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王轻哼了一声,不当回事地揽着十雨就坐下来:“军中不可夹带女人,这不是还没去呢么?”

十雨坐在良王身边连头都不敢抬,不是跟他不好意思,主要是和皇帝一起用膳实在头一回…

沐容看在眼里,戳了戳她:“想吃什么?”

“啊…”十雨一怔,看看沐容又看看皇帝,茫然道,“不知道…”

于是在小二进来的时候,沐容拽着十雨一起跟小二研究菜单去了,省得她总紧张。

隔间里,良王皱了眉头问皇帝:“皇兄到底什么意思?臣弟想先娶了十雨,皇兄说什么也不答应;出兵靳倾,明明有更好的人选,皇兄还非得派臣弟去。”

作者有话要说:_(:з」∠)_二月底那会儿说过几天忙起来就双更不了了…然后还是咬牙双更来着…

┭┮﹏┭┮我熬不住了…这几天实在累cry,时不常地早上四点半起来码字什么的,皮肤都不对劲了…

【趴地】于是明天开始恢复单更吧…更新时间每晚七点~~

其实…离完结也不远了呢…

第111章 大病

在良王出征后的第三日,皇帝罢朝了。

满朝文武乱成了一团,一壁离宫各回各家一壁和身旁的同僚议论个不停,原因是…

并非皇帝想要罢朝,而是皇帝突然大病。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皇帝在早晨起床盥洗时突然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目下中午了,人还没有醒来。

四位御医都在寝殿中,一直没有出来过,殿外候着的宫人们焦急不已,不知情况如何。

也只能干着急了。事出突然,冯敬德怕情况不好闹得太大,让众人都在外候着,只自己在里面服侍,需要用人时才招呼一两个人进去。

所以就连沐容也被挡在了外面,觉得一颗心在胸中撞得一下比一下狠,撞得直痛,好像下一刻就要撞碎骨头闯出来一样。

怎么回事…

竭力告诉自己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越是劝着就越是无果。突然晕厥…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也决计不是好事,何况古代的医疗水准…

不是说中医不好,但这会儿毕竟没有CT、做不了核磁共振…许许多多病症是没有条件诊出来的,即便诊出来也不一定治得了——即便是千年之后,不治之症也多了去了。

关心则乱,原本自己遇了难事都能放宽心往好里想的沐容,这次当真被负能量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就连脑子都觉得空了,不知道要干什么、想干什么,做的事情已经是完全根据身体上的需求下意识地去判断了…

比如现在觉得心里闷得紧,就无知无觉地走向了殿门口。

新鲜的空气袭面的瞬间,沐容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天边的白云就近在眼前,一圈一圈地晃着,晃得人心乱。强闭了眼不再去看,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

心里略缓过来些。

不该去想那么多,至少不该往那不好的方向想。也许确实是大事,但也许…只是低血糖呢?

沐容继续劝着自己,告诉自己说:贺兰世渊这么好的男人,才不会就这么死呢…

又立刻反驳自己:呸!什么死不死的!

就这么心绪乱成乱麻般地静等,站在殿门前一站就是半天,倒也没觉出累来。

直至傍晚,才听得殿内有些不寻常的响动,恍然回神望过去,是几个御医一并退了出来,沐容伸手一拦:“大人,陛下他…”

那被她拦住的御医一揖:“哦,陛下醒了…传翁主进去呢。”

忙不迭地回身往里走,正碰上出来传她的宦官,一点头道:“知道了。”就提步进了寝殿。

寝殿中没有外人,连冯敬德也被打发了出去,沐容站在榻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了脚,忽然没有勇气继续往前走了…

真怕她坐到榻边的时候,他告诉她什么不好的情况。

“来。”贺兰世渊向她招了招手,她才牟足了力气抬头看他。那张素来清隽的面容一天之内苍白到了极致,连嘴唇上都没有半点血色,甚至有些干裂的迹象,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

沐容觉得脚下像被灌了铅,挪步挪得艰难,不过几步远的距离,走了许久才挪到他跟前,侧身坐下,低着头忐忑不安地问了一句:“陛下…怎么了?”

“没事。”贺兰世渊笑了笑,打算就这么敷衍过去的样子,沐容蹙了眉头追问:“御医怎么说…”

“御医…”他仍尽量笑着,默了一瞬,平静道,“御医没诊出来…”

还真是并不常见的怪病。沐容一颗久悬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眼泪忍无可忍地涌了出来:“怎么能…”

怎么能有这样的事!她还等着和他一起面对更多的困难,无论家事还是国事。她在暗暗说服自己接受她根本不喜欢的皇宫,告诉自己那“说走就走的旅行”是个根本不切实际的梦想…她在做着嫁给他的准备,他却在这个时候…

“也许没有那么糟糕。”贺兰世渊低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道,“没诊出来…兴许压根就没事…”

可看他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没事。

“不过,如是当真不好,那你…”贺兰世渊的目光在她面上定住,沐容本用力咬着下唇,咬得一阵疼痛,听到这话猛地抬手一抹眼泪,不讲理似的道:“我不管!你说让我给你半年,你就娶我的!君无戏言,你必须娶!”

“容容…”贺兰世渊无奈一笑,沉吟了一瞬,缓缓说,“我也说了…如是半年娶不到你,就给你另寻个好人家…”

“你没说!”沐容激动之下微提了声,“你说的是若半年内我不答应嫁你就让我另嫁他人!我告诉你我动心了!非嫁你不可…你临阵脱逃算什么男人!”

“你根本就不喜欢皇宫…”贺兰世渊静静说着,跟她打着商量,“听话,如是当真…我必定给你寻个好夫家,离开皇宫,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沐容忍着泪逼出一声轻笑:“呵…你拿我当什么了?随手送人么…我现在可喜欢皇宫了!”

“容容…”贺兰世渊还想接着劝她些什么,沐容陡伸手在他嘴上一按,脸上犹挂泪痕却是凶神恶煞:“你有本事带我走啊!一起到阎王殿算算账去!旧账新账一起算!妈的判官会不会办事!”

这么一想简直怒火中烧,那判官把她扔到这就算了,这么好的人他说带走就带走?真当自己是个神仙就能随便拿人开涮啊!!!

贺兰世渊被她这副样子弄得不知还能再说什么,闷了半天才抬手拿开她的手,温声又道,“别赌气,我若当真…没命了,你总得有个去处。”

“别废话!!!”沐容气沉丹田吼着,是想制止他的话也是想多给自己点勇气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御医不是还没诊出来么!你身体不适我就照顾你,等你好了我就嫁你!就算你当真…”想到这不肯再往下想,豪气地一挥手,“那何去何从就是我自己的事了!用不着你替我做主!”

贺兰世渊虚弱中笑了出来,半晌,若有所思地跟她开了句玩笑,“姑娘,你真汉子。”

前朝一片压抑,宫里…御前众宫人不止觉得压抑,还觉得胆战心惊。

这个…“胆战心惊”的原因并不仅仅是皇帝突然大病不起,还得加上…

定安翁主沐容她突然贤惠起来了!!!

这个效果…太可怕了…

知道皇帝要娶沐容的宫人原本都觉得…陛下往后的岁月估计得过得挺复杂吧,这定安翁主虽然平常总嘻嘻哈哈地逗人开心,但您万一有个糟心事什么的…她还照样嘻嘻哈哈您不觉得堵得慌么?这么个人放长秋宫里得多…不对劲呐…

现在,他们看到了沐容的另一面。

卯时不到,第一个进御膳房的准是她。从洗菜切菜烧水到煎炸烹煮,没有一样允许旁人经手…

负责帮厨的宫女觉得自己早晚得被发落了…

冯敬德起初不太放心,但看看她每日送进来的早餐——色香味上虽然不如御厨做的,但皇帝确实爱吃。

皇帝喜欢为上,养病要紧!

于是沐容每天在御膳房畅通无阻…

早膳用完就坐在榻边给皇帝读折子,檀口轻开,字字清晰,尤其明显的优点在于她连传译都不用配——碰上靳倾来的信件,二话不说就给译了,流利得就跟说汉语似的。

然后皇帝休息、她去煎药——这事真不是冯敬德没劝过她,他头一天就跟她说了不止两次:“这点小事让宫女做一样的…”

但沐容有不一样的想法,宫女什么的,到底是“给人打工的”,虽然这份工打不好有可能丢了性命吧…可要求她们完完全全尽心尽力也比较难,到底少点真正的关心在。

她就不一样了…她还指着他赶紧好起来娶她呢…

所以上十二分的心,凡事尽善尽美!

再之后…到了中午,做午膳的忙碌情况大致同早膳,用完午膳之后的事…旁的宫人就有点无奈了…

翁…翁主…您钻到陛下怀里睡午觉合适吗?!

还有陛下您那副大是享受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算是沐容重压之下的私心了。每天见他都是一脸憔悴,想安慰自己说“他病得不重”都不管用啊!!!所以只好…这个时候默默吼一句“去特么的宫规礼法”,然后钻到他怀里睡午觉,半梦半醒间感受着他的气息,能够在那么一段并不长的时间里…觉得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一定会安安稳稳地嫁给他的。

尤其是在他拿她开心的时候…

嗯…明明病了还不多休息休息好好睡午觉!时常是一手搂着她,一手碰碰她的羽睫或是顺一顺她的头发什么的…

遇到上述情况,沐容双目紧闭,就当不知道,除非…

沐容猛睁眼大怒:“不许捏!”

她很清楚自己腰上长肉了好吗!!!

虽然不多、虽然根本看不出来…但是被这么捏还是很不爽好吗!!!

贺兰世渊淡看着她,被子里的手在她腰上有节奏地捏来捏去:“谁让你投怀送抱的。”

这时候,沐容当即就想,明天一定不要管他了…

下午,皇帝要么看折子,要么见朝臣。如是前者,沐容则继续如上午一般给他读,如是后者…沐容就会钻到御膳房去研究一下新菜式了。不知他会病多久,万一时日长了…她得常换花样不是?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开始做晚膳,比不上御厨做的那种一大桌摆上去气势恢宏,她一顿饭最多也只能做四五道菜,是从今学到古的家常菜,在荤素上注意搭配,力求营养均衡全面。

并且…一定会上一道粥,上面画着的表情每天都不一样。譬如这日,端进寝殿之后,贺兰世渊一看那表情上宽宽的眼泪,抬眼问沐容:“怎么哭了…”

旁边的沐容神情悲愤不已:“叫你捏我肉…”

第112章 照料

沐容的生活从先前的“只要在宫里,爱逛哪儿逛哪儿”,变成了规规矩矩的三点一线。

这三点还不是:自己房里、御膳房、成舒殿。

而是:御膳房、成舒殿寝殿、成舒殿侧殿…

照顾病号压力太大,沐容咬牙扛着不吭声,但贺兰世渊看不下去,让她在侧殿住下了…

这七八日里,他又晕倒过一次,发生在下午,到了次日清晨才醒。

沐容满心的担忧藏得很好,从他睁眼起看到的就是她眉眼带笑,喂他喝了药之后给他给笑话。

当日中午照旧缩在他怀里睡午觉,睡得无知无觉,怎么逗她都毫无反应,连捏腰都没反应…

也就是过了这么七八日而已,沐容腰上捏不到肉了…

明显见瘦。

于是,当晚上沐容在端着晚膳进屋的时候,发现榻边已搁了一张小桌,桌上放着各色菜肴。沐容看了看那占了六七成的荤菜,又看看自己手里托着的两荤两素,黛眉浅蹙,脚尖画圈:“今天那么想吃荤的么…”

所以她白忙活了…?

“没有。”贺兰世渊招手让她过去,看她把菜肴连同托盘一并搁在宫人新端来的小桌上,指着那另一张桌子一笑,“给你备的,不许剩。”

沐容怔怔地望过去——不许剩?!你在逗我?!这里七八道菜还有一大钵汤啊!!!

不能指望她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啊!!!

胃会炸的吧喂!!!

于是阴沉着脸挥手让宫人退开,嘴角抽搐、万分怨念地头一回连名带姓地把这四个字叫出来:“贺…兰…世…渊…”

皇帝一怔:“…嗯?”

沐容板着脸:“你别想把我撑死了就不用娶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就知道是玩笑话,现在若说他们中有一个人快死了,也是他,不是她。不过,其中的怨愤么…倒是表达得很到位。

贺兰世渊忍不住地一笑:“行了…说不许剩是逗你,你也尽量多吃些,瘦这么快…”说着挑了挑眉,“都没东西可以捏着玩儿了。”

沐容怎么瞬间就想继续瘦下去了呢…

是以没脸没皮笑呵呵:“就是为了不让你玩儿…”

“嗯…这个…”贺兰世渊淡淡看着她,“你腰上要是再没肉,我就只能往上捏了。”

往…往上捏…?!

沐容不自觉地低头去看…

捏…捏胸么…

没这么玩的!!!

闷头吃饭。

诚然,并不是真怕他动手动脚——反正…虽然他时常无耻,但其实还是个真君子的,一定会娶她的…

那么…反正婚后也得动,他病重着要是真有那闲情逸致“占她便宜”,她别扭是会有的,但还真懒得计较。

不过还是要好好吃饭。他既然察觉到她瘦了、累着了,若她再不乖乖听话好好吃,他一定会继续担心。生着病还担心,劳心伤神、恶性循环不是?

沐容边吃边走神:二十一世纪,曾经看过吐槽说“这世道拿文凭不是为了自己、工作不是为了自己、结婚也不是为了自己”。她身边的人都开明,她不用为面子活着没体会过那些,不过…

现在吃饭不是为了自己!

往后的日子就成了沐容给皇帝备膳、御厨给沐容备膳,皇帝吃个舒心,沐容吃个美味。

长肉总是被减肥容易。压力大的时候这话体现得不是那么明显,但是…也还是这样。

又过了五六天,贺兰世渊在她熟睡时手探上她的腰间,两指轻一捏,心满意足…

长回去了。

很快被她的手一握,低眼,就见她一脸怒意:“又捏!”

“嗯…”贺兰世渊毫不胆怯地回看,“不能不捏,判断一下以后捏哪儿合适。”

这…不让捏腰就直接“往上捏”了的意思?

那…那您随意捏腰吧!

沐容泄气中,苦着脸感受他在自己腰上挑衅似的捏来捏去。

真讨厌…

忽地一声低笑,搭在腰上的手松开了,直接环到了她背后,把她揽近了些。沐容栽在他怀里眼前一片黑,嗅着淡淡的龙涎香,听得他轻问:“容容啊…你生气什么样?”

…怎么个意思?!

沐容想了想:“陛下您见过啊…”

前打妩芸后揍朵哈,她生气什么样还用问?

“不是那种…”贺兰世渊沉思了一下怎么解释,复又道,“不是对不喜欢的人,是对亲近在意的人,若是生气会如何?”

沐容疑惑得抬了头:“干甚?!”

“没什么。”他在她额上一吻,“若是还有命娶你,总得知道你万一生气了该怎么哄么…不然干着急?”

陛下您真是…未雨绸缪…

其实沐容这么个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女汉子,真正生气的时候并不多。和朋友偶尔不愉快什么的倒是会有,嘻嘻哈哈的也就过去了,要真是原则问题么…

沐容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思维,回答道:“大概…两个选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