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方若谨也忽然想明白了从林州往三乡市搬家时,他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抱着这个盒子不放的原因了。

方若谨一时间心情复杂,似有丝丝若涩涌到舌尖,却又有着些许的欣慰。

这孩子,倒底还是想念他的亲生母亲的。

“昊昊,每一个妈妈都爱孩子的,只是爱一个人的方式不一样,她和爸爸分开,并不是不爱你,你看,这篇文章里的妈妈就很出色呀,对不对?”方若谨说不明白曹燕妮和厉家铭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孩子面前抵毁他的亲生母亲,方若谨实在做不出。

“嗯。”昊昊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方若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将那页纸又折起来,很细心地装进信封,放进盒子里。

侯建军是在晚上六点的时候通知到曹燕妮的,要她七点准时到新海岸酒店,他会在大厅那里等她。

厉家铭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新海岸顶层的豪华套房,他先是在这里见了一位北京过来的朋友,俩人谈了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侯建军带着曹燕妮走了进来。

曹燕妮今天穿一身白色连衣裙,化淡妆,与以往的风格不同,显得颇为庄重素雅,整个人都变得不再尖锐嚣张。

厉家铭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份文件,曹燕妮进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向她示意:“坐。”然后目光又落在手里的文件上。

侯建军给曹燕妮要了咖啡,又替厉家铭换了茶,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曹燕妮从来三乡之后,只在公开场合见过厉家铭几次,根本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打过几次电话都是侯建军接的,从秘书转告她的客气语,她都想象得出厉家铭生硬冷漠的样子,这越发激起了她心底的怒气。

他越是躲着她,她越要凑上去;他越宝贝他的儿子,她越是要拿儿子作作文章气他。说白了,她就想看看厉家铭的底线倒底是什么。

她看到现在的厉家铭呼风唤雨的样子就觉得心脏的地方尖锐的痛,她就是向他讨债来的!

厉家铭今天晚上的心平气和倒是她没想到的,但是,等她真的坐在了他的对面,感受到他那强大的气场,仍是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厉家铭只穿一条藏青色西装裤,白衬衫,剪的很短的头发中规中矩,微黑的脸上仍是冷冰冰的样子,只有眼角处明显比之前多了几条细纹。

这个男人,倒底是与十年前的那个穷小子不同了。且不说身为一市之长权倾一时,但凭他身上的天然霸气与凛冽神情,就不是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所能拥有的。

厉家铭整整冷落了她有十多分钟,才将手中的文件看完,提笔在上面写了两句什么,然后打了手边的内线电话。

一会儿,侯建军便走了进来,接过文件又悄然退了出去。

曹燕妮端坐在他的对面,毫不避讳地观察着他的一切,面色渐渐转的阴冷刻薄。

她知道这是厉家铭给她的下马威,但是她根本不怕他,她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和他对峙的,哪怕鱼死网破!

她等厉家铭端起茶杯喝了茶,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才打开随身带着的手袋,从里面拿出一叠照片,放在茶几上推到了厉家铭的面前。

厉家铭低垂着眼睫,伸手取过那一叠照片,细细地翻看起来。

有张昕一手抱着昊昊,一手扶着方若谨的;有昊昊从张昕怀里扎挣着跳下来的;还有一张是昊昊和曹燕妮一起倒在地上的。但是这张照片有些特别,画面里有方若谨半个身子,伸出一只手,可能由于拍摄角度的关系,从画面上看,就像是方若谨在推昊昊,然后让那母子俩一起跌倒。

最后两张是张昕抱着昊昊跑出餐厅的照片,其中一张镜头拉近,昊昊额头上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厉家铭对着照片足足看了有五分钟,脸色青的像是能刮下一层霜。

“怎么了?厉市长心疼儿子了?”曹燕妮轻笑,“原来你的新欢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贤惠是不是?”

如果厉家铭没有把这个会面推迟一天,也许他真的会对这些照片产生疑问。但是,现在他只剩下心疼那个小女人和他的儿子了。

“曹燕妮,换个方式。”

厉家铭的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

“厉市长,难道你不怕我们打起官司来,这些照片让你难堪?”曹燕妮的口气仍是挑恤的,大有不把厉家铭激怒誓不罢休的意思。

果然,厉家铭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眉毛微不可察的轻轻一挑,声音也有了温度:“曹燕妮,十年过去了,你仍是没有改掉你自私任性的毛病。你怎么会这样自以为是?你以为全天下人就你最聪明?”

厉家铭眨眼间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叠照片,扔到了曹燕妮面前。

曹燕妮一把抓过照片迅速翻看起来。

和她手里的照片一样,同是那天在餐厅的,不过这些照片有二十多张,也没有她手里的照片清楚,细看一下,发现是视频截图。最后,她的手停到了拿着长焦镜头的男人一张上。

正是马长伟。

曹燕妮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厉家铭又恢复了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我这还有完整的视频,你要看吗?”

“不。”事实上她自己完全清楚那天的事情,看了只会让她自己更加难堪。

“不管什么理由,孩子受伤是事实,法庭是以事实为依据的。”曹燕妮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却依然说的嘴硬。

“你今年几岁了?这么幼稚的举动你也做得出来?”

厉家铭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声音又恢复了原来的冷静寡淡。

“曹燕妮,别随便拿着别人的善良当傻瓜,如果你不是昊昊的亲生母亲,今天你根本没有机会坐在这里。”

66崩溃

厉家铭说话的声音不高,从音节上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个女人确实傻,傻到你千方百计伤害她,她却要在孩子面前维护你这个做母亲的形象。”他深吸一口气,想到那天自己对她的伤害,想到她腰上的那块吓人的青紫,声音里有了一丝丝不稳定,“还有昊昊,你抛下他六年,可他仍愿意见你,答应和你一起吃饭。你怎么就能忍心利用他!去伤害他!我真奇怪,昊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妈!”

“厉家铭,你少在我面前装君子,你以为你就是个好父亲吗?”曹燕妮的眼里满是怨毒,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在我怀孕的时候,你管过我吗?我生了昊昊以后,你过了多少天才回来看我?”

她听从了父母的话,嫁给了他,可是她得到的婚姻是什么?是守活寡!

“还有,当我提出要离婚的时候,你又在背后做了什么!”

提起当年,厉家铭脸上的肌肉明显有着轻微的跳动,他的眸子变得更加幽深,片刻,长眼一眯,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我做什么了,你倒是说说看。”

“你!你怀疑昊昊不是你的孩子,偷偷抱着孩子去做亲子鉴定!”曹燕妮的声音变得凄厉而痛苦,完全破坏了今天精心塑造的淑女形象。

“一个婚前有过劣迹,婚后又出过轨的女人为我生的孩子,难道我不该怀疑吗?”

厉家铭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透着阴冷,吓得曹燕妮一个机灵。

“你混蛋!”曹燕妮尖声打断厉家铭的话,声音凄怆,“厉家铭,我跟你结婚两年,为你生了儿子,你居然这样怀疑我,你简直不是人!”想到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和愤怒,就不寒而栗。

“你知道这消息传到我父母耳朵里他们是什么状况吗?”曹燕妮忽然就泣不成声。

“我爸当时心脏病犯了,差点没抢救过来;我妈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我父亲还没出院,我查出来怀孕了,可是我父亲却说,我和你还没有签字离婚,那个孩子我不能要!他说是我们曹家对不起你,这个孩子如果留下来,会更丢你的脸,让你在官场抬不起头来。”

厉家铭在心里推算了一下,她说的,正是他拖着不签字的那段时间。

其实厉家铭在婚后不久,便隐约听说过曹燕妮的一些事,但是他觉得那是她婚前的事情,如果她能安心和他过日子,自己没必要深究。但是在昊昊不满十个月的时候,曹燕妮来到北京将孩子扔给了她,提出要离婚。这时候他已经知道,当初她要自己帮忙的同学便是她的恋人马长伟。而这个女人现在要和他离婚,也是为了马长伟。

圈子内的流言蜚语让他心里异常压抑,于是他便托人安排,偷偷给他和昊昊做了亲子鉴定。他拿到鉴定结果后,终于舒了一口气,找了个时间请了假,抱着昊昊去找曹燕妮,想为了孩子再努力挽救这个婚姻。但没想到的是,他回到林州之后,看到的却是曹燕妮和马长伟的出双入对。

她怀孕,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

但做亲子鉴定的事情他做的很秘密,应该没有人知道的,怎么会传到了曹燕妮的耳朵里呢?

“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我的亲生父亲以性命威胁我,逼我打掉了那个孩子!”

曹燕妮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几乎是放声大哭,脸上的妆完全花了,头发也散乱了,就是一个无助的受害妇女形象。

厉家铭和她从认识到结婚直至离婚,在一起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他从未看到过曹燕妮这样脆弱的一面。

“暂不说你婚前那一段,你即然嫁给了我,还没有离婚就出轨,还有了他的孩子,你自己不觉得羞耻反而来怪罪我?!你这是什么逻辑!”厉家铭冷冷地说道,心下却不觉暗自叹息。

曹燕妮居然还怀过马长伟的孩子又打掉了,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一段。

曹燕妮的父母,他始终说不出什么不好,即使是离婚之后,也从来没有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这是他对曹家唯一觉得歉疚的地方。在他决定离婚后,他去见曹家父母,当时曹燕妮还想争昊昊,但他们对曹燕妮说,是你对不起家铭,你没有理由和他争昊昊。而当时厉家铭也异常愤怒,通过有关部门找人翻出马长伟当年旧帐,限制了他出境。曹燕妮这才委屈求全,求厉家铭放过自己。

“可是,你知道我是怎么嫁给你的吗?呵呵!你只会怪我利用你救出马长伟,可是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利用你!”曹燕妮冷笑,肚子里的话却像是堵不住的水,全都冒了出来。

“我和马长伟从大学开始谈恋爱,直到谈婚论嫁,我和他情到深处上了床,碍着你什么事?可是,我的父母却死活不同意我和他结婚,我父亲为了拆开我和马长伟,竟然找人要把他弄进监狱。马长伟前脚被抓走,他后脚就找人介绍了你。他那么喜欢你,不惜把我软禁起来,逼着我嫁给你!我如果不同意,他说就会让马长伟罪上加罪!马长伟是因为你才坐的牢,我凭什么不能让你去救他!”此时的曹燕妮已经没有了泼妇的气势,只有语无论次的喃喃自语。

“你父亲应该不是故意陷害他吧?如果马长伟规规矩矩做生意,你父母能冤枉他坐牢?”厉家铭当然被她的三两句话蒙蔽,曹父固然有错,但马长伟本身也是只有缝的蛋!

“你这是说人话吗?中国哪个商人起家的时候没有原罪?就和你们当官的一样,哪个人屁股上没屎?一个一个查下去,保证个个都是贪官!”曹燕妮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不屑地说。

“所以,你听说我来三乡了,就来找我的碴儿,也想查出我点事儿,查不到就用昊昊来威胁利诱,也想着把我送进监狱?”厉家铭冷冷地接上了句,蔑视的目光扫向曹燕妮,这个女人真蠢!

他始终不见她,不和她接触,就是想继续看着她表演,弄明白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以他对曹燕妮的了解,这么恶毒的用心,这样步步紧逼的算计,并非完全出自她的脑子。扯出了当年马长伟的案子,他才终于豁然开朗。

“厉家铭,这是你欠我的,你欠马长伟的,你明白吗?当你知道了昊昊是你的儿子,你眼里便只要儿子,不管我的死活。他是你的心肝,可是我的呢!我和马长伟的孩子呢!”

说到孩子,曹燕妮更是放声大哭,脸上的妆已经花成一团浆糊,完全没有了女强人的模样,从形象到语气,就是一个怨妇。

“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再也不能生了,你知道嘛!”

这是厉家铭第一次知道他和曹燕妮那一段婚姻的完整真相,倒不是说,曹燕妮这样讲他就信了,而是他基本上了解些这个女人。曹燕妮这娇纵的性子纯粹是被惯坏了的大小姐脾气,虽然她嚣张跋扈,但她基本不会说谎,因为她不屑于说谎。

厉家铭冷冷地看着她哭,过了许久,才站起身去了主卧室的卫生间,拧了一个巾回来递给了她:“把脸擦一擦。”

曹燕妮哭的正欢,猛地一听这声音,抬头便看到厉家铭递过来的毛巾,伸手接过来将脸擦了擦,扭了下鼻子,又毫不客气地将把巾扔给了他。

厉家铭也像是没有太在意,只是身体有些疲倦地靠向沙发后面,垂眼沉思。

过了片刻,侯建军走了进来,他撤掉了曹燕妮面前的咖啡杯子,递上了一杯柠檬茶,又替厉家铭换了一杯茶,然后又悄声退了出去。

“你和那个马长伟,到底是怎么回事?”厉家铭等曹燕妮基本平静了下来,又幽幽地开了口。

“马长伟?”曹燕妮只觉得眼皮一跳,不觉接口追问了一句。

随即,她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那照片并不是我让他拍的,是他坐在那边等我们吃饭,说是想拍几张照片为我和昊昊做纪念,谁想到,就出了那样的事。”曹燕妮急急解释道。

厉家铭冷冷一笑:“纪念?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曹燕妮只觉得自己这次和厉家铭见面,气势上差了太多,和原来她期许的完全不一样,不知不觉中低了人家一头:“他能有什么目的,不过就是因为我想昊昊……。”她慌乱中看了厉家铭一眼,厉家铭狭长的眼睛微眯着,紧紧地盯着曹燕妮,像是饶有兴趣地等着她说下去。

有时候,人越表现出强悍无理的一面,越是要掩饰内心的虚弱或是卑微。

曹燕妮便是这种人的典型。

当厉家铭又将一叠关于马长伟的调查材料扔给曹燕妮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

马长伟包了个二奶,生了个儿子已经三岁了,他在杭州靠近西湖附近的一个高档住宅小区买了一套房子给那母子俩住着,马长伟几乎是每个月都会去住几天,公然带着二奶和儿子出双入对,以夫妻的名义生活。

厉家铭甚至拿到了马长伟每个月汇给那母子俩的款项的银行对帐单。

这些调查资料显示,马长伟只所以没甩开曹燕妮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均已经拿到了美国绿卡,而他们的公司又是在美国注册的,按美帝法律,夫妻离婚后财产损失将是巨大的,且不说曹燕妮会分到这些财产的一半,那笔高昂的诉讼费用也相当可观;此外,马长伟仍认为曹燕妮父亲的关系仍有利用价值,因而他准备扩大在内地投资;而这次厉家铭到三乡任职,则是意外的收获,投资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怕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67对不起

厉家铭离开新海岸顶层套房时已经是十点多了,他惦记着家里的一大一小,叮嘱了酒店金总几句,要他关照一下留在那里的曹燕妮,便让侯建军送自己回家。

曹燕妮在看了那些资料后,彻底崩溃了,断断续续和他讲了一些她离婚后和马长伟之间的一些事情。

厉家铭大致明白,曹燕妮对马长伟在外面的事是知道一些的,因为她不能再生育了,总觉得自己亏欠那个男人,加上之前在国内的案子,所以她不得不装聋作哑,维持着表面和谐。

这个女人已经和他离婚了,他与她唯一的联系,是因为她是他儿子的亲生母亲,这是他无法回避的关系,因此他实在是硬不起心肠不管她。

但这种事他实在不能管得太多,毕竟她和马长伟仍是夫妻,他现在没有立场管,也不想管。他只是在离开时意味深长的对她说:“你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这个马长伟,你是否还有必要和他在一起。”

以她的智商和性子,再和这种男人在一起,怕是最后会被吃的尸骨无存,他无论从哪一方面说,都有责任提点她一下。

曹燕妮没有吭声,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对着那一叠东西发呆。

“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有事情打建军电话。”他这样吩咐了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方若谨连着请了两天假在家里照顾着昊昊,因着他额头上的伤,她对他格外细心,连饭菜都做的清淡。

“妈妈我这里不会留下疤吧?”昊昊到卫生间照着镜子,有些担心地问她。

“当然不会,我们昊昊一定会是最帅的小伙子。”方若谨对这孩子这样在意自己形象觉得有些好笑,忙安慰他。

“嗯,那就好,不然他们会笑话我的。”昊昊自言自语着。

虽然头上的伤口并不太疼,但是他对妈妈这两天能在家陪着他还是很满意。

到了晚上方若谨弄了个防水的头套给昊昊戴上,在浴缸里放了水给他洗澡。昊昊特别开心,钻进浴缸就开始玩水,方若谨拍拍他的屁股制止:“别弄到头上,会感染的。”

“妈妈,昊昊生病最幸福了。”昊昊乖乖地坐下让方若谨给他冲洗身上的浴液,仰着小脸儿笑嘻嘻地说。

“胡说!”方若谨对着他的小屁股又拍了一下。

这孩子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让她无可奈何。

累得一身臭汗才帮他洗好澡出来,又将他安置好在卧室躺下,昊昊却睁着大眼问她:“妈妈你今天晚上还会陪着昊昊睡觉觉吗?”

“嗯。”方若谨垂着眼帘答应着,顺手将他换洗的衣服收拾好,拿出去准备洗。

她昨天晚上也是睡在昊昊屋子里的。厉家铭回家时她已经睡下了,朦胧中感觉到他拿了药膏给她揉撞伤的地方,但她不想再和他说什么,只是装着没醒。

厉家铭给她揉完了,大约又坐在床边盯着两个人看了半天,可能觉着实在觉得没趣,才悄悄走了出去。

直到听到轻轻的关门声,方若谨才放下紧绷着的身子。

也不是她耍小性子,而是她要自己冷静下来,有很多事情需要想清楚。

等方若谨自己洗好了澡,还在收拾卫生间,厉家铭已经回来了。

“有饭吗?”他盯着方若谨问。

方若谨并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等厉家铭洗好澡出来,方若谨也弄好了简单的饭菜给他摆到了餐桌上,然后转身要走开。

“小谨。”厉家铭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小谨,对不起。”

应该说,厉家铭这句道歉还是挺真诚的。他自小承袭母亲严厉的家教中,有一条就是做错了事情要勇于担当,认真道歉。虽然他在官场上打滚了这些年,已经学会了不知道多少的阴谋诡计,但是对于自己的亲人他还是不会使出那些手段的。

但是,在方若谨看来,同样的错误一犯再犯就是混蛋。

厉家铭那天误解他,又说了那样刺心的话,她心里特别难受。这两天她开始从头审视自己的婚姻,她觉得自己就和个傻瓜似的,一头扎到他布的陷井里回不了头。他给她一点点温情她就感动的不得了,默默地为他守着这个家,守着他的儿子,可是一但她要有点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他就打压她,甚至于出言伤害她。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他口中的傻姑娘。

方若谨低垂着眼睛,抿着唇咬了咬牙,说出的话却是轻飘飘的:“没关系。”

然后,她稍一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回到了昊昊的卧室。

那小女人一转身就不见了身影,只留下满鼻的清香。厉家铭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有一丝丝苦笑,呆了片刻,才埋头将桌子上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厉家铭回到卧室没一会儿,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新海岸酒店金总的。

他接起电话刚听了两句,不仅勃然变色:“好,你先处理,我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