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兮女帝又抿了口茶,释然一笑,道:“有阿琢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对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云清言?他是不是没有与阿琢一道回来?”

琢禾长睫猛地一颤,随即垂了眼眸,低低地“唔”了一声。

风兮女帝眼中一片复杂,欲言又止道:“阿琢…他…你…你们…”

“姐姐直说无妨。”

“其实,他离开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阿琢,听姐姐的话,忘了他…姐姐会给你找一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驸马。他…是绝不会喜欢阿琢的…”

琢禾紧咬住了下唇,默然不语。云清言与她…其实即便她不是原先的风兮琢禾,那一回清晰而怪异的梦境,与那一个带着秘密的香囊,都会隐隐约约地告诉自己,那一些自己并不愿想起的前尘往事。然而,她虽不知自己与云清言之间究竟阻隔了什么,但当他一次又一次地逃避自己之时,她便知,他与她是再无可能的了…

给了太多的机会,他却未曾紧紧抓住,也未能打破二人之间的阻碍,如今,她累了…就算她再重复着告诉自己,他是喜欢她的,也绝不会害她…心底,只会响起一声淡淡的冷笑,嘲笑着她的懦弱与不堪…

这噬心剔骨的滋味,她不想再尝一遍。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良久,琢禾才道:“姐姐莫要再说阿琢的事了…姐姐可有查出,究竟是谁害了父皇母后?”

风兮女帝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除了当朝摄政王司马相,还会有何人?!只可惜如今朝中大臣皆听命于他,我这个帝王,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傀儡…父皇与母后惨死,我却不能为他们报仇…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琢禾微蹙着眉,握住女帝狠命垂着桌子的手,低声道:“姐姐莫要生气,也莫要心急…来日方长,父皇母后绝不能枉死…阿琢相信,姐姐这般聪慧,定能斗赢那司马老贼,如今姐姐能做的,便是莫要打草惊蛇。”

风兮女帝狂乱的神情稍缓,反握住琢禾的手,勉强一笑道:“阿琢说的对,是我过于急躁了…今晚我在御花园中设宴,替阿琢接风洗尘,阿琢趁着现在先歇息一会,我也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琢禾担忧地看了眼风兮女帝,点了点头。

女帝站起身,走至门旁,忽又转回头问道:“阿琢,我听闻你在紫夏国时,二皇子对你照顾有加,你也曾与他日日相伴…你…可曾喜欢他?”

琢禾慌忙摇头道:“姐姐误会了,阿琢并不喜欢二皇子。”

风兮女帝弯了弯嘴角,眼中透出一丝不明的光芒,笑道:“好…我知道了,阿琢好生歇息吧。”

琢禾怔怔地看着风兮女帝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惧怕,适才她眼中的光芒是这般地熟悉…熟悉到——令人害怕…

许久许久,夕阳西下,天色终是渐渐地暗了下来。而御花园中,宫人们的脚步匆匆,烛花摇曳,火光透过琉璃宫殿轻飘飘地散开,将整个御花园照得恍如白昼。满席已设好了酒宴,风兮女帝端坐在主位上,黄袍金冠贵气逼人。

琢禾坐在最靠主位的下面,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美酒,听着百官恭维谄媚的话语,百般聊赖。

坐于她对面的,便是当今摄政王司马相,一身上等锦衣华美毫不逊色于龙袍,一张脸庞虽平淡无奇,却镶着一双炯亮的眼眸,目光凌厉,对上便使人心惊胆战。而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独子司马寻,父子二人长得颇为神似,但司马寻少了几分其父的沉稳,多了几分浮躁与轻佻。

司马寻此时紧盯着琢禾,两个眼珠瞪得跟野狼般,在黑夜里分外发亮,似是再一秒,便要扑上来将琢禾拆入囊腹。如此无礼的行径,司马相却并不阻止,自顾自吃着酒菜,仿若不管己事。

琢禾还未发怒,风兮女帝已忍不住开口呵斥:“司马寻!”

司马寻这才收回视线,懒懒地起身,敷衍地行了个礼,“陛下有何事?”

风兮女帝紧攥着酒杯,怒喝道:“你可知何为君臣之礼?!不仅对二公主不敬,居然还敢问朕有何事?!”

琢禾虽觉得有些不自在,却也不想与那二人起正面冲突,未想锦甄却这般沉不住气。看着司马相嘴角渐渐有了笑意,琢禾的心也起伏不定,频频朝锦甄使眼色,而锦甄却只顾怒瞪着司马寻,并未留意。

“臣知罪!”司马寻并不辩解,视线的余光还不忘飘向琢禾。

“你?!”风兮女帝气急,猛地起身,纤指直直地指向司马寻,“大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可知朕可以治你的罪!”

园中坐满了重臣,却无一人出声维护风兮女帝,琢禾不禁暗自惊心。

“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还望陛下恕罪。”司马寻毫不在意女帝的怒火,又是敷衍般懒懒地一揖,转身便朝御花园外走去。

风兮女帝粗重地喘着气,死死地盯着司马寻的背影,面色铁青,疯一般地狂吼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来人呐!给朕将司马寻拿下!来人呐!来人呐!!”

侍卫们面面相觑,接着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司马相,皆不敢上前。

琢禾将一切看在眼中,缓缓地站起身,明眸看向风兮女帝,柔声道:“姐姐莫要生气,司马丞相怎会放任自己的儿子这般无礼?子不教父之过,想必司马丞相也是气急了…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子又怎能对君如此大不敬?司马丞相,琢禾所说,可有些道理?”

司马相嘴角噙笑,眸中却凌厉无比,盯着琢禾低声道:“公主所言极是,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恕罪!”

“你…”风兮女帝刚想开口,却被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打断。

“这是怎的了?”

琢禾的身子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看向声源处,却见到一个熟悉的紫色身影潇洒自如地踱步而来。彼时白皙的肤色,经过战场的洗礼,变成了淡淡的小麦色。五官更为精致俊逸,长长的眼睫下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目,烛火照射其中,折射出瑰丽的光辉。

月光晕染下,男子渐渐地走近,他的目光轻轻地落在琢禾的身上,如同初春的暖阳,落在耳边的发际,带着微微的暖意,含着灼灼其华的妖娆。又仿佛是和煦的春风,拂过发间,带着几丝无声的温柔。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走到了司马相的身旁坐下。

琢禾清楚地看到,司马相的脸色一变,眸中的凛冽当即收敛了几分。她亦见到,锦甄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脸上的怒气全数退去,带着些羞涩地微微一笑,即便是万人之上的女帝,也有媚眼如丝美人如花的一面。

紫夏璟池轻笑着看了眼风兮女帝,问道:“陛下,出了何事?”

风兮女帝敛身坐下,笑道:“无事,无事。”

紫夏璟池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既然如此,璟池不请自来,还望陛下莫要赶璟池走才好…”

风兮女帝眼中闪着喜悦,挥了挥手道:“朕怎会赶二皇子离开?!来人,替二皇子换一副碗筷,刚才之事大家不必放于心上,今日是替琢禾接风洗尘,莫要因一些人而破坏了气氛。前些日子二皇子送与朕的歌姬,朕还未来得及欣赏,就趁今日,让大家来看一看,二皇子觉得可好?”

紫夏璟池直视着风兮女帝,眼角微微上挑,“陛下决定便好…”

风兮女帝的笑容愈发灿烂,只听得击掌一声,阵阵琴瑟之音飘然响起,两列舞姬自园门外鱼贯而入,翩翩起舞。舞姬们点唇画眉,妆容浓艳,一个个看来竟是美艳无比。白玉般的手臂在丝弦之音中,不断变换着美妙的姿态,犹如碧波的浩荡与娇柔。

琢禾若有所思地看着娇娘们如蝶飘舞的风姿,蹙着眉想不通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风兮女帝不住地偷眼看向紫夏璟池,发现他似乎未被这柔媚的舞蹈所吸引,眸中的笑意更甚,一杯又一杯地饮着佳酿,似酸似甜,沁香地入了心脾。

琢禾转回视线,一眼便瞧见风兮女帝娇红的雪腮,而紫夏璟池却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般,再也不曾看她一眼。

杯影酒香,还有舞姬们翩然的舞姿助兴,琢禾似是真的有些醺醺然了。紫夏璟池却忽然抬眸,举起酒杯朝琢禾示意,笑意中带着些许的宠溺。

琢禾一怔,顿时酒醒,浑浑噩噩地也举了杯示意,佳酿入口,却不如适才的甘甜。心中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恐惧又浮现了上来。她紧盯着紫夏璟池,想从他无懈可击的笑意之中找出些许的破绽。

风兮女帝却在此时重重一咳,惊得琢禾手一抖,酒盏便骨碌碌地掉落在了桌上,残余的佳酿将桌子弄湿了一片,又有几滴落在了她的袖间,血红的酒色如咳出的血丝般狰狞。

“阿琢怎的这般莽撞?”锦甄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嗔责,笑容却淡了许多。

琢禾勉强勾了勾嘴角,低下头去,再不敢朝紫夏璟池看一眼。

子时已过,女帝的兴趣正浓,而琢禾谎称不胜酒力,便从宴会上退了出来。而宴会的主角虽然先行离席,却并未有人过多留意,照旧是歌舞升平好不尽兴!

出了御花园,她穿过几条回廊,便回了羡乐宫。

初春的夜晚,总是蔓延着轻薄寒冷的雾气,一丝一缕地将宫殿密密地笼罩住,又弥漫间透过了琢禾的绸衫,渗入了身体,直至凉入心底。

遣退了念画,琢禾倚着窗口仰望天空。今晚的月色很美,月亮又大又圆,周围漂浮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泛起一层光华。

不期然地,被人从身后抱住,将她扯进了怀里。

琢禾面色微变,却毫不挣扎,只冷冷地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紫夏璟池低低一笑,手指拂过琢禾发髻间的白玉簪,叹道:“阿琢还戴着它…真好…”

琢禾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发间,在触到一阵冰凉后,神色一阵恍惚。

“发呆么?”紫夏璟池轻笑着在她的颈间啄了一口,“你我这许多日子未见,阿琢可有想我?”

琢禾紧闭了一下眼眸,又猛然睁开,敛起心神,皱着眉再次问道:“告诉我,你究竟为何而来?”

紫夏璟池眸色一黯,但很快便笑道:“阿琢想知道?好,告诉阿琢也无妨。我此番前来,不为其他,只是为了…求亲…”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都太好嘞··亲亲··嘿嘿··

还有,大家表抱怨女主弱啦··性格使然··就算下卷会坚强,也不会强的很离谱··

伤情奈何催别离(五)(改错字)

四月天,柳丝长,草芽碧,青烟淡薄和风暖。空气中淡淡的水雾飘散在碧绿的叶尖,繁华如锦,恣情肆意地开着,春天一如既往地温柔醉人。御花园中四檐亭下,一群灰白的鸽子扑楞楞地舒展双翅,飞入了一望无垠的碧空中。

风兮女帝走在最前,左后方跟着的是一派从容笑意的紫夏璟池,阳光一寸寸照射在他身上,一抹抿在唇畔的笑,温柔似水,眸光流转,系于腰间的玉石,震颤着在阳光下反射出温润的光泽。

琢禾紧皱着眉走在稍后方,面色苍白了几许,眸底映着几分慌乱无措,如惊弓之鸟一般,却又多了一些揣测。

求亲…求亲…

紫夏璟池此般前来,确是为了求亲,只不过,这新娘并不是她,而是风兮女帝。她虽一向对他有所防备,但经过这三年所发生之事,也已磨去了不少。而这一回,她虽不是因紫夏璟池求亲之人是风兮女帝而伤心难过,却着实不解他为何要下这一步棋…一面对风兮女帝深情款款,一面却又将她的玉佩挂于腰间…他究竟想做什么?!

“二皇子觉得这御花园的景色可好?”风兮女帝忽然回眸浅笑。

紫夏璟池微微点了点头,道:“十分别致,想来必是花了许多心血才能建筑而成。这一路而来,多是些稀有的花草,倒让璟池大开眼界。”

风兮女帝柔声说道:“其实这一草一木皆是父皇命人而种,只因母后喜爱这些花草,即便再是难寻,父皇都会为母后寻到。”

紫夏璟池若有似无地瞥了眼琢禾,笑着回道:“原来如此,先帝与其后这般恩爱,实在是让人羡慕。”

风兮女帝抿嘴一笑,接着转回头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紫夏璟池脚步稍稍放缓,与琢禾并肩而行。他微微侧过脸,附在琢禾耳边,亲昵地小声说道:“阿琢今日脸色怎的这般差?可是昨夜没有睡好?若是阿琢不愿我与陛下结亲,我定会十分欢喜地应允阿琢…”

琢禾嘴角一勾,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笑意,“二皇子玩笑了…”

紫夏璟池墨玉般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欲伸手去拉住琢禾,却见风兮女帝猛地转身,笑意盈盈地似乎正准备说些什么。他忙拂袖打了个转,将手收回,毫不在意地将脸转到一旁。而琢禾却是被吓得心惊肉跳,死死地盯着脚尖不敢抬头。

风兮女帝眯了眯眼眸,看出了些许端倪,眼神在二人的面上打量着,说道:“朕有些乏了,阿琢陪朕去前面的亭子里坐一坐可好?阿琢回来了这些日子,朕还未和好好地和阿琢聊一聊体己话。”

这最后一句透着些逐客的意味,显然是对紫夏璟池而说。

“正好璟池也有些急事未处理,既然陛下与公主有事,璟池就先行告退了。”紫夏璟池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

风兮女帝点点头,眸中虽露出几丝不舍,却强忍着抑在眼底。

待紫夏璟池转身离去,琢禾便随着风兮女帝朝不远处的亭子里走去。裙裾随着步伐沙沙作响,衣摆流淌在地面上,浮云一般不断拖曳而过,带着些许的忐忑不安。

“阿琢,你可知二皇子此番前来是为何?”风兮女帝背对着琢禾而站。

琢禾垂下眼帘,低声道:“阿琢知道…”

“那你又可知,我…却是有几分喜欢他…或许,比几分还要再多一些…”风兮女帝低低地说着,连耳根都染上了红晕。

琢禾猛地抬头,紧紧地盯着风兮女帝的背影,语无伦次地急急说道:“姐姐…不可!不可!你不能喜欢他!绝对不可以!我…我…姐姐,你信我…他绝不是为求亲而来这般简单…姐姐信我!信我!!”

风兮女帝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直视着琢禾,沉声道:“阿琢为何这么说?我已派人查过,紫夏女皇确有与风兮交好之意,这才派二皇子前来求亲。若我应允,他将来便是风兮国的帝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又会有何阴谋?!”

“不!他只想做万人之上,怎会甘于屈居一人之下!!”琢禾急急地解释道。

风兮女帝面色一冷,凝视着琢禾良久,“阿琢,若是他真想为王,又为何要推却紫夏女皇将他立为太子的决议?”

什么?!紫夏璟池竟不要太子之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琢禾一怔,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风兮女帝继续说道:“阿琢,你老实告诉姐姐,你…是否喜欢二皇子?若是不然,他身上怎会有你的玉佩?”

琢禾轻轻握住了风兮女帝的手,眸色恳求道:“姐姐你信我…我对二皇子并无意…二皇子也绝非善类,姐姐千万莫要答应他们的求亲…莫要中了紫夏女皇的奸计…姐姐你说过这世上你唯独信我,这一次就听我一句,好不好?”

风兮女帝心中满是挣扎,他会骗她吗?会吗?曾经就听说过紫夏国二皇子虽少时有些荒唐行径,却在这几年收敛了许多,文韬武略,才智谋略,无一不是佼佼拔萃者。且在与天诩之战中,运筹帷幄,不仅夺回失地,更连攻下天诩三座城池。如今一见,更让她喜的是这二皇子的容貌这般精致。她也是女子,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人物,怎能让她不动心?况且,若是他为帝后,司马相又有何惧?!

琢禾见风兮女帝面色动摇,加紧劝道:“二皇子如今大有作为,又怎会甘于嫁入后宫?怎会甘于放弃这大好的江山?”

风兮女帝忽然面色一紧,甩开了琢禾的手,沉声道:“莫要再说了,若是你看人这般通透,又怎会陷入云清言的局中?我不信!我不信!!”

琢禾呼吸一窒,眼中隐隐有了泪光,“是…我是看不透…云清言他这般害我,我却仍傻傻地信他…到头来,不过是落得个自己伤心…姐姐,正因为我走过这一条路,我才不愿你与我一样…二皇子的手段岂是云清言能比的?我不想姐姐日后与我一样的伤心,当局者迷,姐姐就听我一句…”

风兮女帝还未等琢禾说完,便狠声打断:“莫要再胡说!若是二皇子真有手段,你为何要让他替你绾发?!羊脂白玉簪,紫夏国的男子为女子绾发,便是认定了她是他的未婚妻…你以为朕不知道么?!你还想骗朕到何时?!”

琢禾眼眶通红,死死地垂着头,双手握成了拳头,不由自主地发抖,“姐姐怎会知道?我那时…那时在紫夏国无依无靠,怎敢忤逆二皇子…怎敢?”

风兮女帝冷哼一声,“朕知道你在紫夏受了三年的苦…那又怎样?你以为朕在这里就会好过一些么?日日提防着那司马老贼,却还是落得个名存实亡的下场…你以为朕就不苦,就不恨么?!”

“可是姐姐,二皇子他…”琢禾挣扎着,还想努力辩解。

风兮女帝一拂衣袖,讥嘲一笑,道:“其实,阿琢怕是对云清言与二皇子二人难以取舍吧?云清言已舍你而去,你又不愿二皇子与他人结亲,才会百般阻挠朕,是不是?”

琢禾浑身一震,只觉一种刺破骨髓的疼痛伴着风兮女帝的话语钻入了她的身体,无力抵抗也无力抗拒,她紧紧抿着苍白的唇,声音飘忽道:“姐姐就是这般看我的…就是这般信我的么…”

风兮女帝转过身,背对着琢禾,闭上双眸掩去眼底的那一丝不忍与痛楚,缓了缓声音道:“朕累了,你先下去吧…”

琢禾摇晃着身子盈盈一拜,淡淡道:“是…陛下…”

听见身后响起离开的脚步声,风兮女帝想了想,又提高声音道:“过几日,朕便替阿琢选一个好驸马,择日成婚。”

琢禾脚下一个踉跄,扶住了亭柱方才站稳,轻声开口道:“不知陛下可否记得,阿琢三年之前曾说过,阿琢的夫君要阿琢自己挑选。”

风兮女帝冷冷道:“朕不记得了!此事…由不得你!”

琢禾不再言语,只快步朝前走着,并不记得这些路究竟通往何处,只是觉得若是这么停下来,便会被这皇宫永远地禁锢住。她如同被困的鸟,不甘心地在笼中乱飞乱撞,却只落得一个身心俱伤。

走了好一会,忽然有一个太监迎面匆匆地走了过来。

“公主!公主!求您救救二皇子!”太监不由分说地在琢禾面前跪下,挡住了她的去路。

琢禾微微喘着气,问道:“出了何事?”

太监急声道:“二皇子一回到住处便开始喝酒…但二皇子曾在战场上受伤,太医吩咐过二皇子不能饮酒…若是嗜酒,便会累及性命!可是现在…现在…求公主救救二皇子!救救二皇子!福宝给您磕头了!”说着便咚咚地开始磕头。

琢禾沉思半晌,道:“好,你带我去。”

跟着小太监绕过一座大殿,走了好一会,才看到一个蜿蜒曲折的回廊,两旁种满了奇花异草,一派春日繁荣的精致。出了回廊,琢禾缓步走入了一座宫殿,四根腾龙金柱,竖立在大殿的四个角落,描金横梁上绘着栩栩如生的金凤,紫金为顶,白玉为壁,好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

如此华美的殿宇,竟是连琢禾也未曾见到过,未曾来过。腾龙金凤…莫不是…

“二皇子就在里边,公主请!”太监打开内殿门,接着垂首立于门侧。

琢禾犹豫半晌,终是抬脚走了进去。

才走入殿门,便看到紫夏璟池躺在冰冷的地上,手中拿着酒樽,朝自己口中猛灌着,烈酒不时地流入了鼻腔,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重咳。

“你起来!”琢禾快步上前蹲在紫夏璟池的面前。

紫夏璟池朦胧地看着眼前魂牵梦萦的容颜,憨憨一笑,道:“阿琢…是你么?你来…看我了?你…终于…来了…”

琢禾伸手欲扶起紫夏璟池,却被他反拉着坐到了地上,恼羞成怒道:“紫夏璟池,你究竟想做什么?!这么喝酒,不要命了么?!”

紫夏璟池拉着琢禾的手,笑眯眯道:“阿琢…关心…我么?”

琢禾冷冷道:“若不是当初你是为我才答应紫夏女皇去战场,才会受了伤回来,我怎会管你的死活?!”

“我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是为了阿琢,才…才去的战场…若我能建功立业,他们定会…对我另眼相看…我才…才会去…”紫夏璟池故作神秘地附在琢禾的耳边,小声道:“母后算…什么…我…怎会…受她威胁?!”

琢禾神色复杂地看着紫夏璟池,问道:“那你又为何要来求亲?”

紫夏璟池垂下眼眸,闷声道:“我想阿琢了…很想…所以…来了…我知道阿琢不信我…你看…我把阿琢的玉佩挂在身上…陛下见了,定不会答应亲事…我只想…只想要阿琢…我不想与陛下成亲…”

琢禾冷哼道:“你以为我会信?你不要太子之位,却要当风兮的帝后,你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紫夏璟池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随手将酒壶一甩,落在殿门上发出一阵脆响,他眼中猩红,狂乱地吼道:“你为何不信我?为何?为何?!云清言他骗了你一次又一次,害了你一次又一次,你却始终信他…可我呢?我可曾害过你?你为何不愿信我?为何不愿回头看看我?!你就那么喜欢他么?就那么喜欢他么?!啊?!!”

琢禾呆愣着,看着紫夏璟池如野兽般怒吼的场面,心底竟掠过一丝怜惜。

紫夏璟池忽又轻柔地执起琢禾的双手,满眸的波光柔情,“阿琢可还曾记得?你我曾打赌…我说,若是云清言不喜欢你…你便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今我赢了,你应当履行诺言…阿琢,跟我走吧…天下这般大,什么江山,什么权势,我通通不要了…你我二人相伴江湖,一同游览山水…可好?可好?”

琢禾面色茫然,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不可以…姐姐她…”

紫夏璟池恨恨地撒开手,提起另一壶,醉眼迷离道:“陛下?呵…陛下她又会信你么?难道…这样也不行么?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你…只要你也不行么?”

说完,便朝口中灌了一口,紧接着欺身向前,带着酒味的双唇牢牢地堵住了琢禾的唇瓣。不知为何,琢禾竟也忘了挣扎,随着紫夏璟池的舌尖侵入了她的唇齿,一小口烈酒被推入了她的口中。

琢禾不及防备,生生地咽了下去,“咳咳…你做什么?!”

还未等到紫夏璟池回答,琢禾却只觉头隐隐作痛,眼前的景物变得扭曲而恍惚,伸出手去却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渐渐地,她感觉身上的知觉变得迟钝,意识飘忽了起来,而后便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要远走高飞了哦··

对了,跟大家说个事··九挤了挤时间,11月考会计,12月考英语,一月初就是期末考,所以算足了应该能写十几章这样,就是上卷能完结,下卷起个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