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寂语调温柔了起来,在她额间轻轻一吻:“别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万万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受苦。”

“我们要怎么出去?易容吗?如果是这样,那隐宫岂不是形同虚设了,随便会歌易容术的人,岂不是都能进来?”

风寂摇头,“你以为易容术是走江湖的卖的狗皮膏药,人人可学的么?据我所知,江湖上懂得此术的人不出十人。而且,懂得易容术又懂得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人更在少数,此外,知道隐宫位置并进入过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所以我是有九分的把握才会大胆进来的。待会我看我先帮你易容成雪歌,我们好方便出去。”

“好,这事可有点冒险,你确定可行?”

风寂无奈:“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冒险就冒险吧,现在就动手,乘着夜色也好遮掩一番。”

他立刻从怀中掏出药瓶和一张薄薄的纸张一样的东西涂上,往雪歌脸上一盖。

没过多久,待他取下,这东西已经成形,赫然是雪歌的面容。

“这么简单?”

风寂把东西递给她:“这是一次性的简易易容法,只能用一次,一旦出汗就毁掉了。”

傅云若点头,抬头将这东西盖在脸上。

风寂帮她弄好,再找了件雪歌的披风,让她蒙上头发,这样一来,在夜色中看去,分明是雪歌无疑。

“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傅云若望了望镜子中的自己:“还真像。”

“当然了,我的手艺可是一绝,快走吧。”他戴上面具,正拉着傅云若要走,忽然听到一声阴恻恻的低冷声音:“去哪儿?”

轩辕隐,推开了殿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枝头红杏总缱绻(十三)

在他身后,矗立着大群的侍卫,人人面色沉肃,整齐地排成队列。

他的身形在夜空和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极为高大,此刻,他陷入阴暗中的脸庞像极了索命的死神。

他的目光扫过躺在地上昏迷的雪歌,又看向一旁的“贺兰鹰”。

“你以为易容就能出去么?傅云若,我告诉过你什么?”他的语调极轻,仿佛轻柔的絮语。

“他告诉你什么?”风寂低声问着。

“他告诉我,不要跟贺兰鹰在一起。”她抚额叹息:“怎么这么倒霉!”

还没逃出去,就被抓了现行。

风寂好整以暇地望着轩辕隐,忽然笑道:“宫主,我喜欢她,你把她赏给我怎么样?我们兄弟何必为了一个女人闹不和呢?”

傅云若瞪他一眼。

轩辕隐冷笑:“你勾引我的女人,这又算是什么?贺兰鹰,你再多事,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正在这时,一阵清脆好奇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热闹,出了什么事吗?”

真正的贺兰鹰跑了过来,冲到殿门前问:“宫主,半夜三更的,到雪歌这儿干什么?你不会是想非礼人家吧?”

众人惊诧地看着两个贺兰鹰。

贺兰鹰往殿内一看,惊讶地指着面前的‘贺兰鹰’:“哇,你跟我长得好像啊。还有,你怎么长得跟雪歌一模一样?”

傅云若翻个白眼,怎么好巧不巧地被贺兰鹰撞见?

本来还想因为贺兰鹰的身份,轩辕隐能放他一马。现在真正的贺兰鹰跑了过来,轩辕隐肯定已经看出来了,里面这个是假的。

事情,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轩辕隐目光一敛,银眸带了分嘲讽:“你看清楚了,贺兰鹰,他是易容成你的模样,旁边那个,是傅云若。”

贺兰鹰挑眉,收去了夸张的表情。

傅云若见已经被人识破,也就不再伪装下去,她揭去了脸上的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没错,我是傅云若。”

风寂低笑一声:“看来今天运气实在不太好。”他扔掉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来了。

贺兰鹰鼓掌:“佩服,你的易容术倒真是不错,连我都没认出你不是我。”

风寂勾唇一笑:“过奖了。现在的情形想必你们也很清楚了,我知道,要从隐宫带走人不太可能。带我还是要试一试,因为我不能放任云若留在这里受苦。作为她的朋友,我更不能看着她在某个暴力男人的阴影下忍受痛苦,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不配得到她。”

他一番话话里带刺,绵里藏针,轩辕隐不是没有听出来。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就会受苦?你说对了,从我隐宫中带走人,那不可能。我,不会放她走!”

风寂拉着傅云若的手往前走着:“我知道你不会放她走,但一会儿,我会让你放她走的,你相信吗?”

轩辕隐道:“那就试试吧。”他一挥手,立时身后侍卫摆开了阵势,而他转身踏出殿外,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

他的眸阴鸷嗜血:“今日,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风起。

风寂笑容满面地回:“放心,我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豪华墓地,不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傅云若有些担心:“你打不过他的吧?”

风寂低声道:“你看着,我会用媚天派最为高级的媚术,到时候你就知道威力了。你捂住耳朵,别听。”

贺兰鹰给她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退居一边,但却摆开随时驰援的姿势。

傅云若睨了他一眼:“行了吧,你伤那么重。”

正在这时,风寂大步走上前,望着眼前杀气勃勃的轩辕隐和一众侍卫,忽然两手在身前画了个圆圈,闭上眼睛静静地运气。

内力的涌起让衣衫无风自扬,待到他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

这个人,不像过去傅云若曾经见到的那个风寂,那个自恋的,风流倜傥的风寂。

眼前的人,似乎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中,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仿佛都变成了燃烧的玫瑰,血色的,妖娆的,从眉梢眼角透出一股宛如罂粟一般的致命蛊惑。

他微微张开了唇瓣,默念着什么,那声音空寂渺远,仿佛从天空中传来,带着诱人入内的香气。

一时间,望着他的面容,却仿佛又看不清他的面容。

好像,一切,都远了,只身进入一个桃花灿烂,缤纷如海的奇妙世界。

那里,有一个谪仙,他的容貌似雪中堆就,花树堆雪,掩映在百花丛中,偶一得见,却是瞬间消失。

他变成了一朵罂粟,兀自散发着香气。

一时间,面前的众多侍卫,脸上的表情由严肃逐渐转为迷茫,最后完全呆滞。

贺兰鹰也迷茫了起来。

而轩辕隐一瞬间有些迷茫,朦胧中听到一个渺远的声音对他说:“过来…”

他抬起了脚,朝着那声音走了过去。

他朝着风寂走了过去,停在了他面前。

风寂伸出了手,正要擒住他,忽然之间,本来似乎处在迷茫之中轩辕隐忽然眸光一亮,一掌挥出,朝风寂拍了过去。

风寂猝不及防,勉强抵抗,然而仍旧被轩辕隐给打伤在地,顿时呕出一口鲜血来。

他一受伤,所有人顿时清醒过来。

刚刚看着一切看得很清楚的傅云若这时连忙扑上去扶住他“风寂,你怎么样?”

轩辕隐冷冷地望着他:“雕虫小技,你以为我怕么?”

“想不到你意志力这么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抵挡媚术的袭击。”风寂捂住胸口:“算我栽了!”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枝头红杏总缱绻(十四)

风寂看了看傅云若:“云若,对不起,我没能带你走。”

傅云若摇了摇头:“风寂,你今天能来救我,我已经是很感激了。何况你还把自己陷进来了。”她抬眸望着轩辕隐:“轩辕隐,你放了风寂,我留下来。”

“我不放了他,你也必须留下来。”他阴鸷的眸微眯:“抓住他们,送到地牢去!”

下一刻侍卫全数上前擒住了二人,将他们押入地牢之中。

傅云若和风寂被分开押送各到一间牢房里关了起来。

此刻,她坐在牢房的破床上想着,风寂的伤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这家伙孤身犯险,这份胆识和勇气,对她的这份心,都实在不能不让人感动。

现在把他也搭进来了,轩辕隐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狱卒跑了过来,打开牢房的门:“跟我走。”

怎么,轩辕隐打算放她出去了吗?

她跟着狱卒走了片刻,随即被他带进一间弥漫着血腥气味的屋子中。

这里到处堆满了刑具,而此刻刑架上正有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血人,低垂着脑袋,仿佛已经死了。

傅云若心中一惊,从那衣饰上看出是风寂!

天,风寂他不会被打死了吧?

她的眸瞬间冷了下来,转而望向屋中那个高高在上,正端着茶杯缓缓地品茶的男人。

他淡漠的肤色,淡漠的眉眼此刻似乎十分平静,抬起修长的手指捻起杯盖,仔细地品着茶,动作优雅而舒缓。

仿佛,这里是雕琢精致的小楼,而不是血腥的牢房。

风寂忽然嘤咛了一声,缓缓抬起了头,看到她,他咕哝了一句:“云若…”

“风寂,你别再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这该死的轩辕隐,他是故意的!

“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他放下了茶杯,“你若是敢逃离,我会杀了所有你在乎,在乎你的人。这个男人,是你在乎的,还是在乎你的呢?”

傅云若咬牙,握紧粉拳,她愤怒得恨不得冲上去砍了这个家伙。

但是,冲动不是办法,眼前的一切,必须让她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她深吸口气,平静地问:“你想要什么?”

银眸闪烁生辉:“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永远留在你身边吗?做你的女人对吗?”她顿了顿,轻蔑地笑:“我答应。”

“云若,别答应…”风寂低吼着。

轩辕隐轻叩着桌面,“我要的不止是这些,傅云若,我要你爱上我。”

“行啊,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我爱你。”简单的三个字,她才不在乎。

他冷哼一声,忽然长袍一挥,将茶杯扫落在地。他缓步走到她面前,每一步都如同低空临近的积雨云,带来阵阵灭顶的强大气压。

他攫住了她精巧的下颌,“别敷衍我。看到他的下场了吗?你若是敢跑,敢骗我,我会杀了他,杀了所有你身边在乎的人,到时候,你就只是我的了。”

“你杀就是了。我不在乎任何人。我傅云若生来只爱自己,除了我自己,我不爱任何人。你干脆把我也杀了,这样这个世界上就没我在乎的人了。”她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你杀呀。”

“别跟我玩花样!”他手上的力道顿时加重了,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淤痕。

傅云若瞪视着他:“放了风寂。”

“放了他,让他给朝廷传消息么?”

“轩辕隐…我…我早就让人传了消息了…一旦我回不去,睿亲王立刻就能得到消息,他会知道你带走了傅云若…”

轩辕隐回眸,“很好,我忘了,媚天派我还没有派人去灭掉。”

风寂咳嗽了一声,满是鲜血的脸笑得十分得意:“隐宫的厉害,我怎么会不清楚呢。很可惜,我早已解散了媚天派。数月前,媚天派就不存在了。”

轩辕隐推开了傅云若,他的唇角忽然扬起了笑容。

这在他的脸上是极其少见的表情。

他从来不是个爱笑的人,此刻他的笑,仍未到达眼底,“我会让你经脉俱断,武功尽废。”

他正要动手,却听到身后传来傅云若的威胁:“既然你要杀他,我就先死在你面前!”

他回眸一看,只见她一手拔出了发簪对准了喉咙:“轩辕隐,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人呢?把我逼急了,我们玉石俱焚!”

他定定地望着她,看不清眸底的情绪。

忽然,他放下了手,离开了风寂:“叫人来治他的伤,别让他死了。”

他走到傅云若身旁:“放心吧,我不会杀他,但,我也不会放了他。”

这是他的条件。

傅云若知道目前为止只能如此,先保住风寂的命再说其他。她可以没心没肺,但也不是完全不知感激,别人对她好,她同样也会对别人好。

“好,我答应!”她放下了发簪,下一刻便被他拦腰抱起,走出牢房。

傅云若回眸望着刑架上的风寂,他一脸忧伤地望着她,似乎满是愧疚。

她冲他微微一笑,便转过头去,再也不看他。

面对更强的力量,暂时的屈服,是为了积聚更大的势力来对抗。

“怎么,还在想着他?”他低眸看着怀中安静的女子。

此刻,她羽睫低垂,宛如一弯轻罗小扇,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他忽然有些不悦,在她身上掐了一下,强制她张开眼睛望着他:“看着我的眼睛!”

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枝头红杏总缱绻(十五)

他讨厌这副看不透她的模样。

傅云若蹙眉:“你YD神经了?我困了不行吗?”

轩辕隐容忍她的言辞,直接将她抱回自己的房间,不太怜香惜玉地将她扔到床上。

傅云若被摔得头昏眼花,这死男人,什么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

“困了?那就做些让你醒来的事情。”她回眸看到他宽衣解带,褪去身上的衣物。

眼前的男性躯体强健有力,线条流畅,如果在现代一定能做模特。

她正在想着,就感觉他沉重的身体压了上来,将她压得喘不过起来。

“你从我身上下来,好重。”她推拒着他的身体。

轩辕隐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这些,又都是谁留下来的?”

傅云若捶了他一拳:“除了你还有谁?你就是一只野兽!自己做过的事情还不承认,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粗暴啊?”

他的手指触上她的淤青,见她瑟缩地蹙眉,道:“很痛吗?”

她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狠狠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痛不痛?”

他看了她半晌:“不痛。”

傅云若恨恨地瞪着他,这家伙的肉是铁做的吗?

轩辕隐望着她,眸光忽明忽暗,一时柔软,一时又陷入阴沉。

“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他的语调出奇得温柔。

傅云若奇怪地望着他:“你认为我会为了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而抛弃自己的家人吗?”

“家人,很重要吗?”

“废话吗你,难道你没有爹娘,没有家人?”

“我没有。”

傅云若一怔,原来这家伙是从小没有家人才养得这么阴阳怪气的。难怪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想来,也没人告诉他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