?”

说话间,便摸索着想要上前。

云清言紧抿着双唇已不敢开口,迷离的双眸盯着琢禾一步一步地走进,脸上是毫无血色的一片惨白,凄厉的眸色间透着几许悲凉与绝望。

紫夏女皇嘴角噙笑,在云清言的小腹间写道:害怕了?不待他反应过来,手便猛地往下伸出,握住了那柔软的…

“嗯…”云清言的喉间发出一声类似哭泣的呻吟,随即又一脸惊恐地用手捂住了嘴,牙关牢牢地紧闭着。

琢禾顿时停下脚步,站于离床榻不远处,漆黑的眸子怔怔地盯着前方,良久又猛地后退了两步,“清言哥哥…阿琢…阿琢先去睡了…”

仓皇地转身,心底莫名地闪过一丝刺痛,扶着眩晕无比的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迷迷糊糊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微颤着手解开自己的衣襟,躺到了床榻上。使劲摇了摇头甩开脑中忽然显现的画面,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之后,琢禾怀抱着棉被沉沉睡了过去。

想来,定是自己醉了吧…

“怎么了?”

待琢禾走出房间,紫夏女皇便翻身下了床,一点点地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与鬓发。

云清言也起身哆哆嗦嗦地扣着自己被紫夏女皇解开的衣扣,清冷的眸中显而易见地慌乱与惑然,“我…陛下…”

紫夏女皇上前两步随意地在琢禾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轻笑道:“怎么,想问朕为何要不碰你?”

云清言垂下眼眸,紧咬的下唇已有血迹隐现。

紫夏女皇细细地打量着云清言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朕要何时碰你全凭朕的兴趣!若你想借着朕的权势报仇,还是多花些心思,想一想如何取悦朕来得实在些!说到底,你在朕的心中也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莫要再在朕面前惺惺作态!”

话毕后,将一包药粉掷入云清言的怀中,转身打开房门大步离去。

云清言怔怔地看着紫夏女皇离去的身影,又想起适才琢禾黯淡却依然让人心惊的双眸,心中划过一丝茫然。值得吗…为了仇恨…值得吗?低下头,静静地捡起落在衣袍上的纸包,缓缓地在手中攥紧。

明明是为了仇恨而应允了她,可为何,自己的心中仍是如此地难受?为何,只有看到这解药,自己才会觉得,终是值得的…值得的…

宝蝉阁外,一道黑影划过,在树影间越窜了几步之后,迅速跃入了一道宫墙之中,直直落在房门前,闪身走了进去。

宫灯下,坐着一个半大的少年,唇红齿白,一双狐狸般琥珀色的眼眸惬意地眯着,斜着身子靠在榻上,房间内燃着两个碳炉,将少年的面颊染得两腮泛红。

一个黑衣人单膝跪于少年的面前:“王爷!属下适才瞧见陛下孤身进了宝蝉阁…似是…似是进了云清言的房间…呃…属下…属下还瞧见陛下对云清言…似是有让云清言侍寝之意…”

紫夏暄溪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哦?云清言没有反抗?”

黑衣人犹豫了片刻,“回王爷,未曾反抗!可是…陛下对云清言…之时…公主也在房内…公主先前在院中独酌,后与云清言起了争执…云清言拂袖而去,公主不稍多久便追了上去…而后,陛下虽与云清言在房中…却依然让公主进了屋…”

“哼!”紫夏暄溪猛地起身,一把扫落榻旁茶几上的瓷器,“她总是如此!总是如此!但凡云清言有些许不开心,便巴巴地跑去安慰道歉!也不想想…也不想想云清言是否居心叵测!她不信我…却信他?哈哈!信他?!”

黑衣人依旧跪于地上,额上已有了薄汗。

紫夏暄溪眯着眼,又问道:“你说…云清言与皇姨在做那事之时,并未避及公主?如今公主双目失明,她可会…可会察觉?”

“属下…属下怕被二皇子的手下发现,不敢久留,所以…”

紫夏暄溪冷着脸斥道:“废物!一群废物!”

黑衣人生生地打了个寒战,忽又抬头道:“王爷!属下另有要事禀报!”

紫夏暄溪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说!”

黑衣人大着胆子站起身,凑了过去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紫夏暄溪嘴角蓦地勾起,眼底现出一片喜悦,“原是如此!原是如此!这就怪不得璟池哥哥他…怪不得…怪不得…”

挥手命退黑衣人,紫夏暄溪忍不住在房中来回踱步,眼中满满的释然与笑意。

此时已是冬末,紫夏国与天诩国的边界处烽烟弥漫,战鼓隆隆,熊熊战火漫天,似是要吞噬整个天下。金戈铁马总是残酷,马革裹尸总是凄冷。然而战争,对于帝王来说便是一统天下的手段,对将士来说便是建功立业的起点。但对于无辜的百姓…或许便是无边的黑暗…由权势利欲堆砌而成的黑暗…

岑将军所带领二十五万士兵,英勇善战,已在不日前接连夺回两座城池,如今天诩国军队已大部分退回国界之后,只余少部分死守着未被夺回的一座边界小城。

此时,紫夏璟池带领一万兵马,驻扎于城外,而岑将军则率领大部队留守后方。

“二皇子,我们究竟要等到何时?!”问话的是一名虎背熊腰的黑面副将,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只是神色间带着写不屑与恼怒。

紫夏璟池站在帐篷前,并未着将士之服,仍是那一袭暗紫色的锦衣长衫,墨黑的长发用一根银色的带子束在身后,俊美的容颜并未因军旅生活而粗糙一分一毫,墨玉般的双眸中似乎总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笑意,冷静而且睿智。

副将见紫夏璟池笑而不答,以为他看不起自己,一张黑面登时涨得黑红。

紫夏璟池收回仰望着天际的视线,淡笑着开口道:“陈副将不必心急…”

陈副将羞恼道:“不急?!二皇子,我们已在城外驻扎半月有余!地方不过几千兵马,我等何需惧怕?直接冲进去便是!”

紫夏璟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又笑道:“陈副将,此言差异…城中虽只有敌方几千兵马,却还有上千的无辜百姓。若是两军硬拼,我军虽必胜无疑,却保不得会损伤一些兵卒,而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更是无端丧命。”

陈副将一愣,“二皇子所言极是…可…”

紫夏璟池转身撩起帐帘,唇边漾着笑意:“若是我军先断其粮草,趁敌军军心大乱,且无力再战之时,大大方方地进城,还怕他们会负隅顽抗么?如此一来,百姓也不过是挨饿几天,并不会丢了性命,我军亦是不会损伤一兵一卒。”

说罢,不再看其一眼,便侧身进了军帐。而军帐之中,已有一人立于角落中,见紫夏璟池走进,忙上前屈膝跪下。

“近日宫中可有异样?”紫夏璟池淡淡问道。

“回门主,除了太子殿下重伤久久不愈,陛下将其送至南城的行宫,其他皆无异样。”

紫夏璟池点了点头,凌厉的双眸渐渐地柔软下来,低声道:“好…宝蝉阁中呢?公主她…可好?”

残照略微抬眸,犹豫再三,“回门主…公主已双目失明许久,日前属下见门主忙于战事,便…便没有禀告…”

紫夏璟池皱眉道:“是母后?”

“是!陛下因太子殿下重伤失明而迁怒于公主,因而对公主下了兀虚散,公主才会双目失明…”

紫夏璟池垂下眼眸,轻声道:“兀虚散…并无大碍…如今这般时局,你等且万万不能与母后正面冲突…绝不能让母后发现。”

残照应道:“是!属下还发现,云清言最近似乎颇受陛下喜爱…”

紫夏璟池弯了弯嘴角,“我早料到会如此…阿琢,怎会喜欢他?…”

紫夏十八年 冬

岑将军所带领的二十五万大军,成功收复三座城池,并将天诩国的军队逼回界线之后五百里。岑将军率军有方,二皇子谋略有功。

紫夏女皇大喜,对二皇子愈加赞赏,且扬言要夺下天诩国四座城池,以儆效尤。

而太子病重,一度药石不进,昏迷不醒。紫夏女皇怒斩两名太医,并命人将太子送至南城行宫好生调养。

此时,朝中大臣因太子日渐失势毅然倒戈,而二皇子在朝中地位已然凌驾与太子之上。朝中一片乌烟瘴气,紫夏女皇却并未过问,对群臣拉帮结派的所为一味任由,更是助长了二皇子之气焰。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这几天米人看咩··俺还特地变日更的说···

啊··好沮丧好沮丧····

要不然俺存文,等大家有时间看的时候日更?表PIA俺···

伤情奈何催别离(一)

早春的晴朗在重阁飞宇的琉璃金瓦间缓缓铺开,溢出鎏金溢彩。宫中的殿宇星罗棋布,高柱飞檐,华美风流。远望梨花正盛,雪压春庭,阳光下与朱红色的宫墙遥相辉映,莹莹一片,暗香浮动。

紫夏女皇站在御书房内,凝视着面前面色沉静的少女,三年的时间已让当初略含青涩的孩子,长成了一个娉婷少女。彼时有些苍白的脸色如落了一抹妖娆的桃色,淡淡的几许红晕,格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