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想要做女官,却不知道挑选的标准,因此并没有表现得中规中矩,反而表现得稍微出挑了一些,因此自然是引起了上头嬷嬷的注意,不过,锦书也不能从那些嬷嬷宫女那里判断,她们到底对自个有什么想法,反正她们教自个做什么,那就做什么便是了。

而那些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嬷嬷,经过大半个月的教导,对于这些秀女,也有了些了解,心中已经有了一本账。

一个月之后,这一场初选算是告一段落了,一群秀女有些紧张地站在院子里头,听着上头的嬷嬷面无表情地念着名字,念到名字的,自然是通过了初选,没有念到名字的,她们就会搬出这个生活了一个月的院子,被分派到各个地方去执役,日后若是没有特殊的机缘的话,她们也就是宫女了,或许运气比较好,做个几年,能提升一两级,能够多积攒一些钱财,出宫之后,也能更有些底气。

锦书垂手站在那里,听着上头的声音,心里虽说有些把握,但是依旧心跳得厉害,不多久,就听到那嬷嬷平板的声音:“渝泉县陆氏锦书!”

陆锦书松了口气,面上也流露了一点轻松的神色来,然后与之前被叫到名字的人一样,从队列中走了出来,然后站到了旁边。

上头嬷嬷依旧叫着名字,不过没多久也就叫完了,整个院子足足住了几百个秀女,通过的却只有二十多个。

陆锦书搞不清楚其中的标准,毕竟没通过的人里头,有些人规矩礼仪学得也很不错,长得也算是秀美,只是,她们就是没通过,这叫陆锦书不由有些怀疑,是不是自个的审美观跟这个年代有些不一样,顿时,陆锦书心里更加紧张起来。

报到名字的人站在一边,固然都是松了口气,那些没有报到名字的,也差不多知道了日后的命运,有的竟然低声哭泣起来。

陆锦书之前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却是没听到李秀秀的名字,倒是韩玉娘还有自个屋里那个张秀兰被选中了。她这会儿眼尖,却是看到李秀秀站在人群之中,脸色有些惶惑苍白,却是强忍着没有流泪。

那些嬷嬷看着下头那些秀女的神色,脸色半点不变,三年一次选秀,这样的场景她见得多了,总有人怀着侥幸之心,总觉得自个是不同的,能够草鸡变凤凰,问题是,天下这么大,据说最多的一次选秀,各地送来了近万个秀女,那时候却是开国没多久,当时的圣上有二十多个皇子,其中有五六个正是适婚的年龄,还有上头几个比较大的要添侧室侍妾,最终呢,能够出头的都不足百人,何况如今呢?

皇宫里头并不缺美人,光有美貌是没用的,除非你是那种倾国倾城之色,能够叫人忽略你其他的毛病,否则的话,宫里头见多了美人了,光有脸蛋,没有脑子,反而做个没人注意的宫女更加安全一点,起码不用担心被人算计?

因此,这些嬷嬷也不等下头那些秀女收了声,直接就吩咐她们回去收拾包袱,她们的去处已经被决定下来了,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领人。

等着这些秀女离开之后,几个嬷嬷才看向了锦书她们,神情缓和了一些,口中说道:“诸位秀女已经通过了初选,却是不需要再住在这里了,储秀宫那边已经给诸位秀女安排好了,一会儿便有人带领诸位过去!”

一群秀女都是应声称是,那几个嬷嬷也不再多话,然后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诸位秀女便先回去收拾一下包袱吧,若是有什么故交,也可以去道个别!”

顿时,有几个人脸上就露出了一些为难之色,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同样是来选秀的,结果住在一块儿的人,一个算是有了未来,其他的呢,竟是要从最小的宫女做起,大家难免心理会有些不平衡。不过也有的心中存了一些炫耀之意,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嘛!

锦书心里头也有些复杂,好在她们屋里,有她与张秀兰两人都通过了初选,无论是王朵儿,还是田三妞都不是什么嫉妒心很强的人,一向都是认命的,因此,自然不会有什么岔子,不过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果然,这边锦书与张秀兰正在与王朵儿田三妞话别,那边就听到了吵嚷声,似乎是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有更新,过几天有空补上!

第10章

的确是出事了,出事的竟然是李秀秀,李秀秀那个屋里,也有个秀女被选上了,李秀秀一向是个傲气的性子,挑剔吃穿,刚开始能装几天,没几天嘴上就有些把不住门了,因此人缘并不好。

那被选上的秀女曾经被李秀秀讥讽过几次,如今瞧着李秀秀落选,难免说了几句风凉话,李秀秀顿时怒上心头,竟是直接从头上拔下一根钗子,没头没脑地对着那秀女的脸划了过去,直接在人家脸上划了好几道血印子,简直是将一张白嫩的俏脸,划成了渔网。

很多时候,简单粗暴的手段反而最叫人没法说理去,那秀女也没想到李秀秀竟然这般作态,当时就傻了,脸上一阵刺痛,偏生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要跟李秀秀厮打开来,又怕钗子刺得更深,因此,只能转身就跑。

李秀秀瞧着那秀女脸上没划得那副模样,在那边哈哈大笑,一旁的人都惊呆了。

李秀秀一时出了气,但是很快,闻声赶来的嬷嬷宫女脸色都异常阴沉起来。

虽说对外人家说什么德言容功,实际上,在宫里头,对于上头那些贵人来说,脸面第一要紧,好好的秀女,脸毁成了这样子,若是有什么好药,那么一般也不会留什么疤痕,那也就没事了。这等好药在宫中自然是有的,但是问题是,得是主位上头的娘娘才能叫太医院配制那么一两盒出来,谁会拿来给一个还不知道前途的秀女使唤,也就是说,这个秀女的脸上,可以说是注定要留疤了,这样的秀女,还能有什么前程呢?

因此,几个嬷嬷宫女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了决议,这事的前因后果她们也听说了,两人都有错,固然李秀秀的错更大一点,但是那个被选上的秀女还没有真正得意呢,就忘形了,这等人,即便是一时得了好,也是走不远的,因此,别说她的脸很难好了,就算是真好了,这等人也是不能送上去的,反正具体的名单还没报上去,如今直接刷下来便是。粗使的宫女可不需要一张好脸,只要不叫她在贵人那里晃悠便是。

因此,其中一个嬷嬷瞧了那秀女一番,便是慢条斯理地说道:“真是可惜了,上头的贵人可是见不得这样的,因而,却是不能叫你这般去见贵人了!”

那秀女顿时傻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到地上,哀求道:“嬷嬷,我这伤不重,就是破了点皮,找个大夫,养一养就好了,嬷嬷……”

她还想要哀求,另外一个嬷嬷冷淡地说道:“咱们这些人,可是使唤不动太医院的太医的,平常病了,有个学徒过来瞧瞧就了不得了,何况,选秀乃是宫中大事,哪能为了你一个人养伤耽搁时间!”

又一个嬷嬷和声说道:“这位秀女不用心急,回头我叫人送一盒伤药回来,你先好好养着,若是在之前伤好了,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呢!”她这纯粹是空口说白话了,这等事情,自然得好好安抚一番,免得这秀女回头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情来,给她一个希望,让她安静一点,等着时间长了,她也就想明白了。

那秀女瘫软在地,喃喃地说道:“多谢嬷嬷,我,我好好养着……”说着,眼神又变得憎恨起来,死死盯着一边被几个粗使的宫女押着的李秀秀。

李秀秀这会儿也有些悔意,不过见得这秀女神情,心中又是生出一股子气儿来,对着那秀女回了个挑衅的眼神。

这边的眉眼官司,这些嬷嬷也懒得计较,直接便说道:“这等戕害同屋秀女之事,绝对不能轻饶了,若是谁没选上,都这般作为,岂不是要乱了套了!将人先送去学两天规矩,浣衣局那边不是还缺人吗,以后这丫头就送到浣衣局去,到时候也就没这精力惹是生非了!”

几个宫女听得浣衣局那里,竟是不由打了个寒颤,浣衣局名义上算在宫中八局之中,只排在御膳房之后,但是,那里却并不在皇城之中,反而在德胜门外头,宫中上到皇帝皇后妃嫔皇嗣,下到一些有品级的宫女宦官,除了一些贴身的衣服,多半是自个宫里头洗,其他的都会送到浣衣局,甚至,出宫开府的皇子,许多衣服也是会被送到浣衣局的。

浣衣局从来就没有人手充足的时候,没办法,衣服实在是太多了,从早忙到晚,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哪怕水结了冰,衣服该洗还是得洗,浣衣局那边的宫人许多都是获了罪被塞过去的,每年宫人死得最多的也是浣衣局,即便熬到年纪了,一般也落下了一身的病。因此,对于许多宫人来说,浣衣局那边可以说是谈之色变,谁也不想落得被发配浣衣局的下场。

李秀秀并非不知道察言观色之人,这会儿见得几个宫女的神色,心里也是一沉,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几个粗使的宫女押走了。

借着这件事,几个嬷嬷又是敲打了那些秀女一番,一些被选上的秀女一个个都看着谨慎了许多,看着其他人的眼神里头都带着戒备之色。

几个嬷嬷瞧着之后,也没有再吭声,哪次选秀不闹出点事情来呢,这场不过是小意思而已,之后还有的是大阵仗呢!

午后的时候,院子里那些落选的秀女都被宫中各个部门的人带走了,而锦书她们却是带着自个的包袱,跟着领路的宫女往储秀宫而去。

这会儿阳光正盛,那宫女领着她们从墙根下阴凉的地方走过,好在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一路顺顺利利就到了储秀宫,将她们交给了储秀宫的的管事姑姑。

储秀宫的正殿,这些秀女却是暂时不能去的,日后等着阅选的时候,宫中的皇后妃嫔才会在正殿召见这些秀女,然后决定她们的去处。

因此,秀女们却是被分配在东西配殿还有后殿之中,东配殿算是最好的,只是已经有人住进去了,锦书她们一行人却是被直接领到了西配殿中。

储秀宫的住宿条件却是比原本强多了,原本算是大学宿舍,这会儿便是研究生宿舍了,两人一间,每一间还有两个小宫女照应着,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跟那两个小宫女说。

锦书这回却是跟韩玉娘被分在了一起,如此算起来也是缘分了。

韩玉娘瞧着锦书,她也是松了口气,说道:“真想不到,竟是我们两个走到了这一步!”

锦书点了点头,叹道:“也不知道秀秀会怎么样?”

韩玉娘虽说看不惯李秀秀,不过瞧着她被轻描淡写打发了,难免也有些兔死狐悲之心,这会儿也是叹了口气,说道:“还能如何,谁能知道,她竟是那般冲动呢?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吃点苦头磨磨性子,说不得日后还有转机!”

锦书若说跟李秀秀有多深厚的感情,那真是不至于,李秀秀性子骄纵,嘴巴有的时候也不饶人,但是,锦书终究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在她看来,李秀秀其实还是个中学生呢,当然了,一般中学生也做不出她那样的事情来就是了,只是,想着李秀秀被打入了浣衣局,锦书之前听宫女说漏了嘴,浣衣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边的宫人多半熬不过几年的,因此,这会儿同样心中有种物伤其类之感。她们跟李秀秀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进了这皇宫,无非就是人如刀俎,我为鱼肉罢了。

两人相对一叹,韩玉娘又是开口道:“锦书你有什么打算?”

锦书笑了笑,说道:“我一开始以为进宫选秀,多半就是做宫女了,如今似乎有机会做女官,我想试一试,等着日后出宫了,身上有个女官的品级,寻常人也不能随便欺负我!”

韩玉娘一直知道锦书家里那些破事,听了不由点了点头,身上有着女官的品级,寻常小地方的官员品级也不过如此了,到时候哪怕是到大户人家做教养嬷嬷呢,总比被她家里辖制强得多。

韩玉娘却是压低了声音,说道:“锦书,我想搏一搏!”

韩玉娘并非交浅言深,秀女里头走到这一步的,有几个不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呢。韩玉娘原本也算是认命了,只是她进宫之后,见得多了,她隔壁的人竟然是京畿附近的秀女,对于一些事情自然比其他人清楚,本朝秀女都是在平民或者是小官当中选,自然,许多人都真的走上了这条青云路。

如先帝时候最宠爱的贵妃娘娘不过是一农家之女,便是当今的皇后,原本自个的父亲也就是个典史而已,几乎沦落到了胥吏之流,再励志一点的,故去的太后娘娘当年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因着先帝子嗣不多,太后娘娘生得健壮,得以在先帝皇后的提携下承宠,生下一子,便是当今圣上。

韩玉娘听着,心中便动了心,她自然知道,这等事情其实关键还是得看运道,但是韩玉娘还是想要拼了,她觉得自个已经是无路可走,若是只是个宫女女官,出宫之后再叫自家叔婶卖一回吗,若是自个能够承宠,做了娘娘,回头却是能为自个姐弟讨回一个公道。

韩玉娘这会儿看着锦书,眼中几乎窜出了熊熊的火焰。

第11章

韩玉娘这般雄心壮志,锦书自然不会兜头一盆冷水浇上去,人各有志,锦书自然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什么。站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同样是做妾,给普通人做妾,自然跟给达官贵人做妾是不一样的,给达官贵人做妾,自然又跟给皇家做妾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同样是妾,你出身良家还是出身贱籍,那还不一样呢!在官府记了名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锦书自觉自个是做不了妾的,嫁入皇家这等事情,更是想都没想过,她上辈子连学生会那点勾心斗角都嫌烦,真要是进了这等复杂的地方,岂不是几天功夫就要完蛋,因此,锦书从一开始就没有打这个主意。如今见得韩玉娘有着这番想头,锦书也说不出什么鼓励的话来,最后只得说道:“既是如此,那妹妹便祝韩姐姐你心想事成便是!”

韩玉娘见锦书并非言不由衷,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她叹了口气,说道:“锦书妹妹,若是能嫁个差不多的人家做正头娘子,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是,他们不让啊,既然如此,那么,我为什么不拼一把呢?我要看着他们跪在我面前求饶!”说到这里,韩玉娘语气变得冷硬起来。

锦书听着,心里头叹了口气,锦书自个并没有报复陆春林的想法,主要是锦书也没真的那陆春林当做什么父亲,锦书也就是刚刚出生那两年,陆春林对她还算不错,但是那会儿,锦书还惦记着前世的父母呢,自然不会对着陆春林放开心扉,如果时间足够,那么,锦书自然也就接受了这辈子的父亲了,偏生还没等锦书接受现实,刘氏先难缠没了,陆春林续娶之后,又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架势,锦书因此自然不会真的对他有什么期待,没有期待,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爱恨,因此,锦书只当自个是个孤儿,在陆家那几年,纯粹就是当了几年的学徒工罢了,等着出了宫,锦书自然会在京畿附近找个地方落户,然后自个养活自己,省得看别人的脸色。

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时候,锦书其实琢磨着,如果是大航海时代,她完全可以出海,只是似乎这年头,女性是不能出现在船上的,迷信的说法里头,无非就是晦气什么的,锦书本来也没有太多的冒险精神,这事也就是想想罢了。

韩玉娘将自个的想法跟锦书一说,似乎就像是得到了锦书的支持一般,斗志更盛起来。

储秀宫这边的生活,可比在之前那边清闲太多了,毕竟,在原本那边,该学的规矩算是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如今无非就是巩固罢了,另外,就是那些嬷嬷她们再针对性地教导一些东西,锦书因为对做什么娘娘不感兴趣,因此,并不像其他人一般紧张,每日里也就是做一些针线,睡前依旧是躲在床帐里头做点瑜伽还有八段锦什么的,不管分到哪儿,身体最重要。

而其他那些秀女,如锦书这般想法的人真的不多,她们得以从初选中脱颖而出,自然是野心勃勃,一个个在那里想着法子打听宫里的消息。

韩玉娘手头没什么钱,却也是有意跟其他秀女凑在一块儿,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打听一些事情,回来也会跟锦书说。

锦书总算是对宫里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本朝国号为周,皇族姓楚,当今这位圣人已经是第五个皇帝,当今后宫已经很是充盈了,皇后无子,只有一女,已经出嫁了,前年的时候,淑妃去世了,因此,四正妃的位置空下了一个,九嫔之中一个个都等着补上去呢。

因此,按照大家的猜测,这一次应该也就是留个两三个秀女放在圣人的后宫,主要还是为了下头那些皇子。本朝祖制,皇子成年之后封爵,除太子之外,除非有大功,只能封郡王,等着新帝登基,才会加恩自个的兄弟,将兄弟封王,很多时候,一些站错了队,或者是跟新帝不睦的,往往一辈子也就是个郡王到顶了。

当今圣人已经是不惑之年,下头皇子很是不少,因为没有嫡子的缘故,大皇子之前大婚之前就被封了太子,如今住在东宫,这一次应该也会添几个侍妾进去。二皇子封了晋安郡王,如今也有了正妃,侧妃的位置也只剩下了一个,据说这次会指一个侧妃给他,三皇子去年刚刚封爵,被封为安阳郡王,却还没有成婚,这一次的秀女里头,自然会有一个被指给三皇子。另外到了成婚年纪的还有四皇子和五皇子,他们年纪相差不大,今年正好成婚封爵可以一起来,再小一点的六皇子七皇子,如今也是十二三岁年纪,也到了通人事的时候了,大概会指一两个侍妾,运气好的话,将来也能混个侧妃。

许多秀女如今盯上的却是三皇子的正妃之位,三皇子是贵妃所出,很受宠爱,据说当初圣人其实是想要封三皇子做太子的,只不过一干大臣拦了下来,表示既然没有嫡子,就该立长,何况,大皇子的母妃乃是贤妃,贤妃也在四正妃之列,因此,三皇子并非比大皇子尊贵。

只是,圣人如今依旧偏向三皇子,三皇子在外头开了府,如今也拉拢了不少人,反倒是太子在东宫,很难交接外臣,圣人对他又不太满意,因此太子这些年过得挺憋屈,三皇子却是呼声极大。

因此,许多人对三皇子很是看好,说不定嫁了三皇子,日后也能做个国母呢!

四皇子那边也有不少人惦记着,反倒是五皇子那边,大家避之唯恐不及,五皇子的生母早就过世了,不过是被追封了个才人,后来养在淑妃身边,只是淑妃有自个的儿子,因此,对五皇子也就是那样而已,尤其淑妃如今还过世了,五皇子的处境就显得非常尴尬了。

尤其听说五皇子性子阴沉,颇为暴虐,曾经一脚将一个宫女踹得吐了血,因此,即便想着做王妃,五皇子也是不那么受欢迎的。

锦书听着这些言语,只觉得好笑,自个这些人说是秀女,一个个也都是小门小户出身,如今竟然倒是挑剔起皇子来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人家就算是再不受宠,也是天潢贵胄,只要不掺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头,将来起码也是个郡王,子孙也能有个五代富贵,就算是远支的宗室,跑到宗人府哭一哭穷,皇家也不能看着你饿死,每年总能得些钱粮。

韩玉娘却是没有挑剔的意思,不管是跟着谁,她只是想要出人头地而已,总之,她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皇家富贵,只是想要自个的叔婶后悔将自个送来选秀而已。

瞧着韩玉娘这般,锦书琢磨着,看样子韩家那对夫妇日后当真是要后悔的,韩玉娘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性子,她日后若是得志,第一个倒霉的,大概就是自个叔婶了。

第12章

在储秀宫待了大半个月之后,就常有后妃召见秀女,许多秀女紧张兮兮地过去,回来的时候,一个个就像是已经被内定了一般,等着询问之后才知道,不过是上头那些娘娘赏赐了什么绢花钗环或者是锦缎之类的,锦书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只要是得了召见的,没一个没得到赏赐的,因此,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难不成还能将她们都留下不成,这也太不靠谱了。

原以为这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这日,锦书正坐在窗口,借着天光做针线,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宫女不好出宫,但是宫中的太监却是可以出宫的,一些当日被家里卖进宫里,或者是手上缺钱的宫女便会做了针线,或者是拿了上头那些贵人赏赐的一些宫花首饰之类的,托那些太监拿出去卖,换上一些银钱,在宫里也好防身。

锦书想着既然现在闲着没事,多做几件,回头正好可以一块儿托人卖出去。

锦书没有做什么荷包帕子之类的东西,这些贴身用的东西其实是不怎么好卖的,毕竟,能用这种东西的人家,自然都是用自家女眷做的,等闲不会用外头的针线,不过,佛像,屏风之类的东西却是很容易脱手,好好装裱一下,送给长辈或者是拿来走礼都是比较体面的,而且做得好的话,也卖得出价钱。因此,锦书如今就打算做个四季炕屏,反正如今闲得很,回头安排了差事,大概也就没空了。

结果就在锦书拿着针尖劈绣线的时候,就有人过来传话:“陆姑娘在吗,德妃娘娘召见!”

锦书顿时就是一愣,德妃虽说也有子女,不过,德妃的儿子如今才十岁,还没到相看秀女的时候呢,不过,既然人家开了这个口,锦书却是不能推脱了去,连忙说道:“烦请稍待,容我换身衣裳,免得唐突了娘娘!”说着,给那宫人斟了一杯茶,又捧了几色干果过来。

那传话的宫人含笑道:“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姑娘请便便是!”

韩玉娘听了,也是为锦书欢喜,就算锦书是做个女官,但是在娘娘面前露过脸的和没有的,那根本就是不一样的,连忙说道:“锦书,你运道来了,快,我帮你梳头!”

韩玉娘手很巧,锦书头发也颇为柔顺,韩玉娘很是利索地给锦书梳了个挑心髻,又开了妆盒,从里头挑了一根珠钗,一朵通草做的绒花给锦书戴上了。

秀女的衣服都是内务府送过来的,样式还有颜色什么的,都没什么好挑剔的,不过就是搭配罢了,锦书之前做针线,穿的是从家里带来的衣裳,这会儿赶紧换了一身豆绿色的小袄,配了碧色的裙子,韩玉娘仔细打量了半天,又给锦书挑了一根攒心梅花络子系在腰间压裙,这才说道:“好了!”

锦书换好了衣服,那宫人瞧着也是暗中点了点头。这些日子,被几个娘娘传唤的,一个个都是穿红着绿,恨不得满头珠翠,打扮得要多显眼有多显眼,锦书这一身就显得清爽了很多,并不显得招摇,想着德妃娘娘那边的心思,那宫人就是暗中点了点头。

锦书梳妆好后,才问道:“还想问问这位姐姐,不知娘娘可还传了别人,是不是只有我一人?”

那宫人笑道:“除了陆姑娘你之外,还有另外两名秀女,正好一块儿过去!”

锦书松了口气,果不其然,又等了一会儿,另外两个秀女也打扮妥当出现了,两人穿得可比锦书鲜妍多了,一个头上还戴了一根点翠蝴蝶金钗,另一个头上却戴了一朵粉红色的珠花,别的也就罢了,珠花上头的珠子虽说也就是比米粒稍微大一点,却是大小一般,颜色一致,这就难得的很了,毕竟这年头可没有人工养殖的珍珠,天然的珍珠想要凑出这么一朵珠花来,可不容易。

这两人生得也颇为美貌,其中一个叫做沈妍,一个叫做陈芳,出身可都不差,其中沈妍据说还是京中瑞宁侯府的亲戚,瑞宁侯却是太后的娘家,哪怕太后已经不在了,但是,当今对这个外家依旧颇为看重。沈妍似乎十岁出头,就经常被接到瑞宁侯小住,还跟着进过宫,私底下有人说,沈妍似乎早就内定了某个皇子了。

至于陈芳,家中却也是豪富,陈家乃是闽地的大茶商,陈芳的父亲名义上是陈家另一支的儿子,实际上却是陈家家主的嫡次子,却是因为他小时候显露了读书的天分,因此,陈家主一咬牙,将这个儿子名义上过继了出去,让他可以有机会参加科举。

陈芳的父亲也是个极为出挑的,硬生生考了出来,虽说是个同进士,但是陈家走了些门路,陈芳的父亲陈显扬也得以谋了个不错的职缺,只是,一个同进士,在官场上想要走远真的不容易,因此,折腾了十多年,也不过是升了一级,不过就是个从六品的小官。陈家是商家出身,对于什么清名之类的并不在意,因此,琢磨着还是做个皇亲国戚更加实惠一点,因此便将陈芳送入了选秀的队伍,很是大手笔地给了不少钱财,让陈芳在宫中打点。

锦书一瞧沈妍与陈芳,心里就琢磨着,只怕自个是个凑数的,这两位才是正主,因此更是淡定起来。

而沈妍和陈芳瞧了锦书一眼,也觉得是这般,并不当锦书当做什么竞争对手,这会儿自然眉眼中就流露了一些骄矜的神色,反倒是对对方都比较在意。

过来传话的宫人对于几个秀女之间的眉眼官司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含笑领着三人出了储秀宫,往德妃所在的长阳宫而去。

长阳宫距离储秀宫有些距离,她们这些秀女可没资格坐什么辇轿,因此,只能老老实实用两条腿往前走。这会儿天气也炎热起来,哪怕走在阴凉的地方,还是叫人沁出汗来,陈芳这会儿甚至有些轻微地喘息起来,只是却是不敢吭声罢了。

锦书倒是还好,她一直暗中锻炼身体,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都不错,这会儿虽说也出了汗,不过并不明显。

好不容易到了长阳宫,几个人连忙掏出帕子擦汗,陈芳更是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菱花靶镜出来,顿时就听到沈妍轻哼了一声。而锦书一瞧,也是惊讶,那靶镜赫然是玻璃镜。

那宫人等着三人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领着她们三人进了宫,德妃并没有刁难她们的意思,那宫人回了个话,立马就又有两个宫女出来,引着三人进了正殿。

殿中放了冰山,又有小宫女拿着扇子在冰山边上缓缓扇着风,丝丝的凉气散发开来,因此颇为清凉。

锦书低着头,跟着沈妍陈芳两人上前,一块儿屈膝行礼:“奴陆氏/沈氏/陈氏见过德妃娘娘,娘娘万福!”

德妃坐在那里,含笑说道:“起来吧,赐座!”说着,便有宫女搬了锦墩过来,锦书与沈妍陈芳两人又是屈膝谢过,这才坐了下来,只是没一个敢坐实,只是斜签着坐着,这样比站着还累,但是却也没办法。锦书直接坐在了末位,沈妍却是坐在了首位,陈芳低眉顺眼,看着不像有什么不忿的模样。

德妃自然早知道三人的姓名,随口问了几句,又笑道:“近来天气炎热,一路上可是被晒着了吧,之前不是做了酸梅汤吗,给她们来一碗,去去暑气!”

三人又是起身道谢,很快就有宫女端了三盏酸梅汤过来,三人自然不能拒绝德妃的好意,因此,都是起身接过,然后低头喝了一口。

酸梅汤是冰镇过的,一口下去,几乎要凉到心里,锦书身体好,因此,不动声色了喝了一口,就咽了下去,只觉暑气都消了。一边沈妍和陈芳却都是稍微抿了一口,便将茶盏放到了一边,又是侧坐着陪德妃说话。

德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打算,只是随口问了几句话,然后便每人赏了一枝钗子,然后便叫她们回去了。

锦书平白得了一根钗子,也算是意外之喜,原本她以为大概一枝宫花也能能打发自个了,不过心里头也没觉得德妃真的看重自己,毕竟,自己又不是真的有多出挑的人物,论起美貌,秀女里头比自个强的可是不少呢,论起出身还有其他,自个更是排不上号,因此,心里头还是挺淡定的。

而长阳宫中,德妃却是懒懒地靠在了引枕上,对着一边的一个嬷嬷问道:“觉得如何?”

那嬷嬷微微弯了弯腰,说道:“娘娘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何必问奴婢呢?”

德妃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事真是难办啊,偏生这次官家将这事给交给本宫了!”

那嬷嬷赶紧说道:“那是官家器重娘娘呢,要不然,怎么就托付给了娘娘呢?”

德妃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说道:“不管怎么说,五皇子还算是个懂事的,之前说了,就是要个老实安分的,这样也好,省得叫那等人撺掇着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那嬷嬷笑道:“妻贤夫祸少,这也是至理名言!娘娘一心为了五皇子着想,五皇子知道了,也只有感激娘娘的!”

德妃摆了摆手,说道:“我倒不是求了什么感激,只要不落到最后,里外不是人就好!人啊,最重要的是本分,若是那等自作聪明的,最后又能如何呢?”说着,她脸上露出了一点讥讽之色来,却不知道到底在说谁。

第13章

锦书回去之后,韩玉娘就连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娘娘说什么了吗?”

锦书笑道:“韩姐姐之前被娘娘召见过吗,无非就是问了几句话,我琢磨着我就是个陪客,主要是为了那两位呢!”

韩玉娘却是说道:“那两个虽说好,但是宫里的事情,可不是好就成的,也得看看性子,那沈妍一贯掐尖要强的,这选秀才开始呢,听说就拿自个当做王妃了,她屋里头的秀女就差没给她做丫头了,上头的娘娘虽说不能亲自看,难不成这边的嬷嬷宫女都看不见了不成?大家都是秀女,谁又真的比谁强到哪儿去了,真是那等高门贵女,且不会入宫选秀呢!那沈妍不过是侯府的远亲罢了,难不成娶了她,还真能将侯府当做正经的娘家不成?”

锦书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侯府那般看重她,自然是对她报以厚望的,何况,还有那位陈姑娘呢!”

说到陈芳,韩玉娘顿了顿,又是说道:“你也太小心了些,陈姑娘再好,你也不差不是?我知道妹妹你不喜欢平白生出什么是非来,只是这等事情,本就是说不准的,谁知道妹妹你会不会有什么造化呢?”

锦书见韩玉娘这般说法,只是一笑:“这么多秀女,总共才能留几个,我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呢?韩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是真觉得自个做不了!”

韩玉娘见锦书这般,也有些丧气,韩玉娘她之前却是得了贵妃的召见,她们在宫中这么多日子,对宫里的事情也知道些许,皇后一直无子,太子有自个的生母,也是四妃之一,怎么会对皇后多亲近,皇后也并不得圣人的宠爱,这么多年来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这次选秀,名义上是皇后主持,实际上几乎就是贵妃她们几个正妃做主,皇后也懒得为一干庶子操心,人家都有自个的生母,何必要她费心,因此只说自个苦夏,身子不爽快,将选秀的事情全交给了三个正妃,自个留在永寿宫中清闲。

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一直呼声极高,因此,盯着的人也不少,韩玉娘得了贵妃召见,还被赏赐了一枝珠花,极为精致,因此,却是碍了几个秀女的眼。本朝不比前朝,前朝的时候,所谓选秀,其实选的不是秀女,主要还是秀女的父兄家世,本朝反正都是从小官甚至是平民人家挑选,那么,七品跟五品也没什么区别,谁知道贵妃到底是有个什么样的打算,韩玉娘虽说父母双亡,但是能走到这一步的,八字都叫钦天监那边算过了,自然也没什么妨碍。就算做不得正妃,做个侧妃也不错啊!

因此,这些日子,韩玉娘很是被使了几次绊子,虽说她机灵,多半都躲过去了,就算没躲过去的,也都是一些小事,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韩玉娘如今急需一个同盟,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没什么野心,性子也比较好的陆锦书。

韩玉娘这边想要说动陆锦书的时候,那边,也有人说起了她。

祖宗家法规定,皇子满了六岁,便要在宫学读书,并且要搬出内宫,住到宫学附近的皇子所里头。等着成年之后,便会搬出宫去。

虽说有句话叫做多子多福,实际上,在皇家,儿子多了,算不得什么好事,多一个儿子,光是封王开府就得花不少钱,当今这位圣人别的不用说,这儿女缘分,那真是太旺了,如今光是皇子都已经十五六个了,公主也有十二三个,问题是,圣人年纪还不算太大,宫里头也有的是年轻的妃嫔,后头还不知道能生几个呢!

给一帮皇子开府是个大开支,原本前朝留下来的那些官邸,如今差不多都已经分出去了,郡王府的规格又很不一般,寻常的府邸压根不够用,还得再拆除一些民居,扩建一番。这几年成年的皇子又好几个,因此,圣人也是头疼,只得先将将将要成年的皇子继续留在宫里,外头慢慢挑选整改便是。

五皇子楚穆也到了封王的当口,三皇子楚煜早就开了府,按理接下来就是四皇子楚循与他了,问题是,四皇子的生母却是秦昭仪,九嫔之首,据说淑妃的位置说不得就要落到秦昭仪头上,内务府都是一帮捧高踩低的,楚循的王府如今都建得差不多了,楚穆的如今还在磨洋工,连周围的民居都没有开始迁。

楚穆并不是什么讨喜的性子,他生母没了,就算还在,也没有说话的余地,他生母当年不过是个低等的采女,偶然承宠,就一次就有了他,他生母并不是什么聪明人,拙嘴笨舌,并不懂得争宠,因此很快被抛之脑后,等着死了,自家父皇差点连人叫什么名字都忘了,最后就是随便追封了个才人也就罢了,他那时候也懂事了,眼看着就要入宫学,说是交给淑妃抚养,不过也就是挂个名罢了,淑妃自个的儿子九皇子那会儿刚刚出生没多久,淑妃自然对他也就是面子上的情分,楚穆自然也是指望不了淑妃的,何况,淑妃前几年还没了!

这次选秀,自然要选出楚穆的正妃来,楚穆权衡了半天,才想了个法子,去求了德妃,只是请德妃帮自个看个老实本分的。

德妃见楚穆要求不高,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太子的位置这些年不稳,圣人又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德妃当年也是小官之女,在家也是读过书的,偶尔看看史书,因此,也知道自古以来,能够顺利登基的太子寥寥无几,因此,说不得是年纪小一些的皇子更容易占便宜,德妃如今虽说将这想法藏在心里,但是也琢磨着要给自家儿子拉拢几个臂助了。楚穆没了亲娘,在圣人那里又不得宠,自个帮了他,回头他开了府,好歹也能比自家儿子早认识一些朝臣,也能帮着自家儿子一些。因此,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而楚穆这会儿就坐在自个书房里头,提着笔,默写着《道德经》,写到“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的时候,眼中露出了讥讽之意,不过笔下却是不停,等着写了几页之后,楚穆这才停了笔,拿了一边的帕子擦了擦手,问道:“德妃娘娘选了谁?”

一边却是楚穆的心腹太监高德胜,高德胜赶紧说道:“奴婢觉得,德妃娘娘选中的应该是那个叫陆锦书的秀女!”

楚穆脑子转了转,便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