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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君琰淡淡道:“圣主恩德天威,本王不敢邀功。”

“…”

她默然,觉得现在谁敢在梁王殿下面前开口,需要很大的勇气。不过最辛苦的是范娉婷。看得出来,她和她的父亲都坐立不安。看他们的服饰,也不是什么高官显贵。想必,范娉婷真的是情不自禁,才会在这种重要场合失仪。

她很想去问问这姑娘:你和郑君琰有什么瓜葛?

约莫是郑君琰的态度太冷淡,让宴席的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这时皇帝出马了。指了一位靠前坐的徐姑娘出列,单独上前来询问她。这姑娘说自己是某某侯的女儿,母亲是某国的公主。如此高贵的身世,正是有为青年们趋之若鹜的类型。

不过这姑娘的容貌,家世还不是在场中最出挑的。想必还有其他才能,才能让陛下另眼相看。果不其然,皇帝接着考了她的学识。无论四书五经,还是经史子集。这徐姑娘通通信手拈来。她这才知道:这是个大才女!

想一想也对,郑君琰缺的是才华。或许,陛下以为郑君琰喜欢的是她的才华,所以特地找一个有才的女子许配给她。结果,皇帝真的问粱王:“临儿,你觉徐姑娘的才华如何?比得上你的那位心腹知己云小驸马吗?”

云缨差点跌倒:好端端又拿我出来比较做什么!

结果郑君琰冷冷道:“启禀陛下:论才华,比驸马爷绰绰有余。论实学,驸马爷不是女流之辈可以相比较的。”

沉默,气氛很沉默。

她真的同情这徐姑娘,这多尴尬啊…结果徐姑娘自力更生了:“殿下。您这话曼儿不敢苟同:驸马爷是男子。为国为家经世致用,是男儿的本分。而妇道人家,读书识字,为的是陶冶性情。何必,要将学识当作安生立命之本呢?”

的确,妇人的本分是相夫教子,非钻研经济之道。席间有不少妇道人家颔首。皇帝本人也拈须微笑,好像对徐曼儿的回答十分满意。而徐姑娘得到了皇帝的首肯,越发胆大了。还问道:“不知道梁王殿下是否也同意曼儿的观点呢?”

郑君琰只答了一句话:“学了不用。当作显摆的资本也不错。”

云缨抬起袖子擦了一把汗:看来。郑君琰对她真的算好的了。这么嘴贱,比起陆海楼也绰绰有余啊…最后徐姑娘羞愧地告退。

接下来又上来一位柳姑娘。工部尚书柳溯寻之女柳清音。这姑娘没别的好处,就两个:漂亮,大胆。漂亮在于一双丹凤眼,水灵灵的,巴掌大的脸,吹弹可破的肌肤…大胆在于,她是全场唯一一个从头到尾正视郑君琰的姑娘。

不过当她款款盯着梁王殿下看时,有个人冷冷咳嗽了一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芊芊是也。全场最美丽最高贵的女人,毫无疑问是她。芊芊把眉头一蹙,绰约如西子捧心。就看呆了全场人。连皇帝都不禁问道:“阳儿,可是身体不舒服?”

芊芊没什么精神道:“启禀父皇,儿臣对百合花香过敏。”

一句话,就把柳姑娘请了出去…

最后出场的是靖远侯陈尧的女儿陈珊。靖远侯为国捐躯,死后封了一等公爵,由长子承袭。其夫人封了一品诰命,大女儿陈珊也被加封为安阳郡主。算是一门显赫,哀荣无比。而她,才是真正让云缨感觉到有威胁力的女人。

只一眼,她就发现陈珊是个很有魅力的姑娘。她的美丽,不在于文采,外貌,仪表。而在于风情。一双眼睛,倾注了万种愁肠。因为丧父不久,全场只有她穿的是素白的衫子。杏眼迷离,一头乌发如瀑,最是婉约之美。

果不其然,郑君琰唯独多看了她几眼。也说出了第一句不算刻薄的话:“将军新丧,姑娘请节哀。”

陈珊款款一拜道:“父亲在世时常说:文死谏武死战,是臣子本分。殿下的好意妾身心领了。”

郑君琰点头称赞:“虎父无弱女。”

气氛忽然变得好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这刚才还冷漠无比的男人是郑君琰。哎,谁说女人是善变的,男人比女人还善变。陈珊的表现,是所有姑娘中最好的。好的连皇帝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眼看就要说什么…

却看芊芊放下了茶盏,勾起抹讥讽的笑:“陈姑娘的父亲为国捐躯实在是令人敬佩。不过姑娘既然是长姐,还该多督促弟弟们好好学习。以后别学那“宛城小龙阳”。”

坐上不少人都憋着笑——“宛城小龙阳”是陈珊的三弟陈珏。这诨号简直是天下皆知了。陈珏从小喜欢花天酒地。尤其是喜欢玩娈童。他才十五岁,陪床的娈童竟有十来个。外边还有不少风流债。所以被称为“宛城小龙阳”。

陈珊一下子臊了脸皮。红的都要滴出血来。帕子搅得手指泛红,却不卑不亢道:“多谢公主教诲。以后一定多加管教。”

芊芊这才微笑道:“说白了。有出息的子弟,不需要父母的荫护。皇恩只沐浴有为之辈,不是给国蠹准备的。”

陈珊只能姗姗然告退。

芊芊的这一番话无疑使得云缨刮目相看。毕竟,芊芊是在陆家后宅长大的女孩,这些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弯子,懂得比她多。事先,芊芊承诺了她将梁王的婚事给推脱开,果然帮她办到了,倒是显得她庸人自扰。

随着这些大家闺秀一个个败退。云缨也没心思再看下去。都是抱着一颗芳心来,碎成渣渣回去。谁能比谁好过呢?正准备悄悄走,看到对面的范娉婷也起身离席。她放下盘子,抄了小道跟了上去,却看范娉婷孤独地走出了锦和宫,迈开步伐径直走到御渠边上。最后停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小声哭起来。

一开始是呜呜咽咽的抽泣,后来呼吸急促地大哭。居然是压抑哀伤至此。云缨听了半晌,听得都心疼起来。不禁走出来问道:“范姑娘,你有什么伤心事吗?”

范娉婷吓了一跳。转身看到她,也是惊住了:她出入皇宫也七八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太监。却是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路过的人…看你哭的可怜。”

范娉婷眼泪又扑刷刷地落下。哭的她倒不知所措起来,只好摘下一朵花送给她:“姑娘,你打扮得这么漂亮,一哭妆容就花了。”

听着这近乎稚嫩的安慰,却更加触动了心魂。范娉婷忍不住道:“我喜欢他五年了。可是他看都不看我!”

云缨叹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间伤心事,莫过于此。她走过去,安慰道:“假如什么想不开的,跟我说吧…我一定替你保密。”

范娉婷这才止住了哭泣。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或许是方才宴席上压抑的羞愤,或许是这些年压抑的感情。总之,她寻到了一方出口。就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太监发泄起来。

五年之前,她的爹爹带她去郑丞相家做客。因为那时候郑丞相开始研读《周易》,所以常常请范之焕前来解惑。有一次,她也跟着去了,结果认识了那时候还是郑丞相侍卫的郑君琰。当时年纪小,她只觉得这个哥哥很好看。

有一次,她趁着爹爹不注意,攀爬郑丞相家的李子树玩。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却是郑君琰飞身而上救了她。

少年说:“小妹妹,这树不是用来爬的。而是用来结果子的。”

于是。便在心底刻下了这个人。从此,她日日夜夜盼望去郑丞相家。只为了多见那英武帅气,武功卓绝的少年一眼。后来,少年高升为御前侍卫。她高兴极了。到了及笄的那一天。她写了一封信给郑君琰。信中说——青杏已成熟,只待君攀援。

结果这封信便石沉大海。

而她范娉婷,为了等那个少年的回复,直到十八岁了,还没有嫁人!

再见面,便是方才。从此萧娘是路人。

她还未说完。云缨却哭了起来。安慰人的她,反而变成了被安慰的那个。她哭完了,却是连声道歉道:“范姑娘,这些年你吃苦了。”

范娉婷摇了摇头:“吃苦那也是因为我太执念了。方才那一面,我就明白了:他心里从来没有我。以后,我会忘掉他的。”

云缨抬袖擦去眼泪:“那你忘得了吗?”

范娉婷叹息一声:“忘不掉也得忘。否则日后只会更加痛苦。我明白,喜欢上一个人,是需要两情相悦的。放弃一个人,只需要自己下得了决心。”

她沉默了,送走范娉婷之后。却又把这话揣摩了好几遍。假如有一天,她真的不得不放弃君琰,那么,真的下的了这个决心吗?

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

因为酒宴的主人是陛下与粱王。所以郑君琰回来的很晚。打发了芊芊的宫女。她洗了自己,然后上了外屋的床。床上没人,她可以安稳地睡下去。争取一觉睡到天亮,没人打扰,这样后天可以精神百倍地上路了。

但这只是个争取而已。子夜时分,她还是醒了。睁眼看到郑君琰正抱着自己,身上有酒味。连朝服都没脱,就躺在床上。她立即清醒了过来,拍了拍他。这厮是醉酒了。她只好给他翻个身,帮他脱下衣服,脱下鞋履。

“云儿。”他呢喃叫着。

“嗯。我在这里。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她很奇怪。郑君琰平日和她睡,就算身上有酒味,也会洗干净了才上床。他今天是怎么了?

但男人还在说着胡话:“云儿,你身上好香。”

“…睡觉!”

不喜欢酒味,她把被子往他身上一盖。自己爬起来,转到隔壁的房间去睡了。睡了一两个时辰之后,又被弄醒了。原来郑君琰这厮醒了。半夜摸了过来,却是继续拥着她睡觉。

她真的不想闻着酒味睡觉。于是也弄醒了他:“君琰,君琰。你能不能别在这里。我闻不得酒味的。”

郑君琰也爬了起来,斩钉截铁道:“不行。你睡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算了。她认输。

只是躺下去后,这厮摸了上来。她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了。因为范娉婷的事儿,今日实在没那个兴趣。但是这厮不依不饶。饿虎扑食一样缠着她。最后她也生气了:“郑君琰,你手放哪儿?!”

“云儿最乖了。给我亲亲。”他还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不过本能就是想要她的身子。顾不得她的意愿了。

“不准碰我!”她随手拿了案头的一壶茶,倒了一杯。灌进他口中。总算,郑君琰恢复了正常。却是道:“这茶馊了。”

“…”

于是郑君琰起床,出去不知干嘛了。她也新学到一招:馊了的茶,可以解酒。但是想想,别弄到拉肚子。不放心他,又小心翼翼跟了上去。转过回廊,看到郑君琰扶着墙壁呕吐起来。此时此刻,内外服侍的宫女,太监都睡着了。她自己跑去偏间弄了一碗解酒汤,一碗茶,面带歉然地站在他身后。看他吐个不停,着实可怜。

于是很内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郑君琰吐完了之后。周围酒味更大。可是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转身看云缨端着两个碗,表情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似的。没由来的好笑起来,他接过茶,漱了口。又喝了醒酒汤。

她很抱歉:“你没生气吧?”

郑君琰好笑地看她一眼,拽了拽她的发尾:“我生气了。你竟敢谋杀亲夫!”

“那个,我真的不是…”她支支吾吾居然说不出话来。然后郑君琰一把拥她入怀。头顶响起一个声音,满是歉然:“云儿,对不起。现在我只能给你一个侧妃的名分。”

她呆在他的怀里。

郑君琰继续道:“但是,我也不会接受任何女子的。我只认你一个妻子。只接受你一个女人。”亲了亲她的脸蛋,捧住她的容颜。深深眷恋她的点点滴滴。满是笃定道:“等我登基了,立即封你为皇后。”

她真怕他说这种话。但是郑君琰真的不是随便劝得动的人。委委屈屈道:“陈珊不是挺好的嘛,还有范娉婷。”

“…你去了锦和宫?!”

她很老实:“嗯…还遇到了你的老相好。”

“我的老相好?”郑君琰自己也很惊讶。然后意识到:某人吃醋了。醋劲还挺大。为了安慰某人,于是问了详情。硬是回忆了半日,才说:“那个范娉婷…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信呢?”

他说道:“那时候我刚从郑丞相手下出来。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怎么写了。哪里认识那么多字。”

“…”

她,完全服了。同时,深深同情范娉婷范姑娘:您不是输在格调太低级,您是输在了格调实在太高级。或许,当着他的面说一句:我喜欢你,那就万事大吉了。

这都是命啊。

第71章 告别

最后,还是郑君琰抱着她回到了正屋里睡。眼看就要天亮了。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两个人都安安分分地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大早。

就是日头再灿烂。也阻挡不了一件事:今天,她要去武陵上任了。连行李都提前运到了宫外。关键问题是:还没跟郑君琰说这件事。依他的个性,只怕说了就走不了了,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所以,还是隐瞒到底吧。

起床,她为他穿上了朝服,为他盘了发。又伺候他梳洗完毕。临走之前,他像往日一般吻了吻她。蜻蜓点水般的温润,却温柔到令人心疼。

她笑了笑,只说道:“今天我要出宫看看陆哥哥。他马上要参加恩科了。”

他皱起了眉:“云儿,不许去。”

“凭什么?陆哥哥毕竟是看着我长大的…”

“就是因为看着你长大的,我才害怕。你说我怎么没看着你长大?”

“你这个人讲不讲理?!”

“不讲理。不过亲我一下,可以考虑考虑。”说是亲一下,其实当她贴紧他的唇时,舌头被他捉住了,含在嘴里品尝,啜吸舔舐。

最后松开彼此,他用手指描摹她的睫毛——又道:“那你早些回来。昨晚我没得逞,今晚乖乖表现。”

她嗯了一声,又送他直到出了东宫。临分别时,她问道:“…君琰,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当真不喜欢有才华的女子吗?”

他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因为你的眼神。你对范娉婷,柳清音是无感。对陈珊是同情。但是对大才女徐曼儿…真可怕。是不是我笨点,不会读书,你就会更喜欢我呢?”

顶上一声叹:“云缨,没有好好学习读书写字…原本不算什么太大的遗憾。因为我会有天下最杰出的文臣辅佐。可是你喜欢饱读诗书的文士。就像陆海楼和萧陌那样。不能成为你欣赏的那种男人,对我来说,真是很大的不幸。”

她…要被感动哭了:“你比他们好。真的。读书不好有什么,我读书的时候全书院也就中流。”但是拜到邱浩然手下,在萧陌,靖王,太子三座大山榜样的压迫下,拼了老命读书。因此突飞猛进…这个就不要说了。

郑君琰还是遗憾道:“所以…我讨厌会读书的人。”

她瞪他:“原来你讨厌我啊。”

郑君琰勾起一抹坏笑:“你不是在邱浩然手下,学业垫底么。”

…他娘的那得看同窗是谁!

斗嘴斗了片刻。她装作无事人一般,将他送走。然后就安排自己出宫上任的事宜了。这其实才是最头疼的。她可以不当面说。那该由谁来跟郑君琰说:云缨志在当个地方太守,出京城逃…上任了。无论谁说。都是要命的差使。既然是要命的差使,那么让自己不喜欢的人来说吧…反正这个人倒霉了。她开心。

想来想去,比较讨厌谁。最讨厌的其实是皇帝,不过她不够水准跟皇帝谈。

好巧不巧,走到翰林院,迎面走来兵部尚书陆四洲。她也不算讨厌他,只是几位尚书中,他们彼此是最看不过眼的。加上陆四洲最近比较倒霉,接手了安乐王的贬谪事宜——对吧,与其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倒霉了。不如让一个已经倒霉的人更倒霉点。

于是拦下了陆大人,恭恭敬敬道:“陆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今日我要出京,但粱王殿下还未回来。他大概今晚申时回来。届时请大人替下官转告殿下:下官去外地赴任了。任期是两年。具体的事宜,殿下可以跟长公主了解一下。”

陆四洲巴不得多与粱王殿下结交,当即答应了下来。为了表示对她的感谢,还对她透露了一点消息:此次上任,除了她这个武陵县令之外。还有一位武将,一位宦官随行。都是主动请缨外放的。陛下打包送去了南直隶。

她好奇道:“我怎么没听冷大人提及?”

陆四洲笑得白胡子乱颤:“冷大人说,你上任的事情要保密。说是为了避免同僚对你弹劾。这两个人也是如此。所以消息没有走漏。”

说得她更好奇了。

离开了皇宫,一路思考到了陆海楼下榻的宝月客栈。进去之后,只见陆海楼正在吃午饭。三菜一汤。很是单调。她习惯了他君子式的生活方式,只跟他说了即将启程去武陵上任。让他好好考试,多多长肉之类的客套话。

陆海楼却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屈指一算:“每届县令都是两年一个任期。不过今年吏部的官吏考核在十一月。如果按考核来算的话。一年半就凑够了两年份的任期。所以最快的话…明年年底吧。只要两次考核评级都是优异,回来之后入住翰林。”

陆海楼缓慢地点了个头:“京城去武陵多长时间?”

这个她知道:“十天!”

陆海楼懒洋洋道:“那好。我一年有二十天假。可以去看你一次。”

她瞪了他一眼:“陆哥哥。你当我小孩子吗?!”

陆海楼微笑道:“其实,你也长大了懂事了不少。不过你这次去的武陵,正是去年大旱,黄河改道的地方。俗话说久旱必涝。明年整个南直隶的菜花汛,桃花汛,又是个大难题。你在这些方面一窍不通,怎么让人放心?”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他扔给她一本书,封面上写着《水经注》,北魏人氏郦道元所书。她看过,却从没往心里去。悻悻然收了书,道了句:“谢谢。”

“谢什么谢,还没祝你高升。”

“高升什么,只算是出京散散心罢了。”

“散散心?”陆海楼放了下酒杯:“云缨,当一方县令,就是百姓衣食父母。你的所作所为,影响他们的吃穿住行。一个疏忽,就是灭门的县令!如果你当做去玩玩的,趁早把吏部的任命状给烧了,否则出了差错,难道要梁王殿下为你收拾?!”

她红了脸:“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还有一点,你要看看现在大陈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国家什么政策对他们好,什么政策剥削了他们。要知道大陈一直以来遵循先王之法,但百姓的日子,过的还不如开国二十年那会儿。既然你有心当官,不妨自己去体会体会。”

她郑重点了点头:“我会的。”

既然君琰是要当皇帝的人,那么她就要帮他。虽然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但当她站在君琰的身边时,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完成很多大事。

告别了陆哥哥,接着,云缨走访了几位有交情的同僚。经过陈浩家,顺便进去坐了会儿。当初,他们一起在翰林画院共事,如今物是人非。提起来,都是颇有感慨。她还打听了下汤恩和的去向,但陈浩说已经多日看不见他。

告别了陈浩,最后她去了常棣常老师家,在他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再把当日常棣临终前所写的字条,给烧化了。靖王已死,过往的恩怨,烟消云散。活着的人,还该好好活着。死去的人,不必再惦记争名夺利,未尝不是一种救赎。

又得知常老师的几个儿子在官场上都混得不错,颇是欣慰。

最后才回了宫,去凤祥宫和芊芊告别。

寥寥几句告别,芊芊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挽留道:“云缨,你这样一走了之。真的好吗?我觉得…殿下那边会出事。”

她摇了摇头:“不走才会出事。我和郑君琰交往的太深了。至于到了同生同死的地步。这意味着,储君居然是我这个小小的女子可以控制的。每每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很可怕。”

芊芊细想也是心惊,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云缨,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对于芊芊,她向来不会掩饰:“是陛下。芊芊,你知道吗?陛下曾问过我战争结束之后,是要留在君琰身边,还是离开他去做官。当陛下问我的时候。我知道…如果我不回答离开。陛下,很可能会派人杀了我。”

芊芊惊讶道:“为什么?”

她叹息道:“因为陛下问我的那一刻,眼中全是杀意。我们的陛下,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到他侄子的东西存在。”复凄凉一叹:“我不离开。陛下就要杀我。而君琰会为了我,跟他叔父闹翻。我怎么忍心看到那一幕,只好一走了之了。”

“可是…我不明白。”芊芊流下了眼泪:“我不明白!云缨,你这样好的人。为什么总是漂泊呢?都怪我把你拖进了这个泥潭…”

她谈谈一笑:“不怪你。我要的太纯粹,这个皇宫太复杂。我便一走。好歹腿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何况,我有那个自信等到君琰正大光明迎接我回宫的那一天。”

“云缨…”芊芊牵起了她的手:“算我求你留下好不好。殿下固然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你。没有了你,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芊芊,我不可能陪你一辈子。”她替她捋过鬓角的发:“以后,我们会各走各的路。你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又劝说了良久,芊芊才擦了擦眼泪:“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一定要多加小心。在外面不比在宫里…”

她背起了包袱。郑重一拜:“芊芊。我不在的时候。一切都靠你了!”

芊芊已是泣不成声。只有两个字:“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