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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月三日。下了半个月的大雪终于停止了。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几日的京城可是冷到了极点。墨炭的价格飞涨,御膳房储雨水的瓦缸冻裂了几十个。大街上人人裹得胖的像是个团子。皇帝下还令,凡是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每人每日可以多领三斤炭。

这日,青龙,朱雀像往常一样,在宫门前将密信送给郑君琰。郑君琰拆开信一看,起先有一抹轻蔑的笑意。然后笑容凝固了,面色越来越不善。最后,手指一搓,信化为齑粉轻轻散去。脸色也越来越冷,还有隐隐的怒意。

朱雀看他一直沉默,便问道:“大人,是不是郑丞相有什么动作了?”

“郑丞相有动作是迟早的事情。”

朱雀不解了:“既然大人有预料,那么还担心什么?”

“是长公主。”郑君琰冷冷道:“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想的是什么,居然利用高总管来斗郑贵妃。真是愚蠢。这次连云缨她也要受牵连。”又回头对二人道:“这件事瞒不住的,不如我先揭发了。然后再想办法保住云缨。”

第36章 大祸

就在郑君琰去找皇帝“揭发”长公主不轨之举的时候,云缨正好进了宫。今日她像往常一样去给公主请安。只是一踏进凤祥宫,就嫌热得慌。但看宫中摆着四五个火盆,红殷殷紫薇薇的火苗儿连盆边儿都烧得几乎透亮儿。

她脱下一件罩袍,然后站在窗户边等芊芊过来。隔窗可见外面白皑皑一片雪地,还有几个小宫女正在用坛子储存雪水。想起去年,自己和陆家兄弟也储存过雪水。回忆了半晌,芊芊终于在两个精细嬷嬷的搀扶下过来了。

她看芊芊脸色不好,问道:“你怎么了?”

芊芊斥退了左右,踟蹰半晌,才尴尬道:“云缨,你知道父皇跟前的高总管出事了吗?”

云缨当然知道这事。她昨儿就听说了:御书房殿头总管高续文因为栽赃郑贵妃,人证物证确凿,被抓起来了。具体的原由,她也知道个大概:似乎是贵妃娘娘的两只猫儿惹出来的事端,被高总管所嫉恨了——

听闻,郑贵妃自从二公主远嫁之后,整日寂寞。有宫女提出买几只猫给娘娘养着玩解闷。郑贵妃也称好,于是便派人向西域的胡商买了一公一母两只雪白的波斯猫送过来。郑贵妃一开始也觉得好玩儿,成日逗着。后来那只母猫不知怎么发情了,每日半夜吵闹。

郑贵妃是个极敏感的,这猫儿一闹她就睡不着。有宫女建议贵妃娘娘给两只猫阉割,这样便不会发情了。郑贵妃便答应了。阉割完毕,这两只猫果然安分多了。隔日,郑贵妃便笑着跟左右的人说:这畜生还是阉割了安分。省的半夜三更发情。有个小太监听了,心中不自在。觉得贵妃娘娘隐射他们这些无根之人。

隔日,这小太监便传了消息出去:“贵妃娘娘说,畜生阉割了就安分了。半夜三更也不会偷情吵闹。”

这话最后传到了高续文高总管的耳中。

高总管是御书房殿头。自小服侍皇帝,在后宫中相当有威望。不过,高总管当内臣也是迫不得已:他本是官家仆役的家生子,读过书。只因为半夜跟丫鬟偷情被人发现,府里的总管把他给阉割了。无路可走之下,才进宫当差。

飞黄腾达之后,高总管就把那个阉割他的总管一家子寻了个罪名诛灭了。

平时高总管为人温和谦让,懂文墨,很得陛下欢心。但是这高总管不能听两个词:“偷情”“阉割”。谁提了他就要整死谁。

凡内臣都是这样的。他们因为身体的残疾,导致心理也有些扭曲。

偏偏这郑贵妃把“阉割”和“偷情”两者都提到了,传得后宫人人皆知。其中有知情者说这句话是郑贵妃映射高总管的过去。高总管的耳目将此事禀告,惹得高续文又羞又恼。他位高权重,对全体内臣有生杀大权。于是处决了几个话多的。

但是流言蜚语,已经满皇城皆知。

高总管因此怀恨在心,他在这后宫之中经营多年。郑贵妃干的那些龌龊事儿他都或多或少知道。只不过念着陛下的恩情,向来不与郑贵妃为敌。如今郑贵妃的闲言碎语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便不惜手段报复。

高总管指示手下人抖出两份信寄给了翰林院。一封是郑贵妃写给安乐王的,求他“照拂”靖王建立下书房,方便结交宫内外的大臣。还有一封信是靖王写给武陵县令武长坤的,让他每年将多余的十万人的赋税“孝敬”给自己。

此事一出,朝野哗然。因为第二封信跟自己经手的武陵贪污案有关,昨日云缨就去了刑部陈述了口供。不过,此事的始作俑者是高续文,此人和自己和芊芊都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她就当做这事是高续文自作自受了。

忽然间芊芊提起,云缨也就老实说了:“芊芊,你别担心。高续文高总管他自己不自量力,这次斗贵妃,肯定要栽到底了。你也别掺和进去,《大陈律》有规定:内臣参与政事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求情是没用的。”

芊芊脸色苍白,难堪道:“云缨…你听我说。这事是高续文做的不假,但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么大!”

她吓了一跳:“你不会要说:你也掺和进去了?”

芊芊惨烈地点了点头。

云缨一口气差点没呼上来。良久,才按捺下狂跳的心脏,问道:“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掺和进去的,做了多少手脚?”

芊芊很为难道:“不瞒你说,那两只发春的猫儿是我故意叫人弄进去的。那什么畜生,阉割,思春的谣言,也是我叫人传到高续文耳中的。原本是想离间高总管和郑贵妃。哪里知道,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云缨顿时魂儿有些出窍。良久,火盆忽然“噼啪——”一声脆响。把她的魂儿拉了回来,看面前脸色惨白的芊芊。她深深吸进一口气。

“云缨,这件事很严重吗?!”

云缨挥了挥手,觉得有些累,便道:“时间不早了,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她心神不宁地出了宫。凭着她对陛下的了解,这一次芊芊攻讦郑贵妃,只怕是祸不是福。而且躲不过。之所以不告诉芊芊,也是避免她惊吓过度。

果不其然,第二日对于高续文的处罚诏书便下达了:说是高总管妖言惑众,伪造物证,判处了腰斩之刑。而长公主亦是同谋,要被贬为庶民。

次日,当云缨进宫时,就发觉宫里的气氛十分不寻常。从看守西直门的禁卫到路过的侍卫,宫女,每一个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等到了凤祥宫之后,芊芊直接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她立即接住芊芊,看她哭哭啼啼说不出个话来,便问了汤恩和怎么回事。汤恩和也拘了一把眼泪,道:“陛下说长公主忤逆母妃,是为大不敬。要撤掉公主的封邑,贬为庶人。”

“什么?!”云缨也吓了一跳。再看看周围人的眼色,便知道此事确定是发生了。又问道:“下废公主诏书了吗?”

汤恩和答:“陛下已经在锁院拟诏。”顿了顿又道:“参与的有郑丞相以及支持靖王的一些股肱大臣。”

翰林院和六部尚书若逢起草诏书等重大事机时,必先锁闭院门,断绝外界往来,以防泄密,是为“锁院”。汤恩和有同僚在院内当值,看到郑丞相带着众人,携带历年来废立公主的文献锁院拟诏,立即通知了他。

芊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云缨,这下该怎么办呢?”

云缨给她拍背顺气。老实说,她觉得芊芊行事太过于急躁。毕竟陛下从来没有罢免郑贵妃的意思。郑贵妃在宫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哪里是利用一个高总管就能打倒的。再说了郑贵妃是妻子,高总管是下人。陛下要取舍,肯定是牺牲下人保全妻子。

所以利用后宫之臣斗后宫之主…有点傻。

看芊芊哭的梨花带雨,云缨也是没辙了。只能自己去跟皇帝谈。若是芊芊一旦失势了,郑贵妃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现在,权利和地位就是她们生命的保证。

顿了顿,她对汤恩和道:“我记得前一代有个福隆公主,因为犯上作乱而被诛杀。你快去编修院把那卷诏书找出来。然后在上书房等常棣常大人和邱浩然邱大人出来,当着他们的面假装摔掉这卷诏书让他们看见,说是郑丞相要的。”

汤恩和连连点头:“好好!”

她又问道:“给事中冷寒在哪里?”

汤恩和道:“冷大人不在宫中。望春楼赐宴,冷大人挨了陛下的板子。现在还在家中养伤呢。”

云缨不假思索道:“派人去通知冷寒,就说是靖王殿下以陛下的名义召集六部给事中商讨废掉长公主。冷大人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汤恩和听得心下一惊,这驸马爷的思维清晰,临危不乱。这般的手段,怪不得郑大人和萧大人都对她青睐有加。遂领了命令而去。

云缨又吩咐芊芊道:“芊芊,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你在宫中,暂时不要外出。这件事交给我解决。记住,三餐都要先用银针试毒。”

以现在皇帝宁愿舍取高总管来保全靖王和郑贵妃的做法来看。直接让长公主“畏罪自杀”也是有可能的。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离开了凤祥宫,云缨去了一趟东宫书院。虽然很没骨气,但是眼下她还是只能求助于萧陌和太子。毕竟,武陵一案上,太子一派欠她一个人情。但出乎意料的是,太子并不理会她。还说:“驸马爷与其在我这里耗时间,不如去见一见父皇。”

说完就让萧陌送她走。

第37章 对峙

天上大雪纷纷。皇宫中的黄琉璃瓦、青砖地、铜鹤,日晷上都半遮半掩在茫茫的苍白之下。云缨茫无目的地走着,萧陌送她一路,两人并不多言。

直到东宫垂花门之后分手,她才开了口:“萧大人…”

“云缨,这不是我和太子出面就能解决的事。”萧陌温和地打断了她的话:“陛下心意已决,谁去说都是无用的。”

她不死心:“可是公主这一走,太子在后宫之中不就少了一个帮手吗?!萧大人,难道你们要看着我和公主陷入绝境,自己袖手旁观?!”

萧陌皱了一下眉。转而正视她的眼眸。大大的杏眼,带着几分忧伤。好似一弯新月被乌云所遮挡。如今的云缨,少了几分天真懵懂,多了几分成熟阅历。

但眼下,她还是太弱小。

于是淡然开了口:“靖王和郑丞相已经等不及要将造反摆上台面,所以我们也不需要你和公主帮忙。既然如此,你和公主不妨就离开皇宫。”

云缨握紧了拳头:说的轻巧,以她目前的戴罪之身,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离开皇宫?!但是萧陌把话说到这份上,很明显是抽身事外了。

她也闭上了嘴,怪只怪,悔不该,上了太子这条贼船。

利用完了,就把她们抛弃。若是没有用处,那是看也不看!

萧陌转身而去,并不多看她一眼。就在这时,心里什么执念的东西,破碎了。她咬紧了牙,不去祈求萧陌留下来帮她。

但是,她忽然说出了心底的疑问:“萧陌,武陵的密折,是你改写的?你为了绊一下靖王,不惜让我这个无辜的人承受靖王的报复?!”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她忽然笑了起来:“果然我是你们手中的棋子。有用时,就利用。没有用了,连看也不看。这么说来,我其实连一条狗都不如。”

“…云缨,你依赖我和太子是没用的。”萧陌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走入了东宫书院。而她,走了出来。现在,她明白只能靠自己了。

从东宫书院到御书房这一条路,她走过很多很多遍。却从来没有一次心情如此复杂。等走到了御书房前,才想起来现在是郑君琰当值的时间。但是等到换班,这诏书早就下达了,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明白,贸然进去撞在君王气头上就是个死。所以先在门口等着。

不久之后,邱浩然和常棣匆匆赶来,一齐进入御书房,一个时辰之后,二人垂头丧气地出来。然后冷寒也赶到御书房,进去了两个时辰,里面甚至传来吵骂声。最后也垂头丧气地出来,头上还有磕出来的红印子。

她叹息一生,这下轮到自己了。于是也通报上去。以为要跪几个时辰才能让皇帝见自己。却没想到一通报,皇帝就传唤自己。更没想到当班的侍卫不是郑君琰。

她长长地一跪,并不起身。龙椅上的皇帝闭目养神。良久,有小太监端上一碗参汤。喝了汤,皇帝才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也是为那个不孝子求情的?”

“陛下,臣有几个问题想问。”云缨深深俯首。

“说吧。”

“陛下怎么就肯定是长公主陷害了郑贵妃呢?”

皇帝怒道:“朕又不是聋子!又不是瞎子!这皇宫都是朕的。谁若是把朕当作瞎的,聋的。就是自寻死路!”

“那么,陛下该知道高总管那两封信是真的了。”云缨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若是如此,陛下还要责罚女儿保全贵妃,臣无话可说。毕竟天子家事,外人不得干扰。臣也相信,陛下对于郑贵妃之事还有自己的考虑在。比如靖王,太子二人可以分庭抗礼。”

皇帝这才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你说的不错。太子年纪大了,心思不与朕相同。靖王这孩子品行虽不如他。然对朕还是孝顺的。”顿了顿,起身踱步到她面前,继续道:“你是个好孩子。朕第一眼就看出来你与他们都不同。”

云缨问道:“那恕臣斗胆:既然陛下宠幸郑家,重用靖王分庭抗礼太子。那么这后宫之中,若是没了长公主,岂不是郑贵妃一家独大?”

皇帝怒道:“你倒是敢说!”

云缨并不恐惧,淡然道:“陛下,您随时可以杀了微臣。然而,有些话不得不听的。”

皇帝冷笑道:“你说的不错。但是雪儿这一去,郑家没有了外戚的后顾之忧。荣儿虽然心高气傲,但是跳不过他哥哥。这样,贵妃她就不可能做到垂帘听政的地步。若是阳儿安分,朕会让她继续当后宫的第二人。只在贵妃之下。若是不听话,朕当初答应了贵妃,送走雪儿之后,确保她后宫之主的位置,威胁者一律罢之!”

云缨这时也了悟了:原来长公主这个幌子,果然是皇帝为了送走二公主。阻止郑家外戚联姻的手段。换言之,只要二公主走了,长公主的用途也就尽了。此刻,芊芊做了一件错事。帝王觉得留着这个不单纯的女儿,还不如罢免。

她,还能怎么做呢?这就是帝王心术,家天下的权术啊!于是深深叩首:“陛下,长公主毕竟是你的血肉。若是罢免了长公主,陛下也会受到百官的口诛笔伐。”

皇帝叹息道:“朕知道。但是朕要给贵妃一个交代。高总管的两封信,已经传遍朝野。此事已经极大地影响了郑家在民间的言论,以后读书人会以依附郑家为耻。史书会说贵妃是乱国妖姬。”他转身道:“必须有人要付出代价。”

“陛下。”云缨摘下鱼符:“您知道微臣和芊芊从前不过一介草民,若是失去了权势,只有为人鱼肉的份。”

皇帝重重一叹:“这个朕知道。陆云两家,不会受此案牵连。”

“陛下,真的非得罢免长公主不可吗?”云缨此刻也有些绝望了。面对一个铁石心肠的皇帝,有什么办法呢?

皇帝看了看她,忽然想到什么。起身说道:“除非,有人愿意为公主顶罪。驸马爷,朕问你,你愿意为了朕的女儿去死吗?”

…沉默良久,云缨俯首一拜,珍重道:“臣不想死,但若公主和臣只能活一个人。臣愿意是公主活下去。”

假如,芊芊活着,以她公主之尊,起码陆家和云家不会遭殃。倘若芊芊没了,两家说不定要受到什么牵连。如今,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于是谈话的结果是:驸马爷云缨作为“同党”暂时被禁足在桃花坞。而那废公主的诏书,也在六部尚书和民间舆论的压力下暂且缓了缓。总算是没有立即就废掉了长公主。

云缨晓得,若是皇帝心一狠,就会派人送毒酒来桃花坞。她也想过废了公主之后,能否平安的问题——结果是:古往今来,权力斗争失利的人会死得很惨。甚至可以说,无一例外。眼下,太子,已经撩手不管她们。萧陌也不闻不问。

她不禁想到了郑君琰。其实她是个很势利的人,因为郑君琰不如太子身份尊贵。因为郑君琰姓郑,所以她多次拒绝郑君琰的亲近和示好。现在看来,读书误人呐。谁说太子皇帝就是良善之人?一个不要骨肉,一个不要脸。

郑君琰他现在哪里…

她又摇了摇头:你傻啊?人家又不是你的狗,怎么撵都撵不走。她都狠心两个月不相见了,人家还惦记着你?不厌恶你就算大方了。

到了夜晚。黑暗将光明代替,更添增了几分叵测和未知。似乎到处隐藏杀机。因为她两个月前,已经搬出了桃花坞。这里很久没人住,没有添置蜡烛,被褥,火盆。更没有人来雪中送炭。云缨只能裹着大衣,靠在屏风后枯坐。

担心半夜传旨。她穿着整整齐齐的朝服,冠带一丝不苟,随时准备觐见陛下。只是枯坐到子夜,仍然没有消息传来。便要晕晕睡去。忽然微风一吹,一道人影隐隐绰绰投射在白梅画屏上。凝神一瞧,便认出了是谁。

微风吹进来,吹得屋檐下的铜铃碰撞,发出一串叮当之声不绝如缕。浮雕素心白梅的屏风仿佛一层烟雾,遮挡了短短几步之遥的另一边。

知道故人来访,云缨起身整理好衣服,依坐在屏风的这一边。另一边的影子晃了晃。男子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良久才传来他的声音:“云缨,最近过得好吗?”

“还行。今天和昨天不算在内。”云缨无意识地用手指在地上写着“郑君琰”三个字。最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想家了。但是现在已经出不去了。”

第38章 告白【倒V】

听到这句,那个高大的,熟悉的影子,也背着她坐了下来。云缨偷偷抚摸上屏风,伸出小小的手指,描绘他的轮廓。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沉默了一会儿,他告诉她:“云缨,这些日子,你从来不回头看我一眼。”

仿佛自问,仿佛质问。

云缨平放着手掌,想着现在的糟糕处境,不禁脱口而出道:“这样不是很好吗?现在我们把自己搞到了这般地步。”

郑君琰问她打算怎么做。

云缨沉思一会儿,道:“长公主被削去尊位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人还得留着。等太子娶亲之后再册封,用来分权贵妃。毕竟等陛下驾崩以后,太子妃才是后宫之主。靖王不会登基为帝,那么郑贵妃不过是先皇的妃子之一。有了长公主,将来的皇后就能从贵妃手中取回后宫的权柄。当然,倘若陛下的心意是…”

心意是立靖王,取代太子。就当她没说。她非常明白,郑贵妃一旦做到太后的位置,肯定会思考着怎么让靖王取代太子。这样对太子,对大陈有百害无一利。

郑君琰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道:“那你自己呢?”

云缨紧抓了衣角:“多半是流放。或者陛下把罪过推给我。”察觉到身后的人影晃了晃。她补充了一句:“说笑的,陛下又不傻。骗的了自己,但是骗不过天下所有人。”

沉默了一会儿,郑君琰又问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云缨想了想:“你为什么喜欢我?”

男子轻轻地笑了。温柔的语气一如春风吹过:“我也不知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听到你喊那一嗓子,就觉得你这个人很有趣。”

云缨转而想到第一次见到萧陌的时候,却是叹了口气。若是那时候见到的是郑君琰。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但是一切有缘法。无论是萧陌还是郑君琰,相遇的都太早了。她,云缨,小小的驸马爷,十四岁,未到及笄之年。

但听背后又陷入了沉默。这一次漫长到她以为郑君琰已经走了。想到今后的处境,心头一酸,又低头埋在膝间,抽泣了起来。

“傻瓜,别哭了。”背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满是安慰:“云儿,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解决办法?”郑君琰也不假思索道:“假如要保住公主不被赶出皇宫。那么你必须诈死出宫,而且永远不能看到长公主。倘若想等到太子成亲公主复立,你和公主必须出宫流放去秣陵待个两三年。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她想了想,问道:“去秣陵两三年?那郑贵妃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郑君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有我在,谁都不敢动你们。”

云缨又想哭,忍不住澎拜的感情,一阵阵冲击着理智的堤岸。最后道:“可是如果我跟芊芊走了,那就见不到你了。我想你怎么办?”

一阵沉默。是啊,她承认相思。初遇萧陌,她情窦初开。结果却败给了时间。败给了他的温柔,体贴和爱护。若说,萧陌是一见钟情,那么郑君琰便是日久生情。

郑君琰突然笑了起来,却是问道:“现在知道想我了。之前两个月,你倒是狠心,一次都没有回头。”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巨大的伤心和压力击败了一切。她知道自己喜欢这个人,但是说服不了自己去坦坦荡荡喜欢这个人。只到走入绝境之时,才发现自己想要支持的那个人是他。其实比起萧陌,她更希望陪在郑君琰身边。

就在此时,一双巨大的臂膀抱住了她。越抱越紧,好像与她连根而生一般。这一刻,所谓的理智系数崩溃。好似细心维持的上古国度,弹指间化为一阵历史的风烟。除了面前的男人,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虚无而易逝的。

郑君琰的吻袭了下来,一开始还是羞涩的,渐渐地,她感觉到了他强悍之中的柔情蜜意。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袭来。像是最甘醴酒,要把她沉溺在最狂妄的梦中。她不顾一切地抬头,贴紧他的唇。怀抱微微颤抖。然后这个吻不断地加深。

眼眸中倒影出熟悉的容颜。只不过一个月不见,他瘦了许多。然而眸子在黑夜中越发清亮,五官越发俊美舒朗。她看着他熟悉的脸庞,有些痴了——只有这个人,才会在这无边绝望的境地之中,伸出手来呵护她。

又耳鬓厮磨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这个吻开始变味。他解开了她的衣裳,从脖子往下,仔仔细细亲吻着她的敏感之处。云缨双颊绯红,有些不知所措。面前的一颗英俊脑袋,在肆虐地品尝她。还越发有往下,往深处的趋势。

男人在她身上,制造着陌生的体验——温温热热的,酥酥麻麻的,还有一点痒。遍体生红云,她的思考仿佛也停滞了。当他湿热的舌,移到下面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君琰,你讨好我,就是为了,为了‘这样”吃了我?”

他闷笑一声,停止了动作。又一把揽起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吻了吻她的黑发:“我不会伤害你的…刚才,你叫我君琰?来,再叫一声。”

“君琰。”

“真乖,再叫一声。”

“…君琰。”

“再叫。”

“……君琰。”

“来,乖乖云儿,再叫一声。”

“…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