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是重生的,他之前却是被自个的王妃端了一杯毒酒,逼着他喝了下去,醒过来之后,便又成了十四岁的他。

楚穆上辈子过得很憋屈,他那时候对皇位什么的,也没什么野心,只是,很多时候,不是你不想掺和,就能不掺和的,他娶了个不省心的王妃,就是那位沈妍,瑞宁侯府投靠了九皇子楚谦,也就是淑妃之子,九皇子却是个心胸狭窄,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竟是通过自个王妃,仿制了自己的印鉴,结果将不少要命的事情,都栽到了自个头上。最后为了防止自个开口,毕竟,他一贯对于权势不上心,谁能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后来更是说动了沈妍,沈妍本来也不喜欢他,竟是暗中跟楚谦勾搭上了,直接一不做二不休,一杯毒酒将自个毒死了。

楚穆并不是傻瓜,他原本只是想着,自个不争,不管是哪个兄弟上位,都不会委屈了自己,哪知道,你不掺和,自有别人将你拖到泥潭里头。楚穆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是哪个兄弟赢了,总之不可能是楚谦,楚穆在发现沈妍跟楚谦私通之后,就做了手脚,本来想着一网打尽,哪知道,楚谦那么迫不及待,直接就对自个下手了呢!

这辈子,楚穆可不肯如上辈子一般了,只是他一个没有生母的皇子,如今还留在宫中,还真是做不了什么,因此,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先将沈妍排除出自个王妃的人选中,他也没多高的要求,反正都是小门小户之女,谁都一样,只要是个老实的,不要给自个添乱就行了。

这会儿听到是陆锦书,楚穆就是一愣。在他的记忆里,陆锦书似乎是在尚衣局,没几年就做了司侍,尚衣局的尚宫很看中她,想要培养她做下一任尚宫,只是她不想留在宫中,因此,借着一次北方数省大旱,宫中将二十以上的宫女都放出宫去,陆锦书就出了宫。

陆锦书出宫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在京郊立了女户,后来一直也没嫁人,却是经营了一个庄子,收留了许多无处可去的女子,教导她们谋生的手段,后来在京中颇有一些名气,要不然,楚穆也不可能记得一个寻常宫人的名字。

这会儿听高德胜这么一说,楚穆先是一愣,然后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微笑来,他点了点头,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是她吧!”不管怎么说,一个聪明人,总比一个蠢货更强一些。

高德胜这边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低眉顺眼地答应了下来。

第14章

锦书可不知道,自个被人惦记上了。等着天气稍微凉了一些之后,便到了正式阅选的时候。

这两个月里头,秀女里头又有好些个人被刷出去了,不管是被人害了,还是害了别人,总之一旦被发现了,那么,管事的嬷嬷那是毫不留情,一概打发出去。

几次之后,秀女里头就没有那种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人了,或者说,即便是吃了亏,只要能私下遮掩过去的,都不闹出来,省得连自个都栽进去。毕竟,宫里这些嬷嬷见识得太多了,稍微发现什么不对劲,立马就能看出毛病来,很多时候,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用那些嬷嬷的话来说,免得叫人蒙混过关,回头闹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却是不好收拾了。

锦书也躲过了几次小小的算计,她一贯没事压根不出房门,只不过就是躲在自个屋里做针线,其他人想要算计她也找不到机会,无非就是在饮食还有内务府送来的衣物上头做手脚,不过,想要在这些上头动手,却不容易,真当那些宫女嬷嬷是瞎的啊!

到了正式阅选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秀女都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虽说衣服都是内务府的人送过来的,式样都是统一的袄裙,料子也是差不多,花样也就是哪几种,无非就是搭配的问题,不过,这些秀女还是能够在衣裳上头做文章,腰身什么的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会束腰带,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衣裳上头绣上各种花纹,几个手头宽裕的,还花钱托了宫人给她们弄了一些精巧漂亮的首饰进来,当然了,花的钱肯定是实际价值的好几倍。

锦书因为不能叫别人以为自个对选秀不重视,因此也是随大流,用了月白色的丝线,在衣裳的袖口,领口,还有裙摆上头绣了些简单的花样,看着不显得寡淡也就罢了。至于首饰,德妃赏赐的钗子显然是不好戴的,她也没有能够跟那根钗子相配的头面,因此,也不过就是选了一朵通草花,一根包金的茉莉簪,一对珍珠耳坠,反正就是不过不失罢了。

而韩玉娘却是费了不少心思,还求了锦书,帮她在衣服上头绣了缠枝莲花的花样,自个也费了不少功夫,将广袖改成了琵琶袖,韩玉娘的叔婶送她来选秀,可没打算让她做什么贵人,因此,韩玉娘的首饰并不多,有的还是当年韩玉娘的父母给她做的,如今戴着已经是不合时宜,只得又在锦书那里借了一根蜻蜓簪,也不过就是鎏金的,真要是值钱的东西,也落不到锦书手里。

锦书对此也不在意,韩玉娘并不是什么心思深沉的人,她的想法很简单,甚至是有些天真,锦书虽说对于这个时代其实很陌生,但是去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女性是天生的弱势群体,她们如同菟丝花一般,不得不依附男人生存,韩玉娘的叔婶再如何也是长辈,若是韩玉娘真的报复了他们,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原本维护她的祖父母,整个社会舆论也会对韩玉娘造成很大的压力。不过,尽管对韩玉娘的那些想法觉得不切实际,但是锦书并没有给她泼冷水,韩玉娘如今就靠着这口气撑着呢,说不定,她真能有什么造化。

阅选那日正是个大晴天,一帮秀女在储秀宫正殿外头排队等着,而正殿中,皇后还有三个正妃以及秦昭仪这个有儿子要成亲的嫔妃也在,倒是圣上没有到场,据说一般情况下,圣上根本就不会到场,也就是之前给太子选妃的时候,圣上才露了个面。

一排排的人被叫了进去,外头的人顶着头顶的大太阳,也只有等着的份。好在每一排进去的人都不会时间太长,有的出来的时候,浑身是抑制不住的喜色,但是更多的,却是垂着头,显得有些沮丧失望的模样。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只是外头等着的人,见得这般模样,难免有些沉不住气。而锦书因为对自个已经有了明确的定位,心中也没什么期待,不过是想要走个过场罢了,因此,一直颇为镇定。

韩玉娘排在锦书的前头一排,锦书留心看着,等着韩玉娘从里头出来的时候,脸上神情轻松了一些,锦书心中便有了数,只怕韩玉娘却是如愿了,只是却是不知道韩玉娘被指给了谁。

韩玉娘对着锦书眨了眨眼,锦书来不及回应,就轮到了她这一排,锦书垂着头,不急不缓地跟着同一排的人一块儿跨进了那个高高的门槛,低头蹲身行礼:“奴陆氏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拜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拜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拜见昭仪,昭仪万安!”

“起来吧!”上头一个有些散漫的声音响起,“都抬起头来!”

锦书站起身,微微抬了抬头,依旧垂着眼睛,不去直视上头的人。

贵妃一向喜欢拿大,在一边笑道:“都是鲜亮模样,叫妾身都觉得自个老了!”

秦昭仪赶紧说道:“贵妃姐姐哪里老了,看着就是双十模样罢了!”

贵妃在一边有些得意,她原本就生得美貌,这些年保养得也好,虽说宫中经常有新人,但是唯有贵妃这里,常年盛宠不衰,这会儿自谦了几句,也就不再开口了。

然后就听德妃开口道:“这陆氏之前妾身却是见过的,是个沉稳有度的!”

之前那个声音听了,便是说道:“既然德妃你这样说了,那就留下吧!”

一边一个嬷嬷便扬声道:“渝泉陆氏,赐金花!”然后,便有一个宫女端着托盘过来,上头却是放着一排荷包,荷包里头大概就是所谓的金花了。

锦书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再次行了一礼:“奴陆氏拜谢娘娘赏赐!”这才接过了荷包,放入了袖中。

锦书一排六个人,最后竟是只留了锦书一个,她们也得了赏赐,不过却仅仅也就是每人赏了一个寻常的荷包罢了。

见锦书也就是听了之前说留下的时候,眼神变得诧异了一番,之后又是垂着眼睛,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上头几个宫中的实权人物瞧了,难免也高看了锦书一眼,不过也有的心中存了些心思,觉得锦书年纪虽说小,但是城府却是挺深,难免生出了一些想法出来。

锦书心中却是有些乱,她真是没想到这个,如今自个被留了下来,接下来到底会是如何,锦书难免茫然起来。

第15章

皇子所里,楚穆已经接到了消息。他上辈子也就是耳中听人家一说,那会儿隐约也有人说起陆锦书的情况,同年出来的那些宫人多半都回了家乡,就算没有回乡的,也不像是陆锦书一般,才一出宫,就直接立了女户,多半就是趁着自个年纪还不算太大,找了差不多的人嫁了。陆锦书要是家里没人也就罢了,但是有消息说,陆锦书似乎还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过,陆锦书没有回去的意思,她家里人似乎也没出现过。

琢磨了一下,楚穆便吩咐道:“去打听一下,陆家是个什么情况?”

高德胜赶紧说道:“殿下,老奴之前就已经叫人打听去了,只是渝泉县有点远,和陆姑娘一块儿的秀女里头,似乎对陆姑娘的情况也不太了解!”

楚穆轻哼了一声,无非就是那回事罢了,皇家之人,明面上说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实际上很多时候,连表面的温情脉脉都不肯做,恨不得直接打得头破血流,因此,他自然也不相信,民间都是家家和乐的,陆锦书宁可一个人在京中承受不少流言蜚语也不肯回去,可见回去之后,所面临的情况实际上要比流言蜚语要严重得多,再者说了,真正疼爱女儿的人家,有几个肯送女儿去选秀的。

太//祖他老人家实在是高瞻远瞩,真要说起来,这么多年下来,宫中的后妃还真是少有跟娘家掏心掏肺的,何况,祖制对于那等外戚限制很多,因此,那等外戚还真是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楚穆赏了高德胜之后,又是说道:“你倒是机灵得紧,行了,回头得了消息,叫我知道一声便是了!”

而储秀宫里,之前得了金花的秀女依旧是留了下来,而没有得到金花的秀女,一个个却是被分派了出去,如果说之前刷下去的那些秀女一开始只能做粗使宫女的话,她们却是可以被分到更加轻松或者是紧要的地方,光是每个月的月钱都能比那等小宫女多上不少。

锦书与韩玉娘依旧住在一起,韩玉娘回了自个屋里之后,脸上就是露出了一个几乎是解脱一样的笑容,她之前说得言辞凿凿,实际上自个心里头也是没底,只不过就是每日里给自个打气便是,这会儿得了准信,甭管被分给谁,最终都比做宫女强,在宫里勉强也能算是一号主子了,这会儿,韩玉娘兴奋得几乎要语无伦次起来,好半天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拉着锦书的手,兴奋道:“锦书,真好,咱们都留下来了,咱们说不定真的能继续做姐妹呢!”

锦书之前心中嘀咕,这会儿却也知道,这事已经成了定局,之前自个的那些打算都得被推翻了,如今就得看,自个到底会得个什么样的位份了,不是锦书悲观,锦书琢磨着,自个大概真的就只能做个妾了,侧妃什么的,那也是妾啊,锦书这般想着,不免心乱如麻,只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只得强行按捺下心中那些乱糟糟的心思,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说道:“韩姐姐说得是,能够留下来,的确是运气!”

说到这里,锦书也安慰了一下自己,只要自个老老实实的,人家也犯不着为难自己不是,这样也好,总之一辈子也不要回渝泉了,勉强也算是摆脱陆春林还有冯氏那个继母了。

韩玉娘却是拉着锦书说道:“锦书,我知道你的性子,最是不喜欢出头的,只是,很多时候,还是得争,我若是认命,说不得日后出了宫还得被自家叔婶再卖一回,还不知道被他们卖给什么人呢!如今咱们既然有了这样的造化,那么,还是得争一争,你不争,别人也不会放过你,咱们乡下那点地方,为了三瓜两枣的家当,兄弟妯娌之间都能打破头,何况皇家的富贵,锦书你就算是只想要自保,也得有足够的能耐才行呢!”

锦书听韩玉娘说得恳切,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姐姐说的是,我记下了,只是如今还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先等等便是!”

韩玉娘这会儿也觉得自个实在是想得太早了,不过,她还是说道:“早点有想法,总比事到临头,再临时抱佛脚才好,唉,咱们这样的身份,估摸着皇子妃什么的,是没戏了!”说到这里,韩玉娘也有些无奈,她自觉自个别的都好,但是父母双亡,就有命硬之嫌,之前婶子就私底下嚼舌,说自个什么刑克六亲,父母还有弟弟都是她克死的,还真有那等人相信这个,就算八字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样的命格,的确是做不了皇家正妻的。

至于锦书,韩玉娘之前听说了,似乎是德妃觉得锦书老实安分,这才选了她,谁家要一个老实的正妻呢,小妾才需要安分老实,这才能叫后宅不出毛病呢!因此,韩玉娘私心里头忖度,只怕锦书顶多也就是个侧妃到顶了。

只是这年头,什么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的想法其实是非主流的,寻常女子也就罢了,门当户对,嫁娶也是便宜,主要是如锦书韩玉娘这般,生得还算是有几分美貌的,在寻常人家,并非福分,而是祸根,哪怕就是乡间那等二流子,也能叫一个寻常人家家破人亡。

普通人家日子不好过,就像是锦书的外祖刘家,锦书的外祖父还有个秀才的功名呢,一场大病,家也就撑不住了,之后也就沦为寻常百姓,锦书的大舅在外头行商,还得受人盘剥。刘家还算是比较好的了,起码还算是保留了一些恒产,只要没什么天灾人祸,总不会饿死。寻常百姓,就那一点田地,稍有变故,就得卖儿卖女,逼到那份上,别说老婆了,就是老娘,也照样得卖!

而在富贵人家,虽说做妾的,生死都被捏在大妇手中,但是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真的对妾室喊打喊杀,至于教什么端茶送水之类的,比起在乡间劳作,那可轻松太多了。何况,皇家通过选秀出来的妾,那也不是一般的妾了,多半在宗人府那边都记了名的,即便是王妃,也是不能明目张胆如何。因此,韩玉娘半点不觉得做妾有什么不好,这会儿反而是在私底下盘算,自个到底会被指给谁。

而锦书却也只能给自个做心理建设,她之前在陆家的时候,好歹是原配嫡女,手上活计不断,却也没过过别人坐着她站着,别人吃饭她伺候着的日子,总不能将自个当成是饭店服务员吧,饭店服务员干得不爽了还能辞职呢,她说不定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做宫女还有个盼头,真要入了哪个皇子的后院,除非死,这辈子算是出不来了。想着日后的日子,不免有些咬牙,对于上辈子更是怀念了起来。

就在锦书强迫自个接受说不定要做一辈子服务员命运的时候,她接到了赐婚的旨意,顿时目瞪口呆起来。

第16章

之前说是叫锦书接圣旨的时候,锦书就茫然了,若是寻常的侧室,皇后的中旨也就够了,若是侍妾之流,只需要去给上头的娘娘磕个头,拎个小包袱,就可以直接去皇子所了。如今却是圣旨,等着那内监抑扬顿挫地念完了,锦书也傻眼了。

圣旨写得花团锦簇,但是中心意思就是将锦书指给五皇子楚穆做正妃了。

虽说心里头一片空白,锦书表面上也没有失态,接了旨意,又拿了个荷包给了传旨的内监,听着一大堆人凑过来恭喜,锦书只觉得脚底下简直像是踩的棉花,跟做梦一样。

韩玉娘也是吓了一跳,她可是没想到,锦书竟然有这样的造化,连忙跑过来恭喜,然后接下来就有问题了,锦书如果只是个侧室,那么,接过旨意,在储秀宫再住个一阵子,等着钦天监那边算好了日子,一抬小轿抬到皇子所也就罢了。如今却是皇子正妃,那么,就不能在宫中出嫁了,这事自然是得通知娘家人的。

陆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锦书自然是知道的,想到陆家那边知道自己做了皇子妃的模样,锦书心里头就是乱糟糟的。

韩玉娘知道陆家那点破事,这会儿只得安慰道:“锦书你也别太担心了,如今你这个身份,难不成你后娘那边还敢亏待了你不成?你弟弟那个德行,日后还得指着你给个前程呢,哪里敢得罪了你!”

锦书勉强笑了笑,寻常人家的妻子若是有个不长进的娘家,都是要对媳妇没好声气的,何况是皇家。锦书从来不觉得,皇家是什么伟光正的地方,看看史书就知道,皇家压根就是世上最不讲规矩的地方,若是陆家那边做得过了,大不了叫她病逝一下就罢了,对于皇家人来说,还怕娶不到媳妇吗?

不过,若是这会儿跟韩玉娘这般说,只怕人家都要说自个杞人忧天,不知好歹了,因此,锦书只得说道:“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运道!”

韩玉娘握着锦书的手,玩笑道:“妹妹你以后就是王妃了,我呢,日后顶多也就是个侧室了,到时候妹妹可别当做不认识我啊!”

这话也就是玩笑话,做正妃的人,按理跟侧妃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只是太//祖定下来的选秀规矩决定了皇家子弟的妻族都不显,因此,正室侧室之间的差距也就大不起来了,多有一些皇子王爷什么的,喜爱侧室多过正室的,何况,与正室的娘家相比,反而是侧室娘家所受的拘束要小得多,因此,常常会有侧室娘家有人出息了的情况,如此一来,正妃能占据的优势就更有限了。

虽说锦书成了五皇子的正妃,不过,五皇子一贯在宫中跟透明人差不多,跟被赐婚给了四皇子的陈芳相比,风头自然是差了许多。另外,第二天,皇后宫中之前极为招摇的沈妍却是被赐给了三皇子做侧妃,因为三皇子是贵妃所出,外面呼声极高,因此,在储秀宫中,架子拿捏得比做正妃的还高。

尤其,三皇子这次的正妃也是个名头不显的,听说是有人在里头进了谗言,因此,三皇子的正妃竟是个出身蜀地的秀才之女徐蓉。徐蓉一贯也跟小透明一般,生得的确有几分美貌,却是沉默寡言,当日却是皇后亲自开口留了下来,后来就是被指给了三皇子做正妃。据说,旨意刚下来,贵妃的玉秀宫中就不知道砸烂了多少东西。

简直跟打脸一般,同样是赐婚,贵妃额外命人给沈妍赏赐了一套宝石头面,偏偏徐蓉却是半点没有。因此大家都知道,贵妃喜爱的是沈妍,对徐蓉这个儿媳妇很是不满,因此,一大堆人自然是一窝蜂地跑去奉承沈妍,反而将正经的郡王妃徐蓉给抛到了一边。

沈妍之后,几个皇子的侧妃名额也都下来了,二皇子添了个叫做林春的侧妃,另一个叫做赵芸芸的秀女,被指给了四皇子,至于五皇子这边,也没少得掉,却是一个叫做齐敏的秀女,却是江南人。

侧妃这一轮过去之后没几日,韩玉娘也接到了中旨,却是册封她做了御女,也就是说,韩玉娘直接成了圣上的后宫。

跟韩玉娘一道的还有几个秀女,封的不是御女就是采女。本朝后宫制度,皇后之下,贵德淑贤四正妃,四妃之下便是九嫔,九嫔之后,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为二十七世妇,宝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人,便是八十一御妻。正常情况下,世妇御妻的名额一般都不会满。除了圣上刚登基的时候,后宫相对空虚,选秀的时候,会有秀女位列世妇乃至九嫔之中,等着圣人年纪大一些之后,新入宫的秀女也就只能是御女采女了,宫中妃嫔众多,一些比较倒霉的御女采女,甚至被册封一年半载,都未必能得到召幸。

韩玉娘也有些意外,不过,她从来不是认命的人,先跟锦书道了别,这才收拾了东西,跟着传旨的内监走了。

而锦书她们这些得了旨意的,也是不能一直留在宫中的,锦书她们这些有幸得了正妃名分的还好,皇子的正妃总不能家里就是一平民百姓,因此,对于皇子妃的娘家也会有恩赏,一般就是赏赐一个六品左右的闲职,并且在京中赐下一个官邸,然后让皇子妃从官邸出嫁。

至于侧妃,就没这等好事了,京中若是有宅子的,那就从自家宅子里头出嫁,若是没有的,那么,也就只能从储秀宫出嫁了。等着正妃进了门,再选一个良辰吉日,侧妃也就可以进门了。

锦书很快打听到了消息,陆春林被封了个承务郎的散职,在京中赐了个宅子,估计过些日子就能进京了。

锦书对于陆春林和冯氏都不报太多的期待,反正一个散职而已,锦书自个也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的正妃,陆春林也没法子借着这点权势,在京中干出什么事情来。京中权贵不知凡几,一块砖头砸下来,十个里头,起码有两三个皇亲国戚,又有五六个达官贵人,剩下来的,说不得也跟那位权贵有什么拐弯抹角的消息,一个皇子妃的父亲,又能折腾出什么风浪来!

第17章

锦书搬到朝廷恩赐的官邸之时,渝泉县里头,陆春林跟冯氏几乎是诚惶诚恐地接了旨意,等着还云里雾里一般地送走了传旨的内监,两人都傻掉了。

陆春林傻过之后,就是大喜过望,这等欢喜比他当年战战兢兢,满怀忐忑地站在乡试的桂榜前头,却看到自个的名字时候还要强烈。

他一时间几乎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说道:“好,好!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以后就是贵人了!”说到这里,陆春林哆嗦着嘴唇,挥了挥手:“赏,赏!家里的每个人都多赏一个月月钱,还有,回乡报信,我要重修祠堂,将大丫头,嗯,五皇子妃的名字记到族谱上!”

冯氏一时间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一听一个赏字,就恨不得跳起来,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勉强凑趣道:“大姑娘竟是有了这般造化,日后见着大姑娘,可不得叫娘娘了?”

陆春林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情来,这会儿笑吟吟道:“可不是!咱们先回去祭拜一下祖宗祠堂,然后就直接进京,可不能耽误了婚期!”

冯氏一听,顿时又敏感起来,她犹豫了一番,咬了咬牙,说道:“只是,大姑娘的嫁妆?”

陆春林皱了皱眉,说道:“嫁妆上头,你可得上心一点,这次选秀,一下子出了三个皇子妃呢,听之前那位公公的意思,婚期相差不远,咱们家好歹也算是官宦门第,这嫁妆上头若是差了,回头叫人笑话!五皇子面上也不好看!”

冯氏咕哝了一声:“不是听说五皇子殿下不受宠吗?”

陆春林前些年对冯氏一贯摆出一副爱重的模样,没办法,冯家在渝泉县,那真是地头蛇,便是县令,许多事情也得顾着冯家的面子,陆春林这个主簿,更是简直如同是冯家的打手一般,只是形势不如人,陆春林只能忍了,如今自家女儿有了这般造化,陆春林自然就有了底气,这会儿顿时就皱了眉,呵斥道:“无知妇人,这说的什么话,五皇子再如何,也是龙子凤孙,天潢贵胄,若是叫五皇子恼了,回头迁怒了咱们家,有的是人想要落井下石!”

说到这里,陆春林冷笑一声:“有句话叫做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太守,冯家也就是在渝泉附近这点地方有点能耐,回头五皇子只要给个脸色,冯家除非也能找个其他皇子巴结着,又能如何?”

冯氏之前还一肚子的恼火,这会儿被陆春林这么一说,顿时就傻了眼,冯氏在陆家能这般,靠的可不就是自个娘家?陆春林想要好好做这个主簿,就得靠着冯家的势,若是不然,冯家都不用做别的,只需要稍微捣点鬼,陆春林就得落下一身的不是,九品的主簿,任免都不用通过户部的,一般只需要县令一句话,也就罢了。只是正常情况下,如主簿,典史之类的,都是当地的地头蛇,便是县令,想要治理一方,也得依仗一番,因此,往往颇为宽容。

可是,陆春林这个主簿,实际上却是冯家通过利益交换得来的,冯家若是不乐意了,陆春林能够依仗的也就是个举人的身份了。因此,这么多年来,陆春林对冯家一直恭敬,只是,如今,陆锦书熬出头了,陆春林一下子变成了皇亲国戚,如今不是陆春林要巴结冯家了,而是冯家得转而巴结陆春林了。

冯氏一下子醒悟过来,又听陆春林之前说得露骨,便知道,陆春林这话是说给冯家听的,冯氏最是明白自家父亲的心思,父亲若是知道能够攀上一个皇子,那么,若是五皇子肯为陆锦书撑腰,想要找冯氏报复,那么,自家父亲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都不意外。当然了,这个可能性不大就是了。毕竟,自个名分上头还是陆锦书的继母,不到那个时候,谁也不会真的撕破了脸就是。只是饶是如此,冯氏依旧很是心虚,她只觉自个看错了陆锦书,陆锦书在家装得跟鹌鹑一般,到了外头竟是显出来了,总不见得皇家就喜欢鹌鹑一样的儿媳妇吧!可见,这丫头竟是心机深厚的,回头还不定怎么报复自己呢!

这么一想,冯氏更是急了起来,只得赔笑道:“老爷,咱们家这么多年来,才有多大的家业,想要给皇子妃准备多厚的嫁妆,总不能连祖宗基业都搭进去,妾身想着,不如妾身回娘家一趟,跟爹娘商议一番,老爷觉得如何?”

陆春林琢磨着,自个反正也不能在这当口休妻,何况,上头不过是赏了个从六品的散职,散职的俸禄只有正职的一半,何况,京都居,大不易,想要撑个差不多的排场,一年到头就得花不少银子,因此,冯家这边还是撇不开的,再者,自个都快四十的人了,也就陆耀祖一个儿子,不看别人,也得看在儿子的份上,只是,如今却得叫冯家知道,现在该谁做主了,因此,陆春林便是矜持地说道:“咱们家闺女的嫁妆,自然得咱们自家准备,不过,岳父家一直行商,自然懂得行情,回头从账上支了钱,麻烦冯家那边采买便是!”

冯氏心中不由暗骂陆春林刁滑,这话一出,到时候陆春林随便给几两银子,到头来就成了自个掏钱给女儿置办嫁妆了,实际上大头不还是冯家的吗?

不过,冯家的家业跟冯氏可没多大关系,能够省下点钱,日后还不都是自家耀祖的,因此,冯氏又是笑道:“老爷说的是,不过冯家也是大姑娘的外家了,外祖家给外孙女添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怕我爹娘还没听说消息,妾身这就去给他们道喜!”

陆春林这会儿只觉得神清气爽,冯氏虽说不是那种河东狮,但是平常的时候,在家也是一副当家做主的做派,何时这般低眉顺眼了,因此便是说道:“这话说得在理!”说到这里,陆春林不由有些牙疼,说道:“冯家那边也便罢了,刘家那边却是不能不过去一趟,终究,那才是五皇子妃正经的外祖家呢!”

陆春林实在是有些为难,二舅子也就罢了,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当初为了刘秀才的事情,几乎跟家里人都撕破了脸,但是大舅子一向却是极为关照自家妹子的,当初自个续娶之后,大舅子还找上门来,只不过却是被冯氏撵走了,这算是将人得罪了,也不知道自家女儿对刘家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若是忘了也就罢了,问题是,冯氏从来不将长女当做亲生的,谁都知道前头还有个刘氏,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何况,冯氏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呢?只怕锦书只有更惦记亲娘的道理,这般一想,陆春林更是对冯氏生出了迁怒之心。

第18章

陆春林这边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先回老家一趟,然后跟家里一块儿去刘家那边报喜,顺便修复一下早就冷淡下来的关系。

而冯氏,却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回了娘家。

冯家是地头蛇,得到消息也就比陆家这边稍微晚了一点罢了。这会儿冯家主听着冯氏在那边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陆春林如今仗着女儿成了皇子妃,想要反客为主,过河拆桥什么的。

冯家主冷笑一声,直接将手里的细白瓷官窑茶盏摔倒了地上,茶水四溅,一些直接溅到了冯氏藕色的裙子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冯氏吓了一跳,就听冯家主怒骂道:“你个蠢货!”

冯氏顿时更加委屈起来:“爹!”冯家主妻妾多得自个都叫不出名字来,但是儿女就三个,在家的时候,都是颇为宠爱的,虽说女儿不比儿子,但是,一向也从来没有疾言厉色过,如今这般,冯氏自然是觉得不习惯了。

冯家主瞧着冯氏这副模样,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指着冯氏的鼻子骂道:“说你蠢,你还不信了!你之前若是好好养着那丫头,那么,如今她就算是做了皇子妃,哪怕你是继母,也得供着你!但是呢,你之前做了什么?你之前既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那么,当日就不该送她去选秀,选秀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世祖的宠妃当年不过就是个乡下的黄毛丫头,谁能知道,她们哪儿能投了贵人的缘分,尤其,你之前还说了,那丫头生得秀气!她就算没有入选,只要豁出去,爬上哪个龙子凤孙的床,总有出头的机会!”

冯家主见冯氏那副模样,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摆手道:“行啦,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家里出了个皇子妃,也是个好事,虽说那位五皇子不甚得宠,不过,这样也好,不会有什么野心,掺和到什么要命的事情里头,再不济,将来也是个郡王爷,便是新帝登基,对于没什么威胁的兄弟也是要安抚一二的,有五皇子做靠山,咱们家的生意,还能更进一步!”

冯氏插口道:“爹,那丫头可是个心机深沉的,她要是想要报复女儿,那?”

冯家主没好气道:“你这么多年,是不是越活越傻了?你是她的继母,这么多年难不成对她打骂不休了?你说她心机深沉,说明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揪着以前那点子事情不放,一切都得往后看!五皇子在宫中不受宠,平常想要做什么,难免捉襟见肘,陆家就是一家子泥腿子,女婿倒是有想法,可他有多大能耐,主簿做了这么多年,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来,日后,五皇子府上,说不得很多事情还得靠着咱们冯家呢,她最多给你点冷眼,还能拿你怎么样不成?”

冯氏被说得稍微安了点心,又想到之前陆春林的那些话,这会儿更是踯躅起来,又是说道:“只是,陆家那边?”

冯家主更是不耐烦起来,这个女儿,平常看着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如今竟是抓不住重点呢:“陆春林的独子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怕什么!你嫁过去也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还拢不住自家男人?”

冯氏还真不敢打包票,陆春林的性子,冯氏也是知道个大概的,是个极为精明的人,说白了,这人趋利避害之心极强,很有些自私,如今冯家俨然压不住自个了,还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只是瞧着自个父亲已经是耐心快要耗尽,冯氏也不敢再说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嫁妆那边?”

冯家主拈了拈自个的胡须,脸上神情舒缓了一下,说道:“这事你就交给你爹我吧!皇子妃出嫁,其实大半的嫁妆是内务府那边送来的,不过,若是娘家有人,自然也得撑起脸面来!因此,嫁妆上头,却是不能简薄了!”说到这里,冯家主瞪了冯氏一眼:“对了,当年刘氏的嫁妆呢?你给我老老实实拿出来,渝泉这边的地,回头我叫人置换了京城的,其他的,都单独存放起来!”

冯氏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冯家主也懒得跟这个女儿多说什么,心里头便开始琢磨,到底怎么样,才能在五皇子那里留个好印象,是不是直接再送个几层干股过去,说不得,自家也能混个皇商的名头呢,到时候,就不是普通的商家了,便是其他地方的官府,也得给自家一点面子。

冯氏有些拎不清,冯家主却是个精明人,知道这么多年,陆春林只怕对冯家还是有些想法的,因此,如今还真不能叫陆春林对冯家有什么想法,生意人从来都是能屈能伸的,在冯家主眼里,女儿自然是不比儿子重要,更比不上冯家的家业,因此,当年在家也是千娇万宠的嫡长女,冯家主送给上头做小妾,眼睛都不眨一下。

冯氏运气已经是不错的了,当然了,也是因为冯氏虽说长得不错,但是那性子,送出去做妾的话,不是奉承而是得罪了,当日将冯氏嫁给陆春林,尤其还是做续弦,对冯家来说,算是低嫁了,也是因着那会儿没有合适的人,冯氏年纪也偏大了,不能继续留家里了。好在陆春林还算是比较争气,要不然,即便冯家有心,主簿的位置也落不到陆春林头上,当然了,渝泉县这等小地方,出个愿意跟商家结亲的读书人是真不容易。

之前,陆春林想要做官做得稳当,自然得依仗冯家之力,如今却是不成了,因此,冯家主琢磨了一番,觉得自个还是得先服个软,想着陆春林回头就是六品官了,家里就冯氏一个也不像话,因此,直接便开口道:“这么多年,女婿就耀祖一个儿子,后院空虚,也有些不像话,这样吧,你母亲身边有个叫香蕊的,一会儿你领回去!”

冯氏更是呆住了,几乎是如蒙雷击:“爹!”

冯家主又是横了冯氏一眼:“不是她,也有别人,起码香蕊的卖身契在你手里,翻不出你手心去!行啦,如今形势比人强,要是那丫头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或者是被你养熟了,那如今何必如此!好了,去见你母亲吧!”

冯氏浑浑噩噩地出了书房门,看着外头的天空,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第19章

冯氏的想法,也没几个人在意,总之,陆春林多了个叫做香蕊的妾,回来当晚就直接歇在了香蕊那里,冯氏虽说生得也不错,但是这么多年,陆春林也看得多了,只觉平常,尤其,冯氏仅仅识得几个字,跟陆春林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香蕊虽说也差不多,但是架不住人家年轻鲜嫩啊!

另外,人是经不住对比的。当年刘氏嫁过来之后,除了做些针线和寻常的家务,地里的活半点不沾,已经叫陆家一家子不满了,如今换了个冯氏,简直是别提了。

陆春林能有今天,起码考童生之前,若不是一家人节衣缩食,举全家之力供养,他能考得上?考秀才嘛,却是得了刘秀才不少指点,最主要的是,刘秀才那边的书,都给陆春林抄录了一份。

那个时候,刘氏除了不下地干活,对陆家,那从来没有过什么疏漏,逢年过节的,孝敬从来不少,刘家那边对陆家这个亲家也是仁至义尽。如今一想,跟冯氏比起来,刘氏那真是又贤惠,又大方。

可是冯氏呢,进门才多久,就撺掇着陆春林跟陆家离了心,按照冯氏的说法,陆春林让陆家的田地可以免税,不用再担心徭役,已经是对得起陆家了,因此,在陆春林那边说陆家如何贪得无厌,冯氏手里头那么多的良田,结果她宁可将这些良田交给下人管着,也不肯叫陆家的人分润一点。

陆春林中举这么多年,还做了主簿,除了刚中举的时候,掏了一笔钱,修缮了一下祠堂之后,就没了下文,陆家庄的人看起来也跟没有得到相应的好处,偶尔有人跑到陆春林那里,想要求他办点事,结果直接就被冯氏当做是打秋风的撵出去。

当然了,族里面出了个举人,已经在争水,春耕之类的事情上叫陆氏族人占据了不少便宜,不过,谁嫌便宜多呢?族人尚且如此,何况是陆家人,冯氏对公婆也不敬重,对于兄嫂更是别提了,大家不会说陆春林如何,只会说冯氏实在是搅家精,若不是冯氏,陆春林怎么会对陆家不闻不问呢?

何况,陆春林这次回去,将一切都推到了冯氏头上,只说冯家在渝泉县势大,自个之前做个主簿,冯家简直就跟太上主簿一般,冯家说什么话,比他管用多了,自己当年也是不敢得罪冯家,因此,最终只得忍了。好在如今家里锦书得了造化,做了皇子妃,日后,陆家就不用怕冯家了云云。

听陆春林这么一说,陆家更是对冯家同仇敌忾起来,陆春林的老娘直接表示,这等妇人,不如早点休了。

当然了,陆春林自然不能真的休了冯氏,不过呢,陆家人也知道怎么恶心冯氏,正巧,陆家老太太娘家有个堂侄女,如今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年纪,不过运气却是不好,原本都快要成亲了,结果对方之前上山打猎,却碰上了一场大雨,被山上的一块滚石砸中,后来救治不及时,一命呜呼了。

按理说,乡下人家,也不那么讲究,寡妇再嫁也是常事,何况这等还没成亲的,无非就是退回聘礼,再找个合适的就是了。

问题是,陆老太太的娘家其实是外来户,在那边并没有太多根基,订亲的人家却是地头蛇,整个村都是一个姓的,因此,那家人想要陆老太太的堂侄女给自家儿子守寡,直接弄了一帮族人逼上门来,那家哪里舍得叫女儿去守寡,又抗不过那一家子的压力,只得连夜跑陆家庄这边来,想要躲上一阵子,最好求了陆春林,将这事给圆过去,毕竟,自家家业还在那边呢,总不能真的跟村里那些人都闹翻了。

陆家老太太这会儿想着自家这个小儿媳实在是不像话,一方面是不孝顺,一方面至今就陆耀祖一个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这可怎么行,因此,顿时就来了主意,直接就跟娘家人一商量,打算让自个那个堂侄女给自家儿子做妾。

还是那句话,乡下人家,自然不像是人们想象的那样,什么男耕女织,这年头,女人跟一个成年劳力也差不多,别指望也太多优待,就算是怀孕了,孩子生在田埂上,回头还得挣着命继续干活的也很常见!

那位堂侄女订亲的人家在村里已经算是家境不错了,尚且在农闲的时候还得进山打猎补贴一些家用,当然,这也是因为这边山中其实没什么猛兽的缘故。家里头一年四季也是难得见一次荤腥,数着米下锅,一锅粥,男人吃稠的,女人喝稀的,一年到头,连身新衣裳都别想看到。

而如今呢,陆春林家里有个即将做皇子妃的女儿,身上还有个六品的官职,渝泉县的县令也不过是个七品,也就是说,陆春林日后比渝泉县的父母官还大呢,据说日后说不定还能有个爵位呢!给陆春林做妾,别的不说,衣裳首饰是不会缺的。因此,陆老太太才这么一提,娘家那边立马千肯万肯起来。

那位堂侄女生得只能说是秀气,脸上还有点小雀斑,不过,胜在青春活泼,尤其,按照陆老太太的意思,如今陆春林就陆耀祖一个儿子,实在是太少了,她这堂侄女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正好给自己多添两个孙子,多子多福嘛!

送上门来的艳福,又没什么后患,自然没几个人男人会拒绝,因此,陆春林自然是笑纳了。当然了,这勉强算是自个表妹,因此,自然不能随便就带回去了。

陆春林听着自家爹娘兄长一番诉苦,也觉得自个这么多年实在是挺对不住家里的,对冯氏更是觉得不快。因此,这会儿自然是不能驳了自家爹娘的面子,因此,直接表示,自个回头就写个正经的纳妾文书,在官府备个案,回头,表妹就是正经的良妾了,即便是冯氏,也不能随便如何。他这般一表态,自然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