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谊你不是说要介绍你的表哥给海欣吗?那可是一个超级金龟哦,连锁店的少东,这次机会难得!”

“对,家霁带她的哥哥,海欣和秀逸各带一个——没有的话也不要紧啦,有两个劳动力足矣。”清谊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刺激着耿昊飞的神经。他一拉凳子站起来走了出去。

“吵死了!你能不能安静点?害我吃不下饭!”

她们几个瞪着面前的这个不速之客,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什么得罪他了。家霁看见昊飞身后走出的明川和晴芳,心里蓦地一跳。一个星期没见他了,他打来的电话她也不接,那一个夜晚过后,她发现她的心里多了一点亮光。那就是被爱的感觉吗?暖暖的,如春风拂面。她并不是对他动心了,她想,她只是渴望被爱。她不想把不可能的希望给了明川,这样的自私,她做不出来。

“你吃不下饭与我何干?”海欣看见他黑着的脸,终于有了反应。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如此市侩,不好好读书居然想着吊金龟婿,堕落!”

这次是轮到海欣的脸黑了,“耿昊飞,你精神病发作了?这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瞧不过眼。像你这样无财无色无德的女人,还想要攀上高枝?不知哪家的纨绔子弟要倒霉了。还有,”他把他手中一直拿着的袋子扔给她,“这是你上次破了的礼服,烂得太厉害,修不好了。不过也没关系,钓个金龟这辈子就算断手断脚也不会没饭吃!”

海欣气得浑身发颤,抓起桌上的汤碗想要砸到他身上,家霁眼疾手快地把她按住了。海欣抓起那件礼服,看见他身后的心仪和晴芳,不再发怒反而冷笑。

“原来是我们说话太大声,干扰了别人的约会。女人钓金龟怎么了?男的也跑到女校来钓金龟呢!什么音乐才子,就是整一块烂心萝卜!”她甩甩头,“算了,就当作今天当了一回吕洞宾,被狗咬了。”说罢,扬扬手带着她们几个准备离开。

“你说谁是狗?”宋心仪终于忍不住气愤地说。

“狗都还没认你急着开口干吗?”海欣远远地抛下一句话。

宋心仪看看身边的人,明川抿着嘴看着她们几个的背影,从他现身到现在,家霁没有看过他一眼。想逃吗?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来得及的话你就逃吧,范家霁。

耿昊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响说不出话来。明川拍拍他的肩,问:

“是生气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当然是生气了。我生气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昊飞也想不明白,一听到说要介绍有钱人给她认识时,自己会气成那个样子。进一步想,自己好歹也算是“金龟”中的佼佼者,怎么她就是看不上自己,从来不去讨好贴近一下自己呢?所以,就更加生气了。

宋心仪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得有点惨然。

“明川,你送给裴海欣的那束花是怎么回事?”晴芳拉住他的袖子,尽管他已经解释过了,但她还是觉得那答案不确切。

“我说过,送错了。”明川说,“晴芳,以后不要随便跟别人说我是你男朋友,我以前不否认是不想你没面子,但以后,不要这样说了,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如果被我爸爸知道……”

“好啦,不说就是。”晴芳委屈地说。不就是有个未婚妻吗?她一直以为,像明川这样个性的人不会接受为了家族利益而定下的婚事,但至起码目前,他还是乐于从命的。

海欣回到宿舍,没有说话,眼泪却已经流了一脸。秀逸她们大吃一惊,海欣以前和别人更激烈的吵嘴她们都见过,但她也只是好像那些厉害的杀手一枪命中敌人后吹一吹枪嘴那般潇洒。况且这一次还是她领了上风,除非,她是真的在意那人说的话。她拿个枕头盖住自己的脸,不让她们看见她在哭。

接下来的几天,谁也不敢再提那件事。周末,她们如计划好的那样,一大早起床,拿着买好的东西,打了一辆车,直往郊外的农场奔去。秋天的果园,里面种满柑橘,黄澄澄的挂在枝头,整个园子里飘荡着橘子花的香味,让人顿时心旷神怡起来。几个看果园的工人向她们打过招呼,就带她们来到一处比较平坦空旷的地方,哪里有两个用砖头砌成的烧烤炉。

她们欢呼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正要分工合作干活时,海欣的手机响起来了。她看看号码,皱皱眉,把电话挂了。

接着,家霁的手机响起来了,是耿昊飞,她看看海欣,把手机递给她,她看了一眼往回推,说:

“你爱接不接。”家霁笑了笑,接了。

“我们在果园,你要过来?”她看一眼海欣,海欣的脸色开始难看。“我想不是很方便。下周一要用的演奏礼服你买到了?不用了吧,我想海欣她是不会要的,她现在还很生气……”

海欣忽然张大了眼睛,脸上出现很滑稽的表情。她看着家霁挂了电话,不禁大声说道:

“范家霁,为什么不让他把礼服送来?我周一的乐团表演要泡汤了!”

“不生他的气了吗?是你不接他电话的,不然,你可以打给他呀。”秀逸在旁边笑眯眯的说,“你是那么坚持原则的人,应该有点骨气才是。”

海欣被她们揶揄一番,气不过来,一跺脚跑到远远的那一边捡枯枝去了。她们几个分工合作,洗菜、洗叉子,洗锅准备煮凉水。家霁很开心,看看身边的清净的环境,身边的单纯快乐的朋友,这就是她的生活啊,平凡而真实,不拘囿于一个狭隘的天地,有了自己的世界,这就是她走出天朗的庇护后所获得的财富。

不再是他的那个备受呵护的妹妹,其实也不如想象中的一无所有。

“盆子?”家霁洗好了菜,头也不回地叫秀逸把盆子递给她,一个盆子送到了她手上。她把菜放到盆子里,一转身,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她没想到他会出现,他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底深蓝条纹的衬衫,领口随意的松开,外面穿了件黑灰色的薄外套,裤子是黑色的,不松不紧的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休闲大方,衬托着脸上开朗的笑容,家霁只觉得今天的阳光仿佛特别耀眼。

“你怎么会来的?”她讶异地问。

明川向那一边努努嘴,家霁一看,耿昊飞正站在海欣的身后,不知在说些什么。“如果不是全球卫星定位可以查到手机的准确方位,我肯定要被昊飞他烦死。”

明川笑着说,他伸出手拿过她手里的盆子,“想不到你居然会洗菜。”

那边,耿昊飞看着海欣手里的那一大把枯枝,伸手想去拿,却被她巧妙地躲开了。他气恼的说:

“我歉也道过了,错也认了,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海欣想了想,说:“我会生气到天荒地老,你别想着求得原谅!”

耿昊飞忽然一阵大笑,飞快两步走到她身旁,轻声说:“原来你想记挂我一辈子,不,下下下辈子!”

海欣的脸忽然红了,推了他一把,“鬼才记挂你!你又不是金龟!像我这种拜金女怎么可能看上你?”

昊飞一愣,“为什么我不能是金龟?”

“你有车吗?”海欣问。

“没有。”这是实话,他在学校出入都是坐商炀或明川的车。

“你在乐团中演奏的是箫对吧?”

“对啊。”他实在不明白箫跟金龟有何必然联系。

“箫是最便宜的乐器。而且,学这种乐器没有什么前途。”海欣果断地给他下了判决书,“你在我们学院老是赖在宋心仪身边,不是想攀龙附凤是什么?因为只要是有点家世见识的人,都不会对她有兴趣。可见,你一无显赫家世,二无经济实力,三无……”

“够了!”他的眉间隐隐有了怒气。该死的,她怎么就这么看待他呢?“我没车是因为我哥哥管得我很紧,不放心我开车,我家司机一大堆;我学箫是因为兴趣,我的那管箫是清代的贡品,有钱也买不到。我到成樱只是偶然跟宋心仪吃过几顿饭而已,谈不上什么交情,你居然说我看上她了!”他暗自叹口气,他到成樱是为了看谁他心知肚明。

对于他耐心而又详细的解释,海欣只是哈哈大笑,他脸色怪异地看着她:“你不相信?!”

“你真会编!再说下去,《大话西游》你都可以写成一部。我问你,音乐节那天晚上你是不是问明川借钱了?”她都看见了,看他还怎么否认。

他无言以对,的确那天晚上他是把明川的钱包都掏空了。可是,他是为了赶去给她重新定做一裘礼服交定金啊。这女人什么头脑啊?且不说他一脸的帅气,就是他的气质也不贫寒吧。他恨恨的想着,干脆什么都不再申辩。

第十章 偶约(下)

秀逸和清谊把炭倒进炉子里,准备生火,点燃了酒精引子,但火很快就熄了,她们把报纸塞进去,接过弄出了一大股浓烟。明川走过来,说:

“我来试试好吗?”她们两个巴不得有人来帮忙,连忙让开。明川把几根枯枝撑起来架好上面的炭,扔了两个酒精引子进去,拿一小片报纸点了火放进枯枝里面。火慢慢地燃了起来,他再蹲下身子往炉子里面吹了几口气,火越燃越旺,他站起来拍拍膝盖擦擦脸上的尘,笑笑说:“好了。”

家霁看着他,忽然爆发一阵大笑,他的脸上有好几处沾上了黑黑的炭灰,刚才用手一抹,那炭灰晕了开去,他半张脸都成了包青天。

“你怎么会这个的?”家霁问。

“小时候参加过夏令营。”

坐在旁边的秀逸和清谊也指着他哈哈大笑。家霁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张湿纸巾想给他擦,旁边伸来一只手接过,明川一看,是耿昊飞。他笑嘻嘻地对明川说:“我来代劳吧。”

明川抢过纸巾,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昊飞已经死了几次了。

众人终于完成了准备工作,都围坐在炉边,海欣叉了一只大鸡翅,昊飞看着那盆子里的鸡翅膀一动不动的,对着海欣说:

“喂,也给我弄一个。”

“没有空,自己弄。”海欣头也不抬,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那只鸡翅。

耿昊飞一把抢过她的叉子,“我不碰血淋淋的东西。”

“还想笑吗?”明川发现,家霁的嘴角不时的翘起来。他低声说:

“早知道让你开怀大笑这么容易,我随身带着一块炭好了。”听他这样一说,家霁不由得收敛了笑容,她沉默的翻转着叉子。让她说什么好,说她即使有心避开他但还是很高兴见到他吗?她放下叉子,对秀逸说:

“帮我看着,我去摘几个橘子,很快回来。”说完就走向了橘林。

“什么东西,要烤这么久!”耿昊飞不耐烦的看着那鸡翅,“想吃鸡翅去麦当劳肯德基一大堆,干嘛要这样磨人?”

“这叫生活的乐趣懂不懂?”海欣白了他一眼,拿蜜糖涂上自己的鸡翅,“一点耐心都没有,还学乐器!还有,你别那么不满,你是不请自到的,我还要跟你算清楚帐呢!一只鸡翅五元哦!”

“是啊,该算算帐了。那件新买的礼服花了我差不多两千,算了,你一次过拿不出那么多就分期给吧。一个月两百,怎么样?今天的鸡翅就算是利息?”耿昊飞看见她的脸涨得红通通的样子,心情大好,笑意飞扬。

“谁让你买那么贵的礼服!”海欣挺直腰杆,直视着耿昊飞,“好,以后每个月的第二个周末,我会交贷款。我才不要欠你什么,烂心萝卜毒舌男!到时你自己到成樱来收钱。”

“不行,要你来巴赫找我。我是债主耶!”

“家霁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秀逸说,“她的鸡翅都熟了。”

“我去找找她。”明川向橘林那边走去。很快,他就看到了家霁,她身边的地上到处都是橘子,她的那件挑花薄毛衣外套被一棵长满倒刺的树勾住了好几处,她正在努力把自己的毛衣扯出来。明川走过去,对她说:

“力气不要那么大,小心——”他话还没说完,家霁的毛衣拉出来了,但她的手背也被尖利的荆棘划出了几道血痕。他抓过她的手,那几道痕迹虽不深,但殷红的血珠已然冒了出来。

“疼吗?”他皱眉问道,伸出袖子轻轻擦去细小的血珠,低下头望那伤痕上呵了呵气。

她摇摇头,精神有点恍惚,她想起了天朗。以前她的手指被小提琴的弦擦伤,他也是如此温柔的替她呵气,那疏朗的眉目霎那间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她的心一下子抽痛起来,摔开明川的手,冷冷地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明川叹口气,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他是这样的一种态度。她俯下身捡地上的橘子,明川脱下外套,替她接着。两人就这样沉默的走回去,清谊见到她时,惊讶地问:

“家霁,你的衣服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这件衣服吗?看样子不能要了。”

家霁解释了一下,笑笑说:“没关系的。”

她的笑容在他看来却有点苍白,他看向她的毛衣,说:“我家有个阿姨是织毛衣高手,拿去让她修修,应该弄得好。”

“是啊,明川从小到大的毛衣都是她织的。”昊飞搭口说。

家霁眼神一亮,她想起了那件毛衣,明川能帮她这个忙吧。

她们烧的东西都熟了,就只有昊飞烧的那个鸡翅撕开来还带血,他赖着海欣要吃她的鸡翅,海欣无可奈何地掰了一半给他,看他吃得极有味道的样子,不禁笑问:

“好吃吗?是不是比麦当劳的有水平?”

他把半个鸡翅吃完,才慢条斯理地说:“好像是,但还没尝清楚味道,如果你再烧一个给我吃就好了。”说完这句话,他的头马上就被赏了一个栗凿。

明川把家霁送回去,一路上她都沉默着,车子在范宅门口停下,明川看见那是一幢两层的有独立花园的小洋房。家霁想推开车门,明川却把车门锁死了没开。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冷淡的说,“请开开车门。”

“你给我解释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反感?”他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子如此笑脸相迎如此费心讨好,他推掉家里安排的约会跑来果园陪她,她却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给尽了脸色。他也是一个自尊骄傲的人啊!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家霁黯然,“你不要再对我花什么心思了,我没有办法给到你想要的结果。”

“我想要的是什么结果?”明川反问她,她一时语塞。

“回答我,看见我时,这里——”他指着她的心,“会喜悦吗?”

“不会。”她笃定的回答,看见他的眼里掠过一丝伤痛,她努力地去稳住自己的表情。他“啪”的一声下了开锁键,家霁推开车门,迅速的跳下了车。他的车呼啸一声,飞驰而去。

家霁忽然觉得身子有点发软,心里有点慌,这一次,她说得够清楚了吧;这一次,他不会再纠缠于她了吧?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放下心头大石的轻松感?

“原来——看见你离开时,这里,还是会有一点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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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恰好是十一月的第二周。

海欣最近“黑”事连绵:上音乐课后摔了一大跤,摔得脸青鼻肿,才发现自己的鞋底被上了油;洗澡时突然停了热水,冷得感冒了;搞清洁擦玻璃玻璃却意外碎开伤了手和刮花了脸;交了的作业不翼而飞,被老师当众批评……她们几个都知道这些是人为的意外,但海欣却摆摆手说:

“玩腻了就不会再玩了,我何苦庸人自扰。”她现在苦恼的事情多着呢,比如要到巴赫去找耿昊飞还“贷款”。她找家霁陪她家霁不肯,秀逸和清谊周末有事回家,她只得仰天长叹,想着,先拖着吧,反正,她又不是不还。

家霁在做功课,心里其实很乱。最近她们都在讨论毕业后选报什么大学什么系别,而她,好像没有任何想法,心里茫茫然的一片。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人生原来是没有什么目标的,也没好好的给自己设计过一个将来,以前的她,总觉得,呆在某人的身边就够了,什么都不用去想。原来自己懒懒散散地过了十多年啊,现在在成樱相当于高中的学业将要结束,她何去何从?

秀逸想当个老师,清谊想当个记者,海欣数学最好,想当会计,她自己好像很无所谓,其实没一点头绪。

“家霁,你陪我去巴赫。”海欣可怜巴巴地说。刚刚耿昊飞打来一通电话,讨债的电话肯定好听不了到哪里,反正意思就说不来还钱就告诉学校云云。

“海欣,为什么不直接拿两千给他?”

海欣伸了伸舌头,“两千!给我爸妈知道了,会买了我来抵债。一个月两百,我拼命省零用钱咯,还付得起。那个死家伙买件这么贵的衣服来害我,不过,那衣服真的很漂亮,质量又好……”她不由得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你穿宝蓝色的演出服很好看。”

“好吧,我陪你去,但你自己去还钱。”家霁说。

“知道啦。”海欣小心翼翼地问:“家霁,为什么不想见洛明川?”

“不想惹事,不想打架,不想像你那么‘黑’。”

“这不是真话。”海欣说,“你的心事藏得比什么都深。”

一小时后,她们走进了巴赫音乐学院。家霁指着远处的湖边石椅说:

“快去快回,我在那边等你。”

海欣跑得没了影,家霁就往那个湖走去的时候,就看见了他。他站在湖边的垂柳下,仿佛在等了很久,等着她的到来。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温和,她不知道世间还有什么可以伤他。久违了的笑容还是那么熟悉,一如当初在紫荆树下出现时的亲切,但在她的心中,却涌起一阵陌生和疏离,想起他和叶飘相携而去的那一幕,她的表情也顿时变的有些僵硬。

她站在他面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反而是他拉过她的手,看着她,说:

“霁霁,你瘦了。”

她低下头,鼻腔里有淡淡的酸楚,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心门大开。

“霁霁,上次的事,你还生气吗?”

“哪件事?”

“我和叶飘,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但是,你要相信我……”

她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这时她才惊觉他说出的这句话是她一直所期待的,现在的她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家霁,你说,她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的?!”身后突然响起了耿昊飞烦躁愤怒的声音。天朗的话硬生生被打断了,家霁一看,耿昊飞连拖带扯的抓着海欣走到他们面前。

“说什么意外,说什么不小心,什么不小心能让自己差点毁了容?平时巴巴辣辣嘴巴不饶人,原来是个连自己都不会保护的笨蛋!家霁,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海欣这边拼命给她打眼色,家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时,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响起:

“昊飞,你们打扰到人家的约会了。”明川双手横抱,冷冷的说了一句。

家霁的头脑忽然轰的一声发闷,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而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极不自然地从天朗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些嘲讽。

“学长对妹妹还真是亲热啊!”他嘴里吐出了极为恶毒的一句。

天朗皱眉,伸出手去重新把她的手握在手里,一字一句坚定地说:

“明川,她不是我的妹妹。或许说,我以后不再打算把她当成我的妹妹。”

第十一章 冰释(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这意外镇住了。家霁更是吃惊地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对她宽慰地笑了笑,他不想再放开她的手了,他感觉到巨大的将要失去她的危险在日渐逼近。因为,明川的出现使她对他的心动摇了。

他无法忘记那一次明川在他面前把她带走时的那种如潮水般汹涌的失落感。

“你呢,是早就不把他当成哥哥了吧?”明川盯着家霁,那眼中有无可遮掩的伤痛。他想痛痛快快的给自己一个了断,然后,忘了眼前这一个人。

家霁沉默着。耿昊飞拍拍明川的肩,歉意地对天朗和家霁说:

“对不起,我们先走了。”他拉着海欣和明川,转身就走。明川甩开他的手,独自向另外的方向走去,像一头负伤的顽兽,家霁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很酸,她终究还是伤了他。

“霁霁,我们去看一个人。”他不顾她的怔忡,拉着她就往车库走去。上了车,家霁傻傻地问:

“我们去看谁?”

他给她拉上安全带,深褐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灿然一笑说:“一个你我都很想念的人,我有话要告诉他。”他的眼睛里飞扬着她从未见过的神采。

车子缓缓驶入墓园,家霁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她的外公。外公的墓很是朴素,十一月的风,偶尔吹落几片将黄未黄的叶子凭空减淡了园子里的素净。天朗站在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他拉着家霁在墓前的石阶坐下,家霁忽然感到有些许不安,她看看身边的天朗,他却只是温柔的看着她。

“我跟孟爷爷说,我的承诺已经做到了。十年来,我像一个哥哥一样照顾你,但是现在开始,我要反悔了。”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悄声地问:

“那一巴掌,还很痛吗?”

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流出,她喃喃地说:“脸上不痛了,可是——”她指着自己的心,“这里,还是会痛。”

他无言地揽她入怀,她不知道,打了她一巴掌,他一直后悔到现在。家霁把琴还给他说从此不再相见的时候,他的心有如被撕裂一般。就是从那时起他才发现,他对她的感情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