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那么快?好歹你等我及笄了再说啊。”云英倒是不知道风独幽心底那些担忧,只是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明年春耕后她才及笄。就算风独幽年纪大了等不了那也不用强迫她一个未成年人那个啥吧?

“九月我让人来下定。”风独幽想了想,决定这段时间让人在宁北川耳耳朵边上吹吹风,让他对自己父王的那股气再重一点,也许就能把事情多拖上些时日;另外还有望月国蒙城的异动,义父也该动上一动了。

风独幽和云英都可以算是没有当家做主的大人在,习惯了什么事情自己做主,倒是干脆,云英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便点了头:“成吧。”

“那拿来。”同样的话说了两三遍之后风独幽再说之时也就没了那种停滞感,听起来倒是和正常人无异。

“拿什么?”云英明知故问,眉头微挑,一双杏眸闪闪发亮,就像拥有魔力,引得风独幽心中久久挂怀。

风独幽指了指脚上的厚底布靴:“我来之前刚刚将里面的鞋垫丢掉。”

更深露重,从西山来云英家还得从安澜河上渡过,饶是风独幽身怀不错的武艺也是被沾湿了鞋子,这么一翘脚,云英这辈子丝毫无损的视力自然便见着布靴颜色的深浅不一,当下也顾不上继续戏弄他多说话的心思了,掀开被子就要蹬鞋子起身:“你也是,做什么夜探香闺的风流事啊,这化雪的季节就不怕冻着。出个门也不知道注意着点,衣服没多加一件不说、这过河你都不知道找能下脚的地方…”

碎碎念着,云英拿了床边上的棉袄裹在身上,出门寻了院墙角一直烧着热水给屋里供热的灶台打了一盆子热水又回了屋里。幸好当初设计房屋时为了弄暖气干脆在每个院子分别设计了个随时能取用热水的灶台;也幸好睡在一个院落的两个小妮子睡觉沉,根本听不到这屋的动静。

风独幽在云英开始碎碎念的时候嘴角就开始上扬,云英拿着盆子出去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待得云英端水回房时已是脱了脚上的布靴和布袜,一双大脚掌几乎成了青白色,见状,云英不由皱起了眉头,有些后悔白日的任性,将水盆放下后低头重新回到了床边坐下:

“风独幽,你为什么要来提亲?”

双脚泡在热水中,风独幽舒服地想叹气,听云英低声问话不由也是一呆。为什么?在京城听到父王和母妃两人因为他的婚事各执一词时,他脑海里只是闪现了云英耐心和他一起种花养草时的碎碎念、以及她每次到山上都会给他带些好吃的让他多吃一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云英对他的好不会掺杂许多原因,只是纯粹的好。哪怕那时候脑海里只有云英九岁时的面孔。

久久没等到风独幽回应,云英有些后悔提出这个笨蛋问题。之前风独幽揭穿罗氏的阴谋,这些时日又处处明里暗里照拂,今天更是因为一个暗示就连夜赶来,难道还需要更多的证明来证实他对这婚事的态度吗?就因为他不让自己上岐山就患得患失,分明是自己太小气了。念及此,忙补充了一句:“算了,这个问题不用你回答。反正我让你来这一趟主要是要给你说一声:你来提亲,我心里是极快活的。”

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饶是云英外嫩里焦老脸也是一热,匆匆将目光转向如豆的灯光。美好的侧影在灯影映照下是那么迷人,风独幽伸了伸手想要触及她的脸庞,旋即又想到了这些时日翻看关于男女礼教的书籍,最终还是吞了吞口水收回了手,低声跟着学了一句:“你应下我的提亲,我心里也是极快活的。”

两个心里极快活的男女算是达成了共识,泡好脚的风独幽又坐了一会儿,看云英将他的鞋子烘烤半干,又垫上了一双厚实的鞋垫,这才施施然穿上,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越窗而出,只留下一句“关好门窗”。

云英倚在关好的窗口久久没回神,之前总看胡三教远根练武,却从未见过他能够如同风独幽这样飘然如风,看来自己好像真真无意之间捡到了一块宝。

说实话,云英还真没将风独幽看做是一件真正的“宝”,镇西将军被西北诸城的人太过于神话,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让人津津乐道许久。他让退役的伤残官兵直接做管理一个镇、一个县的属官;他曾经给一个马倌置办了一个牧场,只因为马倌养出来的骏马让他在某战场上逃生;他曾经给一个为他出了个计策的平民置办商铺产业…

太多的“传说”让云英相信,风独幽真的就是个花匠,不过是个拥有养花技术一级棒的“义父”而已。

那夜后,云英每每做事都会偶尔走神,田里的事情也没以往上心,不过也没什么让她上心的地方。辛离和辛震总是会交替出现在李家村,协助胡三将河对岸那百亩地打理得井井有条,闲下来的云英便多了更多的时间来想风独幽。想他下次见面时说话还会不会那样一板一眼。

春种忙碌中迎来了云英十四岁的生日,一大早,难得勤快的曼儿就和胡蝶下厨给她煮了一碗卧两个荷包蛋的长寿面。因着是春忙,又是小生日,云英之前就推了杨氏一家前来的好意,吃过长寿面,云英难得闲情逸致,决定去安澜桥那边的田里走一走,庄稼她没什么兴趣,五亩地的各种花卉的情况倒是值得一看,还有她那半亩玫瑰,可金贵着呢。

谁知道才刚刚走到村口处就听到村长家门前坝子里不知道谁拔尖了声音的斥骂,走近了才发现是关平家的新妇李银凤,而且聚在这儿的除了李银凤和村长家人,竟然还有老院子李氏等人。

云英暗道一声晦气,扯了曼儿一把就打算打道回府。可就在此时,李氏的一声质问却是让她停下了脚步。

“你们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乔远根是我孙子,但我们家可拿不出什么束脩银子供养你们两个老货。”李氏一如既往地恶毒,人群中白发苍苍的三人看上去谁都比她年纪大。

自从村里三个秀才去京城后,二月开始,村里的女人们就不嫌天寒日日聚在村长家门口坝子上,以期第一时间看到从安澜桥进村的官差,或者三个秀才老爷的身影;时间已是三月末,就是李银凤也在家里坐不住,要不是上面还有个婆母贾氏,她怕都要直接回百家集等消息了。

今日也不例外,她带着两个小丫鬟急匆匆往村口赶,正巧村口徐徐走来三位老人,小丫鬟年纪小顾着打闹,一不小心就碰掉了其中一位嬷嬷模样老年人的包裹。老人都还没说什么,情绪焦躁的李银凤就先责怪起来。

言语间,三位老人中唯一的老爷子就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专程到李家村给一个叫乔远根的孩子教习功课的。同样在村长家门口等两个孙子消息的李氏见着三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人说是给远根当夫子的,当即就火了。

一个当夫子的就罢了,还拖着俩老太婆。尊师重道是人之伦常,像这种上门教导的夫子,若是死后没子孙尽孝,这尽孝的必是关门弟子无疑。在李氏看来,那么大把年纪了还出来教书,铁定是子孙不孝的。这要是在乔家有个好歹,可是要她的好孙子花银钱填埋的。尽管没掌着云英家的财政,李氏也不希望乔家的银钱花在无谓的人身上,当即出口就想把三人给轰走。

“放肆!我们家老爷太太岂是你等村妇能妄言的?”那身后背着包裹的老嬷嬷这一发威,看着还挺威严的。只是这份威严放在乡村小道上,身后又没一帮丫鬟小厮帮衬,看上去未免有些势单力薄,根本就对李家村的人造不成什么实质的威胁。rs

正文、203 正面交锋

唐卓然老爷子年近七十,乃是腾云三朝元老,从十九岁为官到如今近五十年都在朝堂上日日忧心,官至文渊阁大学士。

从三年前开始,唐老爷子自感精神不济,且一生朝廷倾轧早已是心灰意冷,开始萌生退意。退意倒是好生,奈何唐老爷子身后无宗族可依,倒是有许多弟子可靠,他老人家却是再不想触碰阴谋计策之事。

偶然的机会,唐老爷子听宁北川说起边境风光民风朴实、宵小难见,不由心生向往,去年同摄政王说好卸任一事后便主动联系了宁北川要来西北养老,请宁北川代为寻找一户人口简单的殷实人家,愿以夫子身份入府供奉。

巧的是,这事情提及的时候正是风独幽提亲,宁北川有心训练他这个鲜少和人接触的义子,大笔一挥,给老爷子找主家的事情就落到了风独幽的身上。风独幽自然是不耐烦给自己上一道枷锁,有道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他直接便想到了云英以前就常常提及的乔远根。近来,辛离几个的报告显示,乔远根以十岁幼童之姿考取了童生。风独幽拿了宁北川小印取了乔远根的卷子看了后直接让人给唐老爷子送去。

唐老爷子看了远根的卷子,又得知他年纪不大尚是垂髻小儿,就动了那份爱才之心;随即就答应了风独幽的请托,春暖后老夫妻俩只带了一个长随嬷嬷从京城出发,一路九弯十八拐的终是平安到了李家村。

岂料,李家村倒是好找好进,这儿的刁妇简直是不可理喻。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朝堂上能舌战群臣的文渊阁大学士对着七嘴八舌的村妇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唐老太太出身高贵,更不可能和一群村妇见识,等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能够达成年轻时的愿望隐居乡野,却是没料到乡野会有如此遭遇。

饶是夫妻俩唯一带着的王嬷嬷管得一手好庶务,也是没法子在无理取闹的李氏和小李氏面前争得半分体面。一声“放肆”出口。又是招来了不少的嗤笑。

“先生和师娘竟已是到了村口,小女迎接来迟还请恕罪。”云英就是在众人嗤笑声中稳稳地插进去了这么一句欢迎词,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曼儿也是上前挡在了李氏和小李氏的面前。状似天真的问道:“奶奶、大伯娘、二伯娘,你们不是说了分家之后和我们再无干系吗?为什么你们要赶七哥的先生离开,是不是你们不想要七哥也考秀才?”

小姑娘问题虽然简练,但却是向唐老太爷夫妇传递着数个讯息:一,乔家并非一家,自己夫妻两个要去的“乔家”和这几个无理粗妇是亲祖孙不假,但这村妇却是不能给孩子做主的。二,这两个乔家不但不是一家,听起来还有不少龌龊,为人长辈的竟然阻拦孙子成才。其心昭昭令人不齿。

唐卓然老爷子一下子就想了许多,最终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世道昭昭,怕是不管走到哪都免不了要看世道倾轧、品各种算计,这一趟,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

云英的心思几乎全在唐老爷子身上。他一皱眉头,云英心里就跟着咯噔了一声,身子更是重重压了下去:“小女乔云英,承蒙老先生不弃愿意前来李家村为舍弟授课,铭感五内。现下日头渐起,恐老先生和夫人有所闪失,不若先同舍妹回家见过舍弟用过便饭再谋其他。此处误会。小女定当妥善处置。”

云英这也是没了法子,有李氏三个搅屎棍在这,再豁达的人都会气出一身病来。风独幽既然那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介绍来了先生,这先生指定不是庸人。还是先弄回家再说。

姐妹俩出声之前云英就分好的工,她留下来善后,曼儿则要带着老先生去下游的家里。以期上进聪慧的远根和稳重大气的胡三能够好好发挥长才,让这两位看上去就很有“风范”的老爷子和老太太能够顺利留在家中。

云英难得地强硬表现的确是在唐老爷子夫妻面前刷新了一部分的好感度,这姑娘长得正气,一双眼睛清明透亮,绝不是什么溜奸耍滑之人;那边小姑娘年纪虽小。长得就像观音座下的童女似的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这样的组合让感情甚笃子嗣不旺的唐家夫妇也起了怜悯之心,顺着云英的台阶,唤了犹在那儿和李氏对峙的王嬷嬷,跟着曼儿往下游小道走去。

云英让三人走过之后一个踏步挡在了小道当中,挡住了李银凤审视的目光,敛身行了一礼道:“今日还真多谢奶奶和两位伯娘帮远根在此迎接先生了,改日云英再上门道谢。”云英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李银凤一眼。

十七岁的李银凤属于长相矮胖型,云英却是高挑型,今日年满十四的她竟是比十六岁的李银凤差不多高出了一个头,她就算是正眼看李银凤都能给李银凤带来藐视的错觉,李银凤被她的忽视给气着了,当即想都没想就开口讽道:“先生?本小姐倒是觉着你是请了位‘先死’进门,这没银子就没银子,乡里乡亲的要是你求到本小姐面前,本小姐少不得能施舍你你个银钱请个称头的先生。”

“哎哟,李小姐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们家苕花了。也就李小姐心善,早知道我们家远福和远贵出门的时候就该找李小姐周转一二,也免得孩子们囊中羞涩,得了功名也没钱财打赏下人。”罗氏听到这话眼前就是一亮,李银凤自打成了关家妇,鲜少如此和人亲近,她巴不得找着话能够凑上去得点好处。

李氏和小李氏倒是因着乔远慧的事情对李银凤有些疙瘩,婆媳两个有志一同将炮轰目标对准云英,“你爹留了多少银钱?不拿出来供养奶奶给远根一个小孩子请什么先生?那么老的人了谁知道念过几本书?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就算是死了拿破席子埋不也要花些银钱么?当真是没个当家的人,身边有几两银子就胡乱花用,还不快把银子交给我,我这就去把那老头子给赶走,被人骗了还傻呵呵数银子出去。”

李氏自然不笨,刚才那老先生年纪虽大,看上去气势却不比过世的公公乔百胜弱,甚至更强;老夫妇俩虽然穿着上面不甚出彩,但那下人身上都戴着首饰,这样的人家要说几百钱就请动谁都不会信吧?怕是乔木头并未把事情做得太绝,还给儿子留着银两呢。

云英暗道一声无耻,面上却是故作为难犹豫道:“奶奶有所不知,给远根请先生的事情并非我们姐弟的主意,也并未要我们姐弟三个掏一文钱。”

“哪有这样的好事?你远贵哥和远福哥考了童生后也不见咱们家请先生,还不是照常去镇上进学!我之前曾经找人问过,请个先生到家里起码得这个数!”罗氏就是标准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只要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止不住满眼星,什么教训都被丢到了一边。伸出了一只手,眼睛瞪得老大:“五十两银子一年。”

“有那么贵吗?”云英迷惘地将目光在众三姑六婆间转了一圈,没发现村长夫人和杨氏的踪迹,也难怪之前没个人出来打圆场。

“你难道不知道?你们家是谁当的?该不会是那个蛮子吧?”李氏一想到大把大把的银子没从她手中过过就送给了别人,恨不得上前把云英给打醒:这死丫头也太好哄骗了吧。

“不是啊,家里是远根主外我主内。但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什么内外、大小之分,况且现在都还欠着三婶婆建房的银两,要等今年秋收后才会有余钱还债。”云英故意东拉西扯,就是不提请先生的事情。

李氏不得不腹诽着云英滑溜,直白地又问了一遍:“那你说这束脩银子你给那老头子多少?”

云英微微扭了扭身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表情来:“这个孙女是不知道的,都是…他帮着操持的。”

“谁帮着操持的?你倒是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啊。”李银凤越听越是狐疑。关平临走时可是带了不少的银钱,要是悄悄给云英留着一些也不是没可能。现下看她吞吞吐吐的更行诡异了,念及关平偶尔一次的漏嘴,李银凤恨不得掐着云英的脖子让她承认这些银子就是关平偷着救济她的。要真是这样,李银凤可就要出手了。

“是…,是云英夫家的人请来的先生。月钱这些都是他们都已经付给了整整一年的。”终于,云英“满面通红”说出了内情。

在场的三姑六婆们顿时就沸腾了,刚才罗氏才说请个先生的束脩多少,人云英的婆家人都想到前里去了,这让很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内伤不已。

云英如此娇羞的模样更是惹得李银凤心痛。和关平婚事从无到有,她都没感觉到被人捧着的滋味,得到之后方知一切都是虚的,气怒之下难免就开始口不择言:“哼,被个年纪都那么大的哑巴花匠忽悠成这副模样也是难得!”

正文、204 马车频来

如今,云英找了个哑巴夫婿的事情在李家村已经不是个秘密,但也没人在云英面前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村里人虽然三姑六婆八卦了点,但戳人心窝子的事情也不是人人都忍心做的。

李氏婆媳三个刚被云英明里暗里挤兑了几句,看李银凤刻意为难云英,都露出了看热闹的眼神,小李氏竟然还捂着嘴故意发出一声惋惜的轻叹:“苕花的命怎么这苦啊?”

云英是知道风独幽情况,闻言那是脸色丝毫都没变化,只是轻飘飘一句堵了回去:“关夫人未免管得太宽了一些吧?家祖母都同意的亲事想必是极好。”

这时候,云英也见着杨氏和村长夫人以及另外几个妇人从安澜桥下走上来,知她们刚才定然是在桥下洗衣,要不然绝对不会出现有人恶意赶人的事件了。

杨氏和村长夫人说说笑笑,见着村口聚集着一堆人也没太在意,这样的场景没个十天也有七八天了吧,算一算也知道都是聚在这儿等什么的。只是没想到今日村口不但聚集了李氏婆媳三个,竟然连向来孤傲的李银凤都出现在了门边。

李家宗祠搬走,李村长就像是丢了主心骨似的,村长夫人心里其实是埋怨李家的,连带的,被留在李家村的李银凤她也没了最初的敬畏,反而因着杨氏的影响有些生气李银凤的“横刀夺爱”。见着李银凤时停下了谈笑风生,小声对杨氏道:“乔三婶,她们怕又是在为难云英了。”

杨氏向来是个不怕事的,李长海收着她家的禽肉蛋类她都还有所顾忌,可从二月起,她家的东西被珍味居给包圆了,还怕李家个球啊!当即就端着木盆横冲直撞来了云英身边,装作不经意的一转身,直接用屁股把李银凤给顶到了一边:“云英啊。你是待嫁的人了,可不能在外面多留,赶紧回去吧。”

云英看李银凤那圆润的身子竟然被自家三婶婆撞得差点没趴下,“噗嗤”一笑笑出生来。“三婶婆,我没多留,这不是出来接远根的先生吗?”

“风家小哥真的给远根找先生来啦?我还说要是没来可不能耽搁了远根,得送书院去。”杨氏把手里的木盆子放在了脚边,随意坐在了一处专门给人休憩的木头桩子上,上扬的语调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谁知道风家小哥这么破费,说请就请的。你这门亲事真是没的说,人长得俊俏还有本事,云英真是有福气,这啊。多亏了二嫂有先见之明。”

李氏哪来的先见之明,之前被误导同意了云英的亲事后都快气疯了,要不是两个宝贝孙子科考在即以及风独幽哑巴的名声在村里传扬开来,她非得带着俩媳妇上门闹腾一场去。如今,京城里的所有考试都结束了。是好是歹怕是都有了定数,听着杨氏这话不由冷哼了一声:“俊俏就能当饭吃吗?你是怎么给苕花相看的夫家,都不知晓对方是个哑巴吗?早知道你就是看在银钱的份上同意的亲事,倒不如把她嫁给百家集周地主家去,空有一副好生养的身子倒是白瞎给个哑巴了。”

百家集的周地主都是快六十的人了,可惜不管他纳了多少妾室,都是生养的女儿。年前周家放出话来,只要进周家门做妾,能生下一个儿子奖励一百两银子,可是悔死了李氏,没奈何云英和风独幽定亲速度很快,村长那儿都存放着两人的婚书底子了。现下好处丝毫拿不到手上。这风凉话那是张口就来。

也幸好村长家门口聚着的都是些女人,要不然就李氏这口无遮拦的说法非得逼死个黄花大闺女不可。云英倒是无所谓,只是很佩服李氏的眼神,今年年初开始,她前胸就像吹气似的膨胀开来。彻底告别了能女扮男装的平胸时代,本来就因为经常锻炼,一身肉结实有弹性,挺翘的屁股在乡村妇人的眼里自然是好生养的象征,也难怪李氏会捶胸顿足那么遗憾了。

“咳咳,乔二婶,说话可要注意着点场合,要是有大老爷们在场你要让你孙女死给你看吗?”就算是姻亲,村长夫人也不得不板着脸教训这长辈几句,说得也太不像话了。

村长夫人一牵头,杨氏和村里的一些女人们也你一句我一句责备起李氏不该这么诋毁自己孙女,倒是不用云英再说点什么。云英和村里人向来属于不好不坏,不会刻意讨好、也不会刻意疏远谁,当即就想告辞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她腹中一阵绞痛,来得又急又快,痛得她差点站不住脚。曼儿引着老先生一行三人回了家,她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一时额头上就见了汗。微微弯着腰,不得不拉了村长夫人衣袖小声说了想去她家茅房如厕。

村长夫人还以为云英是被李氏说得心寒,一时怜悯之心大起,竟然直接让身后的乔远芳带云英进屋好好歇歇。要知道,门口站了这么些人,村长夫人可是连端凳子出来的话都没一句,这郁闷坏了不少人。

合该云英暂时逃过一劫,罗氏正要出口时安澜桥那边出现了马车的踪影,纵观整个李家村,这个时节乘厢式马车的人可说是少之又少,众人立马就想到了在此等候的主人翁,顿时人群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罗氏更是丢开了“装模作样”的云英,一马当先抢上了桥头,最先看清马车车帘掀开露出的正是自家儿子乔远福的那张脸,兴奋地嗷了一声:“我们家福儿回来了!我们家福儿从京城回来了!”

旁人一听这话,纷纷往前挤,这些村妇一辈子最远的地方怕就是百家集,少数那么两个只去过一次朝日城,对她们来说,乔远福几个考没考上功名不重要,就算听听京城的事情也是好的。

李银凤却是注视来车没有动作,要是考中了功名,说什么也不会只是一辆普通的青皮小马车,况且,这小马车还打着李记的旗号。

好在马车帘子在罗氏凄厉的呼唤下完全掀开,李银凤见着内里就只有形貌狼狈的乔远福和乔远贵两个,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才刚刚松下去,心立马又悬了起来。青皮小马车后面不远处还跟着一辆双辕大马车,看起来倒像是谁家府上私有之物,莫非关平是被他外公家人送回的?看马车式样普通,估摸着也只是家有恒产,绝非自己婆婆说的什么权贵之家。之所以一颗心悬起来,全是因为这辆马车之前也毫无报喜之象,不知怎的,一颗心就失落了起来。

不只是她见着了跟在后头的马车,罗氏等人也是看到了。上上下下打量了瘦了一大圈的儿子,仔仔细细看了空无一物连个包袱都没有的青皮小马车,罗氏顿时就悟了:“福儿,后面的马车是你们兄弟两个运东西的吧?难道是考上了举人还是进士皇帝老爷赏的?”罗氏这是戏文听多了,什么才子考上了状元,皇帝就赐下一堆的东西,车子都装不下,等等。她还真当她儿子是天才呢。

整个人神情几乎呆滞的乔远福茫然地看了被小马车挡在后面的双辕大马车,摇了摇头:“娘,不是的。我和贵哥都是当了所有的东西才回的朝日城,这马车都是看在李三少爷的份上送我们回乡的,你快帮我们结了车马钱,人家好回去。”

“什么?”罗氏虽说听清了乔远福的话,但根本没理解到其中的意思。

“二婶,有些事情一言难尽,总之我和远福这次是考砸了,还花光了银钱,现下都两天未曾用饭了。你们赶紧付了车钱回家给我做点吃的吧。”乔远贵的年纪毕竟大些,此去京城受的打击太大,回来一路吃的苦头更不少,整个人都恹恹的,简单一两句话都像是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似的。

“考砸了?远贵你说考砸了!你们两个…都考砸了?”李氏甩开小李氏的搀扶,颤抖着手指在两个孙子面前指点,这次二人能够去京城,也是因为他们的言之凿凿,李氏还因此借贷了不少银钱,现下两个孙子一句“考砸了”等于也砸掉了她的希望。

“奶,你有所不知。京城住店都要好几两银子一晚上,都是远贵哥为了省钱搬了好几次地方,又不让孙儿吃饱,到了考试的时候人孙儿就身体不适,这才失了利。奶你放心,等我们下次去京城一定能考个功名回来。”乔远福可没乔远贵那份觉悟,言语之间依旧是信心满满,可透露出来的埋怨意思却是让小李氏心里一跳。

果不其然,李氏的脸色眼看着就要变了。这时候,从青皮马车后面转过来一个五十来岁的疤脸汉子,敲着马车壁问道:“车把式,你究竟是走还是不走?从百家集开始就一直挡着道,到这儿你要是不走了就赶紧让到边上,也让我们的车能顺利通过。”

送乔远贵两兄弟回家的车把式忙不迭道了歉,瞧着这路上也不好让道,只得催促兄弟两个道:“两位也是秀才老爷可得说话算话,诚惠五两银子。赶紧付给小老儿也好往前走走过了桥让别人先走。”

正文、205 生辰送礼

这突然出现的疤脸男人身材壮硕,春末天寒,他却是只着了一件薄薄的春衫,看上去更显得威武恐怖。

他一出场,本来都还围在乔远贵兄弟俩马车前的李家村妇人们一个个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齐齐退后了几步,纷纷猜测这个“强盗”样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李记车马行的车把式也自知挡人道路不占理,瞧清了出声催促那男人形貌也是心生怯意,忙不迭让乔远贵兄弟两个付了车马钱。

乔远贵和乔远福两人各自带着家里凑的近百两银钱,去了京城走一趟,等到举人名单出来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人关平和李长海又不见踪影,兄弟俩只好当掉了随身的东西往回返,到了朝日城之时已是身无长物,要不是李记车马行有个伙计还大约记得两人形貌,从朝日城到李家村,这兄弟俩还不知道要怎么过来呢?虽然过得如此艰辛,乔远福却是不想被人请看,还试图维持着秀才老爷的脸面,直催促罗氏快快交钱。

村里的妇人在外谁又会在身上揣多少银钱?罗氏搜遍了全身也只有十来文铜钱,李氏和小李氏也好不了多少。按理说,遇到这样的事情要么赶紧回去拿钱,要么就在相熟的人家手里借上一些;可罗氏偏偏反其道而行,直接叉腰对车把式道:“你这车把式是想讹人的吧?朝日城到百家集我又不是走过,你何必在这欺瞒老娘。”

本来都打算同村长夫人借钱的小李氏听这话,乐得不出头就免了几两银子花费,立刻吞下将要出口的请托,一言不发站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

车把式是个老实汉子,冲着李记的招牌在还没遇上过这样无理的客人,不由急得直瞪眼:“这位大嫂子,我们李记的马车和那些要散架的牛车可不一样,你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再说了。我们掌柜的也是看在两位秀才公的名下才让小老儿专程走了这么一趟,若是换了往日,这一车人没凑够六个可是不准成行的,你要见着儿子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不管车把式说得多在理。罗氏这都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把这笔账给赖过去,闻言哼了一声回道:“没收银子你就载他们回来?说笑话吧。再说了,我儿子自然有他哥哥去接,你这么急急忙忙送他回来白让他哥嫂跑一趟了,我都没让你重新把儿子给我载到朝日城都算好的,还要钱?不让你赔钱都算对你好的了。”

“这…,你这妇人怎么如此耍赖?堂堂秀才娘原来就是这等模样,我倒是见识了。”车把式被气得七窍生烟,可人家是个女流之辈,他难不成还能掳袖子和她干架不成。只是昨儿就出了这趟车,今天就算路上再跑得快一点也得半夜才能回到朝日城,收不到钱岂不是亏死了。念及此,车把式真是满脸苦愁之色,转向乔远贵哀求道:“秀才老爷。你们在朝日城可是说好了到地方就给银子,那话我们车马行众多的伙计可都是听着的,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他们倒是在桥头就开始争论起来,没注意到疤脸汉子的脸色越来越沉,回头瞧见车帘动了下,更是没了耐心继续等候,还没等乔远贵搭话便轻喝道:“你们付钱不付钱是你们的事。赶紧让开别挡道才是正理。”

说真的,在场的三姑六婆们还不敢和这男人呛声,那车把式更是浑身一哆嗦,“这位大爷,你看前面的路不是被他们挡着吗?小的就是想走也没法子啊。”

“没法子吗?”疤脸汉子将双手合拢,捏得骨头噼里啪啦一阵响。“我倒是不介意帮你把车厢给拆掉。”说着,疤脸汉子很轻易地就将车把式的马鞭抓在手里,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婴儿手臂粗细的马鞭把手竟然被他生生捏断。

人群再次传出一阵低呼,董家两个胆小的媳妇都开始捂着嘴往家跑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大战开始波及了自己。

那车把式才觉得冤,收不到银子不说,要是损了车子回去可不好交差,当即苦着脸哀求道:“这位大爷、壮士,你可要手下留情。小老儿只是在李记车行里赶车的,你要是毁了这马车,回头小老儿怎么和掌柜的交差?”车把式倒是没吓得失了神智,好歹还记得这马车可是车马行里的,要是这疤脸汉子听到李记还固执动手,或许这一趟的损失就能找着冤大头帮着背了。

“你这破马车慢得和乌龟似的,我今儿给你拆了你正好回去让管事的给你换个新的。”疤脸汉子这一路上一直跟在车把式牛车似的马车后面早已是憋了一口气,要不是主子爷不喜惹是生非,他早在路上就动了手。

“谁敢拆我们李记的马车?”一声娇喝在人群中分外响亮,李银凤比常人要宽大的体型硬生生挤出了一条道来,左右跟着丫鬟,气势倒是摆得够足。

可惜疤脸男人根本就没将什么“李氏、王氏”的放在眼里,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银凤,居高临下不客气道:“你们李记?不知你是李记三位少东家哪位的家眷?”

严格算来,李银凤如今还真是当不得“李家人”这个称呼,也难怪疤脸汉子会这么说了。不过这疤脸汉子明显是看出了李银凤的身份,偏偏还如此羞辱,真真让李银凤气得柳眉倒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她身边的丫鬟小梨连忙站了出来:“我们小姐就姓李。”

“她是小姐还是夫人,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疤脸男人懒得和两个女流之辈计较,转身对着人群大喝了一声:“不像死的赶紧给我让开!”说罢,单手就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马儿受惊撅起前蹄痛嘶一声,就要冲着前方狂奔而去。

像村长夫人和杨氏这样躲在人群后面没往前面凑的倒还好些,扶着桥头的石墩子就躲到了边上,倒是那些凑得近的,如罗氏、李氏连同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乔远贵兄弟俩逃得分外狼狈,桥头上一时鬼哭狼嚎,响成一片。

马儿拉着木头车厢直直冲过了安澜桥,到达了村长家门前宽阔的平地以及几条进村的岔道口,车把式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带停马车,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突然,那原本还在原地的疤脸汉子迈开大步抢了上前,单手扯住马儿身上的缰绳,直将那马扯得直立起来,但也稳稳当当停在了远处。那汉子不过是气息微乱,甩手将缰绳丢到了惊魂未定的车把式手中,“拿去,以后要走这些偏僻的乡村,先确定客人有没有银子可付!”

啧啧啧!看那疤脸汉子重新回到桥上利落跳上了双辕马车赶车的位置,村长夫人不由啧嘴,小声在杨氏耳边问道:“这赶车的人都这么厉害,坐里面的会是谁呀?咱们李家村啥时候出了个有这么本事亲戚的人家。”

杨氏倒是见着那疤脸汉子的身手后脑海中灵光一闪,拍了拍村长夫人的肩膀从石墩子后面站了出来,冲着缓缓驶近的马车问了句:“这位大爷是要去云英家的吗?”

就在村长夫人惊愕的眼神中,疤脸汉子却是将马车稳稳停在了杨氏面前,“这位婶子是?”

“我是云英的三婶婆,你是?”杨氏见着马车车帘隐动,露出内里玄青色衣袍,她直觉里面坐着的可能正是风独幽本人。

“原来是亲家婶子,我叫殷巽,我们家老爷知晓今儿是云英小姐的生辰,特地让少爷给云英小姐送生辰礼来着,亲家婶子可否为我引路?”殷巽可是全程参与了调查云英身世,如何不知道杨氏在云英家的地位,当即就收起了臭脸,笑得很是可亲。

“哪里用得上我引路,云英丫头不是就在这儿吗?”杨氏想起刚才都还和云英说话来着,转头就寻找起云英的身影。

“云英丫头方才腹痛,我让远芳带她去屋里了。”村长夫人好奇打量殷巽以及他座下挺气派的马车,心里又重新将风独幽的身份掂量了一番,觉得镇西将军真是太大方了,对一个花匠都能做到这样,要是自己家里也有手艺让镇西将军看得上眼就好了。

腹痛?稳坐在车内的风独幽忽然睁开清亮的双眼,伸手掀开了马车帘子,钻了出来。

嘶——

桥头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纵观整个李家村,怕是根本找不到有如此俊逸的面庞,还有那如渊的气质,说他是富家公子都能说得过去。当下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苕花定亲的人家是个花匠吗?怎么回事?”

“哟,你不知道,人家这花匠也是镇西将军聘请的花匠,比镇上的地主老爷都过得好。听说这小子还有个义父可是镇西将军手底下的红人,没瞧见人家给儿媳妇送生辰礼吗?真是大手笔啊,就是不知道送了什么?”

“送了什么关咱们什么事?倒是这年轻人长得可不比关小哥差,比李家三少爷也是不差。”

正文、206 大姨妈到

而此时的云英几欲晕死过去!无他,宣布她成人的葵水竟然在她十四岁生日当天突如其来。要是在家里还挺好,至少有杨氏去年年底就教她准备的月事带子。

可现在,她身在村长家污秽奇臭的茅厕中,引她进门的乔远芳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有心想要唤谁帮忙呢又想起村长家就乔远芳男人在家里,这种事情哪里是能让男人知道的。

最后实在没法子,云英只好抽了袖中的帕子折叠成条垫在了内裤上,不得不庆幸去年开始出现发育征兆后做了几套类似于前世的内衣裤,否则照着腾云朝亵裤的式样还真是无法可想。理好了裙子,她决定出去后就抄小路快速回家,第一次第一天来葵水,量指定不大,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拉着裙子低头姿势不太正常走出村长家的云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杨氏一把拉着拽到了马车面前,用力将她往马车上推了一把:“云英啊,坐马车回去快一些。风家小哥这么远赶来一定又累又饿,赶紧地回去给他弄点好吃好喝的,我把被子拿回去晒了就来。”

云英见着风独幽一袭玄青色春衫站在眼前,眉头微皱像是在向她询问什么,一时怔楞,顺着杨氏的力道很轻松上了马车,这才回头转向风独幽挑了挑眉:“生辰礼?”

风独幽点了点头,看向云英坐进马车的动作神情顿了顿,冲着杨氏礼貌笑笑,竟是越过杨氏径直在云英身后上了马车,也不知道操了什么东西毫不客气扔向了还在和车把式说什么的殷巽,吓得殷巽忙收住了他婆妈的性格,飞快跑回了马车驾车人的位置,吆喝着车前两匹毛色光滑的高头大马重新启程。

“男女七岁不同席,真是不要脸。”对着离去的马车。被两个丫鬟扶着满心酸意的李银凤不由哼了一声。

李家村的人倒是对此没那么严苛,村长夫人就笑着打了哈哈:“人家都是定亲的人了,坐一辆马车有什么不要脸的。”村长夫人和杨氏现在感兴趣的可是刚刚进村,还在那边和车把式扯着什么的乔远贵兄弟俩。

李银凤也想从两兄弟口中知道关平的消息。不快地瞪了村长夫人一眼,也让丫环扶着往李氏几个所在的地方走去。

不说李银凤得了关平考上举人还留在京城的消息有多兴奋,单说坐在马车里小腹一阵阵绞痛的云英。

上了马车坐定她才知道低估了这第一次葵水来的“量”,好似晚来的葵水要将之前欠下的全都补上似的,坐在马车铺着锦缎的凳上,云英能够感觉到下面一阵阵热流涌出,脸色不禁变了好几变,屁股也不自在地动了动。

一直关注着她的风独幽见状抿了抿嘴,低声询问了句:“很痛?”

“啊?”云英抬头,惊讶地看向风独幽。他怎么知道自己肚子痛。不过,真的好痛!一阵绞痛让她的面孔瞬间扭曲,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总是温和婉约还有些话唠的云英这时候虚弱的模样让风独幽揪心,情不自禁伸手指擦去她额上的汗水,顺道的。将她眉尾那褐色的疤痕狠狠擦了两下,却根本擦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