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刺果卫矛只是冷笑一声,说那不过是一个孽种,然后毫不留情一道砍下了她的头颅……

如果放在十多年前,白芍并不会觉得这么干有什么不妥,不过她现在改过向善多年,想到刺果卫矛当众杀死雪茶,一尸两命的狠辣,就不免感到不安。

那个女人虽然该死,但肚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她确实由始至终不过是一只棋子,因为软弱,被龙角大祭师所逼迫,虽然可恶其实罪不至死。

白丑在一旁听了这个也不由得大皱其眉,木佩兰刚刚生了一对幼儿,他心中充满了对新生命的喜悦,骤然听到刺果卫矛竟连一个孕妇都不肯放过,也有些难以接受。

白茯苓心头一颤,苦笑起来,就算是死囚,也会允许生下孩儿再处决,何况刺果卫矛并没有隐瞒当初对雪茶的情意。

怎么自己最近尽碰上些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呢?

“那大祭师怎样了?也被杀了?”她暗暗决定以后要跟刺果卫矛保持点距离。

白芍点头又摇头:“大祭师是被雷击致死的。”

咦?坏人还真能招雷劈啊?厅上的人都好奇起来。

原来在刺果部,身为大祭师是拥有绝对的豁免权的,不管他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除了天神,无人可以杀他,至多将他监禁起来。

大祭师虽然自知失势,不过料定刺果卫矛不敢公然杀他,所以并不太过惧怕,反而大声辱骂诅咒他与老族长,说他们忤逆天神,他是代替天神惩罚他们。

刺果卫矛叫了亲信塞住他的嘴巴,将他绑在高台上的旗杆下,当众宣布如果三日内天神都不去惩罚这个恶人,那他就放过他的性命。

春夏之交常有雷雨,尤其刺果部族新占据的这片土地上就有一个大湖,雨水雷电频密,结果第二天天没亮大祭师就被雷劈死在高台上。

之后刺果卫矛便当众宣称部落之所以连连遭受灾害,就是因为大祭师被恶魔驱使,已经背离了天神的意志,天神愤怒所以连带整个刺果部族都一起遭殃。

接着便顺势处决了一批与大祭师关系亲近的祭师,准备重新选了新人补上。

白茯苓叹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夸奖刺果卫矛聪明,在现代很多人都知道,遇上打雷闪电的时候,切忌站在高处或靠近树木、旗杆一类特别高的物体,如果附近一带地势平缓,更要小心不要直立乱走,否则很容易惹来雷击,没想到刺果卫矛竟然也知道这一点,而且利用得这么彻底。

刺果卫矛在她面前是老实听话的绿眼睛,但是面对其他人时就是杀伐果断、狠辣无情的蛮族领袖。其实她应该庆幸救了他,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他都会对她家的人留有几分香火之情。

从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看出,他吸取了父亲的失败教训,打算借机将刺果部的神权也牢牢控制在手中,以后刺果部的祭师们只能当他的喉舌,再不能跟他对着干了。

不得不说,他很聪明很懂得利用机会,想必他们在一起商讨如何让大祭师等人的阴谋败露之时,他已经在盘算如何趁机为日后掌控刺果部铺平道路,不过一对比他之前面对她时的模样,白茯苓不由得有些心里发毛——又是一个双面人难怪白芍会要她小心。

其实他们人人都猜到她被海浮石伤了心,所以一旦发现可疑目标,就想方设法提醒她,唯恐她再受伤害。

白茯苓心中温暖,笑了笑道:“好了,该帮的我们帮了,后面看清楚了在决定要不要合作,如何合作吧。”

其他人听了连连点头,各自散去。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刺果卫矛时时派人给白茯苓送信,很少提及族中的大事,只是诉说自己的思念,还有一些生活琐事。

白茯苓如果看不出来他的心意,那就真的是脑子进水了,所以她的回信非常公事化,只谈如何恢复通商,合作做生意,以及劝他与蛮族和解等事情,绝口不提个人问题。

刺果卫矛和平夺取部族实权后不久就成为了刺果部的新族长,刺果部原本属于大祭师与龙角的势力被迅速瓦解,变化来得太快,不少旧派势力还来不及联合起来反抗,就遭到了镇压分化。

以前他们还能倚仗族人对天神的信仰敬畏以及自己家族的实力对抗新兴势力,勉强平手甚至略有优势,刺果卫矛的强势出现,加上大祭师的一夜倒台,族里的风向彻底改变,他们还未出手,几个领头的就被刺果卫矛以合谋害死老族长的罪名当众格杀。

刺 果卫矛很聪明地采取了当众挑战的方式,名为解决私怨,实质是解决掉所有敢于公开反对他的势力隐患,他向部族里几个老派势力家族发起挑战,名义上是说他们与 大祭师一起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但是为着部族团结,他不愿以部族的法理处置扼杀他们的家族,所以他单人出战,只要对方家族中选出的代表能够战胜他,那就既往 不咎,如果被他击败,他就要杀死该家族族长为自己父亲报仇。

其实这些家族许多并没有参与到当日的阴谋之中,刺果卫矛也不可能找到 证据证实他们有份谋害他的父亲,不过为父报仇这种事,是不需要证据的,他摆出公平决斗定生死的姿态,而不是用“政治手段”迫害,获得了族人的支持,尤其是 那些长久以来饱受欺压的下层族人,更将刺果卫矛看作了刺果部族的英雄与希望。

这种以暴易暴,决战定生死的方式,是蛮族最欣赏崇拜的。

被挑战的家族有苦说不出,这种私人挑战,他们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明知道对方是借题发挥,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些还未接到挑战的首领们心里有数,为了保住小命纷纷主动压制住家族内部的反对声音,公然表示支持刺果卫矛,为他马首是瞻。

只这三个月时间,刺果部族的反对声音降到了历史最低,族人空前团结起来。

而其余蛮族联军却深深感觉到巨大的威胁,原本刺果部内两派对抗扯皮,还能抵抗住蛮族联军的多次反击,现在刺果卫矛一统全族,情况对他们越发不妙。

几个联军首领再三商议,把眼光投向了北关城,决定要想方设法与镇北军谈和,想必他们也不会乐意见到刺果部一家坐大的

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永远的朋友,就算之前双方不太愉快,也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

刺果部与蛮族联军的信使同时抵达北关城,且不约而同隐瞒身份,没有去面见镇北将军,反而先求见白家的人。

白茯苓把这些烦人的事全部推到了白商陆身上,不过刺果部的使者还送来了刺果卫矛给她的亲笔信。

信上写的是祁国的文字,这些都是刺果卫矛在待兴院养伤时学的,这两年来他一边做着保安生意,一边仍继续学习祁国的语言文字,虽然远达不到精通的程度,简单书信已经不成问题。

而且白茯苓不得不惭愧地承认,人家一个外国人的字,写得比她还好

信上言辞恳切地邀请她六月中到刺果部族作客,白茯苓考虑一番,答应下来。

次日收到了最近一批从宁安河那边送来的卖身契,白茯苓认认真真算了算数目,加上这些,她箱子里存放的卖身契已经超过一万张,直到此刻,她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提前一年半完成任务,最后一座压在她心上的大山终于移走

狂喜之后就是一阵空虚落寞,父母不用担心了,任务也完成了,她好像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呢……

这十多年来每天睁开眼睛惦记的就是救助万人的重责大任,不知不觉生活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了这件事上头,旁人看她恣意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顾忌,其实她还不曾真正为自己做过什么,唯一一次,应该就是坚持浪费时间留在武林盟,却是在等一个伤人的结局。

也罢,接下来这一年半,就完完全全为自己而活吧

237 爱你的,还是你爱的?

六月十三,白茯苓带了护卫侍女,清晨启程前往刺果部族的新领地,现在北关城一带三方势力处于僵持状态,为怕有人对她不利,刺果卫矛亲自率领人马来接,所幸一路平安顺畅,两日就抵达了目的地。

白茯苓的到来在刺果部族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的美貌几乎在一瞬间就征服了族里的年轻雄性动物,如果不是刺果卫矛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表现出一反常态的热情温柔,只怕有不少蛮族青年会扑上来主动求爱。

刺果卫矛这次回到部族中,性情与以往相差甚大,已经不再是那个爽朗直率、平易近人的第一勇士,他变得深沉冷漠,浑身上下散发出深沉肃然的气势,族人们在他面前战战兢兢,不要说开玩笑打闹,连说句话都不自觉小心翼翼起来。

他摆出护花使者的姿态站在白茯苓身边,哪里还有不长眼的傻子敢上前来送死?

白茯苓只当是出门旅行,在北关城住了近十年,还不曾在蛮族人的地盘上游玩过,只觉得看什么都新奇有趣。

就在她到达的那天晚上,刺果卫矛特地为她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蛮族男女在湖边空旷的草地上喝酒、吃肉、唱歌、跳舞,几个健美的蛮族少女就在刺果卫矛与白茯苓的桌前跳起了刺果部族特有彩旋舞。

五彩长裙上点缀了数不清的银铃,随着少女们回旋扭腰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清脆响声,在火光之中仿佛一朵朵肆意盛放的美丽花朵。

少数民族在歌舞上似乎有着更强的天赋表现力,白茯苓虽然对舞蹈没有研究,不过也觉得这些蛮族少女的歌舞比起京城里见过的祁国歌舞要好看得多。

白茯苓目不转睛唯恐错过一点细节,不过那些舞蹈的少女们眉眼飘飞,却是一个个都把注意力放在刺果卫矛身上。

她们不是看不懂刺果卫矛对白茯苓不同寻常的重视,更没有想过可以与她争夺族长,不过蛮族所有有能力的男人都是妻妾成群的,她们只要能分享到族长一点点的注意力就足够

不过很可惜,刺果卫矛的注意力,由始至终只在白茯苓身上……

一支舞蹈很快就跳完了,少女们仍是没得到刺果卫矛的半个眼神,只得黯然退场。白茯苓回过神来,扭头对刺果卫矛笑道:“你很受欢迎啊,她们看起来都很喜欢你呢。”

那样热情的眼神,她都怀疑怎么刺果卫矛没有被烧穿几个洞了。

刺果卫矛不以为然道:“她们不过因为我是族长罢了。”经过雪茶事件,他对大多数女人都产生了怀疑,不过白茯苓是绝对的例外。

“也不能这么说,你这是在贬低你自己的魅力啊。”白茯苓觉得眼前的男人单就外表而言已经足够吸引,是不是族长倒在其次了。

刺果卫矛一听她的话顿时眼前一亮,开心道:“你觉得我有魅力?你也喜欢我?”

白茯苓笑容一僵,暗暗后悔自己心情放松就胡乱说话惹事,明知道这个家伙对自己有意,还在他面前提起男女情事做什么呢?

但是看着绿眼睛里满溢的爱慕喜悦与祈求,要直言拒绝,真的有些难。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白茯苓把心一横,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

“那个人是谁?”刺果卫矛一脸的大受打击。

“那个人是个坏蛋,但是我喜欢的是他。”白茯苓苦笑着垂下头,无奈地承认,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浮石。纵使这大半年来如何压抑,如何努力遗忘,他的影子还是三不五时从心底某个角落里跳出来嚣张地宣示他的存在。

她一个人的时候会不可抑止地想起他温柔抱着她对她轻声说话的样子,拧起眉头发脾气的样子,她突然主动亲近时脸红又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偶然露出一脸孩子气向她撒娇抱怨的样子……其实从一开始,她喜欢的人就是他、只是他。

她身边不乏对她全心全意,温柔体贴的各色优秀男子,但是偏偏她就是喜欢上这么一个毫不留情地利用她、欺负她的混蛋。

她都觉得自己是在犯贱,可是哪又有什么办法?

她记得小说里有个女孩子曾经倔强地说“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潜台词是不是就是——我知道某个东西在所有人眼中都不是那么好,可我偏偏就是喜欢呢?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个混蛋了,时间不多,要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但是她的心不肯听她的话,她以为不去想他就能快快活活地过,扪心自问,这一年她真的过得开心吗?

不过纠缠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她再如何难过,再如何不舍也不过就是一年多事,到她死亡的那一天,这一切就彻底画上句号。

她有时甚至很没用地希望一觉睡过去就回到阴曹地府,与地藏王菩萨交割清楚任务,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痛痛快快地投胎,重新开始新生活。

可是她不舍得,不舍得父母、爷爷和两个弟弟还有陆英等亲人,所以她已经放弃抵抗,就这样吧。

她承认她对海浮石那个混蛋不能忘情,承认自己偏偏就是喜欢他,不过她不敢再去沾惹他了,就让他随便占住她的心吧,反正也不过就剩一年多的时间罢了。

刺果卫矛从来没有见过白茯苓这个样子。

在百里山时,她脸上永远带着明亮的笑容,仿佛世间不会有事让她为难伤感,永远自信满满,快乐洒脱。现在的她却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茫然无奈,脆弱又可怜。

“他欺负你?告诉我他是谁?我替你杀了他”刺果卫矛杀气腾腾道,任何伤害白茯苓的人都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杀了他也没用的。”白茯苓笑了笑,不想再说感情问题,打起精神对刺果卫矛进行机会教育:“杀人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能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就好。”刺果卫矛接得很溜,神情阴沉没有一点点玩笑的意思。

白茯苓无语了,她本来想就雪茶的问题劝告刺果卫矛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过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多余。

她不是刺果卫矛,不曾经历过他所受的冤屈痛苦、愤懑绝望,要他宽恕容忍未免有点儿站着说话腰不疼的意味。而且关外生存环境恶劣,随时随地与天斗与地斗,心软带来的后果很可能就是灭亡。

刺果卫矛既然是有王霸之相的人,恐怕日后的成就不仅止于此,也许换个方式说会更好。她不希望自己救的人变成杀人王,天知道这对她的业绩会不会有影响?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吗?”白茯苓问道。

刺果卫矛还沉浸在心上人别有怀抱的失落之中,闻言闷声道:“可以打败别人、掌握别人命运的人吧。”

还有救白茯苓松了口气,最怕他说是“想杀谁就杀谁的人”。

“对啊要杀死你的敌人仇人或许不难,但是让他们好好活在世上而半点威胁不到你,还必须仰你的鼻息生存,这才是最厉害的。”

刺果卫矛只是面对白茯苓时看起来很乖罢了,并不是个真正敦厚老实的人,闻言知道白茯苓是不满意他这段时间以来大开杀戒的举动,他沉默了一阵道:“你不喜欢我随便杀人,我以后能放过的,都放过就是了。”

真的很乖啊白茯苓忍不住伸手拍拍他手臂道:“那我就放心啦”

即使是炎夏,草原的夜晚天气依然很凉,刺果卫矛这种习惯了温差的人并不觉得什么,仍穿白天的短褂,露出肌肉贲张的健臂,白茯苓的动作并不带什么特殊含义,只不过无意识地拿了平日在家安抚其他绿眼睛的手段用在了这个绿眼睛身上。

可是刺果卫矛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微凉的指掌轻轻拍打在他裸露的肌肤上,说不出的温柔舒适,他心中一动,忍不住手臂一翻,抓住了白茯苓想缩回去的那只手,紧紧握在掌中。

娇嫩柔滑的纤纤小手只有他的手一半大,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刺果卫矛不是第一次握女人的手,不过这只手握在掌中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他明知道这样是冒犯,却舍不得放开。

这是什么状况,她被绿眼睛吃豆腐了?可是绿眼睛一脸无辜带着求恳地看着她,仿佛她才是动手动脚欺负人的那一个

好吧确实是她先动手的,不过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出力想把自己的手“拔”回来,对方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刺果卫矛合起双掌轻轻将白茯苓的手包在其中,翠绿的眼睛里流露出虔诚的光彩:“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嫁给我好吗?”

身边的歌声、笑闹声似乎忽然变得很遥远,有一瞬间白茯苓真的感动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就算我喜欢的不是你?”白茯苓不想这么伤人的。

绿眼睛有些黯然,不过更多的却是认真与肯定:“我在意,但是我会努力对你很好、对你很好……”他想说出更多打动白茯苓的话,不过偏偏在重要时刻满脑子浆糊而且舌头打结,来来去去都只有“对你很好”这一句。

又是那个老套的问题,要嫁给一个你爱的人,还是嫁给一个爱你的人?

白茯苓的答案一直清晰无比,如果给她完整的一生,她会嫁给一个她爱的人,然后努力让对方也爱上她,如果最终失败,那就让自己爱消磨干净了,离开再重新开始。

她不是圣母也不缺爱,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宝贵时间布施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最后让双方痛苦呢?

“就算……就算我只能活一年多?”白茯苓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远处传来一般的飘渺,其实她这个问题,最想问的人不是眼前的绿眼睛,而是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混蛋海浮石。

刺果卫矛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什么只能活一年多?你是得了什么病吗?还是有人要对你不利?”一边说一边松开她的手,就着火光仔细打量她的气息模样。

“我没有得病,也没人要害我,我是天神派来的使者,时间到了就要回到天神身边去。”白茯苓将事实修饰加工后,微笑着对刺果卫矛吹嘘道。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刺果卫矛肯定会认为她胡说八道,但是对象是白茯苓,他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他虽然很反感大祭师等人,但并不代表他就彻底不信鬼神,白茯苓这样的形貌说是仙女,他完全相信。

“就算只是一日,我也愿意”刺果卫矛毫不迟疑道。

白茯苓心中一动,只觉得豁然开朗,忍不住抱了刺果卫矛一下,笑道:“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可怜刺果卫矛狂喜之后继而狂悲,一张“刀削面”上的神情十分古怪。

一夜狂欢聚会,在刺果卫矛的黯然失神与白茯苓的兴致高涨中宣告结束。刺果卫矛自从两年多前被人灌醉陷害后,再不肯多饮,今晚却忍不住喝了个酩酊大醉。

早上起来天蒙蒙亮,白茯苓起身梳洗过了,就见刺果卫矛来邀请她一起到湖边去走走。

帐篷外不远处的湖面上飘着轻雾,白果听说了刺果卫矛昨夜求爱不遂的事,怕他因爱成很,远远跟在后面保护。

刺果卫矛眼神清明,完全看不出来昨夜酒气熏天神志模糊的颓废模样。两人静静走了一阵,刺果卫矛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个时候请你来吗?”

白茯苓有些疑惑,这个时节白天又晒又热,确实不是个出门访客的好天气,如果不是刺果卫矛言辞恳切地写信邀约,她根本不会出门,肯定躲在百里山冷泉别院避暑。

“两年前的今日,我在北关城遇见你,你当时扮成一个样子很普通的小丫鬟,对不对?”刺果卫矛语带怀念。

两年前的六月十六,正是北关城人市开场的日子白茯苓想起那日意外收获“两只王八”,不由得笑起来。

刺果卫矛这时提起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呢?

238 撞破“奸情”

刺果卫矛继续道:“我以为我要死了,不死也没用,我这样一个废人活在世上,不要说报仇,连生活都成问题,我在水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都觉得讨厌,又何必苟延残喘。”

说到这里,他侧头望向白茯苓:“幸好我遇见了你,我以为终于要被打死了,醒来却到了百里山……我看见你,听见你说我会没事,我、我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茯苓听到刺果卫矛的感恩独白,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虚,如果不是平子当时断言他是王霸之相,她想必不会亲临现场看望伤患的,而且真正动手救他的是方海,她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

可见美女还是有优势的,几个臭男人跟一个美女一起救人,别人最后着眼的一定是那个美女白茯苓趁机暗暗自恋了一番,嘴巴上却还是很谦逊地表示:“其实我没做什么……”

刺果卫矛神情有些黯然:“我跟自己说,是你救了我,让我有机会拥有今日的一切,我要一生一世对你好。”

“呃……对我好的方式有很多的,不一定要以身相许……”怎么话题又绕到这个事情上了?

“我很喜欢你,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会等,只要你觉得不开心,随时可以到我身边来。”刺果卫矛望着白茯苓,翠绿的眼睛里氤氲着忧伤与坚持,像只要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一样,白茯苓看得心软,几乎忍不住想抱抱他安慰他,不过她自知现在如果做出什么太过亲昵的动作,只会给刺果卫矛更多希望,让他在“歪路”上越走越远。

明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他现在这个“楚楚可怜”样子还是很能勾起女人的母性,幸好她爱的不是他,否则哪里忍心让他经历生离死别的折磨?

“我说过要对你好,不会让你为难,你以后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刺果卫矛今早醒来把昨夜的事想了一遍,认定白茯苓只是为了推托所以才说自己命不久矣。

也对,白茯苓的话实在太扯,正常人只有稍微有点判断能力都不会相信。

白茯苓觉得有些挫败,那话至少八成是真的,不过她要解释只能越描越黑,说真话反而没人信什么世道?

也罢,刺果卫矛要等就随他等好了,反正到时候她的死讯传来,他自然会明白过来。

刺果部族上下足有近十万人,长途迁徙过程中,不少老弱妇孺不堪劳累倒在路途上,最后留下的这些,青壮占了大多数,现在站稳了脚跟,只要再有几年时间,一统关外众多蛮族并非不可能的事。

刺果卫矛也不是一味儿女情长的人,在绝大多数男人的心目中,情爱只是部分罢了,他面前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所以白茯苓并不太为他担心。

两日后刺果卫矛依依不舍地送白茯苓回北关城,一行人一直走到城门外,白茯苓下车与他道别。刺果卫矛心情激动,一时没忍住走上前来紧紧抱住了她,抱了好一阵才松开,他自觉冒犯,一脸的心虚,唯恐白茯苓责怪。

白茯苓见了他这个样子什么脾气都没了,搞得好像她才是当众非礼人的那一个。

她回头望了一眼北关城高耸的城楼,对刺果卫矛道:“你记得答应过我的话,不要轻易发动战争,不要抢掠伤害祁国百姓。”

刺果卫矛迟疑了一阵缓缓点头。

北关城上的守卫士兵不少看见两人话别的一幕,趁着换岗交接的空档,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士兵甲一脸不忿道:“这蛮子真真可恶,竟然敢对白小姐动手动脚”

士兵乙酸溜溜道:“白小姐不会喜欢上这蛮子吧,我看他也没什么特别,比起我们大将军差远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