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楚王这种人谈什么情呢?不过是没得到的是最好的,惦记得深罢了。

殷少昊见她流露出伤心的神色,反倒停住。

其实,若是真的想要强行占有了她,简直易如反掌。可自己也不知到中了什么魔,就是舍不得,怕她不高兴,非得憋着等她一个心甘情愿。

原本经历半年多的彼此相守,感情已经进步不少,甚至可以平平和和的圆房了。怎么因为她一句话,惹得自己生气,又把局面闹成现在这样不情不愿?心下有着自责,也有说不完的委屈,“你说那种话就不觉得伤人?我、我怎么能不生气?我这是气极了。”

长孙曦闭着眼睛,不理会他。

殷少昊见她这样更是肝疼的慌,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得抓起一个茶盅狠狠砸得粉碎!砸了一个还不解气,叮当乱响,把一整套上等青花瓷都给砸光了。

长孙曦仍旧闭着眼睛,抿着嘴,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殷少昊气了一阵,回头咬牙,“那你说,收回刚才那句话,咱们就算扯平。”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动静,更是上火,“长孙曦!你倒是说句话!”

“……”

“你装死了是不是?”

“……”

“你以后再也不和我说话了?一辈子?”

“……”

殷少昊气得噎了半晌,“好!算你狠!”

夫妻拌嘴,谁更在乎对方,通常就会是先低头的那一个。这样僵持了半刻钟,长孙曦好像闭着眼睛睡着了。殷少昊却好似心中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又痒又难受,再想起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感情,被闹僵了,更是后悔不已。

何苦呢?自己一个大男人,干嘛跟一个小女子怄气?他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算了,算了,我不计较了。”殷少昊推了推她,“你也别生气了。”

“……”

“小祖宗!姑奶奶!”殷少昊原本一腔怒火,愣是给她磨得没了脾气,愣是被她得不说话吓得服了软,“我错了,还不行吗?”反正都做了小伏低,也不怕更没脸没皮,凑上去笑嘻嘻道:“要不,你打我一顿?”

长孙曦仍旧不说话。

殷少昊没办法了,抓起她的手,“我给你数着,打一百下够不够?”狠狠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啪!”接着又是巴掌脆响,“啪!啪啪…”

长孙曦把手抽了出来,扭头道:“行了,别这样。”

“你心疼了?”殷少昊的脸变得六月天还快,缠了上去,“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心疼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你看,才打两下…”仔细瞧了瞧,“怎么哭了?你打我,你还哭呢?我都没哭。”

长孙曦泪盈于睫,哽咽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不过是一个孤女,生死性命都在你的手上…”心里说不好是什么滋味儿,“我知道,我应该贤惠大度的,不该生气,可是…”

“可是你吃醋了,对不对?”殷少昊忽地高兴起来。

吃醋了吗?长孙曦自己也是有一点茫然。

转过头,看向那个和自己爱恨交织的楚王,和自己几番生死与共的楚王,再回想刚才听说他带了女人去书房,心里的确是有一点酸溜溜的滋味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把他当做私有物品了?只许他对自己好,不许他跟别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殷少昊墨玉般的瞳仁幽黑深邃,闪着璀璨星光,“灵犀,你在乎我的对不对?”

长孙曦说不出口。

“不是你想的那样。”殷少昊上前搂住她,软玉温香,怎么抱都抱不够,凑上去含住挂在她下颌的晶莹泪水,一路吻上去,“刚才是我错了,我莽撞了,你不生气好不好?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咱们再圆房,我等你…”

长孙曦心下轻叹。

或许吧,自己就是被他这个炽热的赤子之心,给悄悄融化了。

殷少昊缠绵悱恻的吻了起来。

长孙曦努力给自己鼓起一点勇气,正面接受这份感情,伸手环住了他,主动与他唇舌痴缠回应他,感受着越来越快的呼吸、血流,激情好似一点就要燃烧起来!就算不确定将来如何,至少…,此时此刻是真实的啊。

“灵犀。”殷少昊眼里闪过一抹惊喜,吻得更深,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她,“灵犀,灵犀…”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温柔的抚摸着,痴缠的深吻着,感觉彼此好像要融化在一起似的,那么愉悦,那么快乐…

而书房那边,两名绝色女子正在和“楚王”纠缠一起。

忽然间,寒光陡然飞射而出!

两名女子拼尽全力同时暴起,一上一下,带毒的匕首刺向“楚王”,将其扑杀!剧毒沾染皮肤不过转瞬,“楚王”便七窍流血,成了一具僵硬无比的尸首!

“撤!”两名女子互相对视一眼,便要从窗户逃出。

可惜窗户刚一发出声音,就有人喊道:“有刺客!”然后便是大雨倾盆一般的箭雨,哗哗哗,朝着房顶、窗户、大门,犹如激流一般飞射而出。

很快,地上又多了两具刺猬一般的尸体。

有人领头上来,“赶紧收拾了,好去回禀殿下。”

那刺客女子中的一名还没咽气,听到这句话,顿时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中计了,刚才杀死的人不是真正的楚王!可惜明白晚了。

下一瞬,死神将她和同伴彻底吞没。

负责扑杀刺客的人找到楚王,被吩咐稍后片刻,不由疑惑,有什么要紧事能让楚王这么在意?结果等了片刻,内院有丫头出来去小厨房打热水。

领头侍卫心下轻叹,女人误事。

不过腹诽归腹诽,可不敢说。罢了,反正事情已经平定。等了片刻,只见楚王脸色愉悦的走了出来,精神奕奕的,不由尴尬的低下了头,“殿下,那两名刺客已经伏诛。”

殷少昊掸了掸衣袍,笑道:“把两句尸首一起装棺材里面,给沧州刺史送去,让他替本王问一问小公子,再给本王一个交待。哦,对了,本王可以留他的宝贝儿子一命,但是用什么换,让他自己好生想一想。”

“是。”领头侍卫应道:“属下明白该怎么做。”

殷少昊转身回了里屋。

长孙曦脸上还带着些微潮红,侍女们正在忙着换新的床褥被套,见他进来,越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当即打岔道:“你们在外头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怎地,那两名女子是别人找来的刺客?”小小嗔怪,“你怎么不早说?”

“怕吓着你。”殷少昊当然不敢,说是为了让她吃醋故意瞒着。不过说起来,还得要感谢这两位女刺客,若不是因为她们,自己和灵犀就不会闹别扭,也就不会…,现在想想还是意犹未尽。

只是眼下时机有点不对,暂且忍下。

长孙曦红着脸,啐道:“有人要杀你,你还…”还心情惦记那点破事儿,也真是难为他了,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呵呵。”殷少昊尴尬的笑了笑,“也不耽误嘛。”然后等侍女们出去了,低声道:“我哪里有几本好东西,回头拿过来,咱们一起看看。”

“好东西?”长孙曦见他眼神闪烁的样子,忽地明白过来,“呸!我才不看呢。”

“看一下嘛。”殷少昊笑道:“你看了,喜欢什么挑什么,我来教你。”

“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扔到池塘里喂王八啊。”

“好,不说。”殷少昊笑嘻嘻道:“咱们只看不说,然后再练。”

“滚开!”

“我们到床上去滚。”

“……”

两人闺房调笑了一阵子。

领头侍卫很快回来,禀道:“沧州刺史说,都怪他教子无方惊吓了殿下,当场廷杖了小公子一百下,往后更会严加管束。然后让属下把这个盒子送给殿下,压一压惊。”

殷少昊挥手,“下去。”然后到里屋打开盒子。

长孙曦吓了一跳,“这么多银票?”仔细数了一数,一共六十张,一张一万两,足足六十万两银子,“这也…,太多了吧。”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殷少昊勾起嘴角,嘲讽道:“便宜了这些狗官!正好拿着这些银子,给将士们添点上好的甲胄、枪、剑,以及上等良驹。”随手抽了几张,“你拿着当私房钱,回头随便买点什么吃的、玩儿。”

长孙曦原想不要,后来想想权当是替他收着,“行啊,回头都花光了,你可别心疼。”

“不心疼。”殷少昊亲了她一口,“花完了,为夫给娘子补上。”然后收拾东西,“你先歇着,我得去书房安排一下,另外还得给父皇上个折子。”仔细讲讲,有些人都是怎么暗杀自己的,残害手足的。

京城,东宫最近闹得不可开交。

因 为白侧妃死了,昭怀太子“伤心不已气得病倒”,一直在东宫养病。可是白侧妃的丧事刚刚办完,白家就急切的要再送一个白小姐到东宫,说是替姐姐继续服侍太子 殿下。昭怀太子还没有答应,又有东宫长史杨家要送人,说是太子妃不在身边,白侧妃死了,太子身边需要一个知疼着热的人儿。

眼看白、杨两家为了侧妃之位,削尖了脑袋,另外几家也坐不住了。解释纷纷表示,自家姑娘虽然不如白侧妃那般出众,但是做个夫人,为太子殿下叠被铺床还是没有问题的,还往太子殿下笑纳。

于是,几家人为自家女儿争得不可开交。

直到这时候,昭怀太子才明白皇帝的一番“退让”。

当时若皇帝不退让,自己肯定带着人一鼓作气逼宫造.反,虽说胜负难料,但必定弄出轩然大波,以至于朝局不稳。而现在,皇帝故意装作把手中权利给了自己,解除了逼宫危机不说,还弄得白家、杨家开始急于瓜分利益。

昭怀太子虚弱的躺在床上,现在自己就算要逼宫谋反,只怕白家、杨家也会犹豫,他们以为权利已经唾手可得。而自己中毒一事,又不能外泄,要拿什么理由去再次说服他们?虽然明知道结果,还是尝试在书房召集了一回,说了打算。

果不其然,众人都是纷纷反对。

“太子殿下,你这又是何苦啊?”

“是啊,谁在揣度太子殿下?眼下何必逆水行舟?!”

“皇上已经病重,太子殿下又在监国,楚王沧都就藩,只要稍待时日就可以登基大宝,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啊。”

“没错…”

“滚!”昭怀太子抓起东西就砸,怒斥道:“都给孤滚出去!!”他努力平缓心中气流,但还是控制不住,等臣子们刚刚出去,“哇…”,便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昭怀太子含着鲜血轻轻的笑。

太.子.党内乱,父皇不费吹灰之力就化解了危机。

“太子殿下!!”有人飞奔而来。

昭怀太子擦了擦嘴角血迹,咬牙问道:“又出什么乱子了?说罢。”

“密信。”

昭怀太子接过密信撕开,上面只有两个字,“事败。”心底顿时一凉,楚王没死,自己的计划事败了!满腔愤怒好似奔腾的江河一般,涌动不息。

他咬了咬,别急…,事情还没有完!

昭怀太子喝了一大口茶,带血咽下去,对魏廷安吩咐道:“之前暂缓的那条‘幼弟清君侧’,可以再次提上来了。”招了招手,细细密密的嘱咐了一番。

魏廷安脸色凝重点头,“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昭怀太子大口大口喘气,呵呵的笑,笑得血水飞溅,“以子博弈,父皇你可真是叫儿子佩服啊。”然后勾起嘴角,俊美清雅的面容透出一抹阴气,自言自语道:“父皇你猜,最后活下来的儿子,到底会是哪一个呢?哈哈…”

然而他的笑声还没有消失,外头就又响起动静,一阵脚步声。

魏廷安推门进来。

“怎么了?”昭怀太子目光冷厉问道。

魏廷安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皇上听说太子殿下一直久病不愈,特意…,派了几名太医过来,专门给太子殿下看病。”

昭怀太子挑眉往外看去。

太医倒是有两名,不过更多的则是黑铁精甲的禁卫军,每隔几步分开,把整个东宫内院都严严实实的包围起来,气氛格外严肃诡异。

昭怀太子面朝太极殿方向,轻轻一笑,“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看病?呵呵,这是要把自己幽禁吧。

☆、第84章 大结局(一)

“太子殿下中毒了。”

“中毒?!”江陵王面色大变,“此言当真?现在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皇上派了太医过去,但是…,怕是不行了。”那太监脸色悲痛,哽咽道:“太子殿下有话转告,让殿下务必要为皇贵妃娘娘报仇,也为他报仇,只有将毒害庶母、毒害君父、毒害手足的楚王除掉,方才能有太平安宁。”

江陵王脸色一片惨白。

太监又道:“如今楚王还劫持了太子妃和雪里,殿下…,你若是再坐视不理,就连他们也会送命的啊。对了,还有楚王妃,若不是楚王的侍妾下毒害了她,将她迷晕,她又怎么会去了沧都?这些人,可都全靠殿下你来相救了。”

江陵王摇摇头,“我怎么救呢?我手上没有兵权,没有人脉,什么都没有啊。”

“殿下。”那太监苦口婆心,劝道:“你是皇子啊!如今皇上中了毒,而且不知道被楚王下了什么药,只怕神智早就已经不清楚。只要太子殿下亡故的消息传出,楚王必定回京,情势危在旦夕啊!”他凑近一步,“只要殿下登基成了新帝,不就可以,把所有的人都救出来了吗?”

“我?”江陵王表情惊慌,“可我又不是太子。”

“殿下,你怎么还不明白呢?”那太监继续蛊惑,“太子殿下多半活不了多久,楚王又远在天边,眼下留在皇上身边的皇子,只有殿下您啊。”

“可是,父皇并没有说过要传位给我。”

“殿下,你可以…”

“殿下!殿下,不好了!!”有人飞奔进来,脸色惊吓,“东华门外,有人起兵造反!现如今,已经和禁卫军打起来了。”

“造反?是楚王的人吗?”江陵王本能的惊呼。

“不知道。”

然而这次动乱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半个时辰,便又有消息传来,“叛军已经全部被活捉,事情平定。这次逼宫谋反的叛军,是东宫门下的白家和杨家领头,现在悉数伏诛,皇上下旨这两家满门抄斩!”

情况陡变,江陵王有点回不过神来,“太子殿下?他…,他为什么谋反?”

之前的太监撵退了人,关上门,跺脚急道:“殿下,这就是楚王的奸计啊!他不能直接杀了太子殿下,故意让人说成是东宫的人逼宫谋反,正好名正言顺废黜太子殿下,继而扑杀啊!”这话也不是全然撒谎,道理是对的,不过下手的人不是楚王,而是皇帝。

皇帝要用谋反的罪名废黜太子,处死太子,却不想真的正面对局造成混乱。

所以,先是故意隐退,诱惑的太子和东宫的人沾沾自喜。然后做了手脚,让白侧妃气病了太子,使得他只能留在东宫养病。继而让人挑唆杨家和白家等人,为了利益纷争,致使东宫内乱,从里二外自乱阵脚。

这个时候,所谓谋反不过是一场儿戏罢了。

----只为有个废黜处死太子的罪名。

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没有血流成河,没有朝局动荡,云淡风轻就达到了目的。

江陵王慌慌张张起身,“我不信,我要去见父皇!”

刚到泛秀宫门口就被人拦住,“皇上有旨,泛秀宫内任何人不得出入。”这是皇帝担心动乱之中,江陵王出事,所以下旨的保护措施。

可是对于已经被蛊惑的江陵王而言,这…,无疑是楚王的人控制了皇宫,控制了皇帝那边,同时谋害太子,监禁了自己。

铺天盖地海潮一般的仇恨和怨怼,将他吞没,恨得烧红了一双眼睛。

而东宫,昭怀太子面前是一道圣旨,和一碗浓黑药汤。

心下清楚,那圣旨是废黜自己储君之位的,没有去打开,只是微笑问道:“父皇可曾说过,要孤在什么时辰之前喝掉?”

送药的太监面无表情,回道:“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知道了。”昭怀太子轻笑,然后进去换了一身最喜欢的白色衣衫,坐在古琴旁边,动作优雅的弹奏起来。琴声淙淙,好似山涧小溪流水一般,又好似竹林绿风,----他好像卸下了储君的包袱,真的成了世外桃源的神仙公子。

一曲毕,从怀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信。

“这封信拿去让皇上过了目,然后交给太子妃。”昭怀太子摇摇头,自嘲道:“等这封信送到时候,孤已经被废,琼华她也不再是太子妃,雪里也不再是储君之子。”嘴角含笑,犹如璞玉一般温润,“…甚好。”

他遥望蓝天,好像看到了千里之外的沧都。

“时辰到。”

昭怀太子俯身端起了药碗,笑了笑,“父皇,请容儿臣自欺欺人一回。那道圣旨,儿臣就不打开了,只当不知道是什么罢。”他的眼角有一滴泪水,滴落下去,混在药碗里,然后一饮而尽。

与之相比,沧都楚王府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你看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