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

一声轻呼,她从梦中惊醒,原来这不过是一场南柯之梦,但是梦中的情景却是那样的真实,甚至王爷死前的那份落没与不甘,还有她感觉到的那份心痛,都是那样的真实。

“王爷…”想到梦中的情景,还有王爷临死前喊着她名字时的遗憾,她竟然感觉到了阵阵心疼。

“我在。”黑暗中,一个声音在她耳际响起。

在惊讶中,突然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就是一缕光芒,从室外传来,还有春竹的声音:“姑娘…”

“下去!”成王低沉的声音,适时响起。

此时春竹已经奔入房中,在听到万一的声音时,她的脚步一滞,在微暗的烛光中,看到了成王那张黑脸,顿时说着“奴婢该死”,将烛火放在桌上便退了下去。到了门外,她还在惊愕之中,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守在门外的她竟然也不知道。同时也为王爷那卓越的功夫感到诧异。

“王爷,你没事。”因为烛火的闪动,白梅终于看清楚了抱着自己的男人,竟然是成王,以为还在梦中,反手紧紧将他抱住,哭了起来。

她害怕梦中的一切成真,王爷会像梦里一样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样她会崩溃的。尽管知道前世的结果,也知道成王最后难逃一死,但是她还是奢望今世能有所改变,因为她的重生,将一些事情改变了,就如今世成为成王妃的人,从薇姐儿变成了她。所以,在心底里,她希望老天不要辜负她。

“怎么了?做恶梦了?”成王抱着她,能感觉到她浑身颤抖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竟然全是汗水。

“王爷…”喃喃着,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他一阵哭。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以为是现实。那种心痛,到现在胸口还是闷闷的,像撕碎了一样。

第55章

望着眼前这个坚毅的少年,想起在很多年后他可能遭遇到的灾难,心突然就疼了起来。他是自己的丈夫,在她及笄之后就会完婚的丈夫,如果他依然走了前世的路,她扪心自问,自己能遭受得住么?答案是否定的,在梦里她都感受到了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前世的他死亡的场景,再现在梦中的时候,她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他当作了生命中携手一生的人,从圣上那道圣旨之后,她和他就永远地牵扯在了一起,永远都不可能再当作陌路一般的无情。

“我们…成亲吧。”这句话,她一直喃喃在心口,今日终于吐了出来。

既然这一生都难逃前世的命运,那么她希望自己能早些嫁给他,起码在自己的记忆之中,还能留有那么一片光明而灿烂的美好回忆。

成王一怔,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他心里一颤,突然将她抱住,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少女之香,深吸一口气,却摇头道:“等我回来。”

他知道她心里的担忧,但是他不愿意她如此牺牲,他想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看到她笑靥如花的脸,而不是匆勿的婚礼。还有两年,她就及笄了,等到那个时候,他要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来,他要给她一片天,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白梅在心里叹息,表情却是再正经不过:“王爷,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们请旨成亲吧。”

成王很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而聪慧的少女,很久之后才道:“等我。”

白梅没有再说话,她知道以成王的性格,断不会在此时答应她跟他成亲。尚不论他此去是去北方战局扫平匈奴,虽然他自恃武艺高强,不会有所闪失,但是万一回不来,他不愿意让她为此做了寡妇。只要两年,她就及笄了;也用不了两年,他一定会把北方的战乱扫平。

“我…等你。”说完这句话,她却再也说不下去,心里是加了一句:一定要回来。

此时的白梅与成王正处于纠结与心伤之中,而在东宫,另一个人却是满腹的怨恨,却无处发放。

一地的碎片,宣示着东宫偏殿的主人此时心中的狂怒,咬紧牙关,却怎么也忍不下心头的恶气。她讨厌成王关心那个女人时流露出来的表情,讨厌他的深情却是对着另一个女人,因为这份讨厌,所以她想要毁了那个他深爱的女人,但是老天却偏偏不愿意帮她。

“翠灵呢?”朝侧妃沉着脸问道。

“回娘娘,翠灵从昨日就不见了,奴婢只怕她已落入成王之手。”那宫女道。

朝侧妃脸色一僵,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翠灵会被人抓住。如果翠灵真的落入了成王之手,只怕自己的阴谋已经被人识破。她是知道她这个表弟的手段的,那绝对可以用雷厉风行来形容。她也知道,一旦让这个表弟发了怒,自己绝吃不了好果子,尽管有太子保着她。

她烦躁不安地来回走着,手也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是东宫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她的一切。脑海中不禁浮现了成王那张绝情至极的冷脸,出现了他那双眸子中迸出的冷光,也出现了那个本该属于她的胸膛里却躺着另一个女人,她用力地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她会亲自毁了他。

“别怪我,是你无情地抛弃了我。”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闭上眼睛,眼中淌下了一抹泪,最后突然喊道,“去,叫猎鹰进来。”

白梅并不知道有人已经恨上了他们,并动了杀机,甚至威胁到了她和成王的感情。此时的白梅正坐在院子里,虽然天气有些冷,但是她依然喜欢看满树的冰霜,就如那裹上了一层晶莹的水晶,煞是好看。这让她想起了前世的那个冬天,也是在这样的院子里,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当时有只小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竟然被卡在了一棵银杏树上,被寒冰冻在了树杈间。她看着它可怜,也实是疼爱这猫,便将它救了下来,一直养着,直到薇姐儿成亲,某天突然不见,从此再也寻不着。今世,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却并没有这样一只小猫,让她的心里倒不禁升起了一股惆怅感。

猫是有灵性的,前世她陪了它五个春秋,今世为何不曾来?

淡淡的失落,从心间而起。

“姑娘,天冷,进屋吧。”轻轻地,一件衣衫披在了她身上,回头,却是丝竹。

这个丫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一直默默地守在她身边,无怨无悔,直到死都一直在护着她。前世的她唯一欣慰的,也便是与丝竹的主仆情谊,有此忠心的丫鬟,也不枉她在世间走一遭。

“姑娘,小心着凉。”丝竹的声音再次飘在耳际,

白梅点了点头,院子里的气温实在低了些,她本身体寒体质,有些时候确实需要注意,切不可如上世一般贪玩了些,将身体都玩坏了。如今她要为自己而活,保养一个好身体,还有好的心理状态。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呼出一口气,觉得确实冷了,便随着丝竹一同进了屋子。又随口问道:“春竹回来了么?”

“还没有。王爷那边托人传消息过来,说春竹需要有些事情要交接,要晚些时候回来。”丝竹是白梅最信任的人,所以春竹的身份自然也没有瞒她,也是除白梅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春竹消息的府里人。

“春竹回来了,让她马上来见我。”

她知道,春竹原来是王府的人,还是暗卫,如今成为成了她的丫环,自然是需要去王府交接什么,然后把位子让给新的暗卫。她虽然不懂那些,但是这跟府里的丫环换岗是一个道理,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萝卜被挖走了,自然需要再填上另一个萝卜。春竹来到她的身边,是成王不放心她的安危,怕有人危害她,比如那次进宫事件,但是他不知道,白梅同样在担心他的安危,为五年后他的突然遭难而担心。

“姑娘,您的燕窝人参。”秋竹,也便是曾经的妮儿,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对于这个自己奶娘的女儿,前世中除了丝竹之外真心对她的少女,白梅的心里是热乎乎的。向妈妈一家,对杨家的忠诚对她的忠诚,她的心里是感动的,前世的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如今再活一世,她如何能再错过?梦竹的背主,换来的是她险些被害,今世一切都已变了样,她相信自己不会再如前世一般,走上那条不当路。

因为从小体寒,梦竹又一直下药,虽然发现得早,但依然还是改变不了体寒的症状,虽然如今好了许多。为此,秋竹在膳食上用了心,每日燕窝人参地补着,只希望能慢慢改变自家姑娘的体质。也因为她的用心,如今白梅较之前世,已经好了许多。

秋竹利落地拿过小银碗,盛了一小碗递给姑娘,白梅浅尝了几口,味道确实不错。秋竹的手艺,她从来放心,如今是越发好了,但是再好吃的东西,她也从来不多吃。食补,须慢慢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何况她的脾胃向来弱着,吃多了反倒加重脾胃。放下银碗,拿过丝竹递过来的湿巾,随口问道:“奶娘呢?”

“妈妈在前院忙活。”

向妈妈自从做了兰院的总管,便兢兢业业,向来不敢怠慢,兰院的大小丫环小肆被清洗了一遍,这一清洗,倒是查出了不少各房各院的探子,也不管那些下人们怎么想,上报了白梅之后,几乎被各种理由换掉了,所以这半年来,兰院的人几乎被换了一茬。在向妈妈的心里,没有任何人是比得了自家姑娘的,有关于姑娘的安危,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对于向妈妈,白梅是极满意的,这个忠心的奶娘,从来都没有任何的私心,也对她的能力很满意,如今在向妈妈的管理下,兰院就跟铁桶一般,哪怕是一只苍蝇,也别想轻易放进来。

“乡下的庄子怎么样了?”

那些庄子,都是白梅母亲的嫁妆,当年杨氏走了之后,被老太君收着,这才没有被钟氏所吞,如今她管家了,老太君便把这些嫁妆又给了她,让她自个收着。庄子里的管家,都是当年随母亲一起陪嫁过来的,如今又有奶娘一家人监督着,自然是放心不已。

“一切安好,租子阿森哥已经收上来了,还有其他的庄子的一些账簿还没到齐。阿森哥说,明日一起送过来。”丝竹回答。

阿森是白府的家生子,原是老太君身边的人,一直帮忙管着白梅的那些庄子,后来嫁妆收回来之后,阿森也随着过来了。

白梅点头,觉着身上有些乏了,便道:“我先去歇会,春竹若回来,便叫醒我。”

此时的春竹,却在聆听着成王的嘱咐。虽然在白梅的四周他安排着不下五个护卫保护着,这其中有暗卫也有影卫,但是他还是无法放心,一想起来自己的未婚妻曾经差点就被人陷害,他就整个人充满了心有余悸。所以,让春竹从影卫中脱离,真正成为白梅的护卫便成了当务之急。春竹无异是优秀的,让她作为梅子的护卫,他也是放心不已,但还是有些东西需要交待,特别是针对于皇室内斗,有时候单单只靠武艺是不行的,还需要头脑,更缺不了誓死的勇气。

“这是本王的令牌,不管是谁,只要危及到梅子的安危,杀!”说这话的时候,万王的眸子里迸射出一丝杀机。

春竹默默地点头,她知道身为皇室中人,看似和风细雨,其实就是在刀尖上过日子。那个表面冷漠实际心理脆弱的小姐,是受不得一丁点伤害的。前几日皇宫中发生的一切,她知道以成王的手段,定然会雷霆出手,她也乐得见到那个幕后之人的倒霉,凡是伤害自家姑娘的人,都必须为之付出代价。

“王爷请放心,只要有春竹在,便不会让姑娘受到伤害。”以命护之。春竹又在心里加了一句。以前她为成王而活,如今便是为姑娘而生。

成王点点头,脸上的冰霜也降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肆儿给你的信。”

肆儿,是她弟弟的小名,春竹那万年不变的表情,也因为这封信而松动。弟弟,她在心里喊着,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到他了?有小三年了吧?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家被仇人所害满门几乎皆亡,只逃出了姐弟二人,若不是成王殿下所救,只怕早已赴了黄泉。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对成王忠诚不二,更是舍命保护自家姑娘。姐弟二人自从被成王救下,便分开,她没命似地训练,只为报仇,弟弟何去何从,却并不知道,成王也从不把弟弟的消息告知自己,她一直以为弟弟也跟自己一样是生活在暗处的内卫,哪怕是现在依然如此认为。

肆儿的书信很简单,也并没有告诉自己他的去向,只短短几句话:“大姐,阅信如面。弟甚好,勿念。男儿当以国为任,弟定不负王家祖训,杀敌以报皇恩。将来,王家之荣耀,弟发扬。”只这草草几句话,春竹却多少猜出些什么,她的眼泪如泉而涌,王家终于不用没了门庭。影卫虽好,却终是活在黑暗之中,无法给王家发扬光大,虽然不知道肆儿究竟从事什么,但她能猜得出,一定不会是如她这般的影卫。影卫之间,哪怕亲如姐弟,也不许再行联系,这是规矩,只要进了内卫营,从此便只能孤独而活。她的心里也是感激着成王,自己从影卫中脱离,从黑暗中走向光明,这是王爷给予的恩典,而弟弟终究如何虽不得而知,但是她相信绝不是如自己以前一般见不得光的内卫。

回到白府,春竹早已是表情如常,仿佛在成王府中的一切皆是幻影而已。哪怕心情再无法平复,即刻冷静便是身为影卫必备的条件,心理素质不过关,便无法成为一句真正的影卫。影卫是不允许有任何的感情的,他们只是主子们手中的剑,随时出鞘的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便是主子的命令重如泰山。影卫一生,只许对主子效忠,一个背主的影卫,注定是一具尸体,哪怕逃至天涯海角,也会被绞杀。

刚到兰院门口,却见一个身影略过,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却是跟了上去。

第56章

白梅悠悠醒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朦胧间,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她随口而出:“是春竹回来了么?”

“姑娘,春竹姐姐还没有回来。”说着,便上前扶起她。

白梅听得明白,是夏竹。这个丫头平时话语不多,当时她被梦竹背主的事情搅得心力交瘁,曾经一度打算除丝竹外,其他三竹全部遣散。后来试探了这丫头,虽然沉默寡言,倒也真诚可嘉,便留了下来。她和冬竹都非家生子,当年五六岁便被卖进府里,老太君看着二人老实,教了礼数,便给了白梅做了大丫头。与夏竹不同的是,冬竹性子比较活泼些,留心观察之后发现也无不对之处,也就都留了下来,但是因为前世遭受背叛,所以这两个丫头并不得重用,虽然保留着大丫头的位子,也是看在老太君的面上。

春竹还没有回来,倒也在白梅的意料之中。春竹去了成王府,定然是有许多事情要办,这个丫头初时因为身份的原因,倒是憨厚可爱,但谁能知道,在那张憨厚的面孔之下,竟然会是一颗冷血的影卫之心?春竹是成王的人,这在她知道真相之后,倒反而放下了戒心。若真有二心,便不会在危险之余舍身而出,更不会让她知道她的身份。如果想要隐瞒身份,作为优秀的内卫,这是完全做得到的,何况她相信成王,自然也就信任春竹。这种心灵的转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自己也未可知。

夏竹是个聪明的丫头,虽然她平时不擅言辞,但是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丝竹和春竹在姑娘心中的地位,唯有默默做事,少说话多做事,才是她最明智的选择。这不,在丝竹姐姐和春竹都不在的情况下,她自然也便有了立足之处。她的姑娘可不是那些没有头脑的人,姑娘心思深沉,自己只有老老实实才能真正守得云开见月明。

“替我梳妆。”白梅倒也没有想太多,便让夏竹替自己更了衣。

夏竹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姑娘从水里被人救起之后,这是第一次自己能近得姑娘的身,也是第一次能亲手帮姑娘梳妆,为此她很用心。

看着夏竹那张极力掩饰自己感动的脸,白梅却在心里不免一阵轻笑。有时候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过小心翼翼了?夏竹和秋竹是老太君赏赐过来的,自己如此对待是不是过了?但是想到梦竹当初不也是老太君从几个小丫头中选出来的丫头?可是却一样做了背主的事?想到这里,白梅心中那处轻易不流露的软处又重新硬了起来,她随口问道:“夏竹你是几岁进得府?”

看似不经意,却是处处露着激流,夏竹知道姑娘从来没有对自己信任过,倒也习惯了,但依然小心翼翼道:“奴婢是五岁进的府。”

五岁进府的,她的脑海里还有当年夏竹进府的样子,小小的怯怯的,缩在角落里,不停地抹眼泪。再想到前世,其实前世的夏竹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当年梦竹背叛了她,夏竹和秋竹却是默默陪着她去朝府,也是默默回了白府,因为如此,白梅才没有将这二人怎样。找一个陌生的,不如一个熟悉的,至少如果真有什么,还能提防一二。

“对于梦竹的背主,你怎么看?”白梅突然问道。

“姑娘。”夏竹吃惊不小,身子一滑,已跪在了地上,“姑娘,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背叛姑娘。”

“行了,起来吧。”白梅被她那紧张的表情搞得没了兴趣,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作声。

夏竹小心翼翼地为姑娘梳妆着,如今的姑娘深沉地有些可怕,再不是以前那个整天了无心机的少女,有时候那双眼睛盯着你,都能将你的心事探得清清楚楚。

说实话,她有些羡慕春竹。这个丫头才来白府没几年,在姑娘身边也才短短半年,却能深得姑娘的信任,自己在这府里头已有十来年,却依然半点不如意,有时候想起甚至有些嫉妒。但那又如何?春竹能得姑娘信任,自有她的办法,自己只管老实做事便可,只要对姑娘忠心不二,不怕没机会表现。想到这里,夏竹心里便有了主意,也放心了不少。

她默默地想着,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完全落入了铜镜中,自然也逃不过白梅的双眼。她只是淡淡一笔,便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那夏竹身上,心里倒有些担心起春竹起来。

那天她进宫后来安全脱险,虽然中间也没有多少人看到她们做了手脚,但是皇宫中的事情谁也说不定,所以她不放心春竹,怕她吃亏了。

正想着事情,却见秋竹走了进来,见到夏竹在给姑娘梳妆,倒也不奇怪,只是福了身子道:“姑娘,二姑娘来了。”

薇姐儿?白梅愣了愣,她和薇姐儿几乎不来往,前世薇姐儿是成王妃,根本看不起她这个朝家妇,今世她是晋容公主的伴读,自己虽是成王妃,但却只是定了名份,从她重生之后,她几乎与薇姐儿不说话,如今怎么来了?

“嗯,让她过来吧,我马上便好。”此时白梅的妆容已好,淡淡的妆容似乎看不出妆扮得味道,却显得更加地自然。夏竹给她梳了个悬马髻,配着淡绿的对襟襦裙,显得楚楚动人。

薇姐儿进来的时候,到也没带多少人,只一个丫环跟着,那个丫环叫环儿,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贴心人,进宫伴读的时候也是一直跟随。薇姐儿今天穿一件玫红色的襦裙,双丫髻,脸儿尖尖的,长得甚是美艳。薇姐儿是众姐妹中最漂亮的姑娘,白梅虽然漂亮,却也自认为比不了薇姐儿。还记得前世的时候,薇姐儿刚被封为成王妃,那个时候一张脸俊得能让花儿失色,当时她在院子里看了,心里是邓羡慕又嫉妒。如今她的心态平静了许多,薇姐儿再漂亮,却也与她无关,如今她只要把白府的庶务管得井井有条便好,出嫁了管好王府中的事情,这便好了。如今白府的光景却要比前世好了许多,自己的父亲却也是要比前世的时候顺风顺水多了,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子嗣。想到子嗣,她又莫名地想起了裴姨娘。那个前世一直觉得是个好女人的女人,如今却也让她觉得深高莫测起来。裴姨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白梅不得而知,只知道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前世的一些事情,如今想起来,也觉得没有表面想得那么简单。

想到裴姨娘,便想起了她那个可怜的父亲。父亲这一生,不说前世被人陷害被人愚弄,单说今生,自从母亲去了之后,他这一生便没有顺溜过。继母是个眼皮子极浅的女人,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但从她对待自己如此用心心机,也让人同情不起来。再说这个裴氏,表面整个一水人儿,谁能想到心机藏得如此之深?竟然想到了利用假孕来博得丈夫的宠爱,只怕也不单单是那么简单,至于到底如何,白梅也不得而知,看来是得让人去查查。

世子之位,白梅是无论如何都要替自己的父亲争到,这本就属于自己的父亲,如何能让人夺了去?只要避过这一两年的刀光剑影,再过两年,钟氏便会再孕,嫡子可是真正名正言顺的,所以尽管她心里对钟氏很不认同,此时也不得不为长房着想。

在白梅抬眉相望的时候,薇姐儿也在看着自己眼前这个越发显得美丽的堂姐,心里一叹,这还是那个怯弱的大姐?回想起以前,谁不拿自己和她比,两人虽然同出公府,无论气质还是相貌,白梅如何比得自己?百花节的选妃,自己是势在必得,可是结果如何?谁能想到,笑到最后的人竟然是以前她从不正眼相待的人。

薇姐儿恨得牙痒痒,却何曾想过,自己当年抢了堂姐的伴读身份,自己抢了堂姐应得的所有的风光?

这一切,白梅从来不在乎,富贵也好,荣华也罢,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便是家族的兴旺,长房的前程。

“二妹怎么有空来了?”问得随心,那双眼睛却是如夜空星子一般地亮。

薇姐儿却道:“心里想姐姐了,便来了。”

白梅嘴角抿着一抹笑容,看似无害,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三房与长房向来便是没有多少情份,不在背后捅刀子,便已是情谊,想着她了,这话听听便可,若是记在心里,可就有些天真了。

“没想到妹妹还能想着我,姐姐这受宠若惊了。”白梅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是看在薇姐儿的眼里,那笑容里却满是讥讽。

薇姐儿想着她,这话骗骗小孩足矣,白梅若是信了,那自己真是傻瓜了。目光在薇姐儿的脸上穿梭,看得她心里发毛,眼看着就要挂不住了,却听到白梅道:“妹妹有事便说吧,咱姐妹二人不整虚的。”

“看姐姐说的,妹妹确实想着姐姐,好不容易从宫里回来一趟,便想着过来看看姐姐。”薇姐儿的表情一僵,但接着依然优雅地用丝巾抿了抿嘴角。

白梅也不想去揭穿她,端起茶呡了一口,“是晋容公主让你来的吧?”

薇姐儿这一吓要不轻,眼孔有些缩紧,随即又放松了下来,但是她这表情却没有逃过白梅的眼睛:“薇姐儿,姐姐只劝你一句,你我都是白家的人,白家的前程可比我们自己要重要,切不可为了小利,而把整个家族毁了。”

薇姐儿拿丝巾沾了沾嘴角,看似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大姐这话,小妹听不懂。”

白梅在心里叹了一声。早些时候那个梦,让她想到了许多,想到了梦里成王被人刺杀,还有那抹红衣身影,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可怕的假设,却也是不敢想象的假设。盯着薇姐儿那略显不自然的表情,只在心里叹息,嘴上却道:“你我姐妹二人,如何相争,那都是关起门来的事情,一旦牵扯到了皇族,那将是灭门的灾难。我希望妹妹能以大局为重,你我都是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便足矣,其他的事情切不可插足,否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话点到即止,她相信薇姐儿是个聪明人,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薇姐儿咬了咬唇,随即却笑开了:“姐姐说得越发让人不懂了,妹妹只是过来看看姐姐而已。”

“希望如此。”白梅却也不点破,有些事情有层遮羞布挡着,撕开了其实只有难堪。她只希望,薇姐儿没有身陷皇族争斗,只希望白家不要再重蹈前世的复辙,希望一切都能够改变。

其实,今生与前世不是已经有许多改变了,比如她的命运,她不再与朝家有瓜葛,也只希望成王也能摆脱前世的死劫。

第57章

薇姐儿用力咬了咬唇,却道:“姐姐说哪里话来,妹妹真的只是过来看姐姐的。看来姐姐心里不是很欢迎妹妹,妹妹走便是。”

白梅在心里叹了一声,忙道:“妹妹何必急着走,是姐姐说错话了。”不管薇姐儿是以什么目的来见她,正如薇姐儿说的,姐妹二人,难道真的冷漠到无话可说了?其实薇姐儿本性不坏,只是三婶那边把自家当成了国公府的主人,恨不得家里的东西都是三房的,如今管家的是她,自然心生怨恨。薇姐儿虽然在家的时间不久,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又有多少理智,不管怎样早熟,终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薇姐儿眨了眨眼睛,眼中有泪光闪烁:“大姐姐,我知道以前我母亲伤害过你,妹妹也曾跟着胡闹过,以前小不懂事,只希望大姐姐能原谅。”

薇姐儿直到走之前,都没有任何的目的显示出来,就纯只是为了找她诉姐妹情的。白梅纳闷,但是心里肯定她是有事情找自己的,只是没有讲出来。

春竹一直没有回来,中间白梅已经都吃了晚饭,也把乡下庄子送来的帐薄都看了一遍,春竹还是没有回来。白梅担心是出了什么事了,吩咐夏竹让人去成王府打听一下,春竹出来没有。

这时,丝竹进来道:“姑娘,老太太差人来,让您过去一趟。”

那么晚了,差人过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就让丝竹给自己披上貂绒斗篷,出了院子。老太君最近爱上了念佛,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允许晚辈们打扰的,但是每日的请安,是白梅必须的课程。如今老太君把府里的庶务都交给了白梅,而且白梅做得比国公夫人要好许多,终于放心地可以一心向佛了。其实,老太君一直都是信佛的,只是以前总是要为府里的事操心,无法静下心来一心念佛而已。白梅还记得,前世自己嫁给了朝如生之后,老祖宗也是这般不再管府里闲事,一心只向佛。

白梅进来的时候,老太君正在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贵妇谈着什么,一见她过来了,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梅姐儿,快过来。”

白梅很乖巧的过去,朝着老太君甜甜地叫着,随后把视线望向了那边的贵妇人。那是个雍容华贵的夫人,那张脸保养得很好,四十多岁的年龄却跟三十岁似的,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至少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梅姐儿,这是你表姨婆,李国公府老夫人,快来见礼。”老太君笑着道。

李国公老夫人,是老太君堂妹永真公主的女儿,也就是华来县主。华来县主当年可是个极美的女子,及笄后自然是求亲之人几乎踏破了公主府的门槛,后来她嫁给了当年的李国公世子,也就是现在已退位的李老国公。李家是功勋之家,先帝曾经下旨,保李家三代爵位,到了华来县主的丈夫也只是第二代,但是这李国公却也不是等闲之人,小小年纪就随夫出征,战功显赫,到了他这一代也没有降爵,依然被封为国公,又因为县主下嫁,自然是荣耀常在。华来县主这一生,生了一儿一女,丈夫对他忠贞不二,一生没有纳妾。如今这一儿一女,也是荣耀不凡,儿子刚一生下来就已被册封为世子,如今也已继承爵位,娶了伯阳王之女,生有一子;女儿却与儿子年龄相差很大,足足相差了十六岁,跟长兄的儿子一般大,今年刚刚及笄,刚许了人家,是个小侯爷。

白梅过去见了礼,李夫人看着高兴,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镯子套到了她的手上,说道:“表姨婆来得匆忙,也没什么东西,这镯子是当年我母亲的陪嫁之物,正好给了你。”

白梅看了一眼老太君,见她朝自己点点头,这才收下。

“我们家梅姐儿长这么大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不点,真是越来越长得像恒儿了。”李夫人说着,竟然感叹了起来。

恒儿,是她母亲的小名,这个白梅知道。原来李夫人也知道她的母亲,想来当年她的母亲应该是极有名的。白梅对自己的母亲印象不深,但是也是从内心里想念着自己的母亲。母亲这个词,好遥远,但也让人热情沸腾。

“你表姨婆这次回来,是为了你雁雁姨的及笄礼。”老太君说,雁雁是李夫人小女儿的名字。

李国公一家,常年在外镇守,很少回京城,如今回来,一是有皇帝的圣旨,二是为了女儿的及笄礼,虽然许了人家了,但还是需要在京城走动的,也是为了给小孙子看媳妇,孙子也已经有十五岁了。

“雁姐儿的及笄礼,我和梅姐儿都会去。”老太君笑呵呵地说道。

白梅从见风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末,府里头都已经华灯初上了。她跟丝竹交待了华来县主的一切招待,就回了自己院中,此时春竹还没有回来。夏竹派去王府的人也已经回来,说是春竹姑娘早就已经回来了,时间已经过去三四个时辰,这个时候白梅担心了。她想到了之前在皇宫中遇到的事情,她害怕有人对她不利,也会先对春竹下手。

她在担心着春竹,却不知道有个人却已经想要对付她了,那个人就是晋容公主。

对于晋容公主来说,此一刻才是最美妙的。当她知道了男女之欢之后,仿佛是被打开了阀门,一发不可收拾,而让她发疯的对象便是那英俊而生猛的朝如生。女人就是这般,在看不上眼的时候,百般不入眼,一旦身体被开发之后,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晋容此时就是这样的心情,自从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之后,一算时间已有十几天未见,心里念得慌,想去见他,却被管得严。一想起当时被人设计,名誉败坏,晋容就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心里又觉得能认识朝如生,也是三生有幸。在皇宫里老老实实地呆了几天,她憋不住了,使唤自己的宫女出去购了个私宅,这一天她终于想了办法出去了,也让人送了私信给朝如生,两人就约在了这私宅之处。

干柴与烈火,相碰即烧,这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不需过多的言语,只要用肢体的言语,就能把彼此的相思诉尽。

却不知道,里面的一切此时都已经落入了一个人的眼里。虽然里面在热浪翻滚,但是那人却依然心静如凉,仿佛那些噪音在耳朵里不过是从左耳进去右耳出来。里面的人一波又一波地翻滚,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好不容易停下来,听到晋容公主在那里说道:”那个贱人,我不会放过她。”

“谁?”

“白梅。”

朝如生突然沉默了,随后问道:“为什么?”

在朝如生的心里,真正的仙女一般的人物就是白梅,可惜是他得不到的。晋容公主虽然贵为金枝玉叶,但也只是那个身份值得他去追逐,其他便什么也没有了,尽管他需要晋容的帮助,但是他也不愿意听到有人说自己女神的坏话,所以他的脸色不是十分好看。

晋容倒是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愠色,自顾自道:“她是成王的未婚妻,只有对付了她,成王才会失了方寸。”

在晋容的心里,对成王的恨就如那江水涛涛不绝,不但是因为自己被父皇禁足是他的主意,也因为他是除太子之外,对她的亲哥哥秦王威胁最大的皇子,所以无论如何,于公于私她都要除了成王。但是成王太狡猾,一时之间难以下手,所以她就想到了他的未婚妻白梅。

“那与白姑娘也没有关系。”朝如生想了想道。

晋容突然直起身望向他,眼睛一眯:“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没,没有。”朝如生急忙否认。

晋容恶狠狠道:“谅你也不敢,否则我阉了你,更毁了她!”

朝如生在心里打了个冷战,他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女人,可怕的女人。

晋容却又妩媚地伸手圈上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一吻,道:“只要你对我忠心,本宫便不会负你。”接着,又将他压倒,“我还要…”后面的声音淹没在一阵亲吻中。

朝如生脸色一顿,还来?今日都已经三次了,他都已经精疲力竭了,竟然还没有满足她。但是看到她那妩媚而满含春意的脸,他又把满腔的不满压了下去,只能配合着她的欲/望。

紧接着,房间中又传来了热浪翻滚的声音,只听得外面的人面色发寒,真是精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