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他见我这么激动,忙安慰我,“不回,不回,你想在这里多待些时间就多待些,我会陪着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盯着他的眼,“沐修大哥,我求求你,告诉我影尧在哪好吗?我不想去东岚,我要影尧在一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吗?”

蓦地,他脸上的笑意不见了,“你们先下去吧。”冷冷的声音,让我脊背一阵发凉,那些宫女们听了他的命令,急忙退下,步子都有些不稳。我望着她们匆匆离开时脸上惊恐的表情,仿佛在躲避一个恶魔一般,心中愈发不安起来,这几年,沐修变成了什么样?蓦地,我想起那场战争,那个阴谋,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沐……”我顿了顿,开口小心翼翼道,“皇上……”

“怎么改口了?”他的声音带着寒意,继而又恢复了往常的儒雅,“还是叫我沐修大哥吧,我喜欢你那样叫我。”

“皇……”

“沐修大哥!”他纠正道,语气坚定,透着威严。

“沐修大哥……”我妥协了,“你怎么会……”

“想不到吧?”他笑着,“我就是怕吓着你,昨天才没有跟你说。放心,我还是你的沐修大哥,你用不着跟他们一样把我当成皇帝。”

我盯着他,这还是我见到他之后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观察他,他成熟了许多,原本温润的脸显出了棱角,而且相比当初他高了些,身子也不像当初那么单薄了,龙袍在身,举手投足之间散出一股帝王之气。这样的他,让我如何不将他当作皇帝?原来,一切都变了,岚帝是宠爱他的,当初为了保护他,刻意疏远而将他隔绝于尔虞我诈之外,到最后还是将皇位留给了他……

“怎么?真的吓着了?”他随意坐在我床头,忽然探手拂顺我凌乱的额发,动作很轻柔,我却着实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站了起来,他的手留在半空中。

“我,我……”我有些尴尬,许久未见,我实在不习惯这样亲近的动作。

“没事。”他神色一转,又温和如初,“慢慢会习惯的……”

他这样说着,我也没有接话,我们彼此沉默了下来,让我有时间想好该如何开口询问影尧的下落,“沐修大哥,我想问……”

“快些更衣吧!我等会带你去外头走走,老在床上躺着对身体不好。”说罢,他起身要往外走,我一惊,冲上前抓住他的袖子,“别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紧紧抓住他,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问出影尧的下落,“大哥,求你别瞒我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但是我求求你,别让我跟影尧分开……让我见见他好吗……”

他的背僵了僵,没有回头。

“沐修大哥,我求你了……咳……咳咳……”

“哼!”一声冷哼,抓着他的手被一下甩开,我没站稳,猛地摔在地上,“从见面到现在,我就只想着他,我是你亲哥哥,就这么不值得你留恋吗?”他背对着我,屋外的阳光洒进来,他的背影却显得如此寒冷。

我忍痛站起来,“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只是……”我只是一刻都离不开影尧……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你别想再见到他了。”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甩门而出,在门关上的刹那,我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你别想再见到他了。”这句没有丝毫感情的话,一遍又一遍回响在我的脑海里,顿时天旋地转,我的心仿佛被挖了去似的,我不敢相信若见不他,那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临近初夏,耳边偶有不知名的虫鸣声响起,枝头缀满了郁郁葱葱的绿叶,阳光开始由温和变得热烈,暖风伴着蛙鸣从敞开的窗户缝里鱼贯而入,唯独我却感到一种由心底最深处透出的彻骨寒意……

这以后的几天,沐修常来看我,我一次又一次的提到影尧,希望让我们见一面,然而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他便黑下脸,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的语调也变得低沉而寒冷。我终于发现,我根本不懂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我不懂我和影尧在一起究竟有什么错,为什么他的态度会如此决然。任我大吼大叫,抑或低声下气,他却没有丝毫的动摇,甚至开始有意回避我,只在外头看着,等我发现他时他却转身离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五天,我终于决定用最原始的方法表达我的不满,只要有一口气在,无论如何我都要和影尧在一起!

我开始将那些端进来的药狠狠地摔在地上,那些饭菜被我原封不动的堆在桌上,凡是有人妄图接近我,我便朝他们喊,朝他们扔东西。后来我喊得累了,便不再说话,任他们与我说什么我一律不理睬,我坚信他不可能看着我这样继续下去,既然我值得他花费那么大的人力寻找,那么我就有同他讨价的筹码。

两天下来,除了喝了些水我颗粒未进,这样的抵抗让我原本就带病的身子终于有些扛不住了,咳嗽越来越厉害,半夜时常惊醒,浑身全是冷汗。我梦见影尧拉着我的手,可是忽然有一群人冲上来将我们拖开,我抓不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远……

“不要!”我从睡梦中惊醒,“咳咳……咳咳咳……”胸口一阵憋气,伸手才发现满脸全是泪水,我无助的蜷缩起身子,将头深深埋下,心如刀割,“影尧……影尧……你究竟在哪里……”

“你到底要为了那个男人折磨自己到何时?”一声质问响起,我缓缓抬头,黑暗中我看到沐修站在我面前,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或许早就在这里站了许久。屋子里没有亮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浑身透着一股寒气,让我禁不住脊背发凉。

“沈云锦,别怕!你不能输!要坚持住!”我这样对自己说着,竭力稳住呼吸,抬头向他望去,我虽看不清他,但是我知道他此时能看清我脸上所有的表情,一个不小心我便全盘皆输。

“我要见他。”

“我不可能答应你。”他淡淡的应了句。

“我要见他。”我没有理他,只是重复了一句。

“你这样做,只会害了自己。”

“我要见他!”

“别傻了,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让你见他的!”他的语气变得阴冷起来,如同这黑夜,叫人发寒。

“是吗?”我压住心底的紧张,冷笑了一声,“那就试试看吧,我的病拖不了多长时间,死——我并不怕!”其实我清楚自己的病情,这几天我故意不吃药不吃饭,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病入膏肓,显得越弱势,取胜的机会就越大。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他低吼了一声,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咬紧牙关,我平静开口,“若他走了,我也会陪他一起去的……”

“啪!”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继而是房门的碰撞声,再看眼前,已然空荡荡的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几句对话却似乎抽干了我身上所有的力气,我颓然倒在床上,强忍着的泪沾湿了被褥,胸口剧烈地疼痛起来。

影尧,你是否也如我一般痛苦……

花落无声,惨淡的月光洒下一片愁绪,那结了网的哀怨笼罩在阴沉沉的夜空中。

沧海月明珠有泪(三)

绝食了几日,我的身体临近崩溃的边缘,整日昏昏沉沉,还咳嗽的厉害,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了。稍清醒些,我便望着窗外,多希望下一刻影尧就出现在那里,一如往常般朝我微笑。然而,到了第三日夜里,沐修也没有同意让我见影尧。

只是忽然来了个公公模样的人,我认得那是沐修身边的人,他端着药进来,当时我正坐在床上,白了他一眼没去搭理。“公主,该吃药了。”他的声音又尖又长,听得我浑身发毛。

“滚!”我低声说了句,没有力气与他多费口舌。

“主子要奴才滚,奴才当然得遵命,但是这药还是请公主喝下去,免得伤了身子。”

“滚!”我随手拿起身旁的枕头扔了过去,却被他灵巧的躲开,我立马知道他有功夫,干脆侧了侧身子闭目养神。

“公主,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嘛。”他似笑非笑地说着,听声音已经走到了我旁边。

“你回去告诉他,除非他答应我的要求,否则就等着见我的尸体吧。”蓦地,我只觉得脖子上一疼,浑身瘫软了下来,“既然公主执意不肯喝药,奴才只好得罪了……”那人说着,手扣住我的下巴,硬是将要灌进了我嘴里,继而在我的咽喉处一点,那汤药便被我如数咽了下去。

“咳咳咳……”我只觉得一股浓浓的药味充满了耳鼻,想吐又吐不出来,他伸手一点,我又能动了,抱着喉咙死命地咳嗽。忽然,眼角瞥见门口站着个人,一身黄袍,面无表情。

“奴才已经照皇上的吩咐给公主喝了药。”

沐修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哼!我在心里冷笑一声,以为这样就能逼得了我吗?趁着沐修失神的刹那,我迅速将手指放到舌根处,猛地一按。

“住手!”沐修震怒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着他,将刚才被强灌进去的药如数吐了出来,顿时五脏六腑仿佛要翻出来似的,浓稠的汤药吐了一地,强烈的刺激惹得我涕泪直流,冷汗从额头上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沐修冲了过来,将我一把扶住,“你在干什么!”我抬起头,朝他苍白一笑,无力地倒在了他怀里。

“你为什么这么傻……”沐修低哑的声音传来,我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为难我,你真有那么开心吗?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真这么恨我?”

“我想见他,我……”话未说完,一阵吵嚷声忽然从门外传来,伴着兵器交接的声音。

“让我进去!”

沐修怔了怔,将我扶靠在床头,站起身,声音透着威严,“谁在外面?”

我睁眼瞧着,忽见一个人影冲进房内,在离我六七步的地方停住了,怔怔地望着我,我心中一惊也回望他,四目相对千般滋味上心头。

“末将叩见皇上!”非扬跪在地上,眼角似乎瞥见了我吐在地上的污物,估计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放肆!”沐修低吼一声,“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皇上吗?”

“末将不敢。”非扬虽跪着,但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畏惧,我默默的看着他,他并未穿铠甲,比起上次见面,少了几分杀气,但眉宇间却多了一分沉稳,低垂的眼帘盖住黑眸下的张狂,已然是一个真正的将军了。

“还不给我滚出去!”沐修的眼神冷得可怕,声音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末将只想见一见未过门的妻子,请皇上恩准!”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我心中却不免又生出许多内疚,他还未忘了我吗?未过门的妻子,这样的称呼我不配。

“这里只有朕的妹妹,没有什么你未过门的妻子!”沐修忽然伸手拿过挂在墙上的剑,锃的一声,那闪着寒光的剑锋毫不留情地指向他。我还来不及出口阻止,非扬却丝毫未见惧意,“皇上明鉴,云锦确实为末将未过门的妻子,末将府内的下人们皆可为证,若皇上不信,可派人查一查。”

“哼!”沐修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就吓得了朕吗?”说话间那剑锋逼近了几分,直指咽喉。

“不要!”我卯足力气叫了一声,沐修手中的剑停了下来,“让我跟他说几句话,我就喝药。”我淡淡地说。

良久,沐修手中剑放了下来,“别太久。”他丢下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我和非扬二人,非扬抬起头,我静静地望着他,我们终究又见面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去经年,昔日的爱恋都成了水中月,雾中花,如今再次见他我反倒平静了下来。

“你过得好吗?”我的声音虚弱极了,都怕他会听不到。

他站起来,坐到我床头,伸手触到我的手臂却有缩了回去,目光犹豫着,“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很丑吧……”我笑了笑,却忍不住一阵咳嗽,咳了一阵,我抬起头瞧见她眼底的不忍,“帮我倒杯茶好吗?”

他喏了声,起身为我倒了杯茶,大手拖着我的背,喂我喝下,我感觉到他手底记忆中的温暖。茶水顺着干涩的喉咙往下灌,喉咙里的苦味顿时减了不少,“谢谢……”

他看着我,目光带着些凄忧,没开口。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很傻吧?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幸亏我没嫁给你,不然你见了我都要吓死了……”蓦地,他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我有些诧异,忽听见耳边低低的啜泣声,原想假装坚强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非扬,对不起……”

他抱了我良久,待他拉开我时,眼睛有些红红的,“我终究,还是比不过那个人吗……”他垂着眼,几分落寞,几分惆怅。

“非扬,这世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感情,不是你比不过他,只是……”他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

“我一直很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你……”

“不!你当初应该离开的!”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我很懦弱,很任性,常常惹麻烦,还会闹脾气,现在又……你有你责任,你的父亲,你的国家,还有那千千万万的百姓,你的责任不只是我。”

“我的责任……”他闭上眼,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你怨我吗?”我忍不住开口,我希望他能怨我,至少我心里不会那么过意不去,一直以来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他。

“在姜城遇见你的时候,我恨过。”他淡淡道,“可……我恨不起来……和你一样,我放不开手……”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你不是说,感情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吗?”

我无言以对,就像我对影尧的情,一路走来,种在心底,若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我也说不清,“你走吧,他是君你是臣,我不想害了你。”

“别伤害自己了,好吗?”他抓紧我的手,“他早已变了,你斗不过的,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非扬,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活着,还是永不相见?”我平静地问他。

他盯着我,仿佛在思考着,“我只要你活着……”

“活着真有那么好吗?”我撇开眼,望着窗外的风景,每一片绿叶,每一朵白云,每一道阳光上有印着他的样子,“我只知道如果没有他,我会生不如死……”心中一阵疼痛,再见他一面就够了,我不想他受伤也无法忍受一辈子见不到他,所以我心中其实早就有了打算……

再一面,就够了。

非扬,在爱情上我们都是傻瓜,就像你你没法怨我那样,我也没法放开影尧,因为爱情是这世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天,非扬走后,我依照之前的诺言吃了几天来的第一顿饭,也喝了汤药,沐修坐在我床榻边,一勺勺地喂我,“苦吗?”我摇摇头,细细地打量着他,相处了一段日子,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同他相处。“我去替你拿些甜枣来,就不会那么苦了。”这话让我想起前些日子影尧总逼着我喝药,然后偷偷在掌心放一颗蜜枣,想到这嘴里似乎就有那蜜枣的味道。

“张嘴。”沐修将蜜枣放进我嘴里,我尝了尝,皱了皱眉头。

“甜吗?”

“前些日子我受了伤,影尧逼我喝药的时候,也老拿蜜枣给我。”

沐修眼中掠过一阵泠然,“往后,我帮你拿便是了。”

“其实,我并不喜欢吃蜜枣。”我抬起头,“只是他拿来了,我便吃,渐渐就喜欢了。”如今没了那拿蜜枣的人,我以为我是喜欢的,放进嘴里才发现早就没了那味道。

“你就这么不肯放手吗?”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不是不肯放,只是想放也放不开……”他早就渗进了我的心里面,要取走,除非连我的心一起取走。

“你是我的,如果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我苦笑着,“就算得到的只是躯壳也好吗?”这些天来,他有意无意流露出的眼神里,全是依恋,我似乎渐渐明白他为何要派人抓我,为何要带我回东岚,为何要把我与影尧分开。那是一种间于爱与亲情间的感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说到底,我们都是执着的人。

他眼中掠过一丝异样,“早些睡吧,等身子好些,就同我一道回宫。”说罢,他帮我扯了扯被角,起身离开。

“我答应你喝药,可没说和多久,刚才的承诺已经兑现,明天你不用再叫人煎药了。”

他往外走的身子顿了顿,又迈开了脚步,“我不会妥协的……”

我也是!

那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雨稀稀落落,从那无尽的黑暗而来,落下的瞬间是苍白的无奈。那激起的雾霭间,我见到一抹熟悉身影,隔着雨与我对望,周身萦绕着一圈朦胧的光晕。

“影尧!”我欣喜着奔了过去,他眼眉全是温柔的笑。

“锦儿……”

“影尧!”

就在即将触到的刹那,一阵阴风吹过,衣锯无声无息地卷起,我伸手只触到周身环绕的迷雾,“影尧……影尧……”我朝着他消失的方向不停的跑,“你在哪……在哪……”

“锦儿……锦儿……锦儿……”

那熟悉的声音一遍遍在我耳边响起,我回望四周却始终找不到那声音的来源,只好不停的奔跑,那声音远了又近了,近了又远了,仿佛就在身边,又仿佛还离我很远很远……

忽然,脚下一滑,我整个身子都跌了下去,仿佛落进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洞里,身体不断的往下坠,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还有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唤,“锦儿,锦儿……”听起来是如此真实,却又薄如蝉翼。

“锦儿,锦儿!”

我好累,想闭上眼,但那声音却不断的呼唤着我。

身体还在不断地往下坠,那声音渐渐远了……

蓦地,我脑中闪过他的样子,不行!决不能就这样离开,我还没有见到他,我们还没有成亲,不行!绝不行!

我努力伸手,哪怕身边有一样能抓住的东西。

影尧,为了你,我不能死,不能……

突然,我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身体不再下坠,意识渐渐有些清醒。这是什么?软软的,如此真实……

我猛地睁开眼,搜寻那渴望见到的身影,却在看清楚眼前人时愣了愣,“非扬?”

“别说话。”他伸手按住我的嘴,声音压得很低,“我带你离开。”还未等我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将我横抱起,纵身跃出了窗外,我惊得失了神,头顶是深蓝的夜空,偶有星光朦胧闪烁,风在我耳边呼呼地吹着,不知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良久,他停下来,我才发现我们到了一个树林子里。

“你为要来救我?”我终于缓过神,一下挣扎起来,“顾非扬,这样会害了你的!把我送回去!”

“你就不想见他了?”他冷着一张脸,那话一出口,我立刻不说话了,这话太诱人,摇摆着我的心。

“我想见他,但我不想害了你……”我摇头,把影尧从脑子里甩去,即使此刻见他的心犹如煎熬,但我不能自私害了非扬,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

“既然想见他,那就别想其他的事。”他低声道,蓦地远处传来一片嘈杂之声,“发现的还挺快。”他轻笑了一声,又抱着我跃了起来,他的功夫了得,一会儿那些声音便远了,火光渐渐消失了。

我正欲开口问他,却忽的听到一声马嘶,他跃身上马,将我的手紧紧扣在他腰间,“抓紧了!”接着,策马狂奔起来,更大的风声在我耳边呼啸,我死命抱住他,心中百感交集,见到他的心情是如此强烈,却又觉得这一切全都是不真实。

骑着马大约过了一两个时辰,我隐约能看到伯良城高高的城墙,几个士兵在墙上巡逻,天未亮,城头点着火把。

非扬忽然停了下来,“怎么办?”我问他,“城门守卫森严,你半夜带着女子出去,定然会被怀疑的。”

“我早就准备好了。”他将缰绳一拉,那马转头奔进了一个小巷里,我定睛一看,发现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这是……”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心中不免一阵感动,非扬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替我安排好这些的。

“下来!”他翻身下马,将手伸给我,我抓着他的手跳下马,一下就被他稳稳的接住。我瞧见那马车上坐着个人,他一见到我们便下车朝非扬行礼,“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非扬问他。

“回禀将军,已经全数准备妥当。”

“好!”非扬转过头,又对我说到,“待会发生什么,你都别出声,知道吗?”见我点头,他翻身上车,然后又将我拉进马车内,车帘随即放下,他道,“走吧!”

鞭子一挥,马车就动了起来,“非扬,会不会出事?”我心有不安,万不愿他为了我出什么事情。

“放心吧,他动不了我的。”

“可是……”

“别说话!”非扬一下捂住我的嘴,顺势将我揽入怀中,在我耳边低声到,“想出去就别做声。”我点点头,由着他将我的脸埋在他胸前,他身上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扑面而来。

“车里什么人!”外头的质问声响起。

“放肆!顾将军出城也要你管吗?”

“顾将军?”一阵嘈杂过后,那个声音又响起,不过气势明显低了许多,“小的不知是顾将军的马车,多有得罪还请将军恕罪,但是皇上有令,陌生人一律不得出城,不知这马车里可只有将军一人……”

“混账!难道你敢怀疑将军不成?”

“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外头的人好像起了争执,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起来,万一他们执意要查看马车可怎么办?心头焦虑,却听得非扬在我耳边低声道,“得罪了。”蓦地,他的手灵巧地解开我襟口的盘扣,一下肩头窜上一股凉意,外衫落了一半,我感觉到后背暴露在空气里,他的大掌抚上我裸露的肌肤,我感觉到他触到我背上的伤口,身子猛地一僵。

他立刻意识到我的异样,伸手拔去我的发髻,长发便落了下来,遮住了那令我尴尬的后背,也遮去了我的大半张脸。

“外面什么事?”

“将军,这群看门狗非要看一看马车里是不是您!”

“好啊!那就让他们看看。”非扬轻笑了一声,一阵凉风灌入,我知道车帘被掀了起来,“怎的?还要本将下去给你们瞧瞧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