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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人影一晃,雪梨抬眸看过去,是有宫女来奉汤。顿时眼睛一亮,很乖巧地迎过去帮忙。

汤分了两盅,是冬瓜虾仁汤,因是七王后点的所以上得迟了些。雪梨端过去,先稳稳地放了一盏在皇帝手边,怯怯道:“陛下…”

皇帝吃了块鸡丁没理她。

雪梨沮丧地把另一盏上给七王,谢晗瞅瞅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雪梨,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没想到他会这么冷不丁地问出来,原本盼着赶紧给她个机会开口的雪梨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皇帝也抬眼看向她,神色淡淡的,同样带着询问。

雪梨:“…”

“说吧。”皇帝形容未变,只稍挑了下眉头。语中一顿,又添了点“利诱”,“朕今天生辰,心情好,你想要什么朕应你就是。”

雪梨把刚才端汤的托盘拢在怀里,手指在上面划了划,道:“那、那刚才的事…陛下恕奴婢无罪,行不行?”

谢昭稍一怔,面无波澜:“朕好像也没怪你什么?”

雪梨呢喃:“陛下扣了奴婢一个月的点心呢…”

一个月啊,好久呢。咸的甜的外加果脯蜜饯甚至水果、饮品都可以归到“点心”里,她当时被他弹额头弹得蒙神没反应过来,一反应过来就傻了。

这就相当于接下来一个月她都只有正餐可吃呀…

雪梨踌躇再三还是觉得这事真痛苦,一边不敢开口跟皇帝提要求,一边心里又有个声音一直说“求着试试嘛”——然后再想想陛下好像挺喜欢她那剪纸的,那个声音就占了上峰了!

所以她就这么来内殿侍膳了,等了半天终于得着机会把这话说了。说完立刻垂首低眉顺眼变得很乖,诚心祈祷陛下别跟她计较。

她又不是故意不给他的,她是觉得拿不出手嘛!

谢昭从她开口求恕无罪开始就估摸着她是反应过来点心的事了,但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想笑。

凝神深吸口气,他绷住笑,平淡喝着汤:“要俸禄还是要点心?”

雪梨:“点心!”在宫里吃住无忧,俸禄扣了就扣了,可他若下旨不给她吃点心,她拿俸禄都买不到。

想得可明白了!

谢昭绷不住笑了一声,转而又正色:“行吧,不跟你计较。点心你照吃,这个月俸禄扣一半。”

陈冀江在旁边使劲翻了个白眼:从来没听过罚俸禄还只罚半个月的!

晚膳用过之后就剩了点零散的事,主要的一部分是嫔妃也要来给陛下庆个生、表表心意。

这个好应付,看出陛下没心思多见,陈冀江直接就拿主意了:从四品以下的,基本都是陛下登基后采选进来的,惠妃淑妃全权做的主,陛下从来没怎么上过心,让她们在外面磕个头打发走就得。

正四品到正三品按律算“二十七世妇”这一级有四个人,是那次采选的时候太后留的人,同样让她们在外面磕个头,然后请到侧殿上好茶请她们“稍候”,过一刻再去赔笑说“不好意思啊四位娘子,陛下不想见人了”,她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位在九嫔的两个比较“不好说”——这是当年陛下刚长成时,尚寝局按规矩送去教人事的大宫女,两个都比陛下还大几岁。陛下刚登基那会儿宫里上下都以为这两位肯定捞不着什么好名分,无非就是在后宫养着而已,结果陛下直接给封了九嫔,对人还挺客气。

于是想到这二位的时候,陈冀江略苦思了一下,才说:“她们若来,就进去回个话吧,陛下见就见。不见的话,也请到侧殿喝茶去。”

再往上数,位列从一品四妃的就一个,也是最难缠的——丽妃。不过,嘿嘿,丽妃娘娘被陛下打发到行宫伺候太后去了,陈冀江想着挺松快!

排在三夫人的惠妃和淑妃就不用说了,必须进去回话去,陛下也会给面子见见,不用他操心。

晚膳撤下去不到一刻,人就陆续到了。多少也都备了礼,但和朝臣宗亲备的明显不一样,朝臣多爱备些贵重的珍品,嫔妃嘛,针线活居多,都想显得自己贤惠。

仍旧是徐世水在门口迎着,面上满是笑意地应说“一定一定!臣一定让陛下知道娘子的心意!”——其实嘛,呵呵,哪有那个工夫。

位在九嫔的两位是半刻后来的,皇帝没说要见,但赏了些东西过去。

惠妃淑妃比这二位更迟半刻,是结伴同来的。陈冀江亲自给迎进去,两个人妆容都端庄得很,盈盈下拜问了圣安,起身,分别退到两边落座。

眼看两个人互相递了个眼色,谢昭轻咳了一声,主动问:“惠妃有事?”

惠妃颔首,微微笑着,“是,臣妾今天才听说三个多月前御令卫失了位千户大人,陛下悲痛,下旨按亲王礼葬的。”

是说陆勇。

谢昭没有否认,点了头:“是有这事,丧仪礼部已办了。”

惠妃也点点头:“臣妾知道死者为尊大,也不过问朝中的事。只是臣妾想知道,这位千户大人的遗孀,陛下的意思是…”

“夫家追谥为王,她自当是该按王妃礼待。”谢昭喟叹,交代完了又说,“朕此前想召她入宫一见的,但她回话说丧期事多,朕就没催。现在百日热孝也过了,改天让她进宫来拜见你。”

这个谢昭也不好挡。不管陆夫人缓没缓过来,规矩搁在这儿,她总得进来给掌凤印的人磕个头。

他只道惠妃是来提醒他这礼数上的事的,说至此就觉得话到了。正端茶来饮,惠妃抿唇轻哂:“陛下,臣妾觉得赐这位陆夫人王妃的位子并不合适。”

皇帝一怔,心头甫一蹿火却又压了下去。

惠妃说出这话倒也不难理解。朝中的事她不知道,但内外命妇现在统归她管,平白多了一个,还上来就是王妃,是有些不合规矩。

他沉了口气,解释道:“这事惠妃按朕的意思办吧。陆勇和朕相识多年,与兄弟无二,现在人没了,朕也做不了别的,只能多照顾他的家人一些,朕心里有数。”

“情分上再与兄弟无二,身份上也是君臣之别。”惠妃平稳道,口中添了三分肃穆,“陛下这么做未免损了皇家的颜面吧。且不说陛下的叔伯兄弟是什么身份,就是列位王妃,也都是名门贵女。臣妾打听过了,陆何氏不过一个商贾之女,陛下一句话封她一个王妃容易,她自己可担得起么?”

“…惠妃。”谢昭深吸一口气制止了她的话,这话实在让他不舒服了。

他以为她要说陆勇的妻子商贾之女不知宫中礼数,来日逢了宫宴大概多有尴尬。他都准备好了告诉她不必强求陆何氏参宴,她说出的话却是觉得以她的出身担不起。

“御令卫的事你不懂。”他道,手扶着额头想了想,遂站起身。

惠妃淑妃也忙起了身,谢昭走到惠妃面前,默了一会儿,平心静气:“这事就按朕的意思办。陆家不用你操心什么,日后的宫宴也不用她进宫。”

“陛下?!”惠妃觉得更不合适了。

“过几天朕会召她进宫来见一见。”他微颔首,“你若觉得心里不舒服,就不让她去见你了,在紫宸殿喝盏茶就让她回去。”

惠妃皱眉望着他,眼底不满分明。他避开她的目光没理,偏首道了句“朕要睡了”就朝着寝殿去,宫人立刻识趣地恭请惠妃淑妃离开。

陈冀江略忖度,一块儿出去送了,心里想着方才的事,直啧嘴。

踏出紫宸殿的大门,惠妃的脸色终是有点挂不住了,请淑妃先走,带她下了长阶,一叹:“劳陈大人劝劝,陛下这么随着性子不是个事儿。”

陈冀江心里都噎得慌。

是,惠妃夫人您的礼数是顶好的,宫里谁到了您跟前都只有听训的份儿,可是…且不说您连陛下一块儿训这事是不是本身就欠考虑吧,就算这事确是陛下的不是,可您没瞧出来陛下是真为这个难过得很么?

陈冀江默了片刻还是没应出那声“诺”来,一欠身,委婉道:“臣知道夫人是念着礼办事,夫人容臣说句冒犯的话——陛下也是人,是人就都有心里难过的时候。”

惠妃眉心一蹙,打量着他:“大人什么意思?”

“臣没什么意思,臣只是想说,在这不好过的坎儿上,旁人可以拿着礼数苛刻要求,但亲近的人,许还是多念着情分为好。”

多大点事?按亲王礼葬的都葬了,多个按王妃礼相待的又有什么大不了?皇帝很少做什么出格的事,眼下这么“肆意妄为”一回,可见是心里太难熬。就这么一回,纵容他一回又怎么了?

惠妃面容沉沉,凝望着暮色静神良久,复又侧头淡言道:“你可别念着情分,忘了本分。”

陈冀江躬身不言,惠妃无奈地摇摇头,搭上宫女的手,缓步往长阶下走。

陈冀江垂着眸,直至她走远了才抬起头来,定了定神,立刻招呼旁边的宦官上前:“听着,这几天盯着点柔嘉宫,尤其当心书信往来。”

“书信往来?”那宦官微愕,不解,“大人您的意思…”

“笨!”陈冀江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今儿这事但凡惠妃夫人跟太后禀一句,陛下就又得窝火,到时候你兜着?!”

第68章 何皎

自此之后皇帝就比较闷,连带着紫宸殿都死气沉沉的。

御前众人都难免紧张,御膳房也提心吊胆,但雪梨细看下来…好像又完全没听说陛下发火。

就连有宦官恐惧太过上茶时在他案边洒了水他都没说什么——好脸色是没有啦,不过也就是皱着眉头喝一声“退下”,而不是“杖毙”什么的,反倒是陈冀江私底下把人押下去教训了一顿板子。

他这是在生闷气啊…

雪梨想到“生闷气”这词之后有点诧异。她先前见过皇帝发火嘛,又是杖毙又是喂狮子的,后来还打了豆沙一顿,现在看他生闷气就觉得出乎意料了。仔细想想,虽然陛下发火很可怕,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什么的…但其实那比生闷气要合理?

位处万人之上有权随便人发火的人还要自己生闷气很匪夷所思啊!

雪梨的思绪又乱成花卷了,于是在想明白陛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之前,她也只能跟着御前众人一起紧张,每天到紫宸殿“报到”都表现得特别乖顺,好在一般也没什么话要说,不然她就要吓死了。

十一月初四,陆勇的妻子何氏入宫觐见。

皇帝照例要先去上早朝,清晨一边盥洗一边安排这事。从生辰算起六天过去了,陈冀江可算又听见“话少沉闷”的陛下连说三句话了:“若陆夫人来时朕还没下朝,请去侧殿上好茶。茶点让御膳房多备几样,别怠慢了。她没进过宫可能会拘谨,找人来陪她说说话。”

“诺。”陈冀江赶忙应下,抬眸一见陛下面色黯淡,屏息等了一会儿,听得他又道:“别扰惠妃淑妃了,你做主挑个合适的吧。”

陈冀江又应“诺”,躬身上前奉了茶过去,心里已在盘算请谁来一趟合适了。惠妃淑妃不行,位份太低的也不行——不说那边是不是“王妃”吧,陛下亲口说过陆大人如同亲兄弟一般,他还是得找个身份上对得上的来。

先前的事让他觉得这陆何氏也不好对付。当时陛下也是好意,备了厚赏差他亲自带人送去,再请陆夫人入宫一见。结果一行御前差来的人在陆家门口就被挡了,出来应话的婢子垂眸冷声:“我家夫人说,正值热孝事情繁多,抽不开身入宫觐见。东西也请大人带回去,陆大人舍身不是为图财的,这时候送进来的厚赏,只怕反让陆大人亡魂难安。”

——一席话把陈冀江都震着了。不让进门也就算了,还连陛下亲赏的东西一起拒之门外?没听说过!

最后陈冀江请了从二品的许淑仪,就是当初尚寝局差去东宫的两个大宫女里的一个。这人请的合适,年纪长些本就受敬重,礼数规矩上也都熟悉,位列九嫔来陪个“王妃”说话不显怠慢,而且她还跟何氏同乡。

许淑仪办事严谨,听了信儿即刻就来了,不想让客人等。是以她到时陆何氏还没到,陈冀江正好问问许淑仪在吃食上有什么偏好,好让御膳房那边备点心。她们是同乡嘛,问了一个八成就合了两个人的口味。

许淑仪随口说了三四样,想了想,又添了个凉糕,她说:“用大米粉和糯米粉混着来的那种,放琼脂凝上。交待御膳房一声,别直接在里面放糖,做好后上面淋一勺红糖就行了。”

陈冀江应下,怕出岔子亲自去传话,而后便索性在那儿等着,等到几样糕点做好再亲自拎回来。

临了想了想,他又扭头把雪梨叫出来了,让她同去,他说:“这事跟陆大人有关,陛下这几天又心情都不好。你去,陛下兴许高兴点。”

雪梨:“…”莫名有一种被拉去挡剑的感觉。

于是便一道去了,进了殿一看陆何氏已到,正在侧殿和许淑仪闲聊呢。

几个大宫女端着点心呈过去,雪梨便端了茶壶去添茶。到近处一看不由得一惊——陆何氏“大腹便便”的,瞧着像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

气色又特别不好,消瘦的脸上施了脂粉都显得惨白,嘴唇也发着白,又隐有点紫,总之是极憔悴的样子。

她这般一嚇,正添茶的手难免一晃,虽只是短一瞬却挺明显,何皎抬头看看她,歉笑道:“我近来精神不太好,吓着姑娘了。”

“夫人别这么说…”雪梨赶忙应话,心里看得特别不舒服,觉得不该劳她进宫跑这一趟。

反正也就是走个过场。

然后她就跟着几个大宫女再一起退到殿外去,不扰许淑仪和陆夫人。在殿外忍不住时不时朝里面瞧一眼,一瞧就想起陆大人,然后心里就更难受了。

那么好的人,就那么没了,他妻子还有着孕…

雪梨心里的悲伤情绪涌得像海水涨潮,挡都挡不住。

谢昭下朝回来时刚跨过殿门就看到她在侧殿边上哭丧着脸,低着头,黛眉紧紧蹙着,尚存稚气的脸上全是苦涩,眼角好像还有点泪光。

他驻足沉了一瞬,隐约听到侧殿的交谈声,猜是陆何氏已到了,压了音朝她招手:“雪梨。”

雪梨还沉浸在悲痛中呢,闻唤一怔,抬头定睛后连忙福身:“陛…”

“快出来。”谢昭当即止住她的话,可算把她叫出殿外了,问道,“这么难过?里面说什么伤心事了?”

他想先问上一二免得一会儿再一不小心在陆何氏伤口上撒盐,结果雪梨却摇头:“没有…”

这是真的。她虽然一直兀自伤心,却也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呢,两个人一直没话找话地客套,从茶到茶点都聊了一遍之后,就开始说那道凉糕。二人都回忆了一番小时候家里的做法,至于陆大人殉职的事,她们好像特别默契地绕着没提。

“那你怎么了?”他声音沉沉地问她,食指中指却带着点有意的玩笑似的敲她额头。

雪梨眼眶微红:“陆夫人怀孕了,气色看起来可差了,人也好瘦,奴婢看着难过。”

谢昭心下一愕,定了定神,才举步进殿去。

待得皇帝更完衣,陈冀江便去侧殿恭请许淑仪先行回宫了,许淑仪客客气气地同陆何氏道了别,待她走了,陈冀江向陆何氏一揖:“夫人,您这边请吧。”

何皎跟着他进内殿,身后始终有两个宫女不着痕迹地护着。

迈过门槛一看皇帝就站在三五步外等着,忙要见礼,被皇帝眼疾手快地挡了:“陆夫人坐。”

谢昭心里直骂自己不会办事——可也真是没想到她是有着孕的啊!

何皎由宫女搀着大大方方地落座了,坐稳后,又向皇帝一欠身:“前些日子,妾身得陛下传召而未进宫,实因夫君热孝未过脱不开身,陛下海涵。”

不卑不亢的口吻,陈冀江在心里道了一句:佩服!

被拒之门外时他只觉这陆何氏可能是悲痛太过,现在才知真是性子硬。那事往大了说可以算抗旨,她仍能从容不迫地一句“海涵”而不是“恕罪”。

皇帝歉然颔首:“是朕不该那个时候去扰夫人。”

说完这句话就安静了下来。他原想了一番“客气而合适”的安抚之语,但看着陆夫人现在的样子,却说不出来了。

想了想,他道:“府上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他觉得是有别的事在搅扰她。若不然,虽则陆勇噩耗突至,她这样子也憔悴得太过了——还怀着孩子,她应是会着意保重些的。

话刚问出来,何皎便面色一滞。怔了怔,却低头没说话。

陈冀江察言观色着劝道:“陆夫人有什么难处就说吧,陛下也为陆大人的事难过着呢。”

何皎仍低着头,默了好久才出了声,低语呢喃中有点自嘲:“也说不上‘麻烦’,就是夫君走得突然,家里的事我一时拿不住,遣散了不少人。”她一声苦笑,“平日家里的事都是他拿主意的。”

怪不得虚弱成这样。皇帝无声一叹:“夫人进宫来安胎吧。待孩子生下来,朕让人把府里的人给你备齐,夫人再回去。”

“这怎么行?!”何皎脱口而出,回过神后忙缓了神色,垂首道,“谢陛下好意。但妾身…还是想守着夫君待过的地方。”

谢昭刚要再劝,目光一抬,看见雪梨站在内殿门边偷偷抹眼泪了。当着陆夫人的面去哄她不合适,却忽地让他想到点别的。

“有个合适的地方给你。”皇帝诚恳道,“也是陆勇在时常在的地方。夫人若愿意,从前和陆勇相熟的御令卫也都可常去看看夫人。”

何皎一愣,雪梨也一愣,她刚看向皇帝,就看到抬手一指她:“膳食让御膳房料理,朕派御膳女官陪着你去。”

雪梨蓦地就惊得连眼泪都忘了抹了,两条泪痕在脸上越拉越长。谢昭看着她这样子哭笑不得,有一本正经地吩咐她:“每天回来禀一次事,夫人想吃什么尽量办,但需事先问过御医。还有…”

他语中一顿,道了句“夫人稍等”,遂大步地走向门边,把雪梨往门槛外一拽:“若惠妃淑妃插手什么,你也及时来说一声。”

嗯,惠妃淑妃为这个不高兴来着,她那天听见了!而且陛下还未这个生了几天闷气呢!

雪梨当即点头,毫不犹豫。

下一瞬,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泪痕未干的脸上浮出点笑意,望向陆何氏满是好奇。

“看什么呢?”皇帝蹙起眉头,她讪讪地收了目光,听到他说,“问。”

“陛下,陆夫人现在是几个月的身孕啊?”雪梨眼睛一眨一眨的,被泪光衬托得特别明亮,“小孩子这会儿有多大啊?是男孩还是女孩能知道么?多了一个人在肚子里,是不是会变得特别能吃?”

“哪这么多话?这是你该问的?!”谢昭板着脸凶她,心里却在想:我怎么会知道这个?我又没有孩子!

突然就有点失落。

雪梨闭口闷声不言了,再看看皇帝发沉的面色,心下再多的疑问都忍住了。心底悄悄顶说:这有什么可凶的,改天问御医去!

“朕是要把那个小院腾出来给她安胎,你也认识,明天就过去吧。”皇帝哪知她心里小揶揄,平了平气,还安慰她说,“不用怕什么,让你去是想你陪她说说话,你自己也玩得开心。”

“哦…”雪梨听了这话就觉得自己方才的揶揄不合适了,心虚地抬眸觑觑他,郑重福身应“诺”。

第69章 斗篷

雪梨原想当晚就到那小院去,先帮着一起收拾,然后直接住下。可她到那个小院的时候,各处已收拾好了。

前院本没放什么东西,眼下重新打扫了一番,又移了些盆栽放在廊下。因是冬天,盆栽没什么花可看,但因都是常青的树,也挺为院子增色的。

次进院子雪梨就路过过一回,知道里面各处都放着兵器,好像还有书。现下进去一看,放在外面的兵器都已挪到了屋里,各屋则上了锁。

第三进院子就是先前“指挥使”拽她去上药的地方了。放药的那间屋子也锁了,其余则都开着,雪梨四处逛着,正屋里的家具一应俱全,显然都是新的,是刚添进来。两侧厢房是给同来的宫人住的,东西也全但比正屋简单许多。可再进了院门左右两边的屋子,又都是布置精致得宜了,炉子将屋中烘得暖融融的,让这两方不大的屋子叫人一看就觉得舒服。

正在里面收拾书架的宦官告诉她:“这两间是给御医和太医的,陛下说就让他们在这儿住下,但离正屋太近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