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毛小朴吗?

孙柔佳回到酒店,立即着人查海阳毛小朴刺杀毛敏儿一案的真假,结果很快就来了,是真的,并且给她看了海阳毛小朴的相片,正是当日她送去广州的毛小朴。

孙柔佳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她的女儿,竟然坐了整整七年牢,而她的父亲竟然将她抛弃,带着老婆孩子去了北京。怎么如此狠心!怎么如此歹毒!

人哪,总是给自己找借口,给别人找缺口,毛宁明狠心,你就不狠心?他抛弃女儿七年,你抛弃女儿二十七年!都是可恨之人,歹毒之人!

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母女相遇,却互不相识,一声浅笑之后在各自的计算中就此离开,若是从此这样也就罢了,不过是两陌生的路人,皆不知情,皆无怅然。可如今突然峰回路转,身份揭开,孙柔佳突然发现身上的骨肉扯出淋淋鲜血,二十多年的时光一点一点像沾了灰尘一样慢慢吹起来,最后落在最初怀里那一团香软的粉红色的女婴上。

兜兜转转,记忆的风车又转到了天津别墅的那一暮,女孩身怀六甲,孤身一人,她孙柔佳画了一圈,将她的女儿推进圈里,以救世主的高档身份当了一回孙悟空。

孙柔佳不觉又哭了一夜,早上起来陆东来已出去。孙柔佳知道陆际、陆东来、陆西为父子三人都在找毛小朴,自己又帮不上忙,唯一想帮一次忙,结果帮了倒忙,弄丢了自己的女儿,还弄得陆际大发雷霆,际西为四处奔波,陆东来暗自伤神。

孙柔佳感觉身冷心寒,她缓缓走出酒店,站在海阳大广场,前面三杆高高飘扬的旗子,风吹得它们分不清方向,天上没有云,但天空好蓝,蓝得没有边际,让人慌乱,仿佛没有一丝依靠没有着落一般。

孙柔佳有些茫然,阳光还着刺照射在她的眼睛上,她觉得每一道光亮都是一道魔咒,让她卡在光明与黑暗,清醒与晕迷之间。

突然,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大吼:“孙柔佳?!!”

孙柔佳将望向天空的目光收回来,眼神里一片模糊,看不清来人,她眨了眨眼睛,点点头。眼前的身影渐渐由模糊到清晰,出现一张狰狞的脸,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重申一次,“你是孙柔佳?”

“我是,请问你是谁?”

“很好,果然是你!我是谁?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李湘湘,毛敏儿的妈妈,你还我女儿的清白来!”

李湘湘大吼一声,甩了孙柔佳一个巴掌,抓住了她的头发,孙柔佳一听李湘湘的名字,一个激淋,是她,是她,让我女儿坐牢,让我女儿坐牢的就是她!我跟你拼了!手一带,抓住了李湘湘的头发,另一只手也不示弱地朝她脸上扇去。

二十年没见面的两个女人竟然认出彼此来。莫说时间是公平的,岁月是催人老的,其实真不是。

看刘德华二十年前演的《富贵兵团》再看二十年后的《富春山居图》,发现刘德华前后外表没太多变化,二十年前的外来妹演唱者还和现在的杨玉莹还一样清纯,二十年前的宋祖英还和现在一样娇美,更可耻的是,林志颖将逆生长这个传奇的词汇变成现实,二十年前是小生,二十年后是奶油小生。

李湘湘和孙柔佳皆为官太太,二十年来都过得不错,一个位重,家里家外一把抓,一个心宽,前尘往事随风散,皆养尊处优,富贵雍容,二十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们脸上刻下太多可以抹去原来面貌的痕迹。于是,两人一碰面,顿时眼睛赤红,天雷勾动地火,针尖对上麦芒,干上了。

偌大的广场,只见两个身着华服,装扮贵气的妇人,你扯我一把头发,我扯你一把头发,你扇我一巴掌,我扇你一巴掌,你踢我一腿,我踢你一脚,打得原始,没一点技术含量,骂得也原始,没一点变化,这个总是骂,孙柔佳你这个婊.子,还我女儿清白来!那个总是骂,李湘湘你这个贱人,还我女儿来!

打得不可开交,骂得唾沫四溅。风度啊,气质啊,仪态啊,影响啊,此时全成了扯蛋!就跟两头斗红了眼睛的牛似的,头顶头,角抵角,往死里拼!

第六五章

60

孙柔佳后面一直跟着一个司机,可司机不擅长妇女们的打架游戏,那扯头发的,那踢腿的,他不懂怎么搞哇,好在还记得打电话求救,“大公子快来海阳大广场,夫人跟人在打架!”

陆东来和陆西为还在毛小朴租住的那屋里沉默,一听夫人打架,也顾不得问缘由,两人立即飞奔过去,不远,才几百米距离。

兄弟俩下车一看,原来电话里说的一打一变成了二打二。

原来两妇人正在作原始的肉搏时,毛敏儿得信来了,作为一个淑女,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劝架,可是李湘湘一看见毛敏儿,立即大喊,“敏敏,快来,打死这个婊.子,就是这个老婊.子生了毛小朴那个小婊.子!害得我家破人亡!上来,打死这个婊.子!”

毛敏儿一听,好啊,找不到毛小朴,就打她妈,谁让她生出毛小朴那个贱.货来!淑女不当了,架也不劝了,眼睛红了,想起了北京那一夜,冲上去撕扭在一起。

陆夫人一听,原来你就是毛敏儿,原来就是你从小抢了我女儿的父爱,老娘打死你!打死你!自己的头发被两人抓住,她也彪悍,两手抓住两人的头发,一拖来一拖去。

孙柔佳的司机见对方又来一个帮手,再也顾不得了,上去拉架,可他真的没有说谎,很不擅长妇女们的招数,拉李湘湘时,被毛敏儿抓了一把,在脸上留下一道胭脂红,拉毛敏儿时被李湘湘抓了一把,脸上又留下一道胭脂红,他去保护孙柔佳时,两只白骨爪抓在他两手臂上,啪的一声,袖子左右两边各扯下一块,手臂上各留下一道胭脂红。

司机暴汗,发现妇女最厉害的是指甲功,每一个妇女发起恨来都是一个打了鸡血的梅超风,超能量的李莫愁。

司机急啊,眼睛只望四周,只希望那两太子爷快点来到,他现在也被缠住了,脱不了身了,可是他又不能还手,一个男人混到女人堆里打女人,传出去他不用做男人了,更何况旁观者无数,全是见证。

司机手脚被思想束缚,处处被动,处处挨打,狼狈不堪。

仇恨容易使人产生冲动,冲动是魔鬼!魔鬼是女人!

可气的是这么一场往死里磕的妇女肉搏战竟然没个人上前解围,反而旁边的观众全拿着手机在拍照,有的还蹲着,寻找好角度,有的靠近再靠近,为了图像更清晰,回头发到微博,绝对劲暴。

百年难遇的妇女肉搏啊,外加一个打酱油没给钱的苦逼男。

两太子爷终于赶到了,陆东来在女人面前绝对风度,可以肯定不会打女人,可陆西为是谁啊,在他眼里只有三种人,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不相干的人,不存在能打不能打的人。

所以陆西为一见孙柔佳挨打,特别是那两个婊.子一人扯着她一把头发拼命往下拽,直拉得孙柔佳人往地上栽,顿时血气一涌,二话不说,袖子一挽,冲上去了,抓住毛敏儿一劈,又抓住李湘湘一劈,抬起脚,往这个身上一脚,那个身上一脚,几声哎哟,这个连劝架的司机都绕进去的团战,终于让陆小爷三拳二脚就结束了,旁边响起一阵唏嘘声,好像在遗憾地说,不经事啊。

三个女人全部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三个女人,一人手里抓着一把头发,不,陆夫人两把。旁边一男人勉强站着,垂着一张花猫脸整理破烂的衣服。

陆西为看见陆夫人头发零乱稀拉,脸上包包坨坨,青青紫紫红红,血痕条条,伤痕累累,又痛又恨,见光着脚,两只鞋子丢在一边,狠狠地说,“不知道拿鞋跟砸吗?”

每一个穿高鞋的女人都有一对堪比匕首的尖端武器啊!

陆东来瞥一眼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弟弟,“你是要阿姨提醒她们拿四只鞋跟砸?”

质量同样尖端的情况下,拼不过数量。

李湘湘怒指陆西为,“你这个臭小子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

陆西为抬起又是一脚,邪邪一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她儿子。”

到底是含辛茹苦带了他多年痛了他多年,陆西为不是不明白,他只是难过。而今眼看孙柔佳挨打,陆西为再怎么混帐也不会袖手旁观,也知道要为孙柔佳张势壮胆。

李湘湘被踹得歪在毛敏儿身上,却止不住一脸惊奇,想不到冒出个孙柔佳的儿子,突然毛敏儿大笑起来,“孙柔佳是吧?你报应!活该报应!毛小朴是你女儿,陆西为是你儿子,你就眼睁睁看你女儿和儿子搞到一起吧,政界丑闻,乱伦,乱伦!听到没有,乱伦!”

陆西为眼睛一眯,突然凑到毛敏儿耳朵边,“北京那夜的人,全部都是爱滋病毒携带者。毛敏儿,你就等死吧!”他恶毒一笑,如一条蛇露出它美丽的信子。

陆西为拉起坐在地上的陆夫人,从容走出人群,还朝观众一挥手,“散啦散啦,没见过妇女们打架么?哥们留点情哈,那个网上就不要发了,要不我妈会自杀的。”

观众里传出一阵笑,竟然还真有几个人回答,“不发不发,就是研究一下女人打架的招数,以后老婆打我有对策。”又是一阵哄笑。

地上毛敏儿还在回想陆西为的话,突然明白过来,爱滋病毒携带者?!长长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吓了一边正在哄笑的观众一跳。

毛敏儿接受不了这个噩耗,晕过去了。

兄弟两人外加一个衣冠不整的司机,直接将陆夫人送去医院。

一路到医院,医生给陆夫人上药,陆西为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双手环抱,没有说一句话。

陆夫人突然拨开医生正在涂药的手,冲出来,抱住了陆西为,“西为,我真的不是知道小朴是我女儿,我是昨天才知道的啊!”抱着陆西为嚎啕大哭,“我要早知道,我怎么会让她走?我就是死,我也要留下我的女儿啊!”

陆东来依在墙边,听到陆夫人的话,微微皱眉,“阿姨,你说小朴是你让她走的?”

“是我,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朴,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陆夫人痛狠了,拿着头去撞墙,她的女儿,只要一想起,她就绝望,杀人,坐牢,跑到她手里,却让她丢了。她好恨,她好恨!

陆西为无力地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流,这些日子,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日复一日地做着机械运动。他从来没有想到,从天津别墅里带走毛小朴的竟然是养大他疼他爱他的妈妈,更没让他想到的是,他的妈妈竟然又成了毛小朴的亲妈妈。他算什么?抢了毛小朴母爱的孩子吗?

眼泪流到嘴角,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却异常疲惫,“你怎么舍得丢她这么多年!亲生的不养,却将别人的孩子当亲生,你的心是怎么做的?”

陆夫人身子软下去了,手却死死抓住陆西为不放,“西为,西为,对不起,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拿命还!”

头向外移开一段距离,猛往墙上撞去,陆东来一个箭步踏上前去抱陆夫人的头,陆西为更快,直接抱住了陆夫人的身子,没让她撞上去。

陆西为哭得没有声音,眼泪滴子却越滚越大,“妈,妈,你不用去寻死,你只要答应我,以后再见毛小朴,不要跟她相认,绝对不能跟她相认!”

“为什么,为什么,西为,小朴是我女儿,是我女儿。”陆夫人声音嘶哑得喊不出来了。

“是你女儿,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但是不要告诉她。她亲口告诉我,她妈妈死了。死了,不算抛弃,她已经被父亲抛弃过一次,你还想让她知道她被她母亲一生下来就抛弃了吗?”

“西为,不要说了,阿姨晕倒了!”

陆东来发现了不对劲,立即抱起陆夫人进屋里,医生一看,火大了,连声在说,“怎么搞的,怎么搞的!”一边立即呼叫急救。一时间屋里人进人出,忙碌不停,陆东来默默站到一边,陆西为靠在椅子里,眼泪不干,脸上似有沉沉暮色。

“哥,有些公道讨不回了,有些公道还是要讨回的。”陆西为闭着眼睛缓缓开口。

“西为,哥支持你。再告诉你一件事,毛毛没有杀人,是被陷害。阿姨这边,你不要再刺激她了,她对不起朴儿,可对得起你。”

“我今生今世都要跟着她了,我欠她的。”陆西为轻轻笑起来,“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舍不得走开,原来是孽缘,结在这里。”

陆东来有些恍惚,真的有因果循环善恶报应么?西为的结在这里,那他呢?他的结在哪里?

海阳的硝烟弥漫的战争在两兄弟同仇敌忾中正式拉开帷幕。

时间回放,重新回到刘丹阳和毛小朴相见的那天。两人久别重逢,一番极致缠绵之后,毛小朴睡着了。刘丹阳亲亲她汗淋漓香喷喷的脸,将儿子放到摇篮车里,连续打出几个电话,然后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心情好到爆,嘴角笑容一直不退。

等毛小朴醒来,突然睁大眼睛,这是她租住的房间吗?

是,只不过房间里的东西全让刘丹阳收起来了,包括墙上贴的彩图。

“这是做什么?”毛小朴手指在房间里绕了一圈。

“我儿子的东西全部都带走。”

“我们就要走吗?”毛小朴没想这么快,她还没跟朱家人辞行,没跟房东打招呼。

“毛毛,必须走,灰灰还在等你。”

灰灰成了大院的一个传奇,人们只知道它在等一个人,可没人知道它在等谁。大院里的老人一看到刘丹阳,就叹气,“丹阳啊,把它带走吧,这情形,是个人都受不了,太可怜了。”边说边抹眼泪。

刘丹阳苦笑,他若能带走,早带走了,灰灰是一个人的灰灰,只属于一个人。想到这里,刘丹阳眼睛一暗,他只不过是另一只灰灰,属于他家毛毛的灰灰。

一说到灰灰,毛小朴不淡定了,立即站起来收拾衣服,对,走,马上走,我的灰灰,我的灰灰还在等着我。血一涌,心一急,这里鼓捣一把,那里鼓捣一把,衣服鞋子被鼓捣了,东西没收拾好一件。

刘丹阳眼见毛小朴零乱,心疼,搂住她,“不急,灰灰很好,它就是想你,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它了。”

第六六章

61

毛小朴低头,不语,没再添乱了。

刘丹阳收拾好一切,打了个电话,立即上来好几人,提起收拾好的物件就走,外面监视的人早被他们引开,接人的直升机停在不远的酒店的楼顶,一切就绪,刘丹阳抱起儿子,牵起毛毛,一家人半夜离开。

回到北京时,天还没亮,人到大院门口,毛小朴儿子都不管了,直愣愣地往内冲,却被门卫拦住,毛小朴不解释,也不看门卫,歪着脖子弯着身子朝大院里瞄,连门卫的问话都没听清。

门卫想,这哪里来的疯女人啊,就要轰走她,突然从院里窜出来一条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态扑到这女人!门卫大惊,不好,不好,刘将军家的狗发狂了!

是真的发狂了,灰灰发狂了!它老远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它等了一年多的气息,它热爱的气息。一条成年藏獒的狂热没有人能阻拦得住,何况还加了一个女人的狂热,两个狂热的物体拥抱在一起,灰灰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控诉,似依恋,似撒娇,似狂喜,似委屈。

毛小朴哭得像个孩子,放纵,大声,伤心,眼泪纷飞。

门卫有点手足无措,这骤然而来的变化让他惊呆了,一年多以来,他从来没见过灰灰有人能近身啊。

刘丹阳抱着初七走过来,安抚地对门卫一笑,示意他进去。哪知初七见妈妈哭得惊天动地,伤心欲绝,母子连心哪,他嘴巴一扁,顿时大哭起来,眼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落,一双手朝妈妈张开,边哭边要妈妈,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纵是刘大将军如此铁血男儿,也被眼前这一暮搞得心眼酸酸,有种想落泪的冲动。门卫室里的门卫早已泪流满面,哭得一团糟,他算是看明白了,灰灰这一年多来等的就是这女人。这女人也是个傻的,抱着灰灰哭成一团,连儿子都不要了,她没发现她儿子哭得多伤心么,像医院里正在打针的孩子,声嘶力竭,哭得边额上的青筋都暴起来。

刘丹阳发现儿子哭得太急了,立即抱住毛小朴,“毛毛,不要哭了,初七哭得转不来了,快点不要哭了,你一哭,他更加要哭。”

毛小朴的眼睛透着蒙蒙眼泪,发现儿子那一声无比伤痛,一声“啊”了半天竟然“啊”不出来,心一惊,抱过儿子,另一手还不忘记抱住灰灰。她不哭了,将两张脸,一张人脸一张狗脸,紧紧地挨在自己的脸上。

毛小朴从小到大不爱哭,她心性迟钝,能让她哭的事儿不多。初七也不爱哭,饿了也就是哼哼唧唧抗议,不舒服了也是哼哼唧唧地吵人,母子俩从来曾未这样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过。现在毛小朴不哭了,初七的哭声也缓缓停下来,却还在一声接一声地抽泣,显然是伤心极了。

刘丹阳拉起毛小朴,抱起初七,“先进去。”灰灰缠绕在毛小朴的脚下,生怕它一个走眼,它的毛毛又不见了。

回到屋里,灯火通明,毛小朴又流泪了,她的灰灰长高了,长长了,长重了,抱不起了,她的灰灰和梦里的灰灰真的一样,成了灰灰,那一身的白毛哪里去了?

刘丹阳好笑,“你刚才抱着一条一年多没有洗澡的狗,亲了二十分钟。”

毛小朴往自己身上一看,得,自己也成了灰灰,小灰灰。

全体洗澡,刘丹阳和儿子先洗,毛小朴帮灰灰洗,灰灰那个澡足足洗了两个小时,水用掉一两吨,沐浴露用掉半瓶,最后洗出的水才没有变颜色。

灰灰被毛毛洗得没了力气,却不敢有脾气,怕被这没良心的女人抛弃啊,忍着掉几层皮的痛苦,让她洗吧,洗吧,只要她喜欢,别再丢下我就成了。

毛小朴本来就哭累了,帮灰灰洗澡洗得没了力气,坐在浴室里直喘气,刘丹阳将儿子哄睡了,来帮忙了,毛小朴不矫情,身子一软,眼睛一闭,随你洗去。

灰灰不放心,守在门口,一个忠实的男人,一条忠实的狗,偏偏就喜欢守着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真没天理啊。

刘丹阳抱着毛毛出浴室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眼睛红肿,偶尔还有一两声小小的啜息,估计梦里还在哭。刘丹阳将她放在床上,小心地盖好被子,又看看儿子睡得香香的脸,哎,也还在啜息,嘴唇一舔一舔,吮吸着嘴唇。

刘丹阳看着这一大一小,满心满眼的爱。回头找块大毛巾给灰灰擦身子,指着睡房里边上一块地方,“去那儿睡,放心,毛毛不走了。”

灰灰退了几步,退到墙边上,四肢趴下来,头伏在前腿上,眼睛却朝着床上毛小朴,不肯闭上。房间的灯熄了,两双绿幽幽的眼睛一直不熄,像两盏灯火。

毛小朴是被一个脑袋蹭醒的,打开眼睛,初七趴在她胸前吃饭,刘丹阳盖着初七的一只手在轻轻揉动。

“还胀奶?”

“现在好多了,初七的食量增加。”

以前胀,她把奶水挤在奶瓶里,放进冰箱,上班后由保姆喂给初七吃。初七吃惯了她的奶,其它牛奶羊奶一沾,就甩了。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她专门挑长奶的食物吃,可不能断了初七的口粮。

“初七是初七生?”刘丹阳食指轻轻擦擦初七的嘴角。

“正月初七。”

“取大名没有?”

“叫毛沧海。”

“毛沧海?”刘丹阳沉吟一下,“毛毛,你有没有感觉叫刘沧海要好听些?你仔细念念。”刘丹阳笑,眉毛一展。

毛小朴真的喃喃念了几声,毛沧海,流沧海,毛沧海,流沧海,冇沧海?冇?

这样念下去与她当初的大气概念背道而驰!她不得不承认,流沧海要好听多了,虽然这个流字有那么点小气,远不如奔沧海,涌沧海嚣张大气。

这就是个别扭得不得了的女人,要大气,直接叫观沧海临沧海填沧海啊,还推荐余沧海,人家好歹也是一派掌门,一观观主。

初七的姓氏权让刘丹阳这个腹黑得不露声色的男人一句话拿下来了,不得不叹息,毛小朴,你搞得赢这些大妖大祸么?

毛小朴还没知觉,此先例一开,后面孩子的姓氏权全部让当爸爸的拿下了,毛通冇,名字怎么取都不好听懂,毛小朴从此不再在孩子姓上挣扎。

毛小朴发现她们昨晚搬来的东西没在家里,正觉奇怪,刘丹阳已经拿衣服给她穿了,“我们不住这里。”昨晚的任务就是让一人一狗相见,今天的任务就是将人和狗一起带走。

他购置了一套四合院,此后他们就住到那儿。

毛小朴一见新家,就喜欢上了,院前左边是一坪厚厚的绿色草坪,右边是一小坪黄色的花和一小坪凤尾竹相间,弯弯曲曲的小石子路,旁边有墨绿色花纹的大理石桌子,旁边四个像大树桩的墩子,毛小朴看见初七的学步车子就在桌子旁边,桌子上还有他的摇鼓和小手枪,初七也发现了,双手挥舞,在刘丹阳怀里扑腾,咿咿呀呀,我的,我的,我的!

后院有两棵冬青树,高大,浓密,像两把绿伞,两树之间竟然还有一张小小的吊床,树旁边还有一架小小的秋千。刘丹阳将初七放在吊床里,轻轻摇晃,初七乐得四肢并舞,咯咯的笑声感染所有的人。毛小朴脸上兴奋得红成一个苹果,拉着灰灰一起坐到秋千上,娇声笑,“丹阳,摇一下,摇一下。”

刘丹阳过去轻轻一摇,秋千荡起来,灰灰没坐稳,掉下来了,不甘心,跟着秋千的荡动跑这边跑那边,呜呜呜,我要坐,我要坐,我要坐!

最让毛小朴喜欢的是院边那一块菜地,开好了的菜地,哎呀,她又可以种大蒜了!作孽吧,北京寸土寸金的地方,她男人买下来给她种大蒜!

院子里除了一个老佣人,不再有其他人。刘丹阳一家三口带着一条狗,在这里安稳舒服地住下来。

晚上,刘丹阳将一个文件交给毛小朴,让她收着。毛小朴打开一看,咦,房产证?写的她的名字?

刘丹阳最懂毛小朴爱房心切的心,将这套院子划到她的名下,当初毛敏儿的一百万让她坐立不安,如今这房子给她,她想走也舍不得走,也走不了。

大凡好东西都烫手,丢掉又舍不得。

毛小朴发怔了,这房子为什么给她?她又没出钱,凭什么她要收下这房子?而且,这么大片房子,应该很贵吧,她拿什么还?

儿子都给人家生了,还在纠结自己应该不应该拿人家的东西。

“这是给初七的,你是他妈妈,当然得替他接管。不过你不能赶我走,我是初七的爸爸,我们是一起的。”啧,真是个精怪,每一句话毛小朴无法拒绝,房子完整无缺地送出去了,人也捆绑到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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