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范家霁。”

她的冷淡漠然并没有击退他,他站起来煞有气势的俯视着她,“范家霁,我记住了。你也记住,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我保证!”说罢,带着耿昊飞和商炀潇洒的走出了餐厅的大门。

第七章 相见

“家霁,坦白从宽,快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我们几个打的架是为了你。”清谊恍然道,“但是,他不是任晴芳的男朋友吗?你怎么会惹上他的?”

“那天我见到洛明川时就在想,真正的金龟就应该是这样的——年轻、俊朗有才(财),幸好我还没有因为一束花而晕头转向的做着荒唐的梦;今天才发现,这个巴赫的小提琴王子就连背影都比别人帅啊!”海欣沮丧地说,“我的金龟梦啊……”

“别犯傻了!”清谊狠狠地敲她的头,“想多打一次架啊?”

“真是对不起。”家霁歉疚地说,“我其实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为海欣还是为你去打一架本来就没有区别嘛!对了,怎么从来没听说你有个哥哥的?不过那天看到你哥哥,才明白你的优秀基因是怎么一回事!”秀逸想起那个玉树临风般的温文男子,赞叹不已。

“哥哥……”家霁苦笑,是啊,只是哥哥,别人都看出来了,怎么自己还是执迷不悟呢?

联合音乐节到了,学院这一天的大门是开放的。也只有这一天,才能看见各色男女忙碌地在礼堂和排练是紧张有序地准备。海欣把她的礼服挂好在化妆间就去排练了,她一进排练室就看见了坐在自己椅子旁边的耿昊飞。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会有个美女坐在我身边呢?你们成樱真是乏善可陈。”耿昊飞一看见她反应就很大。

“是你没有这个福气好不好?连成樱最不起眼的小女子都不会对你芳心暗许,你就别想其他美女了,明年整容好了才来吧。”她是出了名的小辣椒,他敢跟她斗?

耿昊飞为之气结,但马上又狡猾地笑了:“是啊,那么巴辣的女孩子,整了容也没有市场的话,多可怜!”

管理乐团的老师皱眉:“裴海欣,准备好了吗?”

“好了。”海欣一边回答一边踩了耿昊飞一脚,耿昊飞痛得龇牙咧嘴的,却不好发作,只在她耳边恨恨地说了句:“巴辣妹,有你的,你等着瞧!”

这时,提着小提琴的洛明川走进来,向乐团老师耳语了两句。老师惊讶得跳了起来:“车祸?那谁来当乐团的指挥?”

“我帮你找了个更好的人选,”明川向门口的方向喊道:“学长,进来吧。”

夜幕来临,晚上的表演也开始了。整个礼堂的座位都坐满了,眩目的灯光照着礼堂中心的舞台,乐团中的乐手们凝神屏气地等待指挥出场,整个会场安静得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境下,家霁看到了穿着一裘黑礼服的天朗缓缓走上舞台,鞠躬、转身、指挥。莫扎特《小夜曲》缓缓流响了整个礼堂,每个人的心都随着旋律的高低起伏而激荡不已,唯有她,痴痴地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看着他用指挥棒舞动着音乐的精魂。

她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思念,也没有停止过一天的心痛。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乐手和指挥离席鞠躬,这时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站住前排的海欣鞠躬时礼服的腰线竟然爆裂,露出了右边雪白的一截腰身,她惊呼一声,台下不少眼利的学生“哄”的大笑了起来。在海欣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掌覆过来遮住她暴露的皮肤,被一道力量一扯,她靠近了一具陌生的胸膛,她差点要大叫,却听得一个声音焦急地说:

“笨蛋!快鞠躬啊,丢脸死了!”耿昊飞搂着她的腰满脸笑容的对着台下观众咬牙切齿地说。真该死,他得警告她以后穿礼服就不要吃太多!

“海欣!”清谊拉着家霁直奔向后台,在化妆间看不到人,在一个昏暗的转角处听到了一阵低泣,“大色狼,我恨死你了,你居然敢公开占我便宜!”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嘛!难道要我把身上的衬衣脱下来给你吗?且不说影响风化,根本就来不及啊。”

清谊和家霁相视一笑,又听得海欣继续说:“说不定那礼服是被你偷偷搞坏的,就是要报复我踢了你一脚……”

“你说什么?!你还嫌毁我一世英名不够是不是?我想害你为什么还要帮你?看你出洋相就好了。”

这句话一出,海欣又哭起来了。

“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象巴辣妹了。”他的声音软下来,“换好了衣服没?”

“换好了。”

“你以后不要再穿那种衣服了。”

“哪种衣服?”

他叹口气,“女孩子穿礼服就不要穿那种满是米奇老鼠图案的花花内裤……”

海欣尖叫一声,把手中衣服用力扔向背对着她的耿昊飞。耿昊飞走过去,海欣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等她差不多累了时,耿昊飞抓过她的手,轻声问:

“还气吗?还难过吗?不够的话还可以继续打。”

海欣呆了呆,却用力推开他走了出来。迎面就看见清谊和家霁。

“真是的,白担心一场。还听到了儿童不宜的内容。”清谊笑着说,“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亲密的?”

“谁和他亲密?都是家霁,惹上个什么洛明川,我才认识了那个毒舌男!”

清谊和家霁大笑起来,“巴辣女,毒舌男,你们可真够相称的。”。

“是吗?我也这样以为。”耿昊飞走过来,笑着看了海欣一眼,扬长而去。

“走吧,我想回宿舍。”海欣说。

家霁刚想挪动脚步,一阵熟悉的旋律传来,竟使她的脚步硬生生地顿住。是小提琴和钢琴合奏的声音,《雨的印记》。她不由自主地走向舞台的入口,在那里,她清楚的看见了优雅地立在舞台中央的洛明川,细碎的钢琴声和悠扬而略带忧郁的提琴声完美和谐地演绎着那忧伤的旋律,他怎么会拉这首曲子的?而且演奏得几近传神,他不过是听了一遍而已。她看见他那飞扬的发沉醉的脸随着节奏的涌动在舞台上散发出动人的光芒,竟有些呆了。

“霁霁。”有人在身后轻轻唤她。

她转过身去,看着那离她很近却又似乎很远的熟悉的脸容。她愣是挤出一个笑容来,“天朗哥哥,你来了,找我有事吗?”

她那隔膜疏离的笑容刺痛了他,“有事才能来看你吗?”一周不见,她好像更瘦了。

“学长。”洛明川退场进来就看见了贺天朗,家霁转过脸去,看到还是那张神采飞扬仿佛永不知疲倦的脸,他意外的说:

“你也在?”随即欣喜一笑,“听到了吗?那首曲子是专为你而拉的。”

家霁颔首不语,天朗的脸色却变了,他看向家霁,家霁淡淡的笑意使他心里一紧。

“学长,她就是那个因为我而打了一架的女生。”明川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声音虽小,但家霁还是听到了,她生气地瞪了明川一眼。明川大笑,她生气起来的样子真可爱。

天朗盯着她,“不是说,只是一个误会吗?”

你又不相信我吗?家霁委屈地看着他,无语。

“你们认识?”明川讶异地问。

“他是我的哥哥。”家霁抢先简短的介绍。

哥哥?天朗的眉头蹙起来,他什么时候对这个词如此的反感的?特别是从家霁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愤怒。她以前也曾这样对别人介绍过自己,但那时却像是理所当然的,他只是乐呵呵的揉揉她的凌乱蓬松的发。

“你们不同姓……”

“从小一起玩,比哥哥还亲的…..”家霁不想明川再问下去,她的心里已经很难受了。但在天朗看在眼里,却是家霁怕明川误会而急迫地解释。

她说过,她的琴只拉给他一个人听;

她也说过,《雨的印记》是属于她和他的;

但这都是少不更事时的无知诺言吧!眼前的这个少女,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飞翔了。以前的种种,都如昨日流云般逝去了。

“学长,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明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和家霁约好了……”

家霁惊讶又生气地看着他,这个人怎么老是先斩后奏,不懂尊重人的吗?

天朗的眼神一下子深邃起来,他望着家霁,想看进她的心里:

“你要去跟明川约会吗?”

家霁忽然就想起那一个傍晚来了,想起了自己的伤心欲绝留不下他的一个回眸。她狠下心来就是说了一句违心的话:

“是的,我和明川有约。”

“那么,我们走吧。”明川回头开怀的对天朗说,“学长,谢谢你今晚的出席,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天朗看着他们的背影苦笑,帮忙?如果不是因为太想她,他怎么会连史密夫先生的指挥课都敢逃呢?

相见争如不见,他现在总算有点明白这句词的意思了。

第八章 心晴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看到明川的carrera跑车时,家霁终于明白海欣见到他时对“金龟”的联想了。明川替她拉开车门,笑着问:

“怎么?害怕了?还是后悔刚才没有向学长坦白?”

家霁有点气恼地坐上车,是明川太敏感还是她的情绪太明显呢?不管如何,她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且看看他是个怎样的人吧。

明川俯过身给她拉下安全带锁好。家霁忽然不自在起来,手势这么熟练,经常给女孩子这样做吧,花花公子!她想。明川发现她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想了想,才有点恍然大悟,没好气地说:

“乱想什么?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他一踩油门,车子飞快的上路了,那种速度超过了她的想象,他简直是在飙车。

“洛明川,开慢点!”家霁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不要说晚饭,她今天连中午饭都没吃,如此激烈的车速使她的胃翻腾起来,那股酸味都要涌上喉咙了。

“已经到了。”车子开进本市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明川停好车,看看家霁的脸色,忽然就笑了起来。

“你不常坐男孩子的车吧?”他顽皮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欣喜。他下车拉开家霁那边的车门,家霁解了安全带,下了车。那股酸味已经没有涌起来了。

“你这个疯子!我哪像你阅人无数啊?”家霁真的生气了,本来就不该撒这个谎,马上就遭报应了。“我反悔了,我要回去。”说罢转身就走。明川一把拉住她,说:

“你去哪里?你能去哪里?你要走回去吗?”

家霁立刻想到自己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身上连一分钱也没有。她沮丧的甩开他的手,问: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来走走。”明川心情大好,不由分说就拉着她走进汹涌的人潮之中。这条街道华灯高照,路旁的树缠满的细小的灯象眨着无数的小眼睛。人流涌动,卖东西的人多,买东西的人更多。家霁忙着挣开他的手,差点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撞到,明川反而把她的手牵得更紧,街边的小摊贩不时地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用力的别扭动作。该死,他们穿的还是校服!她的脸发烧了,反而是明川对她舒心一笑:

“牵紧了,我才不怕丢了你。”这句话柔柔的传进她的耳朵,她的心忽然就这样有点软了,她的意志忽然就薄弱了下来,手无力的垂下,任他牵着。

她看见了一家橱窗装点得很漂亮的蛋糕店,摆满了各种各样慕斯小蛋糕,她走上前去,指着其中一个巧克力芝士蛋糕回头对明川说:

“我饿了,我要吃这个。”

“好。”他颔首,正准备和她走进店门时,想起了什么,脸色忽然就变了。

“怎么了?”家霁问。

他苦笑,把钱包掏出来,打开给家霁看,里面只有两张信用卡,一张钞票也没有。“昊飞刚才把我的现金全拿走了,说有急用,所以…..”

家霁故意装出很失望的样子,任性地说:“不,我就要吃这个蛋糕。”

“如果吃不到呢?”

“那我就不走了。”家霁一下子坐到店旁的石阶上,她就是要为难他,刁蛮一点,任性一点,他就会知难而退了。

明川眼里的笑意反而更浓,“如果我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呢?你也是否回送我一个愿望?”

“不许乞讨,不许记账,不许借钱。”

“好。”明川蹲下来看着她,“你坐在这里不要动,等我。”

“不许去太久,我等得不耐烦的话……”她忽然说不出话,因为她的双唇被他伸出的两根手指抵住了,“不许走,我马上回来。”

家霁怔在那里,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果然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明川就回来了,手上提着琴盒。他在离家霁五米远的地方停住,打开琴盒,拿出小提琴,在肩上放好,立好姿势,手一扬,开始来出轻快飞扬的旋律,家霁听得出那是《神秘园》里的音乐《庆鼓》,庆祝丰收的,所以听起来喜悦异常且极富节奏感,和这闹市的气氛极其相应。很快的,他的身边陆续围了一堆人,家霁的视线被遮住了,但是她还是听到了人群中的赞叹。

“拉的真好,这不是巴赫的学生吗?为什么要街头表演?”

一曲既尽,明川停下来,笑笑说:

“我的钱包被偷了,但妹妹一天没吃东西,饿了想吃蛋糕,所以出此下策。”他的手一指,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这边,家霁本来托着腮好笑地坐在那里看热闹,突然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也不由得收敛起笑容,一脸的尴尬。

“哦,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已经有几个人开始慷慨解囊。明川抓起琴弓,接着再拉了一首《蝶舞娉婷》,乐韵委婉缠绵,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明川奏完一曲,浅鞠一躬,围观的人才散去。明川收起琴盒,朝家霁笑盈盈地走去。

“谁是你妹妹?”家霁站起来拍拍校服,“不要乱认关系!”

进了蛋糕店坐好,明川才笑着说,“难道要我说我们是情侣吗?我倒是愿意,但你……”

家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饿了,吃蛋糕。”她低下头,不想再看明川的眼睛。他的眼睛太过于明亮清洌,乌黑的瞳仁里清楚地让她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她不否认看见他拉琴时的洒脱灵动自己有点心动,但这仅仅是欣赏而已,她对自己说,而且,眼前的这个人是任晴芳的男朋友。到处留情的男人是不可靠的。

她喜欢吃巧克力蛋糕,她喜欢不时地忤逆一下别人的心意,她喜欢掩饰自己的情绪却偷偷地那眼角的余光来审视别人……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他也不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子是什么地方吸引他了,让他如此费尽心思地接近。是美丽吗?有多少比她还要美丽的少女投怀送抱而他不屑一顾?是个性独特吗?她比不上海欣巴辣,也没有晴芳刁蛮;为一个女人眼中的一块蛋糕街头卖艺,要是过去他准觉得自己是疯了。

“不够吗?这里还有。”她是真的很饿吗?一直低着头在那里风卷残云。明川把自己的碟子推过去,那是一块柠檬蛋糕,浅黄色的果酱薄薄的铺了一层,上面点缀着几片淡绿的糖叶子,样子很是清雅。

“你喜欢柠檬味的?”她拿起勺子挖下了一大块。像他那样的人想必受不了那么不淑女的动作行为吧?她从刚才坐下就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该怎样打消他对她的念头。

是啊,酸酸甜甜的,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愿意跟我出来?”他问。

家霁差点就被呛住了,蛋糕在喉咙里下不去,他连忙把水递给她。她咕咚咕咚喝下好几口水才说:“这个重要吗?为什么要想动机,看结果不就好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什么也不要想,最好就把她看着天朗时的眼神忘了,那哪里是一个妹妹看哥哥的神情?那么自怜又那么忧伤,充满了期待却又失落的眼神。

他和她走出蛋糕店时,街上的人流已经减少了很多,路面很开阔,他们随意的看着路边的小店,家霁看到有一档卖金鱼的很多人围在那里看,她挤进去,那些热带鱼在灯光的照射下悠闲游弋,身上的鳞反射着淡淡的光芒,很是令人神往。

“我以前还没发现鱼也可以那么漂亮。”她家花园的荷池里就养了很多鱼,但她极少去看,更不用说喂了。明川蹲下来,陪她看着那些鱼,指着那尾巴大大像裙子一样的鱼说:

“这种鱼叫晚礼服,它的鳍和尾巴展开像一幅巨大的布幔,很迷人,但是很难养。这种鱼通常要三妻四妾,才比较容易养活,不然,那些公的鱼会互相撕咬。”

“现实生活中,母的也会。”家霁侧身看着他,认真地说。“有些男的总是以为女人会为他们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而沾沾自喜,不是吗?”

明川大笑,“拐个弯还在怪我说你为我打架。”

家霁站起来,叹口气。“为你打架的人不是我,而是任晴芳。”

他摊开双手,“那又如何?我不去喜欢别人,但不能阻止别人喜欢我啊!”虽然她承认他说的是实话,但同时她又下了一个结论:这是一个自大狂。

他忽然抓过她的手在她耳边说:

“放心吧,即使我是一条鱼,也是一条很专一的鱼。”他突如其来的贴近让她防不胜防。

转而他又把她拉到那十几个小鱼缸前面,指着其中一种粉红色的嘴巴前突的体型较小的鱼说:

“这种鱼叫接吻鱼,名字很有意思吧。很多人看见它们嘴碰嘴就给它们取了这样的名字;所以人们买这种鱼都要买一对,其实他们不知道,这种鱼是吃鱼缸里的残余物的,即使单养一条,也不会因相思而死。”他看看家霁,“你明白吗?不要去担心别人的事。受伤也是一种成长,看不得别人受伤不一定就是爱。”

天上的月亮升得愈高了,街上的人逐渐稀少,繁华散尽剩下的还是无边的寂寥。家霁和明川肩并肩的走着,他们没有再说话。她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正如她不能勉强天朗爱她一样,再多的努力再多的等待也不过是徒劳。

“哥哥,买枝花吧。”迎面走来一个提着玫瑰花篮的小女孩,穿着单薄的衣衫,在深秋的凉风中象一片瑟缩的落叶。

明川把剩下的钱递给她,她不敢置信的张大了眼睛,接着把整篮花递给他,明川却只拿了一枝。家霁看着那枝花,他是想把花送给她吗?她曾经不下百次想象自己收到花的情景,但是没想到会是此时、此地、此人。她别扭的转过脸去,不看明川,她害怕堕入那种俗气的情景中,她也不知道,当他真的把花递给她时,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明川却只是把花上的包装拆掉,折断了花枝,花蒂下伶仃的剩了五六厘米长的花茎。

“家霁,”他轻轻喊了她一声,她转过脸来,他的手却已落到了她的头上。今晚她的头发扎成了一个蓬松的小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那朵花已经稳稳的插在了她的髻边。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进她的鼻子,她有点愕然的看着他,他却骄傲而自信对她一笑,说:

“洛明川送花给范家霁,只送一枝。因为,心是唯一的,人也是唯一的。”

家霁的心忽然被什么塞得满满似的,她只是看着他闪耀着光彩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九章 偶约(上)

“家霁,我们这个周末到海欣家的果园烧烤,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秀逸问。她们四个正坐在学院餐厅一起吃饭。

“好啊,但是,我好像什么都不会干。”家霁有点迟疑,她很喜欢跟她们三个在一起,没有负担,快乐不已,但只吃不干活,那也是不好的。

“没关系,你就负责看火和吃好了,其余的我们搞定。”海欣一拍心口,很高兴地说,“到时候我们摘些橘子吃,我家的橘子,是有名的甜的。”

“晚上睡不着我们再搞个篝火晚会,带好衣服就可以了。”清谊美美的想着。

“还要有啤酒!”秀逸温吞吞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很稀松平常,但从循规蹈矩的秀逸口中说出来就大有石破天惊之感。

“不是吧?为什么要喝酒,你平时根本不喝的。”海欣惊讶说。

“就是因为平时管自己管得太紧太死了,所以我们需要宣泄,需要放松啊!”

她们谈得正兴高采烈,但隔了一个装饰板那边却有人听得很不耐烦。

“昊飞,怎么停下筷子不吃菜?”宋心仪殷勤的往他的碗里添菜,而他只是皱着眉头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时而想笑时而恼怒,宋心仪以为他嫌旁边太吵,于是也放下筷子笑笑,说:

“真是的,一群人吱吱喳喳的那么多嘴,吵死人了,一点女生的样子都没有!”她以为这句话很得体,但耿昊飞看过来的锐利目光却吓了她一跳。这个人到底想的是什么?老是摆着酷酷的一张脸,喜怒无常,比洛明川难伺候多了。

“明川哥,你很久没带我去美术馆看画展了,这个周末我们去看那个欧洲学成归国的童庆颃的画展吧。我明年想报考的T大美术系就是他当系主任的。”晴芳温言细语地说。

明川不置可否,看看耿昊飞紧绷的脸,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正在这时,隔板那边又传来一个伶伶俐俐的声音。

“就我们四个人,粗重功夫没人做,很累耶,不如考虑一下携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