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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什么。”他脸色更不好了:“只是没工夫罢了。”

第16章 收徒

揭人短处,是不好的。

云缨明白,但眼下明白的太晚。

郑君琰对她道:“既然你是个文人,不如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她只好提起雪狼毫湖笔。看到茜纱烛影下,白瓷缸里几条金色的小鱼正在摇头摆尾。便濡了儒松香墨,端端正正写下“优哉游哉,亦是戾矣”。写到最后一笔时,灯花一个爆响。正胡思乱想,却被吓了一跳,那“矣”字一撇拖得老长。

郑君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又羞又愧,搁下了笔。离座正要走,被郑君琰一把拉住了手,道:“半夜三更的,你要上哪去?”

“大人既然如此看不起下官,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

“谁说我看不起你?来,坐下。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什么?”

“你是不是还记恨我把你逼成驸马爷?”郑君琰一句话戳中了她的心事,遂火气又起。抬头瞪了他一眼。

“我就说你还记恨我。每次一见到你,你对我都没有好脸色。所以今天跟你说明白了:逼你成驸马爷,也是陛下的意思。”

“为什么?”她完全糊涂了。

“你看这后宫之中,是不是郑贵妃一家独大?陛下不是个昏庸之人,肯定要克制郑氏一手遮天。”郑君琰轻描淡写,并不点破剩余的话。

但云缨明白了:郑贵妃在后宫之中一手遮天。那就是意味着一旦天子驾崩,贵妃的儿子靖王就有办法控制后宫。说不定,还会重蹈上元之乱。陛下既然要克制郑氏,辅佐太子登基。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拿长公主来与郑氏分庭抗礼!

这么说,其实从一开始就定下来是二公主和亲了?云缨简直哭笑不得:倘若这样,那她完全没必要当驸马爷。归根到底,陆伯伯和她爹都猜错了一件事:陛下急于找回长公主,不是为了拿女儿去和亲,而是为了拿女儿制衡贵妃!

所以,陛下才会不计前嫌,那么痛快地封她为准驸马!

无奈之余,倒是也释怀了那一丝恨意:郑君琰,不过是揣摩上意,做了个顺水人情而已。她,其实是被陛下利用了。

她颓废地坐在雕花黄杨木椅上,没察觉一只手还握在郑君琰的手掌心中。但,又糊涂起来:“你不是郑家人吗?为何要帮陛下制衡郑氏?”

“我只遵从陛下的意思。”郑君琰回答得心猿意马。掌心裹着她的手,这手又软又白又嫩。肤质光滑如刚剥壳的鸡蛋。泛着水润润的光泽。尖端修长,带点剔透的桃红。情不自禁,他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指肚和掌心。

他又试图握紧,想感受一下掌心紧紧包裹这小手的柔软质感。但云缨吃痛之下,惊然抽出了手:“你做什么?!”

郑君琰很好地敷衍过去:“真不愧是读书人的手,和我们这些常年握剑的武夫不能相比。”又施施然打量她的字迹,宛如花发上林,曼妙无比。便赞道:“你这字就是相比翰林院的那些大人,也绰绰有余。难怪长公主喜欢你。”

她懂得谦虚:“大人廖赞了。”

“愿不愿意教我读书写字?”

“…什么?!”

“不愿意就算了。不过你如今在宫中茕然一身,倘若不是我奉了圣旨每日照顾你进宫…”

她就算不愿意,但人在屋檐下,还怕被他算计。只能答应了:“那好吧。”

没想到,自己十四岁便开馆收徒弟了。这徒弟还是禁卫统领,一等御前侍卫郑君琰。云缨先教授了他《大学》开篇:“…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她把全篇默写下来,用的是正楷笔法。郑君琰临摹很认真,整整誊抄了十遍。到了天亮时分,他已经完全融会贯通了。结果这一夜,两个人都是睁着眼睛度过的。到了临走之前,郑君琰还道:“明天过来再教我其他的。”

一口气差点没呼上来,却看郑君琰犹自对着她的笔墨字迹认真地揣摩。不由得有些…怜悯起来——他,肯定想好好学习的吧。不知怎样的际遇,居然这么大的了还是个文盲。算了。收一个学生吧,又不会少块肉。

何况,这个学生又帅又权力大又挺亲切的。

于是,每次上完东宫的课程,她便去教郑君琰。从四书五经开始讲起,将自己的所学一点一滴地教授给他。刚开始,的确有些困难。郑君琰不仅文化底子薄,记忆力也不算好。后来磨合得差不多了,一教一学就简单多了。

她的教学方法归根结底,也就是四个字:抄抄抄抄。

抄到会为止!

这日,教学完毕。她饿的前胸贴后背,正想去汤恩和处打个秋风,郑君琰忽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盘子点心。什么妃子笑,蜜饯李,龙须酥,芋泥糕…一应俱全。不仅做工精美,而且香味四溢…她顾不得形象了,抓来就吃。

郑君琰在一边笑道:“慢点慢点。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吃饱了,云缨不禁赞叹道:“这皇宫的小日子太快活了。吃吃喝喝,写写画画。谁来谁知道多舒服。”

郑君琰看她心满意足状,不禁问道:“你吃了我的东西,有什么回赠我的吗?”

这个有何难!她铺纸提笔泼墨。把方才吃的点心,全部在纸上勾勒个轮廓,塞给他道:“咯,全部还给你了。”

他接过一看,却是点头称赞道:“画的不错。不如日后教我画画?”

云缨忽然心生一计:“好啊。有本事我画什么,你找什么给我吃。这叫礼尚往来!”

郑君琰忍不住莞尔道:“没见过你这么贪吃的!”他收起了画纸,问道:“云缨,今日我要去会见钦天监正范之焕范大人。他是个能算命看相的奇人,你有兴趣跟我去吗?”

酒足饭饱。一切都好说,便点头答应了。

钦天监是皇宫之中的一个赋闲的衙门,钦天监正是这个衙门的长官。平日只负责考察天气水文,黄道吉日,风水地脉。属于职称上高大上——正三品。职责上,连个县令都不如的官职。不过能做这种官的人,必须《周易》学得好。

现任的钦天监正叫做范之焕,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整个人呈球状。看起来既老实又敦厚。

郑君琰似乎与他的私交不错,开口便是:“今日打扰了,范兄。”

她看到旁边一溜边的陌生仪器,凑上去瞧瞧:上面有九只蟾蜍的,好像是古书中的浑天地动仪。一个大勺子放在一个方盘上,这是司南,还有一个大瓷缸里面,养了几尾透明的小鱼。光线一变化,小鱼的身体颜色也跟着改变…

范之焕不禁道:“这个小兄弟,很是好学啊。”

她这才安安稳稳坐下来,拱手作揖道:“早就听说钦天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范之焕大笑:“你的嘴也很甜啊!”

郑君琰道:“这位是云缨云小驸马。今日跟我来是为了测一测命相的。范兄不如给他算一卦。”

范之焕捋起袖子,跃跃欲试道:“好哇。你把生辰八字报上来!”

她乖乖报了生辰八字。接着,看范之焕屈指算来算去的。时不时写写画画。一脸笑容渐渐阴沉下去。她叹息一声,看样子,算出来的还是那个命格。于是道:“大人,我少时也曾遇到异人为我算卦。说是大凶。但是嘛,命格之说,我不太信。”

郑君琰此时也开了口:“范兄,但说无妨。”

范之焕叹息道:“小兄弟的命相的确不太好。是极其罕见的孤雁南飞之命。有道是“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这一支命格,最为颠沛流离。”

她问道:“那这八字,到底哪里不好呢?”

范之焕道:“阴阳相冲!年纪越长,阴多阳少。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啊。除非反排命格…这也不对。”

云缨并不放在心上,一笑了之道:“所以我不太信命运之说。你看,我是个男儿,如今是陛下的驸马爷。就是个富贵命嘛!”

范之焕也陪笑道:“驸马爷说的不错,命格之说。只能信其一,不能信其二。难得你小小年纪,如此看的开。”

告别了范之焕,云缨便去看望芊芊。郑君琰也陪着她去。不错,她的命格的确是孤雁南飞。也因此被爹爹从小当做男儿养。只不过,这女扮男装之身,如今却闯了弥天大祸。忍不住唉声叹气,一旁的郑君琰看她无精打采,便道:“不用灰心丧气的。命格这东西说不准。范大人还说我是伏龙之相,你看我像吗?”

她随口接道:“你是伏龙,我就是凤雏了。正好…”忽然想到龙凤是一对,而且象征着男女夫妻,立即闭了嘴。瞄了一眼郑君琰,他面色不改。应该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

他只是笑笑道:“伏龙对凤雏,倒是对的工整。”

她有点害羞地嗯了一声。

云缨,云缨。你真不把自己当女的啊!

第17章 皇家

和郑君琰闲聊着,直到凤祥宫外。

还隔了一座大院子,远远传来一阵碎瓷声。隐约可以听到“二公主”三个字。凤祥宫的老嬷嬷和宫女们都退到了门外,一溜儿跪成一排。

云缨三步并两步走进了凤祥宫。只见芊芊倒在地上,一位盛装的少女正在举起一尊缠枝牡丹青花双耳罐往地上砸。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把夺下这宝物。

少女愣了一刻,艳丽的眉眼露出鄙夷之色,尖厉的下巴凛冽如刺——云缨认了出来:这是二公主陈朝雪。靖王的亲妹妹。

满地的碎瓷片,哭泣的芊芊。还有一干跪着的,面目红肿的宫女。

看来是陈朝雪来凤祥宫撒泼了。

云缨将青花双耳罐递给郑君琰,再查看芊芊有没有伤到。那陈朝雪上前来夺青花双耳罐,一边垫脚够瓶子,一边推搡着郑君琰,看他不给。就哭着囔囔着:“为什么你们要我嫁出去!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姐姐?!”

郑君琰举高了青花双耳罐,陈朝雪够不到,怒目而视道:“郑君琰!你把东西给我!别以为父皇器重你,就可以违抗我的命令!”

郑君琰也颇为无奈道:“公主,这东西摔了多可惜。你想摔东西,去你母妃的重锦殿摔陛下赏赐的玉如意。”

陈朝雪又大哭起来,一手指着云缨:“那你杀了他。凭什么姐姐有这么好的驸马爷我没有!快给我杀了他!”

郑君琰十分无辜道:“殿下,在下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怎么敢对驸马爷动手?”

陈朝雪怒目而视:“什么驸马爷!不过是个臭小子!”

云缨看到这二公主砸了许多瓷器,但一点也没有伤到芊芊。心道陈朝雪是个风声大,雨点小的人,不足为惧。又听到这话,不禁好笑道:“公主殿下,你怎么知道我是个臭小子?!难不成你闻过我身上的味道?!”

“噗——”郑君琰不禁笑了出来。

“放肆…你,你这样的贱民…”陈朝雪脸色涨的紫红,翻身去够架子上最大,摆的最高的那尊玉盏琉璃杯。

云缨知道她没啥杀伤力,就不管她干嘛。转身送芊芊入内室。

但不知哪个宫听到风声,传唤了几位管事的内臣堵在门外偷望着里面。郑君琰怕事情闹大,赶走了一干看热闹的小太监。又回来劝架。但陈朝雪根本不听,又砸了那尊最大的湖田影青莲花炉,口中骂道:“我让父皇砍你们的头!”

忽然,整个凤祥宫静了下来。

事后,云缨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大概是:黄花梨做的古玩架上下分为四层,一层四格。每个格子里都摆着一件官窑烧制的瓷器。做一件需要在烟雨蒙蒙的季节烧制七七四十九天。但是毁了这十来件瓷器,只需要弹指一挥间。

古人言,樯橹灰飞烟灭。

陈朝雪拿了几件瓷器,所以架子重心不稳。

不过架子倒下来的那一刻,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事儿——比如她想也没想,就把脑袋背对古玩架的陈朝雪给推了出去。按理说,这黄花梨架子该砸到她了。但是不!千钧一发之际,她落入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一阵轰然的碎裂声平息之后。她倒在地上,头垫着一只手掌。身上压着的这个人闷哼了一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幽深漆黑的双眸。彼此贴得很近,目光也根本无处闪躲。男子的容颜,一笔一画,细致描摹在眼中。披散的乌发落在她的肩头,有淡淡的草木香味。宽阔的胸膛整个压在她小小的身子上,却不是很重。

似乎怕她伤到,他用手垫着她的脑袋。身子压着她的身子。

一瞬间明白了是如何的暧昧姿势,脸颊发烫。恍惚了半晌,郑君琰从她身上起来,接着也把她扶了起来。

云缨看到碎片割伤了他的胳膊,几滴血落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刚要查看他的伤势,陈朝雪大喊一声:“君琰!”就冲了过来。一下子把她给撞开了。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陈朝雪,此刻梨花带雨,温柔可怜地问个不停:“君琰,痛不痛?”又大喝道:“太医院的人呢?!都死了吗?!”

郑君琰满不在乎道:“不碍事。”

陈朝雪薄怒道:“你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人有什么好救的?你的命比他们重要多了!君琰…你万一有什么事…”

郑君琰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殿下,与你的安全比起来,我们两个的命才是不值得一提的。你是和亲公主,也是背负我们大陈万千百姓希望的人。倘若出嫁之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驸马爷怎么向陛下交代?”

陈朝雪嗔怒道:“什么鬼的和亲!君琰,你不是不知道,我一直以来只想嫁给你!你无视我的心意就算了,难道也和父皇一般,想拿我的清白去换什么和平吗?我今儿把话说明白了:我就是死,也不嫁给突厥可汗!”

作为听众的云缨有点明白了,感情是:深宫之内,滋生了禁忌之恋?但想想,也正常:一个是久居深宫的公主,一个是年轻有为的侍卫。凑得成一对也不算奇怪。难得她运气好,可以欣赏一番虐恋情深。于是,洗耳恭听——

但郑君琰显然不想让她看好戏,他冷冷开了口,却是质问:“公主,你知道你每日的吃穿用度,是谁供养着的?”

陈朝雪冷哼道:“你别用大道理压我!我不是那种可以任意摆布的女支女,贱民!就算百姓养着我又如何?!百姓还不是会供养自己的儿女!但是哪有百姓拿自己的孩子去换取和平的?大不了我把头发铰了,做姑子去!”

郑君琰冷笑道:“公主好大口气,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君琰没读过几本书,倒是听小驸马说过: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公主若是抛天下百姓不顾,乃是不君不仁。若是违抗父命,乃是不敬不孝。若是让我大陈失信于突厥,乃是不信不义。”

他淡淡一句,仿佛讽刺:“原来,堂堂大陈公主想做这样的人。”

明明三伏天,郑君琰的脸色却冷得令云缨打哆嗦。陈朝雪沉默了,仍不死心道:“那我对你的心意,你可有…”

郑君琰回答得更干脆:“从来没有。”

本来一场好戏,被郑君琰搅得像是审判一般。云缨暗呼煞风景,但一想,他们两个的事情与我有何相干?!于是,左一句恭维陈朝雪,右一句奉劝郑君琰。替芊芊下了逐客令。好在二人知趣,一先一后离开了凤祥宫。

等到无人了,云缨对芊芊打趣道:“你看陈朝雪的脸色,只怕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要我说,这郑君琰还真有点意思。对了,你看他怎么样?”

芊芊破涕为笑:“云缨,你才多大年纪,想当红娘了?郑大人固然品貌出众,但我看他身上煞气很重似的。”又劝她:“你可别和他走得太近。我听嬷嬷说过,这郑君琰和陛下的关系非同一般,只怕日后是个厉害的角色。”

是啊,她也明白这一点。

但心中的天平,不由自主向着郑君琰倾斜了一分。

云缨看芊芊手腕上肿了一块,怕是扭到了筋骨。遂拿来膏药给她敷上。一边敷药,一边告诉她:自己打算巴结萧家,从而攀附上太子。芊芊听了半晌,有些为难道:“云缨,有件事我要你帮我出个主意。与萧陌和安乐王有关。”

她很痛快道:“直接说。”

原来昨儿萧陌来到了凤祥宫做客。他文雅而客气道:“听闻凤祥宫有个婢女玉兰。安乐王看上了她,多次向您讨要,您没有答应。不如卖微臣一个人情,将玉兰送给安乐王。日后,安乐王必定会感激微臣这份大礼的。”

芊芊心里一疼——玉兰的确是她宫中的婢女。因为性子柔和,很得她的欢心。有日家宴,玉兰端上一盅茶给她漱口,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腕。哪知道那年近花甲的安乐王看上了,说“好一段玉臂”。之后多次来讨要玉兰。

安乐王陈晟愈在女人方面出了名的放荡。传闻,各个宫殿的宫女,都被这好色的王爷染指过。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一年纳七八十个小妾。

听完了,云缨也为难起来:那玉兰她也见过。的确是个漂亮的小美人。但,萧陌想用宫女讨好安乐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太子也打起了安乐王的主意?不过,倘若她们拒绝了萧陌。只怕日后,更不能得到太子和萧家的青睐。

芊芊犯了难:“我们该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芊芊,一入宫闱,就是卖身给了皇家。我们做不得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这样,明天我去找萧陌说一说情。”

但她也明白:萧陌绝不会答应的。

那是一个比郑君琰还要果决,深沉的少年啊。

第18章 泄密

翌日大早,骄阳似火。

有某一人,早早就来到了宫门前。

安定城门上,值班的侍卫时不时瞄一眼日头下的那道黑色人影:少年着一袭玄色飞鱼服,腰间配着纯黑的绣春刀。一见之下,那份沉稳的气度,几乎让人忘记他的年纪。难怪,郑君琰十八岁便成为了天子第一信臣。

过了不久,青龙,朱雀两个侍卫带着信来到了安定城门。他们两个是郑君琰的亲信,每日负责将宫中各个机关收集的邸报送给郑君琰阅览。以往,都是在大内当值。近日,他们奉了陛下的密令,前去寻龙县核对云缨的户籍身份。

毕竟一个平头百姓忽然成了皇亲国戚,总得调查清楚是否身家清白。

郑君琰拆开信一看,起先眼中有一抹闲适。然后神情凝固了,面色越来越不稳定。最后,手指一搓,信化为齑粉轻轻散去。

两个侍从看他一直沉默,便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郑君琰回过神来,嘴角慢慢上翘,溢出一丝笑意。但这笑倏忽即逝。语气更令人捉摸不透:“昨日,二公主大闹凤祥宫,我无意间碰到了小驸马爷的身子…当时就察觉有异样。今日看了你们找来的户籍资料,果然不出我所料。”

“大人的意思是?”

郑君琰解释道:“小驸马爷的户籍有问题。上半部分的确是陈年笔迹。下半部分是陈墨加藤黄,黛青,故意仿造出来的旧迹。虽然用了香灰掩泽,但火气太重。”

青龙,朱雀二人对望一眼,还是不明白:“请大人明示。”

郑君琰嗤笑道:“作假的那部分,正好是云缨的生辰。而没做假的那个人,说是云缨的双生妹妹。真是欲盖弥彰。依我看,云家根本没有双生子,只有一个女儿云缨。真枉费了我们三个都是刺客出身,连这个都看不破。”

青龙,朱雀二人面面相觑。朱雀又问道:“那陛下那边…”

郑君琰淡淡道:“就说一切无误。”

不一会儿,郑君琰就等到了他所等的人。

只见远处一乘四人抬凉舆蹒跚着过来,后面有四个太监跟着。轿子稳稳当停在宫门外,走下来一个小小的玉人儿。一身青灰色的儒服拾缀得平平展展。别样精致的脸庞上,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忽闪忽闪,一边一个小小的梨涡。

云缨先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一道进宫。路上询问了一句手臂的伤势如何了。郑君琰只说不碍事。放下心后,她便催促郑君琰带她去找萧陌。

“看起来,你和萧陌的关系挺不错的。”

郑君琰一路上欲言又止,但云缨一直低头思量着什么,把他彻底无视掉。等太监前去通报的当下,却是忍不住了。

“绝对没你熟。”她和萧陌确实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