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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形影相随地跟着一个宁萌。两个人手牵手亲昵地走在一起,一目了然的情侣关系。他瘦了很多,人也没有以前那么神采飞扬了,表情有些呆滞和沉重。看见她时,他震动了一下,眼光异常痛苦复杂。

她含泪看着他,心痛到极点,不光是因为看见杨光和宁萌手牵手的亲昵模样,更因为阳光和以前相比判若两人的变化。他曾经是阳光般热情明朗的大男孩,如今却像深冬阴霾的天空般晦暗无光。

俩俩相望,却相对无言。她心里其实囤积了许许多多的话语,想对他说,想告诉他。可是嘴唇颤抖着张开时,它们却如岩石般沉重得无法从嘴里被搬挪出来。

而杨光也没有对她说哪怕是一个字。震动过后,呆立片刻,他头一低,就像没有看见她似的漠然无视地走过。

宁萌倒是停下来和她说了一番话,充满指责的语气:“你还来找杨光干吗?你看看你都把他害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他这些日子过得多痛苦吗?从拘留所那种地方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还是天天晚上做恶梦。我陪他外出散心了一个月才略好一点,你却又跑来骚扰他。我求求你别再出现在他面前了,你们已经完了,彻底完了。你就放手让他过回平静的生活行不行?”

完了,彻底完了——白露何尝不明白这一点,眼泪顷刻如大雨倾盆。现在即使将所以误会都一一解释与澄清,她和杨光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再耶回不去了,杨光已不是最初的杨光,她也不是最初的她。她再找他哭诉,只会更加增添两个人的痛苦:原来一切种种都不是你我的错,而是命运翻云覆雨的手在将我们无情摆弄。

有缘相爱,却无份相守,这即是她和杨光这段感情最终的凄凉结局。无论她甘不甘心,命运之手已经不容有违地为他们画上了结束的句号。

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了杨光家住的小区后,泪痕犹存的白露一个人茫然地在街上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去,世界虽大,却没有一个属于她的避风港,可供她伤心无助时躲进去恣意哭泣。如果她还有父母在,爱情的失意或许可以在亲情的慰藉下得到缓解。可是她却只有自己一个,所有痛苦与失意,她只能一个人独自扛。

她扛得好累好累,累极了!她想让自己彻底放松一下。看见街边一家酒吧时,她毫不犹豫地走进去:“给我一杯最烈的酒。”

她不仅仅是只喝一杯,而是一杯一杯复一杯。这世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处不堪行。

她很快就喝醉了…

章铭远坐着大强驾驶的车抵达天都国际办公大厦楼下时,正好看见白露上了一辆出租车,他马上让大强跟上。

时间正好是下午五点多,交通高峰期,车子开着开着就开不动了,路上堵车堵成了长龙一条。干等了一会儿,他看见前面出租车上的白露下了车朝前步行,他也开门下车,交代大强把车开回车库就可以先下班了。

章铭远不知道白露要去哪,也不打算过去问她,只遥遥地跟着她穿街过巷,最后进了一个小区。他看见她在一栋住宅楼前停下脚步,徘徊不去。他不难猜出她为何会在此逗留,而事实也很快证明了他的猜测——他看见杨光从外面走回来。

杨光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女孩。他俩手牵着手一起从外面回来,一目了然的亲密关系。发现白露等在楼下时,杨光浑身一震,脚步一顿,僵立片刻后他却头一低,像没看见她似的加快脚步进了楼房。他身边的漂亮女孩倒停下来对她说了一大通话,用辞语气都很不好。

白露哭了,泪水如滂沱大雨无休无止。想像个悲伤无助的小孩子,除了哭泣外没有别的办法宣泄自己难过的心情。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天后,她进了一间酒吧,一杯接一杯喝最烈的酒。他知道,她想借酒精麻醉痛苦。

他想了想没有过去劝她,一个人在最痛苦的时候是需要宣泄不良情绪与自我麻痹的,让她肆意放纵一下对她更有好处。直到她完全喝醉了,他才过去替她付账准备带她离开。

可她喝醉了,意识不清醉眼迷离,不肯和他走:“你是谁呀你…别拉我…放手。”

“我是章铭远,你喝醉了,快和我回去。”

她仰着一张酡红的脸费劲地想了半天:“章铭远…不认识…我不认识你…你走开。”

跟喝醉的人没办法沟通,他硬拉她她就尖叫,叫得全酒吧的人都侧目。无奈之余,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是杨光,你认识我了吗?”

她瞪大一双迷离醉眼把他看了半天,突然落下两颗滚圆的泪珠:“杨光,你真的是杨光?”

“是呀,我是杨光,走,我们回家吧。”

她一下就扑进他怀里,像个小猫咪似的呜呜咽咽哭着,特别的委屈和伤心。他顺势把她抱起来,抱出酒吧,抱上了出租车。她直哭了一路。哭得他胸襟处凉势一片,浸透了她的泪水。

回到家后她还在哭,边哭边诉,语无伦次翻来覆去,他仔细地听着,听着她从心底流出来的最真实的声音。好久好久,她才终于安静下来,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两排浓密乌黑的睫毛上犹带透明的泪水。他伸出手指轻轻一沾,沾在指尖的一点泪,宛如一颗小小露珠。

5

白露醒来时,只觉头痛得厉害,脑子里像有把锯子在来回锯着。她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头为什么会那么痛?想了很久才想起昨晚她见过杨光后心灰意冷,独自一人跑去酒吧买醉。后来…后来杨光好像又来酒吧找她了,她对他说了很多很多话,他还说要带她回家。可是现在,她怎么还是在章铭远的公寓呢?

她想不通,拖着软绵绵的身子下床走出去。厨房里不知在煲着什么,一股香味四散弥漫。客厅里,章铭远抱着一台笔记本窝在沙发上,正戴着耳麦和人视频聊天,语气亲昵:“…好,下个月我飞过来看你们。”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电脑屏幕上的视频对象。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洋妞。她犹记得曾经见过这张面孔,有一回章铭远晚上过来公司她奉陪加班时,他就是在办公室和这个金发女郎视频聊天。看来他和她联系挺密切,这个外国MM显然他已经泡到手了。再怎么不沉迷女色他也还是男人,还是免不了花丛中或多或少的流连。

她不想打扰 他泡妞,正想退回房间。电脑屏幕上的漂亮洋妞身旁突然多了一个男人,还亲昵地伸出一条胳膊抱住她。咦,这是怎么回事?正不解中,章铭远一扭头发现了她:“你醒了。”

他自觉不便:“对不起,打扰你了,我这就回房。”

他无所谓地一扬眉:“没事。”

扭过头去他又对电脑屏幕上的一男一女:“好了,大哥大叔,今天就聊到这吧。下个月我飞过去看你们再慢慢聊。”

大哥大叔——她听得一愣,视频上一中一西两个男女,原来是他的大哥大叔。他还以为他在泡洋妞,一时间很为自己刚才无稽透顶的猜想而汗颜。

摘下耳麦,合上笔记本放在一旁,章铭远走过来问她:“肚子饿不饿,我让钟点工阿姨煲了汤,要喝一点吗?”

她头很痛,没有胃口,摇摇头谢绝:“谢谢你,可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对了,我…|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他答得平淡:“我把你接回来的。”

她难以置信:“你…”难道不是杨光吗?

呆了片刻,她又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酒吧?”

他顿了顿才回答:“你喝醉后,酒保拿你的手机通知我的。”

她有些明白了,她一定是醉酒后把来接她的章铭远当成杨光了。顿时紧张起来:“我…昨晚喝醉后…是不是…说了很多话?”

“是啊,说了很多醉话,口齿不清又语无伦次,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差点被你吵死了。”

白露微微放了一点心,依稀记得自己又哭又诉说了很多心里话,如果被章铭远听去算什么呀?还好,她酒后语无伦次的话他听不懂。

这场酒醉让白露头痛了好几天,期间她还有一点发烧,章铭远为此找来一个医生上门给她看病,打了针开了药嘱咐好好静养休息。她向他表示感谢时,他一副玩笑的口吻:“前几天是你照顾我,我刚好了你又病了。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不甘心照顾了我几天,非得让我还回来呀?”

白露没想要章铭远照顾她的,但是屋子里除了她就只有他,她生者病躺在床上难免要茶要水,纵然有心不去叫他,他却到时间自然会进屋看看,出去添茶倒水外,还要喂她吃药。医生开了药丸和冲服的药剂,他会把药丸配好再把药剂冲好。

他第一次给她冲药时,她忽然忍不住哭了。因为他用开水冲好一杯药后,又拿出另一个杯子将药水在两个杯子中倒来倒去,一边倒一边吹,好让它凉一点,喝的时候不至于太烫。

犹记得小时候,在她还是父母珍爱的小女儿时,爸爸妈妈喂她吃冲剂药也是如此处理,唯恐会烫着她。如今父母早已长眠在九泉之下,她还以为这一生不会再有人如此对待她。却全然没有想到,会看到章铭远这般如出一辙地为她冲药。

泪水不可抑止地夺眶而出,一下子,她仿佛又是当年那个一听要吃药就哭得不依不饶的小女孩。当然她如今流下的泪水已不再是曾经的理由。

章铭远被她弄得很是愕然:“好好的怎么又哭了,你们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她哽咽着问:“你为什么…这样子冲药呢?”

他看了看手中的两个杯子,说:“我小时候我妈就这样喂我吃药,我跟她学的。你就为这个哭啊?是不是…你小时候你妈也这样喂你吃药?”

白露没有回答,但更加汹涌的泪水是最好的默认。父母去世多年,她对于他们的印象,已经不可避免地在时光流逝中逐渐褪色与淡化。但是章铭远这么细心地喂她吃药,记忆被触动,心酸楚难当,眼泪如潮水。

章铭远把冲好的一杯药放在她手里,语气非常温和:“别哭了,快喝药吧,不烫了。”

泪水掉入杯中,混合着药水一起喝下,她觉得这杯药,格外温暖她。

身体完全恢复后,白露找章铭远长谈了一番。她想搬出去,越快越好,希望他能同意。和他在一起住了近三个月,他们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彼此心怀敌意,相互都有了更多的认识,她相信他不会再为难她。而最初,他执意要她搬来的原因无非就是想为难她罢了。

他果然没有为难她,沉默片刻后问道:“搬走后你有地方住吗?如果没有,我另外还有一套房可先借你住段时间。”

虽然是淡然的语气,但不难听出 话里那一丝含蓄的关心。心中一暖,她温和地谢绝:“谢谢你,不用了,我会先搬去蓉蓉姐那儿住几天,再慢慢找房子。”

如果还住在他的房子里,那么搬到这与搬到那又有什么区别呢?别人眼中她还是他金屋中的女人,而事实上,她和他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他或许也明白这一点,没有在坚持:“行,你自己找地方住,不过你的工作就让我来安排吧。我已经和欧宇驰说过了让你去他公司上班,随时可以就职。”

她还是摇头:“不用了,我会自己解决的。”

这一点他却不肯让步:“不行,这个问题必须由我解决。你在天都国际的事都是因我而起,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补偿你一份工作。”

她已经想通了:“也不能怪你,我现在觉得一切都是命。”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白露如今才深深读懂这句话。对于自己的种种遭际,除去这句话外,她觉得没法再用其他话语来解释了。

章铭远似也大有感触:“一切都是命,或许吧。”

他的声音满是惘然,她的心也是一片 惘然,很深很深的惘然。

白露很快从章铭远的公寓里搬走了,准备先搬去邵蓉那儿暂住。邵蓉在电话里表示欢迎,还说只要她愿意随便住多久都行。工作方面章铭远还是坚持由他来安排,一定让她去欧宇驰的公司上班,不容置疑:“如果你不同意这一点,那我就不准你搬走。”

白露犹豫了一下,忠是没有再拒绝。

收拾行李离开前,章铭远还把一个厚信封塞进了她的行李箱。那个信封如此眼熟,她想起来那是她当初托霍玟交个他的那个装三万块钱的信封。

“你怎么都不欠我的,所以这笔钱我应该还给你。”

她小小声:“可是那两万块是我赔那个戒指的…”

他打断她:“那戒指是我送给你的,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丢了也不需要赔给我。好了,没别的事了,你走吧,我已经让大强上来替你拿行李了。我就不送你了。”

门铃响时,章铭远已经转身回房了。白露开门让大强进来给她拿行李,离开时她情不自禁地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套她生活了几个月的公寓,最初搬来时她是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在即将离开的最好时刻,她却发现自己心里有一丝细而绵长的不舍——用力一甩头,她毅然决然地关上门,让清脆的关门声如剪刀般剪断心中那一缕不舍的情愫。

白露就这样搬离了章铭远的公寓。生活像一本无字天书,旧的一页掀过去了,新的一页个刚打开。命运之手将在书页上面撰写什么内容,没有人会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数…

时间过得真快,白露在新公司上班不知不觉已经快一个月了。

她的职位依然是秘书,欧宇驰把她安排再行政部。刚到一个新地方需要适应,她努力让自己尽快适应工作范围里的所有事务,最初一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很晚才会下班。

行政部经理对她的勤奋大加赞赏,同事们中还有人私下对她说:“一开始听说你是欧总亲自打招呼安排进来的,我们还以为来了什么皇亲国戚,都在想你会不会很难相处。没想到,你倒是这么好相处的一个人。”

白露那么努力工作,连欧宇驰都有些惊奇,还特意把她叫去叮嘱:“工作而已,不要太卖命了。无论你干多干少干好干坏我都照样给你发工资,所以千万别给自己压力。”

这像老总跟员工说的话吗?哪个当老板的不希望员工勤奋有加的为公司效力卖命。他倒好,倒过来让她别太卖命。

她不由得好笑:“欧总,你对员工的要求都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对你才特殊照顾。你是铭远托我关照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是吧?”

她心一动,欲言又止。欧宇驰倒是想起来问:“对了,你和铭远还有联系吗?”

她摇摇头,自从她搬出章铭远的公寓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任何形式的联系。他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像风筝断线飞得不知去向。和他住在一起时,她处处嫌他碍眼,可是搬离后,她却时不时会想起他,而只要一想起他,心里就乱糟糟的,像缠成一团的乱麻理不清楚。好不容易理清楚了,倏忽一下,又变戏法似的整团没了。一颗心空荡荡的,反而更加彷徨了。

欧宇驰似有意若无意:“铭远最近很忙,他这个月都不在国内,先去意大利看F1分站赛,再去英国看未婚妻,然后去美国看他大哥大嫂。空中飞人一个。”

她沉默片刻:“欧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和欧宇驰谈过话后,白露留在办公室加班的时间反而更多了。她需要忙碌的工作来让自己分心。一些该想不该想的人与事,她都不愿意再去想。而忙,是分散心神的最好办法。

邵蓉最近也很忙,忙着谈恋爱。她对那位成先生到底还是动了真感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如飞蛾扑火:“不管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真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成先生已经基本办妥移民手续,年后就将携娇妻稚女去加国定居。邵蓉不过是他去国离乡前的一位红颜露水。白露心里其实很替邵蓉不值,但邵蓉自己心甘情愿,她也没有办法。

邵蓉只求今朝有酒今朝醉,但人家还不肯让她醉这一场呢。很快成太太就听到风声找上门来,那是个一看就知道出身很好的女子,满脸骄横跋扈。当时她就恶狠狠地说会给邵蓉一点颜色看,而那点颜色比想象中更多。一连好几天,几回醉酒吧都有小混混来故意捣乱,与

此同时,工商税务消防卫生等各衙门也陆续有人前来挑刺找茬。

有熟客很纳闷,私下里问邵蓉怎么回事:“看样子你简直把黑白

两道都得罪了。”

邵蓉没想到成太太如此厉害,成先生又避不见面了,烂摊子全扔

给了她一个人。当晚又有人在酒吧故意闹事,她出面制止。混乱中一

个啤酒飞过来,响亮地碎在她头部......

白露接到通知马上赶到医院,一看邵蓉缠着厚厚的白绷带的头就

难过得要掉眼泪。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成太太就算要报夺夫之

仇,也不该下这样的重手吧?何况这事说到底她自己老公也有责任,

家里有妻有女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把责任全部算

在邵蓉头上是不公平的。

邵蓉倒格外平静:“是我自找的,我咎由自取。我以为不在乎天

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就行了,但是我却忘了,有些男人要先看清楚

值不值得曾经拥有。”

成先生是那种典型的三不男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斯文有礼

的儒雅外表让他很容易获得女人的青睐,即使是邵蓉这样历尽千帆的

女人也被他打动了。即使很清楚地明白两个人不会有结果,也甘愿今

朝有酒今朝醉。可这一醉,却醒得如此狼狈不堪,留不下任何美好

回忆。

邵蓉受伤后,酒吧暂时停业了,白露请了两天假在医院陪她。第

三天邵蓉可以出院了,白露上午先去医院办妥出院手续把她接回家,

然后再赶去公司上班。

办公大厦的两部电梯有条不紊地运作着,白露乘坐其中一部抵达办公楼层。从电梯里走出来时旁边那架电梯的金属门正缓缓合拢。她无意中一瞥,瞥见门内一张熟悉的面孔——是章铭远,他回来了!原本就匆忙急促的脚步顿时一滞。

他也看见了她,双眉微扬,带一点意外的神情。在电梯门即将完全合拢前,他对她微笑了一下,饱满又弧线优美的嘴唇,笑起来很好看。

怔立在已然紧闭的电梯门前,白露的心微微摇曳,像嫩绿柳条摇曳在三月春风里。

办公室里,一干同事正笑吟吟地围在一起吃着什么东西。见白露来了也招呼她:“白露,来得正好,有巧克力糖吃。”

她走过去,看见桌上摆着两罐英国原产的吉百利巧克力糖。大家正吃得不亦乐乎,她也随意拿了一颗边剥边问:“谁请客啊?”

“章先生请客,他刚从国外回来,算是一点小意思。”

她剥糖纸的动作一顿:“章先生?!”

“是呀。哦,你不知道章先生是谁吧?他是欧总的好朋友,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不过他只投资拿分红,不负责公司的具体事务,所以平时很少来公司。”

白露有些意外,原来这间公司章铭远也有股份,他丝毫没有提及。说起章铭远,同事们就围绕这个话题说开了。

“章先生的哥哥听说在美国经营一家上市公司,姐姐跟着父亲投身政界,都颇有建树。唯独他的政治经济都不感兴趣,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也算怪胎一个。”

“这有什么奇怪,生在他那样的家庭也不一定就非要投身仕途经济.我要有他那么好的家庭条件,我也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过话又说回来,赛车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干的.我要留着命慢慢享福.”

“所以说章先生还是怪胎,原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倒好,一门心思要当赛车手.赛车这项运动实在有极大的危险性.”

“可不,两年前他比赛时出车祸差点就没命了,听说送医院后曾经一度失去生命体征.我记得当时欧总都一连好几天守在医院,公司的事也顾不上管了.他和章先生是发小,亲兄弟一样的感情.”

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白露静静地听着,听着一个她所不认识不了解的章铭远.这时候,经理从外头进来,一看见她就马上去欧宇驰办公室:“欧总有事找你。”

白露原本还想再听下去,可是经理来了大家就不再闲聊了。他满心遗憾地走出办公室,走去敲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欧总,你有事找我?”

欧宇驰让她坐下来,问:“我听说你这两天请假了,什么原因啊?”

白露有些奇怪,她之前已经想顶头上司请过假了,怎么老总还要来特别询问一下原因呢?但老总毕竟是老总,问了的话她就得做出解答,不能持熟卖熟,再说她和欧宇驰也不能算熟,如果不是有章铭远,他认识她老几呀?她便很守下属本分地详细解释:“欧总,我和经理说过了,因为我一个朋友受了伤住院,所以我请两天假陪她。”

“怎么回事?你朋友怎么受伤住的院?车祸吗?”

她迟疑一下,不想编谎话:“不是,被人打伤的。”

欧宇驰很愕然:“啊,你朋友是女的吧,谁这过分打得一个女人住院?”

个中原因她也难以解释,便含糊地归咎于小混混们来闹事,她朋友开的酒吧因此做不成生意,在一次冲突发生时,还被啤酒打破了头。

欧宇驰听后一派义愤填膺:“太不像话了,实在太不像话了,这也忒无法无天了。你也是,有小混混来捣乱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早知道早叫人去摆平,你朋友还用得着挨这一下嘛。好在现在知道也不迟,这事你们是不是正烦着呢?别烦了,告诉你朋友酒吧该怎么开还怎么开,我保证不会再有人去找麻烦了。”

白露这正替邵蓉烦着这件事呢,酒吧停业已经两天了,却还是免不了有人来捣乱,在门口刷油漆泼粪什么的。这样下去这酒吧真开不成了,想转让出去只怕都够呛,谁看着这一摊字敢来接手啊!那邵蓉可就血本无归了。

现在欧宇驰自告奋勇要替她们出头,她不由眼睛一亮:“欧总,那我替我朋友谢谢你了。”

欧宇驰不值一哂地挥挥手:“小事一桩,别客气。以后再有什么事你自己解决不了就只管来找我,我能帮的上忙的一定帮。”

欧宇驰如此热心与仗义,白露忽然心中一动。刚才章铭远来过,欧宇驰的“拔刀相助”,是否因为他的缘故?

欧宇驰说过会摆平这件麻烦事后,问题果然很快就被解决了。不但在没人在酒吧门口搞破坏了,而且之前被刷的油漆泼的粪也有人自动去清理得一干二净。

邵蓉休息几天养好身体后,酒吧重新营业,当晚很多花圈被源源不绝地送来,还不乏上头的现管部门。曾经三天两头上门找茬的制服大盖帽们又变得出奇地好说话。有人还说:“原来邵小姐认识欧少,怎么不早说呢。”

邵蓉只是浅笑不答,夜里回来见了白露才叹气:“怎么办,这下让你替我欠了人情了。”

“蓉蓉姐,你千万别这么说,要说欠人情,我欠你的岂不更多。再刷也不是我去求欧宇驰要他帮忙的,是他主动问起来的。这些麻烦对我们是天大的难题,对他们却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一桩。他还说我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只管去找他呢。”

白露尽量把事情轻描淡写,不想让邵蓉有歉疚心理。但邵蓉听了却更加皱眉:“露露,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得对别人好,欧宇驰为什么对你那么热心,你想过没有?”

“蓉蓉姐,你想说什么?你不会想说他对我有什么企图吧,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当然不可能对你有企图,你去他那上班之章铭远安排的,他这样处处照顾你,很明显是看章铭远的面子。可是露露,你不是说已经和章铭远没有来往了吗?”

“我的确和章铭远已经没有来往了。自从我搬出他的公寓后,我们都没有再联系过。”

“你也没有再见过他?”

白露迟疑一下,最终还是摇头:“没有。”

电梯门口的匆匆一瞥都没有只字片言的交流,她觉得这不算见面吧?

邵蓉皱着眉头想不通了:“章鸣远不再找你,看来已经把你丢到脑后头了。但欧宇驰居然还会这样帮你,难道…他会不会真对你产生什么想法了?”

白露啼笑皆非。这怎么可能,欧宇驰和章鸣远不同,他对女色很感兴趣,漂亮的女朋友像超市的可乐般的论打计数的。最近他和一个模特走得很近,那女孩可谓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典型,他对她热度正高着呢,哪会看上她白露呀!况且欧宇驰还有一个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行为准则,从不会和公司的女职员有什么暧昧关系。邵蓉实在是多虑了。

2

手机铃响,白露没有听到,她赈灾其他部门送文件。再回办公室时发现手机上有未接来电,漫不经心地一查却怔住了。是章鸣远打来的,五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