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云英沉思,唐老妇人和王嬷嬷也没打搅她,来这个家里短短十来天,两位老人就看出了云英心里藏着事。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总是会想方设法躲在人后,这个现象一点都不好。

风独幽的身份虽说只是个花匠,但唐老夫人总觉得不简单。谁家的花匠能够在生辰礼里面加贡缎啊!可殷巽那人说得是滴水不漏,京城里也的确有花匠的日子过得比一般小富之家还富足,当中以摄政王府三位花匠为最。这么一来,被镇西将军“赏识”的花匠有钱也不是说不过去。

有钱人家里自然不会只有夫妻两个生活。就现在云英家不过多了几口人她就想撂摊子做甩手掌柜,躲在后面享清闲,这怎么成。要是胡管家或是她们三口人心怀不轨,云英姐弟三个的日子还过不过?要是不趁着现在云英没嫁人先逼她拿出真本事面对现实,以后等她嫁人后在夫家出了错可没人会帮她谋划,这也是唐老夫人一片好心。

云英想通了之后倒是觉得唐老夫人太未雨绸缪了点。就她这样的小人物哪里有机会用这些大机锋。目前要操心的还是关平考上了进士,村里肯定要大肆庆祝下,作为邻居她需要送些什么过去。

等到关平在众人簇拥下回村,云英就默默收回了备下的一套文房四宝。因为,关家要真正的飞黄腾达了!

和关平一起到这个小山村的还有一位村里人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当朝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是何许人也?天子近臣。每天都能见着皇上的人!在村民心中,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此时这在村民眼中和“天神”挂钩的礼部尚书柳良生正略显局促地坐在关平娘贾氏对面,一双手拢在袖中不停绞动。那样子不像是故人相见,也不像是以官压人,反倒像是顽劣的学生见到了严厉的师长。

其实两人的关系还真的属于半师半徒。柳良生比贾瑶娘小两岁,柳良生秉性纯良、性子温和,在强势的“师姐”面前,他向来局促。

贾氏瞧了一眼门外,所有的喧嚣都被关平带到了正堂那边,她所在的卧房外间反倒是静谧一片,正疑惑间,稳定了情绪的柳良生终究是开了口:

“瑶娘,我来接你了。”

声音干涩苍白,就像他的脸。无数个日夜,记忆中最鲜明的面孔竟然变得如此苍老,端肃依然,却是没有了让他抓心挠肺的悸动。

“良生,你怎么还是那样说话没什么底气?”贾氏眉头微微皱起,当年她就是觉得柳良生太过于温吞,一点都没男子气概,这才铁了心要跟关平爹在一起。

柳良生张了张嘴,脸色红了一阵,转向了有些腐蚀的木质窗棂:“和他私奔你后悔过吗?”他来的时候让人查了下贾氏,得来的结果让他都不忍回京和师傅师娘讲。

不后悔吗?当跪在雪地中求人救救孩子爹的时候她几乎崩溃,之后的一年活得像是行尸走肉,要不是看到了关平科考的希望,她想,她已经死了吧。算起来,那已经不算后悔,应该叫麻木。

柳良生有些害怕她的答案,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来之前,师傅和师娘已经把你以前的小院收拾了出来,这小村子多待无益。今后这儿不回也罢,又何必和那些村人周旋,我这就去让宁远收拾了赶紧上路。”

贾氏让关平去找自己爹娘时就算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柳良生会亲自来家里。十几年过去了,依着柳良生的学识以及爹桃李满天下营造的关系,柳良生如今必定成就不凡,他的出现让贾氏始料未及。好在贾氏的心理接受力实在不差,见柳良生激动,忙轻喝了一声:“良生,不用…”

柳良生应声停下了脚步,贾氏叹了一口气道:“我之前已经吩咐了银凤收拾包袱,待这两日应付了本地稍微大点的乡绅就走。”不走怎么办?以前她在村里的人缘就不怎么好,如今李银凤行事又太过于树敌,与其在村里听人闲话说儿子是靠着李家出头,不如去京城那权贵云集的地方杀杀媳妇的傲气,亦能让目空一切的李银凤知道,不是她低就了关平,而是关家在抬举她。

贾氏这么说,柳良生当然不好立即就走,转身又坐在了原地,此时局促尽去,才有时间重新打量贾氏的现状,末了幽幽赞道:“宁远这孩子你教得不错,学问很好。”话是这么说,柳良生也不免遗憾,要是关平是他的儿子,或许这次就不仅仅是一个三甲进士的名次了。

“很好吗?若不是有我爹和你的照拂,他的学识怕京里的考官看不上吧?教孩子上我肯定不如爹和你。”贾氏倒是有自知之明,她毕竟脱节太久,四书五经没放下,但策论肯定没办法附和当下考官的口味,关平能考个举人就很不错了,能取到进士三甲肯定是京里的人在帮忙。

“教孩子?这个我和师傅都没试过。”柳良生苦笑。

贾氏愕然抬头:“怎么会?”

柳良生苦笑凝视贾氏:“瑶娘难不成以为我就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

贾氏看懂了柳良生眼中的情义,别开了头,眼里闪着泪光:“你又何苦。”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柳良生只是轻声回了这句,起身抽了袖中手巾递到贾氏手中,转身出了房门:“奶娘,进去见过你家小姐吧。”

守在门边的不是旁人,正是侍候着贾氏长大的奶娘,以及贾氏以前的丫鬟,贾氏和关平爹私奔后,这两人都被贾老太爷赶出了贾家,柳良生却是收了两人在府中做了下人,这趟出来,他特意带着两人,就是为了让贾氏能够舒坦一些。

柳良生在贾氏面前是局促温良的,可是一出了那扇门,整个人气势一变,官威自现,在随从的导引下来到了关平家的正堂。熙攘喧哗的正堂在他踏入的瞬间像是凝结了时间,堂上不论老少纷纷离座就要下跪。柳良生却是抢在众人面前将手一挥:“诸位切莫多礼,本官来此并非以礼部尚书的身份,仅仅只是宁远的叔叔,替宁远来多谢诸位父老乡亲的厚待。”

不管柳良生怎么谦虚,众人还是不可能把一个京城来的大官真的就当成普通人来看,反倒是因为他话中的意思一个个受宠若惊,忙不迭声称不敢。

柳良生好歹混迹官场也有些年头,不一会儿就使得来关家的闲杂人等摇头退散,无他,关家都要整家迁往京城,此时族田又有什么意思?

正文、215 专心商道

不少百家集的财主大户们此时看李长海的眼神简直是绿油油的,谁让李家如此明智,竟然会在关平还只是穷书生的时候让女儿下嫁。如今关平一遭得势,李家的生意势必会有一个质的飞跃。看李长海还是和当朝礼部尚书一道回的百家集,并跑前跑后打点尚书行程,又有那么个好姐姐,以后若是再见,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么个二世祖小老板了。

或许最初李长海只是想趁虚而入把云英抓在手中才竭力促成了庶出姐姐同关平的亲事,但从听到小厮说关平中了举人那刻起,他就觉得抚平了没得到云英的遗憾。随即,他被柳良生派人找到接到贾家去和关平汇合,这才知道关平还有这么一门牛气哄哄的亲戚,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接下来,关平金榜题名被点作了进士,礼部尚书告假都要陪着关平衣锦荣归并接全家进京,李长海便知道今后做生意不会在战战兢兢束手束脚了,他大展拳脚的时机已经到来。之前,李家生意虽说做得大,可因为没有后台,各种盘剥孝敬下来其实并没多少盈余。李家一直想让李长海科举做官其实就是想从中得到些庇护。无奈李长海根本无心念书,反倒家学渊源对经商无师自通,天赋极高。

李家无奈,只得处处资助读书人。只是腾云朝科考苛刻,能够有资本上京赶考的学子家境都不是太差,李家的资助不一定就是救命稻草,向来收效甚微。没想到李长海无心的一次自私之举竟然能获此奇效,不但李长海没想到,李家其他人也是欣喜若狂,当即传信让李长海想办法让李家真正和官府搭上关系。

李长海交际能力不差,本身又是个秀才,这一路上陪在柳良生的身边倒是比关平还要尽心,近一个月的行程下来。柳良生对他的印象颇好,连带的,对李家的印象也不错,到了百家集之后更是拿了他礼部尚书的名帖给李长海。方便他日后生意场上和官府打交道时解决遇上的麻烦。

士为知己者死!李长海虽然还不至于有这等觉悟,但从柳良生到关家谁也不见,第一件事就是单独去见贾氏的行为看来,柳良生怕不仅仅是关平外公的关门弟子这么简单。不过,聪明的李长海趋吉避凶的能力实属不错。见柳良生应付起闲杂人等虽然面上挂着笑,眼底却全是不耐,立马出面招呼了关家院子里百家集的乡绅、村长们道:“我家姐夫金榜题名可是咱们百家集的大喜事。来时我已经定下了珍味居三日薄酒相谢诸位道贺,外面也有我李记车马行的马车候着,还请诸位留给家姐与姐夫些许时间叙旧。”

玩笑话出,立马就有和李家人熟悉的人起哄说李家小姐好福气。借着这夸人的由头,李长海更是舌绽莲花,三两下就哄得诸人喜盈盈地出门上了马车直奔珍味居,生怕慢了坐的位置等不到礼部尚书和新科进士前去敬酒。

关家门前守着身穿短打绸衫五大三粗的家丁,院内李家的丫鬟小厮和柳良生带来的丫鬟小厮正被贾氏的奶娘和丫鬟集中起来在葡萄架下训话。主屋内就剩下柳良生和关平夫妇俩,李长海回转来就对上柳良生满意的笑容:

“这一趟多亏了李公子上下打点受累,改日去京城本官必定在府上设宴谢过。”

“柳大人可别折杀了小子,家姐夫的事情未必然小子还能置身事外不成?”李长海才不敢居功,忙推诿开去,偷眼瞧见他那遇上关平就双眼发亮、双颊发红的庶姐依旧脉脉含情地盯着关平,不由在心底重重叹息了一声。轻咳一声故意调侃道:“凤姐,姐夫不过出门三月,以后有的是时间朝夕相处,你也不用装作没看见你弟弟我这么大个人吧?没见着我,也当见着家里多了位长辈啊!”

李银凤不知傻子,李长海和她说话是什么样子的又岂会不知。闻言心里一跳,才想起方才下人说的话来,忙对柳良生行了大礼,在关平的介绍下唤了一声“柳叔”。

在京城柳良生是知道贾氏给关平定下了一门亲事,此时见了李银凤形貌不由再叹了口气。虽然李长海是个好的。李家也值得伸手帮上一把,但这样门第出来的女子做关平的正室实在有些拿不出手,现在见到李银凤痴肥的样貌,再看看清瘦如松竹的关平,柳良生真是满心叹息。只是,事已至此,以后也只有想法子给关平觅一位情投意合的妾侍,让他也能尝到琴瑟和鸣的快意。

“起来吧。这是做长辈的给你小小见面礼,莫要嫌弃。你外公、外婆那份等到了京城再给你补上。”不管怎么说,关平这媳妇都是贾氏亲自选的,柳良生还是会把礼数给做足。

接下来,四人又商量了下三日后回京的具体事宜,说完了这些,柳良生露出了疲态;李长海也知道该流点时间给自己这个庶姐,不管内心有多不喜欢眼前这对夫妻,他都不会放过这绝佳的人脉关系,这就是他——李长海,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商人自然有商人的眼色,有商人的算计,当即就起身道:“之前李家搬祠堂后还有些事没对李家村村长说清楚,我这就出去一趟,申时初来接柳叔和姐夫去珍味居露个脸。”

只有李银凤知道李家哪里还有事需要给李村长交代?不过做弟弟的如此识趣,她这个姐姐还有什么不懂的,点了点头,“那长海你赶紧去吧。柳叔和相公赶了这么多天路也累了,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只是要委屈下柳叔宿在书房。”

柳良生也不嫌弃,这一路对四肢不勤的书生来说的确熬人,也不推脱,唤了侍候的小厮就打着呵欠往书房走去。

“相公,咱们也回房歇歇吧。”李银凤双颊绯红,新婚第二天关平就为了备战考试宿在了书房,之后就早早动身上京。如今不负期望金榜题名归来,三日后又要带她去京城那繁华地方扎根生活,李银凤也如同身在梦中。但她也知道,要想美梦不醒,还得有依仗在身;有李家在,银子不是问题,关键是贾氏娘家声名显赫,会稀罕她的银子吗?为了双保险,她还是趁着现在关平身边只有她一个依仗下自个儿的肚子吧。

关平如今意得志满,看李银凤也顺眼了几分。新婚夜他什么都没做,一来心情不爽,二来也真是紧张,如今被李银凤娇娇怯怯抓着臂膀抱在胸前,靠着她身前绵软处,从上往下正好透过薄薄的春衫望见内里大红色兜儿下高高的隆起,脑海里不知怎的就想起在京城见到过的那些话本,身体顿觉火热,什么时候被李银凤拉到卧房中的都不知道。

李银凤是处心积虑,温柔小意地帮关平褪去衣衫,期间利用过去所学双手在关平身上处处惹出火焰。待得侍候关平上了榻,又将自己外衫一丢,半衣果着跟着爬了上去,将白嫩的前胸送到了关平手上。

关平正是年少血气方刚时,以前因着专心考学心无旁骛,即使懵懵懂懂也从不曾动过春心;然如今春风得意马蹄疾,哪里还忍得住送上门的甜头。李银凤期盼已久的洞房花烛夜就在关平金榜题名后的某个午后激情到来。

不说关平夫妻在房里颠鸾倒凤,但说扯了谎晃出门的李长海。在关平家门口对着云英家的围墙发了一会儿呆,毫不犹豫地就沿着围墙往云英家门前来,远远的便被午后在门外挖土的远根看到,热情地迎到了家中。

唐卓然夫妇和王嬷嬷年纪都大了,午后都会雷打不动睡上一个时辰。远根小孩子家家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瞌睡,田里的农事忙得差不多了被云英指派到墙边挖土,因为云英想在小道院门到院子前砌个花台。

见了李长海,云英只是微微诧异,随即想到他和关平的关系也就释然了。本来就有些事情要和他交代下,洗了手也便和远根一起陪在堂屋里坐下。

“云英,我以后可能要去京城长住,我们的合同不会中断,只是要稍微修改下合作方式。”李长海不完全是见利忘义之人,现在满心想着怎么发展壮大自己的商业帝国,见着云英时心底的那股纠结不甘竟然奇迹地减弱许多,说话之际也恢复了以往那种潇洒姿态。

“三少说来我听听。”云英还以为李长海要中断所有合作呢,谁知道他还挺讲义气的。

李长海的意思,豆瓣酱他干脆一次性出五千两银子买断秘方,但西北这边他会留给云英和珍味居赚钱。别的田地里出产他伸手莫及就让给珍味居,但云英的盆栽和花卉他每个季度都会派专人前来预定、收购、运送。

也就是说,今后他和云英要合作的主要是花卉盆栽,并且打算做强做大。显然,他也是探听到了京城权贵富户们的爱好才作此决定。

正文、216 痴心妄想

前脚刚刚送走了李长海,云英家就迎进来另外一位“贵客”:关平关宁远进士老爷。

“恭喜关大哥金榜题名。”远根已经学会了将情绪藏在深处,面对关平一脸真心祝贺的笑容,云英瞧了眼身后触手可及的通道门,也对关平扯出了个礼貌的浅笑。

十四岁那日初潮以后,云英的身体就像是被施展了魔咒开始急速苏醒,原本就身材修长皮肤紧致,如今穿着薄薄的春衫看上去有一种由内往外爆发的张力,略圆的脸庞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一双明眸清澈透亮,要不是眉尾淡褐色的伤痕,怎么看都是个俏丽佳人。然关平却是知道,她那道伤痕分明就是假的,还是他教会她用什么药汁抹出来的。

见关平直愣愣看着自己六姐那副模样,远根不由的轻轻哼了声,“关大哥,我听说李三少在珍味居给你包了三天的流水席,难道不用你过去应酬应酬吗?”意思是你现在就可以从我们家滚出去了。

谁知道关平就像魔怔了似的,有些激动地对云英说道:“云英,我考上进士了!”

“嗯,恭喜恭喜。”对现在的关平,云英连假客气都不想端着,敷衍了一句后立刻打算起身:“远根,你陪着关大哥说会儿话,我到后面去看下曼儿在做什么?”要不是李长海走了之后她还需要交代远根一些事情,她根本就不会见这个人,渣男就是渣男,不管是前世今生看着都觉得不舒服。

“云英别走!”关平情急之下伸手站了起来,当即也顾不上远根还在堂屋,就噼里啪啦将他一路来的想法倒豆子似的全都吐露出来:“云英,你知不知道,原来我外公是京城皇家学院的院正,当今礼部尚书是我外公的关门弟子,别的三甲进士都要进翰林院做编修,我柳叔说能够给我谋个实权差事。”

云英猜过贾氏的身份可能不简单,却没想到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她就想不通了,有这么好的关系,她们母子俩怎么没早些年就上京城认亲去。迎上关平殷切的表情,云英依然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那真是恭喜贾婶子和你了。”和她没关系的事情难不成让她和关平一样欣喜若狂?

“不是,我说这些的意思不是让你恭喜的。是让你知道,跟着我你真的会过上好日子的,不用操心每天能不能吃饱,我会让你们每天都吃上肉的。”那样的生活关平就已经享受到了,并且还问过贾家两位老人,他是否可以纳妾。当时两位老人听了他的话后就力主他回来带了云英一道去京城,有弟弟妹妹也不怕,弟弟既然有念书的天赋就让他继续念书,在京城有当世大儒教导,难不成还不足以成为姐夫的臂膀么?妹妹很漂亮,那更好,喜欢就一并收着。 所以他这次来这么地有底气,对远根拍胸脯保证:“远根要是跟着我们去了京城,我保管他能够进入京城最好的学院就读,科考也不怕找不着担保之人。”

“住口!”云英是真的生气了,“关平,你再如此辱我名节,休怪我告你个以势逼人。如今我已定下亲事,你可曾想过你今日一言传到我夫家会给我带来怎生的灾祸?你只顾着自私自利罔顾他人意愿,真不知这进士是怎么得来的。我夫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容不得你如此欺辱。”

“说得好!”门口一声暴喝,原来是总在李家村和岐山别庄两边跑的辛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移步进门时,有如实质的杀人目光锁在关平身上,看了半晌直到关平讪讪移开目光才转向云英行了个礼,眼中满是激赏。他就是听到手下禀报关平衣锦还乡,生怕云英一个不开眼就舍本逐末,丢了她一个倒无所谓,就怕少爷知道了不开心啊!这才匆匆交代了事情赶来乔家,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见云英义正言辞的拒绝。

“关公子是吧,今日之事我算是记住了,来日方长!”要不是镇西将军严令岐山别庄之人不能仗势欺人,辛离今天就得让关平知道什么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好样的,竟然敢和摄政王家大公子抢夫人,简直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了。

辛离的眼神像毒蛇,直盯得关平后背冒冷汗。等他转开眼关平才后知后觉想起他本人进士功名在身何惧一个小小下人!再说了,回去京城之后等待他的还有七品官身,背后有礼部尚书、学院院正两大巨头撑腰,他没理由害怕的啊?

“远根,送客。”云英看了下辛离的脸色,不知道他听了多少,又会不会回去在风独幽耳边嘀咕。风独幽那人看着像是温和好说话,可云英就直觉他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倒不是怕他生气悔婚,就是怕他一个怒上心头凭着一身好武艺把关平弄出个好歹,到时候关平背后的人追究起来就不好了。想到这儿,云英心里自嘲自己果然有进步了,竟然一下子想了这么多。

关平恨恨瞪了辛离一眼,打主意回去就让外公派人查查云英的未婚夫是谁家的花匠,让他在云英孝期守满之前丢了差事,看他拿什么来迎娶云英。到时候,待他在京城站稳了脚跟,看谁还敢和他作对。

辛离本来不是个大嘴巴,他只是回到边城就听殷巽说自家少爷会说话,然而从李家村回来又是半天多了,他还是只通过纸条和自家少爷沟通,虽然这么多年都这么来了,但真的怀疑殷巽那长舌男性子说话的真假。不过,好像殷巽说过,他们家少爷对云英小姐的事情比较上心?!

“少爷,京城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一年内你的情况都会暂时瞒着王爷和王妃。将军已经被辛震留下的消息引到了边城怀县,半年内都不会有空回来。”辛离又看了一份风独幽给他的纸条,恭恭敬敬把风独幽这段时间安排的事情做了个总结。

风独幽默默点了点头,拿了书桌上的一本传记看了起来,这意思自然是让辛离没事赶紧出去。辛离却是在抓耳挠腮后打定了主意要试试自家少爷究竟会不会开个尊口,作势转身欲走,却是轻声补了句:“今天有人给云英小姐提亲了。”

他是故意背对着风独幽,说话之时一只脚都迈到了门槛外面。

“站住!”一声略显晦涩的男声让他差点湿了眼眶,少爷原来真的能说话!

“你说什么?”风独幽清了清喉咙,真的很想像以前那样随手抓了东西直接扔到辛离背上去,只是都已经开口说了两个字,多说四个也无妨。至少,对着辛离他觉得说话时候的压力要少些,比对上镇西将军时想开口却怎么都张不开要好许多。

辛离差点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以至于转过脸时表情很僵硬,“少爷,你说话了?”

“嘭——”一支没沾墨的毛笔准确敲在了辛离的肩膀上弹了开去。风独幽细长的凤眸中出现了辛离很眼熟的不耐,“谁给云英提亲?”

“也不是提亲,只是有些不开眼的去云英小姐家胡说了一通,已经被云英小姐骂了回去。少爷,你的眼光真是不错,云英小姐和那些肤浅的贵人小姐们真的不一样,她…诶,少爷你要去哪?”辛离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见他们家少爷风一样地离开了书房,身形如电般往望月谷飞去,心知肚明他去向之余还跟在后面故意咋咋呼呼惊声劝道:

“少爷,你该不会是去云英小姐家吧?山脚下三姑不是说过成亲前让你别和云英小姐见面的吗?云英小姐生辰的时候你去已经不合规矩了…”

追到望月溪桥头,风独幽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了山脊上,辛离呐呐住了口站定了脚步,放低了声音自言自语:“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样的少爷才像是有热血有冲劲的年轻人嘛,以前木头人一样过的算什么日子。哎,可惜辛震不在,都没人能陪我畅饮几杯庆贺下少爷又能够开口说话了。”随即眼神又是一亮:“谁说没人喝酒,不是还有前院老胡父子几个吗?”

为了风独幽,辛震和辛离以及胡伯一家子在岐山待了足足十几年。风独幽对于他们来说不单单是主子、是少爷,更是看护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孩子大了、成长了,知道上进、知道攒钱娶媳妇、知道该为自己争取利益了,对他来说,就值得大醉一场。

再说含愤下山的风独幽,其实被冷风一吹就知道辛离只是想激他说话而已。然而辛离肯定也不会胡乱拿云英的事情来激他,所以在山脊上凝神站了片刻,还是决定下山一趟。云英要花三个小时的路程,对他来说也就一个小时左右,此时酉时刚过,兴许还能赶上云英家的晚饭。

他算得不差,到云英家门口时,云英家堂屋里刚刚摆上酒菜,唐卓然一家三口、云英三姐弟、加上胡三兄妹俩刚好围满了一张八仙桌。正值野菜茂盛的春季,桌上除了一份红烧肉,其余的腊肉厥台、苕菜、折耳根、灰灰菜、野菜汤,全都是绿色健康纯正山里出产。由唐卓然老爷子牵头拿了筷子刚想开始,众人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黄桷兰花香。

正文、217 简单温馨

黄桷兰正确的采摘方法只需要用个篮子摘下半开的花朵即可,然而风独幽却是不同于正常人的摘法,直接抱了一捆树枝。当然,每一根树枝上的花朵绝对是三棵树里面最多的。

“你怎么来了?”云英其实想问的是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风独幽的脸色在昏暗的天色下看出来什么变化,只是将怀里的树枝往前一推,那意思不言而明。

看到过送一捧玫瑰花、送一捧百合花,再不济送死人也弄一捧雏菊;到风独幽这儿倒是稀奇了,一捧…,应该算一堆黄桷兰枝桠!虽然闻着是挺香的,可枝叶连着树干起码三尺长足足有十来枝,这让她怎么接?

“你,不喜欢吗?”风独幽记得云英就是循着这花香找到的西山望月谷的,望月谷如今因着他的一些特殊用途暂时没让云英涉足,今天下山的时候他就临时想到多帮她采摘一些,让她这时候也能闻到花香。

女人怎么会不喜欢花,况且还是帅哥送的,更何况这帅哥还是自己的未婚夫。云英理所当然笑弯了眉眼:“喜欢,只是太大了我怕是抱不住。”

风独幽这才嘘出一口长气,“放在哪?我帮你。”

引着风独幽将花放到了院子前才开辟出来的花坛里,又带他去洗了手,一起回到桌子边上,“还没吃饭吧,一起吃。”

云英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看上去有多开心,圆圆的脸蛋双颊绯红,唇上扬勾起的弧度看得胡三心里一阵堵,“我想起来有些事还没做,小蝶帮我留点饭菜。”说罢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胡三和胡蝶这段时日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行,乔家人已是习以为常,也都没在意;倒是风独幽看他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过接下来唐老爷子笑呵呵的喊了开饭。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动了起来,热闹中凝结着淡淡的温馨。

乔家这种吃饭的方式不但风独幽觉得新奇,就是唐卓然老爷子一家子之前也是一点都不习惯的。来自于京城的内阁大学士哪怕有些惧内由来遵循的也是男女有别、尊卑有分,用膳时讲究的也是男女不同席。上下不同吃。

记得在云英家的第一天,云英知道唐卓然老大人家的规矩时就差点笑出来,当时就问唐老先生“那你们家是不是吃个饭都要分三个地方摆三桌?”。当然,云英也不可能强迫别人都学她家这样聚聚更健康,谁知道一番理论下来,唐卓然倒是很开通的表示既然已经脱离了之前的生活,那就入乡随俗,学李家村的人一桌儿吃饭。

云英姐弟三个很好心的没告诉他,其实李家村好些人家也是要分男桌和女桌,只是云英喜欢一家人聚在饭桌上讨论谁做的哪道菜味道怎么样这种热闹温馨的气氛。一段时间下来。唐老先生一家三口也慢慢融入到了这个“家”的气氛,吃着吃着,一家子的磨合期也就顺理地过去了。

风独幽从小都是一个人吃饭,四年前倒是和云英有过不少同桌之谊;回京之后和皇帝也一起吃过饭,但他就是找不到那种吃什么味道都好的感觉来。时隔四年。终于又和云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身边是懂事礼貌的乔远根,对面是云英和王嬷嬷,上首有唐卓然夫妇俩,下首有胡蝶和曼儿;可就是这样一桌人当中,他的眼中只有云英一个。

“咳咳…,云英。你还是给风小哥夹点菜吧。你看他只吃白饭,长夜漫漫要怎么过呃?”唐老太太是过来人,只一眼便看出风独幽对云英那叫一个专心致志,就像是看不够云英似的,傻愣愣的都不见伸筷子夹菜。

云英早被风独幽那赤果果的眼神给看得坐立不安,有心想要嗔他两句呢桌上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唐老太太突来的调侃差点让她失手把饭塞到鼻孔里。

“姐夫,你真的是从西山上下来的吗?”远根是去过几次西山的,也知道云英在岐山别庄帮着人种了几年庄稼,但因着要念书,他还没去过山那边呢。自打云英给他说了风独幽所谓的“边城人”实际上和李家村就只有小半天的路程他就一直好奇着呢。

“…”风独幽是还没做好和别人开口说话的建设,一时默然无语。

“七哥,你别打搅了姐夫用饭。食不言寝不语不是你教我的吗?”曼儿以为都和她一样是个纯正的吃货呢,一边教训远根别打扰风独幽用饭,一边把桌上她认为最好吃的红烧肉用勺子给风独幽上了一大勺:“姐夫,这红烧肉是六姐的拿手菜,你都能给我们送绸缎,家里肯定能供得起我六姐顿顿吃肉吧?我六姐好可怜的,小时候都没吃过肉,要是你家不能每天有肉吃,我是不会让六姐嫁给你的。”敢情这吃货小妮子觉着能够每天吃上肉的日子就是天下最好的日子。

风独幽本来还想继续沉默的,可对上曼儿无比真诚的清澈杏眸,不知怎的就张嘴接了句:“供得起。”风独幽不由在心中感叹,云英两姐妹身上好像都有一种魔力,云英的让人如沐春风,曼儿却是能让铁石心肠也心生怜惜。

“这曼儿,弄得你六姐我和你一样是个吃货似的。”云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曼儿也盛了一大勺红烧肉加汤水:“好吃的都堵不上你那张嘴,赶紧吃了和胡蝶给胡管家送饭菜去。”胡三这些时日的功夫全泡在了村口的水田里。无他,今年水田里的稻子可是云英一手炮制的试验田。其中稻谷大多数来自望月国,经过她科学的选种、浸种、育苗、施肥、移栽,一系列不同于平常种田法,稻子比其他人田里的不知道好多少倍,胡三那人认死理,不但抄录了远根的记录研究,还像是扎根在田里似的成天不见人影。

“让七哥和胡蝶去,你不是说我们两个小姑娘家家晚上别出门吗?我还是在家和王嬷嬷收拾碗筷吧。”曼儿喜欢吃白米饭不假,可她就是不喜欢去田边转悠,能躲开必定不会往上凑。

上首的唐老先生信奉的晚上少吃养生,此时已是搁下了筷子,“远根今日还有一篇功课没交,饭后还是别出去了吧。云英左右无事,饭后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唐老夫人和他夫妻五十多载如何看不懂他的眼神,当即也搁了筷子慈爱笑道:“这么晚了风小哥也不可能回去,不如待会儿就陪云英走一趟吧。”风独幽风风火火来这么一遭又不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意,指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单独和云英谈。从乔家到河对岸村口的田里可以从河边上来去,云英和风独幽看着都是稳妥性子,想必不会出什么差池。唐卓然夫妻俩自然乐得给他们制造个名正言顺的独处机会。年轻嘛,都懂的!

这话能听!风独幽的眼神瞬间就亮了,看唐老夫人之际闪耀着感谢的光芒,心里寻思着有机会想法子让唐卓然的女婿能借调到边城,嘴上无声对唐老先生说了句“多谢”,扒饭的速度又快了三分。

拿了食盒装上饭菜,云英大大方方的和风独幽一前一后出了家门,沿着围墙边上的小路往河边慢慢走着。刚出了围墙范围,云英就顿了脚步和他走了个肩并肩,“你怎么会这时候来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有人向你提亲。”风独幽这不是问句,而是直白的陈述句,仔细一听,当中还夹杂这淡淡的委屈,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是说离叔撞见的吗?”云英思来想去,大概只有午后时分辛离前来撞见的那一出闹剧了,拍了拍额头:“那他有没有说我根本就没理会别人。”

他还没来得及说!风独幽有些羞惭地别开了脸,明明晚风带来一丝丝凉意,他就是觉得脸上烧得慌。

“风独幽,你就对你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吗?还是,你对我没信心,觉得我就是那种朝三暮四、得陇望蜀的人?”云英比较习惯他的沉默,这样也好,方便自个儿将心里所想一一陈述。

虽然不解什么叫“得陇望蜀”,风独幽还是知道云英这话是什么意思,低声回了句:“不是。”

“不是什么?你就是没信心。我告诉你,其实我不喜欢什么奴婢成群、前呼后拥的生活。我喜欢的只是有个小院子,能够种些喜欢的花草,能靠着这些花草过日子最好,不能依靠也有双手寻找别的生存方法。要是我喜欢不劳而获,不管是李长海也好、关平也罢,做个白吃白喝的妾侍也轻松许多,你说是吧?所以啊,我就是这么个没追求的人诶。”云英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在心里唱着歌。风独幽这么紧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在意她!这种感觉真的不耐,哪怕跟着他苦点累点,只要没什么二奶、三奶来搅局比什么都好。

正文、218 又是半年

好几次,风独幽都想打断云英的絮叨将自己的身份给她解释一遍;无奈有些事情真的太过于复杂,心里那么想的,可要他说出来难度系数还是有些高了,几度张嘴,也唯有重新闭上。

“风独幽,成亲后我们还是住在岐山别庄后花园吗?”云英想起百家集有个规矩,出嫁的女子可是要带嫁妆的,并且女方还要依据男方新房的尺寸打造一套时兴的家具。目前乔家虽然表面上看着不怎么样,她手里头还是积攒了些银钱,算算日子,也是该给自己置办些嫁妆了。

“你想住哪就住哪。”风独幽倒是好说话,蹙眉想了下竹林中的小院,还是补充了一句:“住正院。”

正院云英去过一次,只知道屋舍都修建得高大,若是要布置舒适,怕是要做不少改动。他们就两个人,到时候大不了只把待客的正厅和寝室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了,书房和客房什么的就维持原样不动了,用得上用不上都还打个问号。

寻思着改天让风独幽给了尺寸,自己就按照记忆力前世的那些家具打造一个温馨舒适的家,云英的嘴角高高扬起,走路也轻快了几分。

平坦宽阔的道路上脚步轻快倒是可以跳上几步,只是她忘记了脚下并非什么坦途,而是高低不平的河岸边,身子一个趔趄就要栽倒在地。好在走在她身边的风独幽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修长的手臂只需要轻轻一捞,就搂着云英的纤细结实的腰身把她给稳在了身边。

“小心。”风独幽语速未变,那只手竟然就像是黏在云英腰间似的没收回,反倒是做出一副护着她的模样继续出发。

“风独幽。”身边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还藏了黄桷兰在身上,有一股淡淡好闻的花香;腰上灼热的温度就像是能透过衣料在腰上烧个窟窿,让人在暗夜中升起一股战栗感,整个脸都跟着热了起来。羞涩中又掺杂着别的陌生感觉,扭动身体却又躲不开风独幽如影随形的手掌。云英不由低嗔出声。

“小心脚边。”风独幽像是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似的,故意带着云英又是一个踉跄,这厮,怕不是云英印象中那么简单!

又一次在摔倒前被风独幽扶着。云英一只手还提着食盒,另一只手不得不抓着风独幽的臂弯,那种瞬间失重的感觉有些吓人,大晚上的,这河边视线又不是很好,为了稳妥起见,云英决定还是离风独幽近一点好,反正她看不见路,也不会有别人能看见她。

就这样,风独幽一路揽着云英。嘴角上扬,以生怕踩死蚂蚁的速度伴着云英从安澜桥下的河墩上到了村口肥田的位置;听到有声响,这才依依不舍松开了手掌。

“谢谢。”云英是真心感激风独幽,在男子沙文主义严重的封建社会还能遇到这样体贴周到的好男人实在太难了,幸好被她遇上了一个。

“小心点。”风独幽背在后腰的手掌捏了又松。松了又捏。之前他还觉得让他给胡三送饭这主意太差,现在却是巴不得胡三在百家集上干活。

“你们怎么来了?”胡三高壮的身影出现在田坎上,看样子他正准备回家。

“给你送饭啊。”云英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胡管家,不是我说你,你那么拼干什么,做得再多我也不会给你加工钱的。”

胡三伸手正要接过食盒。站在云英身后的风独幽就先从云英手中轻松拿过食盒,并以抛的方式直接丢给了胡三,能接到就接,不能接到,他就再和云英回去拿。

胡三的身手自然不会连个食盒都接不住,只是接住了食盒脸色有些发臭。转向云英说道:“上面你插栽的刺蔷枝叶有些发黄,你是今晚看看还是明天来看?”

他明知道云英只要听说和刺蔷,也就是云英口中的玫瑰相关的事情绝对不可能等到第二天,这么说的用意当然是想要调开云英,单独和风独幽说什么。云英倒是傻乎乎咦了一声大步上了田坎就往今年新增的一幕玫瑰花田跑去。

“你是想说什么?”很奇怪。面对胡三,风独幽就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公孔雀,示威的羽毛立马就竖了起来,竟然主动开口说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