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禾不屑道:“皇后?呵,当初不知是谁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莫不是要我牵着自己夫君的手,而自己的夫君却牵着一群女子的手吧?当真是可笑!”

紫夏璟池气急,紧紧攥住琢禾的下颚,目光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即便是紫夏菀昔,也不过是一个挂名的贵妃而已。我这般对你,难道你还不满足么?”

琢禾毫不示弱,反讥道:“皇上果真是痴情,可惜琢禾福薄,受不起!”

紫夏璟池眸中一片哀恸,似是泄了气般喃喃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为了皇位,我不得不这么做,我错了么?错了么…”

琢禾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到容止墨领着众人自前厅飞奔而来,想是这边响动太大惊了下人,又不敢上前劝阻,便去禀报了容止墨。

思绪间,容止墨已疾步走至琢禾身旁,担忧而急切地问道:“怎的了?”

琢禾眸光扫过众人,眼神拂过另一个白衣男子精致的面容时不由顿了顿,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她伸手拉住容止墨,忽然在紫夏璟池面前缓缓跪下,轻声且坚定道:“奴家容止氏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紫夏璟池面容顿时惨白一片,魂魄似是离了躯体,竟是连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欧耶,俺日更了。

泪··乃们表打0分··白打鸟··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是夜,第一城中最大的客栈,红色的灯笼高挂在两侧,烛火随着春夜的轻风突突地摇曳。穿着淡青色衣襟的小二立在客栈门外,在烛火映照下面的庞愈发地清秀,唇边漾着笑意小心翼翼地将几位贵客迎进了门。

紫夏璟池面色阴沉,迈着大步上了楼又砰地一脚踹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

“阿琢她竟敢自称容止氏?!她怎么敢!”

云清言一身白衣,面色沉寂,随着紫夏璟池进了房门,却是不言不语,不知神思何处。

紫夏璟池怒火攻心,失了理智般在房中反复踱着大步良久,才沉着脸在桌旁坐下。伸手倒了杯茶水,却连握着茶盏的手也在微微颤抖。黑亮的双眸被怒气洗刷了一遍又一遍,此刻透亮地仿佛能瞧见有两簇火苗在里面窜动。

“你不生气么?”紫夏璟池似是这会才意识到云清言也在屋内,眸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呷了口清茶缓缓问道。

云清言面容一僵,低下头去紧盯着自己放于膝上的双手,怔怔地不能言语。

紫夏璟池唇角忽然染了笑意,心情颇好地说道:“罢了,我看今日阿琢瞧也未曾瞧你一眼,怕是早忘了你了。枉费你为了她寝食难安,一听闻有她的消息便巴巴地跑了来,可惜她早已记不得你了!”

云清言瞳孔骤然紧缩,紫夏璟池轻浮的语调拂在他心中,似有万只蚂蚁在啃噬吞咬,疼痛难忍得恨不得自己当下便死去才好。深吸了口气,敛去眸中异样的情绪,抬起头淡淡道:“本就是我欠了她的…若真是忘了,倒也不是坏事。最起码,她不会再记恨我,也不会再因我而伤心。”

紫夏璟池眸中顿时迸出一道冷光,口吻淡淡道:“她恨我又如何?我便是要她记着我一辈子!即便是恨我,我亦要将她留在我的身边一辈子!日后我自会好好待她,好好地…补偿她…”

“你以为这样做,便能抹煞过往的一切了么?”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几缕讥嘲。

“你!”紫夏璟池猛然起身怒喝,“休要胡说!阿琢既肯出现,自是对我还有几分情意!我若加倍对她好,她自会心软,自会像以前那样…”回到我的身边…

云清言冷笑一声,道:“你莫要再痴心妄想,阿琢既然出现,自然是心中有了计量,怕是真要下狠心与你…我做个了结。”

紫夏璟池上前数步狠狠攥住云清言的衣领,眦目欲裂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云清言,你当真以为你手中有了半块虎符,朕便不敢动你了么?!你若再敢胡说,朕便当即让你人头落地!”

云清言的手死死捏着桌角,垂下的长睫脆弱地微微抖动,面色已然白如宣纸,唇畔渐渐溢出一个极美的笑容,却如昙花一现哀伤到了极致。

紫夏璟池忽然退了怒意,嗤然轻笑一声松开了手,“我还以为你当真是心如止水…呵呵,按理来说我还应当称你一声爹…唔,让我想想…若是日后阿琢嫁与我为妻,应当是叫你爹呢,还是再叫你一声‘清言哥哥’呢…嗯?”

鼻音微扬,百转千回间将云清言的心刺地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几乎摇摇欲坠。

紫夏璟池见了却是心情大好,薄唇向上勾起,姿势慵懒地坐下,上下打量着云清言道:“真是看不出来,你竟还在奢望着阿琢会原谅你么?当初是谁为了家仇欲加害阿琢,又是谁为家仇甘愿为我母后的男宠,又是谁将风兮国密道尽数告知,害得风兮女帝在密道中窒息而死?你…”

“够了!”云清言猛然出声打断紫夏璟池的话语,抬起苍白的面孔,一双眼睛却是分外澈亮,“我确实是在奢望,可你于我,又有何不同?你以为,她不会原谅我,便会原谅你么?我知道我已是没有资格…但,你也同样没有!”

紫夏璟池怒声道:“胡说!我与你在她心中自然是不一样的!”

云清言惨白着脸,弯了弯嘴角,似是怜悯又似是嘲讽,声音低低道:“不过是你自己不敢承认罢了…如今我能做的,便是护她…们周全。你要看紧了紫夏暄溪,也管好你自己,莫要去打扰他们!”

说罢便拂袖走了出去。

紫夏璟池仍坐在椅上,从容的面色缓缓退去,眸底一片狂乱。十指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渐渐地,眸色变得愈发地猩红,竟是隐隐有了癫狂之兆。

第一楼中,琢禾也是一夜无眠到了天亮。她想过万种与紫夏璟池再次相见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料到紫夏璟池竟会装成小厮混了进来。堂堂一国之主,却退了龙袍着奴装,他何必呢…何必呢…

忽又想到对云清言的惊鸿一瞥,几年未见,他似是越发地消瘦了。可是在以为她死去而内疚难安?又或许是为了紫夏女皇的离世而悲痛欲绝?

罢了!罢了!如今多想亦是无用,他们的事与她有何干?若他们能放下过往,她也不会执着于仇恨。若他们再敢伤了小墨,她定会新仇旧账一齐算,大不了拼了自己的命,也不能让他们动小墨一根汗毛。

如此想着,天色也慢慢地亮了起来。亮光自窗格间透进了屋内,琢禾却是懒得起身,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谈话声,是碧沉与容止墨。

“娘子,可起了?”容止墨压低了声音问道。

碧沉清脆的嗓音间带了点笑意,小声道:“夫人还未起身,楼主这么早便来了?”

虽然容止墨与琢禾以夫妻相称,却从未同房。众人一开始也觉得奇怪,却又不见二人感情不和,只当是琢禾身子柔弱,容止墨不舍她劳累,二人便分房而处。见得久了,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容止墨担忧道:“嗯,昨日,娘子心情不好。”

琢禾在屋内听了,直将脸闷在被子里偷笑。这呆子倒是越来越聪明了,竟还能看出自己心情不好来。

碧沉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又神秘兮兮地低声道:“楼主,你可知夫人为何心情不好?”

容止墨忙竖起耳朵,问道:“为何?”

碧沉偷笑了几声道:“依奴婢之间,昨日那位穿着小厮衣裳的皇上,还有那位穿着白衫的公子,相貌皆是一等一的,而夫人不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奴婢猜想,这二位,怕是从前与夫人有一段渊源。”

容止墨虽不聪明,却也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当即又慌又乱,“怎么办?怎么办?娘子她…怎么办?”

琢禾一听这傻子的声音里竟混合了几声哽咽,顾不得还未梳洗,便出声呵斥道:“碧沉,莫要在楼主面前乱嚼舌根子!仔细我回头掌你的嘴!”又起了身半靠在床头,拢了拢衣襟,这才唤道:“小墨,进来吧。”

话音才落,容止墨便如旋风般刮了进来,一瞬间便奔至了床头,紧紧地搂住了琢禾不肯撒手。

“娘子,不要丢下小墨,娘子。”细碎的哽咽声之间,夹杂着一丝丝的委屈。

琢禾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轻抚着容止墨如绸缎般的乌发,安抚道:“胡说什么呢!我既是你娘子,又怎会离开你?”

容止墨抬起泪眼,怯怯地瞅了琢禾半晌,伸手勾了琢禾的小指,闷声道:“皇上和那公子,长得好看。他们都喜欢娘子,小墨知道。”

琢禾嘴角扯起了一抹苦笑,心中暗道:喜欢?他们若真的喜欢我,又怎会这般对待我?这喜欢,不过是拿来接近我的借口罢了。

“他们喜欢我又如何?我只喜欢小墨,他们也无法。”琢禾一下下地抚着容止墨的长发,心中一片淡然。

容止墨闻言惊喜地抬头,“娘子说得可是真的?”

琢禾笑着点头。

容止墨想了想,又问道:“小墨不要姐弟之情,可好?”

琢禾微微有些羞涩地红了脸,看着容止墨一脸期盼的目光,咬了咬牙便将自己的红唇凑了过去。四瓣柔软的唇紧贴在一起,说不出谁的唇更细腻一些,二人只觉心中仿然漾起了一池春水,荡漾着潋起深处的爱意。

容止墨的吻如料想般的青涩,像是树上还未成熟的果实,虽有酸味,却因着这一份未被旁人采撷的美好而心动。琢禾吻得异常地轻柔,却仍从容止墨微颤的双唇间,察觉到了他心底的那份小心翼翼,让她心碎地发疼。

良久,二人才不舍地分开。

容止墨清澈如溪的眸中迷蒙上了一层雾气,他靠在琢禾的肩头,整个人似是瘫软了下来,嘴中却还喃喃道:“娘子,真好…真好…”

琢禾弯着嘴角,拍了拍他的面颊,问道:“今日可是要出去?”

容止墨面色飞红,思绪还不知在哪晃荡,口中反射性般老实答道:“皇上他们今日便要离开,约我去客栈,将生意谈妥。”

琢禾沉吟道:“他要与你做什么生意?”

容止墨答道:“买粮。”

琢禾不疑有他,听闻他们即将离去,也隐隐放下了心。当下嘱咐了容止墨几句,便让他与向寒一同去了客栈。

又赖了会床,这才起身梳洗。就在梳洗之时,腰间忽然一麻,琢禾刚想开口,却发现已唤不出声音,身子亦无法动弹。心中一片悚然,立刻便知晓定是紫夏璟池用计将容止墨支使开去,如今不知又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窗际悠悠然响起一个男声,字句皆如巨石掷入琢禾的心中,“皇后,朕来接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吻戏,原先是船戏来的。

默,可是现在严打,所以…

另外,抽打cmyiris童鞋,日更日更,俺是日更,不是今日更!

在ps,童鞋们的热情很高涨,俺虐得很顺手,大家要保持,保持,哈哈。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寝宫内缭绕着淡淡的香气,紫夏璟池轻轻抱着琢禾坐在软榻上。怀中的人安静地闭着双眸,胸间有规律地起伏着,睡得正熟。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悄然拂过她的面颊,欲抹平她眉间的忧愁。

榻旁几上的青铜鼎炉燃着凝神香,朦胧的烟雾好似一层纱帐,柔柔地撒在他们身上,只有在此时,紫夏璟池方才敢肆无忌惮地凝视着琢禾。

他将琢禾带至宫中已有月余,可为何,他仍不觉心安?她并未曾向他预料般大吵大闹,反倒是安静地待在宫中,神色安然,似是…似是笃定了那容止墨定会来救她般。

满是柔情的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难道,她真是将心给了那傻子么?那傻子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好?!

门外有人压低声音轻唤道:“皇上。”

紫夏璟池缓缓放下琢禾,起身走了出去。看了眼跪在门外的残照,又瞥了眼屋内,然后伸出食指微微覆上自己的薄唇,便又迈步轻轻地朝寝宫外走去。

“如何?”

残照跟在紫夏璟池身后,低声道:“昨日那容止墨又来硬闯皇宫,被暗卫拦截。似是来得过于匆忙,并未带过多高手,因而容止墨被暗六与暗七所伤。想来是伤得颇重,这几日不会再来。”

紫夏璟池眯着凤目,眸间闪过一丝狠厉,“即便是杀了他,也不为过!”

残照有些犹豫地看了眼紫夏璟池,又道:“依属下之见,皇上还是莫要伤其性命。若是日后被姑娘晓得,怕是又会…”

紫夏璟池斜睨了眼残照,良久才沉着脸道:“朕如何不知她已对朕…但若就这般让朕将她拱手让出,你让朕如何能甘心?!”

残照一愣,随即跪下道:“皇上何不先将容止墨放置一旁,多陪陪姑娘。若是姑娘肯回心转意,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紫夏璟池低头沉思半晌,才低声道:“如此也好…你即刻便去通知暗卫,加派人手守着这儿。若是容止墨再来…将他赶走便是,不必…不必伤其性命。但若他仍要硬闯,一干人等皆杀无赦!”

残照应声,领命而去。

正所谓流光易抛,岁月易老,春暮已过,此时已到了初夏。琢禾一觉醒来,已至午时,她身着紫夏璟池亲手为其挑选的薄衫,双手托腮坐在窗旁,呆怔怔地看着远处。

念画屏息凝神,候在一旁。

忽而,琢禾开口问道:“念画,自姐姐不在之后,你可是一直待在这里?”

念画回道:“是,公…小姐。是少爷将奴婢带回紫夏皇宫,命奴婢在这里守着,说是终有一日会再见到小姐。”

琢禾挑眉轻笑,“少爷?小姐?”

“是。少爷说,风兮国已不在,自然不好再称小姐为公主。少爷说…小姐既不喜…不喜他皇帝的身份,便吩咐这宫中的奴才们均不许唤少爷为…皇上。”念画垂首恭敬地说道,言语间竟有几分艳羡。

琢禾猛然回头,细细打量了念画,又笑道:“我与念画好久不见,念画定也不知,其实我已经嫁为人妇。也不好再称什么小姐,怕是该叫我——容止夫人。”

念画大惊,问道:“怎么会?小姐若是已经嫁人,那少爷他…他该如何?”

琢禾蹙眉,脸上骤然浮起一丝厌恶,“他如何与我有何干?我与他事到如今有这般结局,皆是他一手导致而成。我并未亏欠于他,不过是他沉溺于过往不肯清醒,还在对我苦苦纠缠罢了!”

念画语调微微有些急惶,敛眸急促道:“小姐,少爷对小姐的痴心,奴婢皆看在眼里。小姐还未回时,少爷便日日要来这宫中久坐,每夜更是喝得酩酊大醉才被奴才们抬回去。若是…若是小姐在意那菀昔贵妃,奴婢也可作证,少爷即便是在大婚之日,也未在她那儿留宿过。少爷对小姐,当真是一片真心呐!”

琢禾伸出指尖,将脸侧的长发绾了个圈,愣愣地看着念画,忽问道:“念画,你这是怎的了?即便是他对我一片真心,我有岂有非接受不可的道理?况且,我的姐姐与父母皆是因他而死,我如何能够原谅他?”

念画一时语塞,懦懦地不知所措。

琢禾眯了眯眼,又将视线放至远方,喃喃道:“如今,我只等小墨来宫中接我,日后,我与他便不会再分离。”

此话一出,只听得门旁一声闷响。琢禾抬头看去,却是云清言苍白着脸立在门口,一手搭着门框,眸光怔怔地看向琢禾,惨白的脸上混合着痛苦,凄惶,绝望种种复杂的神色。整个人单薄如同秋日的落叶,无风也自树间落。

二人对视良久,房中顿时一阵沉默,一种莫名的气息在二人间缓缓弥漫开来。人生若只初见…你仍是白衣少年,我仍旧不谙世事。只单纯地喜欢,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好…只可惜,你选择了与我陌路,事到如今,连再回首追忆,也没了这个必要。

“念画,我该如何称呼…这位公子?”琢禾打破了沉默,轻轻的声音却如薄如蝉翼的刀片,自心中划过。

念画为难地看了看二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云清言慢慢地走了进来,眼神却未曾离开琢禾一丝一毫,彼时清冷如月的眸光,如今似是被暖阳笼罩,热得仿佛能融化冰山。

琢禾亦起身迎了上去,在云清言面前停下,目光触及那熟悉的眉眼,心中还是会有一些怅然,但如今更多的却是厌恶与憎恨。

“嗯?念画既不回答,便由公子来告诉我,我该如何称呼公子呢?”

云清言因琢禾眼底的那一抹厌恶而心颤不已,勉强笑道:“阿琢直接唤我名字便可,若是可以,我…”

琢禾冷冷打断道:“琢禾不敢!”伸出指尖轻佻地抬起云清言的下颚,眸中藏着一丝恶毒,轻笑道:“琢禾怎么敢?公子可是先帝最宠爱的侍臣,即便是先帝已逝,手中还有半块虎符傍身。这宫中,怕是连皇上也要礼让公子三分,琢禾又怎敢直呼公子名讳?”

云清言放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垂下长睫低低道:“阿琢,是我对不住你…你怎么说我,我都不会怪你…”

琢禾猛地撤回手,怒极反笑,“哈哈!你们一个个的倒都是好的很!一个要我做他的皇后,一个又是这般任我宰割的模样,简直要笑死人了!你们怎能这般不知羞耻,居然还敢…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云清言默然不语,面色苍白如宣纸。

琢禾已是气到了极点,怒骂道:“滚…你给我滚…”

云清言浑身一震,神色凄凉地看了眼琢禾,眸中一片水雾,低声道:“阿琢…你恨我也罢,不原谅我也罢…你放心,我这次定会救你出去。然后…然后你便可以与那容止墨…与他…”最后几个字,却是连咬碎了舌也说不出口。

琢禾急促地喘着气,狠狠地瞪着云清言,表情说不出的厌恶。

云清言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又深深地看了眼琢禾,这才转身迈着大步离开。

琢禾缓缓敛下眼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全部的情绪,良久,才哑声对念画说道:“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念画不敢多言,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屋内一片静寂。

琢禾伸手遮住面颊,身子缓缓地蹲了下来。依稀有几声哽咽与低泣自指缝间传出,如小兽哀鸣般低低的呜咽声,却更是让人痛彻心扉,似乎将满满的痛苦注入了心里,连单薄的身子也在不堪重负地微微颤抖着。

他们不该这样对她…不该的…他们太残忍,在这般践踏了她的信任,欺骗了她的情感,害死了她的家人之后,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已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他们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为何?!

琢禾忽然间如疯了般狠命地咬住自己的手掌,直至殷红的鲜血顺着掌心一滴一滴地坠落在地,她神色紧张地看着地面,良久才松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丝绢将手心包好,整个人如被抽空了般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不要害怕,她已是一个没有用的人了,不要害怕,不怕…

“阿琢姐姐…”一声懦懦的轻唤,忽然在琢禾身后响起。

琢禾猛然回过头去,却被身后的人紧紧地抱入了怀里,“阿琢姐姐,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你没有死,暄溪很高兴。阿琢姐姐,暄溪真的很高兴…”

紫夏暄溪紧搂着琢禾喃喃说着,琢禾僵硬着身子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几年未见,当初的少年已长成了翩翩男子。强劲的双臂可以将琢禾牢牢地固定在怀中,略有些单薄的胸间传来一声又一声急促而有力的声响。

紫夏暄溪捧着琢禾的面颊,拇指温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柔柔道:“阿琢姐姐为什么哭?是璟池哥哥欺负你了么,嗯?还是云清言惹你伤心了?莫哭,莫哭,暄溪会保护你,会永远守在阿琢姐姐身旁…”

承诺的话语在琢禾听来却格外心惊,她垂下眼眸不敢看紫夏暄溪有些狂乱的神色,暗自思忖着该如何抽身。

紫夏暄溪见琢禾不语,便又喃喃继续说道:“可是,阿琢姐姐为何要回到宫里来?有我,有我还不够么?阿琢姐姐怎的如此贪心?还有璟池哥哥,他为何一定要将阿琢姐姐留在身边,是暄溪还不够好么?为什么?为什么?!”

话语间染上了几分痛楚与不甘,转头看向听得云里雾里的琢禾,忽又扬眉一笑,道:“阿琢姐姐不怕,暄溪这就带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俺想结文··结文··结文··

疯狂碎碎念··

其实离完结也不远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四)

紫夏宫中不知名偏殿内,紫夏暄溪与琢禾对视良久。紫夏暄溪白净的面庞上挂着丝缕的笑意,俊美的面容与紫夏璟池更相似了几分,一身深紫色长袍翩然着于身上,一眼望去当真有几分多年前那个二皇子的模样。

琢禾跪坐在地,目光警觉地盯着紫夏暄溪。

“阿琢姐姐为何这副表情?见到暄溪不开心么?”紫夏暄溪笑眯眯地伸出手欲握住琢禾的手掌,却被琢禾逃开。

琢禾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番,面无表情道:“不错,确是有些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