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理由。”如果不是小提琴表演,其它方面倒是可以帮一下忙,家霁想。但这句话她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不想向老是命令人的任晴芳示好。

“你别总是那么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她的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不要以为学院缺了你就不行。这样的表演机会别人求之不得!”

“我从来没这样以为过。我还有事,先走了。”家霁微微一欠身,转身走出了学生会。

是啊,这世上不会说谁没有谁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她忽而有点悲哀的想着,一个月没有见过天朗了,他还是那么快乐自在吧,和飘。

而她,仍然是那样忧郁的,活着。

第四章 明川

七月流火,到了八月,炎热的浪潮似乎没有退却的意思。家霁她们在操场上顶着热辣辣的日头进行着短跑训练。清宜本来就瘦弱,跑得又慢,被老师责罚了两回,更累得跑不动了,家霁本来以为她会第一个倒下,谁知道第一个倒下的是海欣,她们赶紧把她带到树下,怕她是中暑,让她喝了口水就准备带她到医务室去。

“看你的样子真看不出你这么不经晒。”秀逸一边帮她擦汗一边说。

“是血糖低。”校医说,“也没有什么事,但要注意休息和营养。”

走出了校医室,家霁才问道:“你这两天晚上鬼鬼祟祟的溜出宿舍干什么去了?休息不好才会这样吧?”

海欣笑嘻嘻地说:“真开心,家霁你好会关心人哦,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别岔开话题,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跑出去练吉他了?被校监发现要扣操行分的。”清宜严肃地说。

“那么拼命干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在三校联合音乐节中大出风头!傻丫头,哪有那么多白马王子啊?先顾好自己的身体!”秀逸说,“我就知道你动的是这种念头。”

“没有白马王子找个黑马王子也好啊,没有黑马王子找个青蛙王子也好啊!吊金龟婿一直是我的梦想好不好,我为了目标而努力有什么错?”海欣的话让他们大笑了好一阵子。

家霁苦笑,的确,不管是怎样的梦想,都可以让人看上去光彩照人吧。她曾不止一次看见天朗在表演席上演奏钢琴,那样的神采那样的音乐总是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心,在舞台上的他光芒四射,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着他惊叹、赞美。她却总是害怕看见这样的场面,因为那时候的他,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所有人。大概这就是艺术吧,它的灵魂是让所有人产生共鸣,但却无法专属一人。

“哎呀,”海欣一拍脑袋,“我把笛谱忘记在礼堂了,我等一下还要到音乐室排练呢!”她是学院乐团的长笛手。

“我去帮你拿吧。”家霁笑笑,“真粗心,你休息一下,我等下拿到音乐室给你。”

幸好学院的礼堂这两天因为排练没有上锁。这时候差不多六点了,礼堂里空无一人,光线很暗。家霁在礼堂舞台的一个乐谱架上找到了海欣的笛谱,正想走的时候,不期然看到舞台中央伶仃地放着一把小提琴。

她的心无端的跳了一下,数月前的那幕情景又涌了出来,她的决绝,他的愤怒——原来她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啊。她为什么要学拉小提琴?是因为她想有一天能与他一同出现在舞台上而不是永远地当他的观众。她并不爱学小提琴,有一段时间她简直想要放弃了,因为手指和下巴都磨得很痛,她的脚因为老站着会常常出现麻痹。但是,一看见他欣慰喜悦的神情,她的那些疼痛和厌倦根本就不算得什么了。

他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又是一个的亲切的哥哥,然而她是如此的不满足,还想要一个相伴一生的情人。

她伸出手去触摸眼前那把看上去有点古拙的小提琴,她知道越是这种琴音色就越美。这把琴有一定的年代了,褐色的琴身反射着淡淡的光泽,是经过年长月久的触摸才使这光泽变得如此温润。她握起那把小提琴,右手抓起琴弓,仿佛被催眠似的用变得生涩的指法拉起了那首最熟悉的曲子《雨的印记》。

Kiss The Rain ,《雨的印记》,出自韩国音乐家YIRUMA之手

“这首钢琴曲据说灵感来自于一个星星满天的夜晚以及忽然而至的一场雨。”她还记得天朗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温柔细腻的的琴声就像雨点一样扑打进她的心里,还有他的声音,也如同这首曲子般令人迷醉。

他找人把这首曲子写出小提琴谱送给她,她练习了很久,但就是拉不出那样的忧郁情调。到了后来,小提琴摔了,她也没有机会拉给他听了。

轻柔缠绵的旋律从她的指间滑出,她觉得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拉得好,连她自己也被自己感动了,不然她的心里为何会觉得那样的忧伤?她甚至怀疑,那伤感的音乐从很久前就已经无休止地缠绕着她,深入骨髓。

曲子到了尾声,却戛然而止。因为,她的脸上,已经凉凉的挂了两行泪水。

这时,舞台的灯却一下子的亮了,柔和的黄光从舞台正中投射下来,虽然不算光亮,但足以把她的狼狈模样暴露无遗。

舞台右边的垂幕“哗”的一声被拉开,她猝不及防地看见一个高大而陌生的的身影向她走来,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她还来不及抹去眼中的泪水。那名男子抓过她手里那把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

“为什么停下来了?我才知道原来成樱也有……”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他看到了她的脸,还有她眼中的泪水。

光线下,她不期然的看到了一张神采飞扬的脸:两道浓黑的极有男子气的眉毛衬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嘴角。然而她此刻受到的惊吓大于惊艳,家霁一把抹去眼泪,大声地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女校出现?而且还鬼鬼祟祟地躲在后面偷听人家拉琴?”

柔弱的小女子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他对她笑笑,用一种慵懒的语调说:“我偷听?好像是有人扰人清梦吧?我一直在舞台化妆间里休息,却被噪音吵醒了。那把琴——”,他走进她一步,几乎碰触到她的身体,他俯下头在她耳边说:“不好意思,好像是我的。”

他的气息突如其来的袭击了她,家霁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了。

他的心忽然间不知被什么拨动了一下,面前那个陌生的女子却本能的退后一步,瞪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登徒子,眼神里有着尴尬、气愤和无奈。

家霁忽然想起海欣还等着自己把笛谱拿去给她,于是她快速的抓起架子上的笛谱,转身要走。

“告诉我,你是谁?”他比她更迅速的抓到那叠稿子,她用力去拉,但纹丝不动。他的目光掠过笛谱的封面,那里清清楚楚的印着三个字:裴海欣。他笑了,仿佛要从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心里,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是洛明川,巴赫音乐学院三年级学生。”他松开手,接着,她果然如他意料之中的那样,仓皇而逃。

第五章 消融

三天后的中午。

“裴海欣,你给我出来!”宿舍门外突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尖锐声音,不过比上次更加愤怒。接着便是一阵急速的拍门声。

海欣她们几个睡意正浓,冷不防被这拍门声惊醒了。秀逸迷迷糊糊的去开门,门才开了条缝就被人大力的推开了,随着“嘭”的一声,家霁海欣和清谊都醒了,跳下了自己的床,惊讶的看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家霁认得其中的一个女孩子就是那天被海欣踩到鞋子的那个女孩,叫宋心仪。宋心仪气势汹汹的指着海欣说:

“你,出来,晴芳有话要问你。”

海欣抓抓头发,懵懂地想走出去,家霁一把拉住她,看着宋心仪:“有什么事不见的人?我们一起出去。”接着推开挡道的那个女孩子,走了出去。秀逸和清谊也迎着众人敌视的目光走到了宿舍的走廊。

“发生什么事了?”家霁看向抱着双手斜靠在栏杆面无表情的任晴芳。任晴芳冷冷的指向海欣,“我找的是她,与你无关。”

“你什么时候认识明川的?”她问,言语间的怒气一触即发。

“什么明川,我不认识。”海欣一脸的无辜,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任晴芳从旁边的女孩子的手里拿过一束花扔到海欣身上,“还否认?这不是他送给你的花?还有这张卡片!”

那是一束蓝色的勿忘我,家霁的心一动,想起了那个陌生人漫不经心的笑容和慵懒的声音。明川,这个名字……海欣拿起地上的卡片,打开,大声地读了出来:

“裴海欣,昨天的约会真对不起,我失态了。这束花,聊表歉意。也希望,这束花,足以令某人想起我。”

海欣终于想起,昨天下午有人喊她说学校门口有人找她,是个男的。她以为是自己的弟弟来看她,屁颠屁颠的跑去,去到门口一看傻眼了,那个帅哥真的是来找自己的吗?他身后的那辆跑车更帅啊!

她紧张的问:“我就是裴海欣,你找我有什么事?”

接下来的一幕是她这辈子遇过的最莫名其妙的事。那名男子直直的盯着她,说:

“不可能,你不是裴海欣。”

“成樱就我一个裴海欣。”她这句话刚说完,那人却跳上了跑车,绝尘而去。

现在却送了这样的一束花以及一张如此暧昧的卡片,海欣真是头都大了,爱玩也不该玩到她头上来啊!

“我不知道海欣收了一束花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家霁摁了一下发呆的海欣的手,“如此劳师动众的来问罪,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宋心仪冷哼一声,“洛明川是晴芳的男朋友。”

任晴芳听到这句话时脸一红,不自然的用手推了宋心仪一下。宋心仪继续说:“那是人家青梅竹马的男友,你这不要脸的居然来勾引他!你看看你自己,那一点能配得起人家……”

任晴芳拽住宋心仪,不让她再说下去。海欣的脸色却变得及其难看,盯着她们说:

“既然是你的男朋友,那就应该管好他,自己的感情出了问题,却来怪别人,真是好笑。你那么配得上他,他还送花给别人,你不是该检讨一下自己吗?”

“承认了是吧?你就是那只狐狸精!”宋心仪大声说。

“你说谁是狐狸精?!”清宜的火气也大起来了,任晴芳她们摆明了是要欺压良民嘛!“现在这个时代,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不可以?海欣,你放心,我们一定支持你!”

海欣哭笑不得,怎么这事越讲就越说不清,本来清清白白的两个人,几分钟之内就成了亲密的爱人关系了?她刚想开口澄清,任晴芳却抢先一步说:

“这几个人,不是草根阶层就是家里缺乏管教的,难道还能指望她们讲点道德吗?心仪,我们走!”

“你说什么?说清楚再走!”家霁脸色煞白,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秀逸她们也气愤起来,抓住要走的宋心仪的手,宋心仪用力一拉,偏偏此时她们松了手,宋心仪整个人向后跌倒在地。

“好啊,还敢打人!”旁边的女孩子蜂拥而上,要为宋心仪出一口气,和海欣她们几个拉扯厮打到一块了,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包括家霁晴芳,还有那心知肚明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海欣。

事情的结果就是,所有参与打架事件的人都被怒气冲冲的校监带到了训导室。基本上,每个女生都挂了彩,不是青紫的瘀伤就是指甲留下的红色划痕,脸上手上都有。

“你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任晴芳,为什么打架?”

晴芳依然高昂着她那高贵的头,沉默不语。校监是个胖胖的却很有威严的中年女人,她指着海欣问:

“裴海欣,是你们带头闹的事?”

“这是一场误会!”海欣说,“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叫什么明川的人,是她们,居然说我抢了她的男朋友,才打了起来的……”

“裴海欣,敢作不敢当,我鄙视你!”宋心仪恨恨地说。

“还吵!我已经叫了你们的家长来,家长没来领你们,都不许离开!”校监说,“才多大的女孩子,就为了争风吃醋打起来了?以后还的了?!”

这时,传来了两下敲门声,校监走到前面伸手拉开了门,只听得一个温和而略带焦急的声音响起:

“你好,我是范家霁的哥哥,请问,她犯了什么错?”

家霁的心迅速沉了下去,怎么是他?她此刻最最不相见到的人就是他啊。

“两帮同学打架,她也参与了。听说是为了一个男孩子……”校监说,“回家反省一天,还是得好好教育啊。”

“这是当然,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天朗很有礼貌地对校监点头致意,校监伸手一指家霁,“她就在那里,你先带她走吧。”

家霁低着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修长身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的羞愧,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

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那熟悉的眉眼,深抿着的嘴角——他的表情告诉她,他在生气,因为生气他的嘴角才会抿起来,他的眉头才会皱起来。她暗自叹了一口气,原来,即使不见面,关于他的一切细节,自己还是那么了如指掌啊。

“跟我走。”他握住她的手,不管她的意愿如何,迈开步子直把她往门外拉去。他是十分的生气,一个多月来没有半丁点她的消息,好像忽然间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他恨她,也恨自己。她就是这样把过去十多年的感情看作轻描淡写的一笔轻轻地忽略过去了吗?没有犹疑也没有怀念,决断的从自己的身边逃开了。而自己却逃避不了十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想她,牵挂她。那只是一种习惯而已,他不断地跟自己说,花时间始终是可以克服这种习惯的。可在刚刚看到她一脸伤痕的样子,他的心居然没任何预防的抽痛起来。

“为什么会是你?”家霁问。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手腕被天朗铁钳一般扼住,很痛。“你不是我的家长,贺天朗,你不要多管闲事。”

天朗沉默着,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家霁疼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他把家霁拉出了学院的大门,拉开车门,才松开了家霁的手。家霁只得顺从地坐到了车的前座。天朗也坐了进来,家霁扭过头去看车窗,却从车窗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额头一大块瘀青,脸上也有,还有两条红得触目惊心的抓痕。他因此而生气吗?她扭头看向天朗,天朗这时却俯身过来,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方,温柔而心疼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庞。正在家霁讶异于他的贴近时,他却只是拉出了安全带帮她绑好。

天朗发动车子,开往一家名为“济世”的国医馆。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下了车,不解地问。天朗还是不说话,拖着她的手走进去,家霁学乖了,不敢再反抗,她的手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陈医师在吗?”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人走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家霁脸上的和手上的伤痕,然后对天朗说:

“没什么大碍,也没伤筋骨,但要吃点消炎药,涂点药水。”

接着,一个学徒捧着两瓶跌打酒和一瓶药膏走过来给家霁上药,他一按,家霁“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天朗拿过药膏说:“我给她上药就好。”

他伸手拂开她额上的发,她伸出手去想自己来,他却轻轻说了句:“别动,一下就好。”冰凉的药膏涂在额头上,家霁舒了一口气,她真的是累了,不想再剑拔弩张地对着他。

“伯父出差了,叶阿姨病了,所以来的是我。不要多心。”他说。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闭上眼睛,药膏有点熏。”她听话的闭上眼睛。

“知道你怕打针,但又想让你的伤好得快点,所以带你到这里来。”

“你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了,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打架?”

她张开眼睛,他温柔的看着她,她一怔,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她犯了错他也是这样对待她的,温言细语,极尽呵护。她好像被蛊惑了一样,轻声说:

“是误会了。我没有为一个男生争风吃醋,你要相信我。”

“嗯。”他看着她娇憨的样子,笑了。她知道,这代表他相信了,他原谅了。

“该死,你手上这道伤痕怎么这么深,”他看了她一眼,她低头看看,“噗”的一笑:“是某人刚才生气地在我手上勒出来的,跟打架无关。”

他怔忡的看着她的笑容,大概花开也是如这般美丽的吧。他这十多年来,果真只是为了一个承诺而留在她的身边的吗?为什么在这个承诺已然完成之际,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失去了自由?

家霁的心里暖暖的一片,他和她之间的冰雪,也快要消融了吧。

第六章 变数

天朗把家霁送回范家时已是傍晚,淡金色的黄昏拢住了半壁天地。他俩下了车,还没走进大门,门里便已经飞出了叶飘的身影。

“天朗,你这么早就来接我了?”叶飘满脸惊喜地说,看到天朗脸上的茫然,她使劲地挤了一下眉,天朗似乎有点了然,她又拉着他的手走进客厅,丝毫没理会呆立在一旁的家霁。

家霁艰难的挪动脚步,也跟了进去。

“妈妈,我早跟你说过是跟天朗出去,你又不信,现在,你放心了吧?”叶飘对叶萍水说,“我答应你不会太晚回来啦。”

“家霁,回来了?你的脸怎么了?”叶萍水看见家霁,吓了一跳,“天朗,就是因为这个学校要见家长的吗?”

“我没事。”家霁转过脸看着天朗,“你约了叶飘吗?”

“天朗,你给阿姨说清楚,到底这半个月来,你是不是在跟叶飘约会?这孩子越来越让人操心,有时差不多十二点才回来,一个女孩子怎能经常这样呢……”

“妈妈!你这样问人家,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叶飘急了。

叶萍水的话让家霁感觉到自己坠入了十二月的冰天雪地,那样的冷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刚才的温柔亲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吗?她望向天朗,略带酸楚的问了一句:

“这半个月,你是在跟叶飘约会吗?”

她那伤心欲绝的神情映入天朗的眼里,天朗忍不住想否认:“家霁,你听我说……”

叶飘一把拽过天朗,对着家霁羞涩地笑了一下。

“妈妈,我们赶时间,要先走了。天朗会把我安全完整的送回来的!”她踮起脚在天朗耳边说:

“再不走,这个家就要掀起一场风暴了。”

天朗叹口气,拉着叶飘,走出范家的大门。家霁仍然呆立着,直到听见天朗汽车发动离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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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逐渐转凉了,一连几天,家霁都像个游魂似的,时不时地发呆,但是她明白自己在心里已经强迫自己接受了那个事实,过去她只是做了一场梦,她对自己说。

没有了他,她还是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海欣她们三个却以为家霁是因为打架事件跟家里人闹不愉快,正在商量着怎么把始作俑者揪出来还她们一个清白。她们拉上家霁去吃中午饭,走在路上还七嘴八舌的说起那张卡片上的话。

“什么叫‘希望这束花能使你想起我’?”海欣说,“总觉得这句话不是讲给我听的。”

“我们当然也不排除他真的看上了你。”秀逸打趣道。

清宜给了她一个栗凿,“想死啊,上次打架还打得不够过瘾?”

这边海欣却猛然停住脚,倒吸一口凉气。秀逸清宜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看见小餐厅门口站着几个男生,正看着她们几个。家霁也看到那三个人了,她下意识想拉着她们绕路走,可是海欣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大声指着中间那个穿着白衬衣扯松了银灰色领带的少年说:“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洛明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他的眼光越过她,落在站在远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家霁身上。他终于知道成樱只有一个裴海欣,而那个人不是她。他懊恼不是因为被愚弄了,而是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当他知道任晴芳为了他闹事后,他匆匆赶到成樱就是想看看那个“海欣”在不在其中,结果他还是又一次失望了。

而今天,他排练后匆匆赶到餐厅用餐,却在餐厅门口收获了一个意外惊喜。

“成樱的女生都这么没有礼貌的吗?”明川没有说话,但他身旁的耿昊飞却忍不住出声了。面前的女生不但不算美丽,而且还很巴辣。

“我们的礼貌只是对绅士才会用的。你们不算。”海欣瞪了耿昊飞一眼,继续问明川:“那束花和卡片是怎么回事?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明川走向她们,越过海欣,走到家霁面前。“你的确欠我一个解释,裴、海、欣。”他定定的看着她,这一次不能再让她在他面前溜走了。

她们三个大吃一惊,回头看向家霁,脸上尽是询问的神色。

“是你误会了而已,我并没有说我就是裴海欣。”家霁淡淡的说,“是你错了,害我们平白无故的闹了一场,你该道歉。”

“好,那算我误会了。但是,告诉我,那束花可有使你想起了我?”他一说这句话,她们三人的下巴都几乎掉下来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有。”家霁硬梆梆的扔下这两个字,擦身而过,拉着海欣她们走进了餐厅。

这次轮到明川身边的耿昊飞商炀他们两个掉下巴了。从来就没有那个女孩子能够如此不解温柔的拒绝明川,明川在这方面一直是他们哥们的偶像,耿昊飞拍拍明川的肩,说:

“兄弟,节哀顺变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他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失望沮丧的脸,谁知道明川只是爽朗的笑了一声,说:

“谁说我失败了?今天,才是真正的开始!”说罢,迈开大步走进了餐厅。

餐厅的桌子四四方方的,可以坐八个人。家霁拿了自己的饭盘刚一坐下,洛明川就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了她对面。

旁边的秀逸很不客气的说:“喂,这张桌子是我们先坐的。”

“我叫洛明川,巴赫的二年级学生,很高兴认识你们。这两位是我的同学耿昊飞和商炀。上次的事对不起,没想到一束花会惹出这么大的事。”他诚恳的道歉。海欣她们却有点意外,这么优秀的人居然没有想象中的不可一世。

“好,我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前事不记了。”海欣饿了,她不想再这群人面前大现吃相,“我们几个要吃饭了,你们……”

“你的名字?告诉我我就马上消失;不说也行,如果你喜欢我陪你吃饭的话。”他亮晶晶的眼神始终逗留在家霁脸上。家霁抬起头看看他,无所谓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