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怡见方晏南面色发沉,也便不敢再与他玩笑,忙转身出去找人,没看这位少年素来和气,对她们也向来尊重,从没说话一句半句重话,但太太的规矩却是最重的,她们自打进了方家皆由太太身边的妈妈嫂子们TIAO教,私底下玩笑归玩笑,正礼上却是半点也不敢错的。

这里容兰体贴地给方晏南倒了杯热茶,又缓声劝道:“少爷心里不痛快,且出去走动走动散散也好。樊姑娘到底是个大姑娘,虽如今行事出格些,说到底只怕还是一片痴心呢,只是这心思未免太过歹毒了些,余家白养活着她,她倒现成地给人家添堵。要是我们不赶着扶她上车,那番哭哭啼啼只怕全要做给一大帮子大老粗看去了,回去在那茶馆酒馆里那么一学,她自己是完了,连带着余家也……唉,只说这世人的心,未免也太贪了。”

方晏南听着倒好笑起来,忍不住打趣她:“鬼丫头,你既这么厌恶她,方才又是谁陪着淌眼抹泪来着?”

容兰被他嗔得脸上一红,忙一低头道:“奴婢能算个什么人,不过是方家的奴才罢了,这樊姑娘将来如何,却是不好说的。太太既然把奴婢给了少爷,奴婢少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与少爷知道,这位樊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大的主意,偏生平日里又做得极委屈和气,不是奴婢心黑,奴婢看着她,就是个睚眦必报心思很重的人,何苦来哉得罪她?少不得附和附和。”

“我说呢,容兰姐姐向来除了太太眼里是没旁人的,今日怎么倒对樊姑娘多加照拂了,原来是怕得罪她。你也实在太小心了,我告诉你一句话,她再是什么人,都与咱们不相干,是福气也好,祸水也罢,都殃及不了咱们家,你且放心看着吧。不过都说一样米养百样人,我如今算是信了。那一位自小与她在一处,偏生却是个最守规矩的,如今要凭白被她带累,岂不委屈?此时你说给欣怡方宁知道,回去不许同太太提起。”

“是了,少爷放心吧。”

容兰知道他心里担心方太太知道此事,会连带着对念锦不喜欢,说起来她们这位少爷是天底下最好说话的人,万事都由着她们,可若当真心里认定了一个理,却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这趟他自己亲口求的太太说下了余家大姑娘,可见心思虔诚,只怕这樊姑娘是白费一番苦心了。

这里欣怡走到外头寻着了同来的老管事老陈,将方晏南的交代细细说了,老陈听了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

“都说少爷越发稳健了,我原是不信的,这趟跟着出来办差,才发现他竟这样了得了,可见这几年在京里不是白待的。既然他能想到这一层,只怕泉州分铺的岳老二也待不住了,可惜了他跟着老爷东奔西走了十几年,临老好容易混上个管事,如今却一时糊涂,把自己七八辈子的老脸全给弄丢了。”

欣怡听着这话一脑子浆糊,忙拉住他细问,老陈摇了摇头道:“姑娘常年在里头奉承,哪里知道他们外头斗得那叫一个厉害!岳老二的堂弟在咱们钱塘的铺子里头当差,与陈礼两个人就是死对头,眼睛都看着前头那个大掌柜的位子呢,如今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叫陈礼吃亏坍台,他如何不干?可惜他原以为不过是顺水推舟,必百无一失的,但如今我这老眼昏花都能看出来,只怕少爷心里也有些分数了。”

“这话越发说得远了,此事与陈礼陈管事何干?”

“姑娘竟不知道?那樊姑娘就是说给了陈礼的兄弟陈伦啊!”

“啊?”

欣怡听了这话方才恍然大悟,她为人向来耿直,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如今深觉被那几个蠢人给作弄了,静心想想,一个大姑娘家就这么指名道姓的找了来要寻他家年轻公子,以岳老二的阅历,难道就看不出这事不大妥当?要是打发一两个妥当人,雇一辆严严实实的马车将人悄悄送来也便罢了,再者他也是有家室在泉州的,叫他家里的女人先安置了樊音能有多难?偏生这么大张旗鼓地一路追了来,是怕别人都瞎了聋了不知道吗?

这个混账东西,这事要真给他们如了意,那陈礼自然是失了面子,难道方家就体面了?猪油蒙了心的糊涂东西!方家厚薪重赏地供着他们,他们倒把如意算盘打到主子身上了!当下一盆火似的冲进去寻了容兰,三言两语把话说了,立刻就要去寻那岳老二的晦气。

还是容兰谨慎,拉着她缓缓劝了半日才把这烈炭似的人给安抚下来,横竖外头的事自有少爷做主,若是少爷不理论,她们再寻个时机叫太太知道就是了,何必毛毛躁躁叫人笑话。

果然等他们回了家不过三五日,泉州分铺就收到了钱塘的信,以体恤岳老二年纪大了,家里老母又无人照顾为由叫他走人,自然也赏了些银两,却再无别话。众人都知道是大少爷的意思,心里虽嘀咕但也不敢多言,只有岳老二心里最明白这是为什么,本就行了亏心之事,哪里还敢辩驳,乖乖领了遣散费便自去了,此是后话。

这里杜家人见方晏南不过半天功夫就去而复返,不免惊讶,但杜太太一世精明,听完了方晏南的请求后便了然点头。

“方公子大可放心,既然是余家的贵亲,我们理当照应,就让樊姑娘安心在我们这里住着,等余家的人来接吧。”

可笑樊音安心地坐在花厅吃茶等候,只等着方晏南办完了事就带她同回,盘算着只待回了钱塘,她再到方太太跟前去求一求,这一路多少双眼睛看着,她人都跟着回了,方家要是想不认,就不怕被外头的人戳脊梁骨说他们仗势欺负弱女么?

如意算盘越想心里越得意,谁知等着等着,不知不觉便日暮西山,手边的茶也不知换过几次了,方晏南仍旧不见人影,连她身边的容兰和欣怡两位姐姐也一个不见,不由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时又有个小丫头子走来为她添茶,她忙拉住她甜甜一笑道:“这位姑娘且慢,劳驾到前头去寻一寻方公子身边的欣怡姑娘,问问我们何时启程可好?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再不走,只怕又要在贵府叨扰一夜。”

那丫头听了这话顿时一愣,才要回话,却见她们太太扶着一个丫鬟的手从从容容地走了过来,忙屈膝一礼避了出去,这里杜太太走上前拉起樊音的手笑得一脸诚意。

“好姑娘,怪道我们大姑娘喜欢,常写信回来夸你,瞧瞧这俏生生的模样,可真俊呢!你快休发愁,方家少爷既将你托给了我们,我们自然把你当家里的姑娘一样疼爱,听说你正病着,那且去歇一歇吧,客房都是现成的,你只管安心住下,等余家的人来接吧。”

一番话说得樊音傻了眼,愣了半晌仍不死心地问方公子在哪里,杜太太哪里理她,只装糊涂听不懂她说什么,还是她身边的丫鬟似笑非笑道:“方公子赶着回去完婚,自然是归心似箭的,前脚将姑娘送过来,后脚便赶着走了。姑娘还是好生将养身子,泉州到钱塘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舟车颠簸总是难免,姑娘若不好生保养,万一赶不上去吃方余两家的喜酒,那岂不可惜?听说余家大姑娘同樊姑娘你情同姐妹,从小就是极好的呢!”

樊音被她夹枪带棒地堵得够呛,本来就一路上奔波确实累得慌,逃婚离家已是她破釜沉舟之举,原以为万无一失必成的,没想到才寻着了他的人,便被他转手丢给了杜家,一下子便慌慌张张地失了主心骨,兼之又惊又气又怕,竟当真就此恹恹地一病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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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 章

更新时间:2010-7-26 17:00:15 本章字数:4094

要说杜家对她倒确实奉若上宾,杜太太也从不曾叫人折磨她,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地万事不理随她去罢了。8 9 文学网

但也只这一件,就够看的了。那些下人看着樊音无依无靠,说是余家的亲戚,余家却连个来问一声的人都没有,还要她们像对杜家的小姐们一样的伺候,心里不免有气,说起话来有时就不那么好听了,使唤她们做事也多有使唤不动的时候,可怜樊音一向娇滴滴羸弱得很,如今身上有病,心里更添气,竟当真被那杜太太身边的丫鬟说中了,直到十月里念锦出嫁,也没能好得起来,这也是后话。

杜娇容收到方晏南的信后气得牙痒痒,二话不说,将信纸折了揣着,身边一个丫鬟不带,径自往老太太屋里去了。

此时老太太才歇了午觉起来,芝兰正伺候她漱口洗手,见杜娇容来了忙含笑道:“大夫人这么早就来了,老太太才起呢。”

却见杜娇容并没有往日玩笑的样子,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见她连铃儿都不曾带着进来,估摸着是有话要和老太太说,便忙退下,老太太也瞅着她气色不对,便问道:“大夫人这是哪里受了气来不成?”

杜娇容见眼前没旁人了,一路紧绷的脸也立刻垮了下来。

“求老太太给我们大姑娘做主,这些人如今都踩到大姑娘头上去了,要当真称了她们的心,如了她们的意,那将来还了得?”

说罢噗通一声给老太太跪了下来,双手举起方才收到的信笺。

老太太被她今日格外严肃的举动唬了一跳,一听事关念锦,也顾不得了,忙接过信去细看,不及看完已经气得两只手都跟着抖了起来,挺括的信纸也跟着发出簌簌的声音。

砰——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上,眼睛都气红了。

“好啊!我们余家这么些年,供她吃供她穿,把她当成个大小姐供着,如今倒好,成了我们欺负她孤儿寡母强出她的头了?还把主意打到我们家未来姑爷的身上去了,这算是什么!”

“老太太息怒……”

“你不用说!是你屋里的人,你自然维护她,如今且交到我这里,很不与你相干!芝兰进来,扶你们大夫人坐下,月晴去走一趟,把淑姨娘好生给我请过来!”

老太太恨恨地一叠声吩咐,芝兰和月晴本不曾走远,只在外头隔着碧纱垂帘默默守着呢,听着里头的动静就知道要出事,如今老太太既然发了话,哪里还敢耽搁,立刻应了起来。

这里淑娴正闲来无事,叫了余家自家铺子里的管事送了些新到的好料子进来,带着依绫一处坐着,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前几日听的戏曲,一面提起托盘里的各色布帛细看,那管事隔着帘子站在外头恭恭敬敬地等着,若淑娴问他什么,他便细细作答。

淑娴正抱怨着这一季没什么好料子,挑挑拣拣不甚满意地选了两件,就看见秀杏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老太太屋里打杂的小丫头茴儿,这茴儿的老娘钱妈就在淑娴跟前当差,日常也跟着她进进出出,得了她不少好处,因此她这个女儿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淑娴在老太太跟前的眼睛耳朵,老太太那里一有什么动静都悄悄跑来告诉,要是老太太高兴呢,她就赶着上前凑个趣掐个尖,要是老太太生气,她就远远地躲了,让别人去触霉头。

因此这茴儿平时是很少过来她这里的,到底要防别人疑心,今日竟这么不管不顾地跑了进来,倒叫淑娴也没来由地慌了神,忙随手又选了几块料子,便打发那管事出去,又叫秀杏陪着二小姐,自己带着茴儿进了里间。

“这是怎么说?”

“回姨娘,这次可出大事了,大夫人不知道和老太太悄悄地说了什么,老太太气得脸都青了,说话也打哆嗦了!立等着叫姨娘去回话呢,姨娘赶紧想想最近可有什么错处,快想对策要紧!”

淑娴一听这话立刻慌了神,才要咒骂杜娇容几句,就听见外头传来月晴和依绫的声音。

“二小姐好,老太太立等着淑姨娘问一句要紧的话,姨娘可是不在家?”

“在呢在呢,才进去了,姐姐略坐一坐,我叫她去。”

因怕依绫再说下去会让月晴知道她和茴儿在里头说悄悄话,淑娴忙理了理衣襟走了出来,一面不动声色地问月晴是什么事,月晴也笑得没事人似的,只说老太太忽然想着旧年一件什么东西记不起收在哪儿了,找姨娘过去问问。

也知月晴不会给她透风,淑娴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她到了上房,一进去便觉着气氛不对,因老太太喜欢热闹,平日里屋子里总有几个大丫头在一边陪着说笑逗趣,再者三个儿媳妇并孙子孙女们也尝尝承欢膝下,下一层三夫人身边还有两位姨娘呢,都是极会奉承的,可今日竟一个都不在,只有老太太独自一人腰杆子挺得笔直地坐着吃茶,杜娇容静静坐在下首,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句多话也没有。

“给老太太请安,大夫人好。”

见着这样的场景,淑娴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忙敛去笑容小心翼翼地问了安,却听老太太恨恨地冷哼了一身,照着她的脸就将一封信摔了过去。

“淑姨娘在家做闺女时也是读书识字的,那你就好好看看这封信,然后再给我这老太婆解说解说,这信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淑娴被她这一招唬得一愣,信纸虽轻,劈头砸在脸上也并不疼痛,但丢的份却大了,老太太这些年年纪大了,越发要保养积德惜福,轻易是不肯动怒的,如今当着杜娇容的面这样对她,当真叫她臊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忍着气打开信纸细看,不看倒也罢了,这一看之下越发添了气,没想到樊音那丫头竟那么大的主意,虽然方晏南没有明说,可好好的如何会在大老远的泉州遇上?分明就是她去寻了人家!天哪,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她那个死鬼姐姐居然也憋得住,就不能打发人来告诉一声?

这事闹的,连带着老太太和整个余家都没了体面,她夹在里头可要如何自处?这个臭丫头,亏得她素日细心照拂把她当做个左膀右臂一般疼爱,没想到她行事这样鲁莽,竟丝毫不想想她的处境,实在可恶!

当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气又臊,也不知怎么回话了,知道兹事体大,已经将余家的体面给牵连了进去,也不敢再替樊音说话,只要能将自己摘出来便已万幸了,当即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撇清。

“老太太明鉴,淑娴实在不知道这孩子竟存着这么个天打雷劈的歪心思,要是淑娴知道,当初怎么也肯叫她老娘接了她去,必定绑在跟前好生教导,不许她再犯糊涂。”

一句话说得杜娇容眉间一蹙。

“姨娘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该让她家去咯?若她还待在余家,便不能千里寻人闹笑话了,可是这个道理?”

轻飘飘一句话,轻易就将老太太的怒气又抬高了几分。

“混账!她自己行为不端,做出这种叫人不齿的行径,难不成也是我们余家撺掇出来的?当初她老娘进来接她,她就在你屋里拉拉扯扯要赶她老娘走,你说说可有这事,成什么体统?我原想着她总是要家去了,也不必再多添麻烦,到底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要说教训她,现有她亲娘在呢,也轮不到我这个老太婆什么事,可如今这算什么?把鬼主意打到方家去了,打量我老太婆死了不成?这话要是叫他们家里太太们知道,将来我们大姑娘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一番话声色俱厉犹不解气,老太太竟顺手摸索着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莫说淑娴,就连杜娇容也不曾想到平时慈眉善目的老太君竟会有此举措,都愣在了那里,直到淑娴闷哼了一声坐在地上,杜娇容这才清醒了过来,忙走上前给老太太拍着后背赔笑道:“老太太息怒,天气怪热的可不能这么肯动气,回头又要头疼了。”

老太太才要发话,却听见外头有丫头匆匆忙忙喊了一声,大老爷来了!

话没说完,就看见余天齐急匆匆从地冲了进来,刚给老太太请了安,一看瘫倒在地的淑娴,惊得忙过去扶起她,又见她满脸是泪,右手紧紧捂住额角,便揭开她的手一看,已经红肿了一片。

嘶……

淑娴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却怯怯地不敢做声,余天齐本就是被秀杏搬救兵拉了进来的,听了她的话,又见了淑娴这个样子,心下立刻就觉得是杜娇容在老太太的跟前给了淑娴小鞋穿,脸上便不好看起来,虽然在老太太面前不好发作,但看向杜娇容的眼神却冷淡了许多。

杜娇容心里委屈,但当着老太太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垂了头默默咬着嘴唇,心里越越想越不是滋味。

你的偏房和她那个妖精似的外甥女不守规矩,弄出这些糟心事来,如今人还在我娘家好茶好饭地供着,你倒是不待见起我来了,这叫什么道理?

偏老太太也见不得儿子当着她的面跟个姨娘搂搂抱抱不庄重的样子,便叫来芝兰先把淑娴带下去,淑娴本不愿意,但又不敢拂逆老太太的意思,只得痴痴地看了余天齐一眼,余天齐被她看得心里舍不得得要死,忙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声你放心,还给芝兰使了个小心伺候的眼色,芝兰心里不乐意,却不得不勉强扯出了个笑容,扶着淑娴回去。

老太太生了半天的气也乏了,瞪着淑娴的背影又在心里骂了好几声狐媚子,便觉得两边太阳突突地跳着疼,杜娇容看着她的脸色忙扶过她的头给她轻轻揉着,却听见余天齐拐着弯地地发难了。

“不知道淑娴犯了什么事,惹得母亲这样动气?这些年孩儿看着她一贯谨慎小心,对家里的长辈小辈也没有不尽心的,实想不出她能做出什么错事让母亲这样动气?莫不是听了旁人什么杂话就冤枉了人。”

说到“旁人”二字,余天齐故意深深地看了杜娇容一眼,杜娇容脸上衣摆,身子微微一颤,幸好扳着花梨木雕花太师椅的椅背,这才没在老太太跟前失了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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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1 章

更新时间:2010-7-26 17:00:15 本章字数:4074

老太太听他的口气也知道他心里怎么个想法,抿着嘴二话不说,只朝着地上的信纸抬了抬下巴,余天齐疑惑地捡了起来,从头看到尾,脸色也越发阴沉了起来,再抬起头看杜娇容时,眼神闪闪烁烁地似有些愧疚。8 9 文 学 网

“这事就依我的主意,大夫人你给亲家写封信去,就说我们家里如今忙着大姑娘的亲事,实在□乏术照应樊音,再说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就烦她多照看几日,等大姑娘出了门子,我们少不得派人去接回来。”

老太太冷着脸叹了几口气,这才有气无力地同杜娇容说了她的意思,杜娇容柔声应了,老太太又为着余天齐偏疼淑娴不自在,不免多说了他几句,余天齐低着头不敢做声,还是杜娇容说了些别的杂事帮他遮掩了过去。

见老太太懒懒地不愿多说话的样子,二人便告了辞出来,谁知才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杜娇容就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老爷方才那么看着娇容是什么意思?还有说的那些话,屋里只我和老太太淑姨娘三人,你说有旁人说了她的坏话害得老太太冤枉她,这个旁人,除了娇容,还能有谁?”

一句话不曾说完,早已双目泛红,声音也连带着哽咽了起来,余天齐自知理亏,看看四周无人经过,便拦着她的腰轻声细语地哄着,时不时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

杜娇容虽然要强,在男女之情上却最是个单纯直白的人,因她眼看着自己的父母相敬如宾却态度疏离地过了半辈子,因此对打小对未来夫婿的美好憧憬,便是能找个知疼着热又细心体贴的斯文男人,偏生余天齐就是最会在这小事上留心,对女人是做惯了温柔功夫的,因此当真成了她命里的克星,总是拿他没辙。

被他软语温存了几句,心里早就没了气,可脸上总要做做样子,便板着脸不说话,脚步却是被他带着走了,余天齐也知道她嘴硬心软,看着她嫩嫩的腮帮子因生气而嘟得鼓鼓的,明明心里喜欢他对她毛手毛脚,却偏生要做出副学究的样子不理他,心里越发像有只小爪子在挠他似的直犯痒痒,拉着她转到一棵大树背后,就忍不住吻住了小妻子那妖艳欲滴的红唇。

唔……

杜娇容起先还知道挣扎,到底怕被人撞见了笑话,可没过一会儿就被他撩拨得七荤八素没了章法,一段深吻下来,只有伏在他肩头拼命喘息的份。

满意地看着小妻子的窘态,余天齐大笑着搂起她的肩膀就要离去,谁知那臊得满脸通红的小女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踮起脚尖主动吻住了他的唇,他睁大了眼睛一阵错愕,可像他这样最会怜香惜玉的惜花人,自然不会错过这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片刻,方才还想着找个机会溜过去看看淑娴,想着满脑子什么也不想了,只舒舒服服享受个饱再说,却丝毫不曾留意到身后的门洞外,有秀杏一晃而过的身影,和杜娇容唇边别有深意的笑容。

“夫人,我们回房?”

“大白天的,老爷别耍弄我。淑姨娘伤了,你看看去吧,我且去看看我们大姑娘,这是总还要说与她知道,方才碍着淑姨娘的面我不好说,怕她脸上挂不住,可如今只有你我夫妻二人,还有什么心里话是不能说的?樊姑娘再怎么讨人喜欢,到底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大姑娘可是老爷嫡亲的女儿啊,若她当真想到方家少爷的念头,说句不怕老爷生气的话,我第一个不饶她!”

杜娇容倚在余天齐怀里恨恨地嘟囔,声音里还带着因方才的缠绵而带着的一点慵懒软糯,宛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在他胸前若有若无地抚摸着,却被余天齐用力一把握住,一面凑到她耳边吻了吻她的耳垂可怜兮兮道:“好人,你既不肯给我,现在又这么磨搓我可是怎么说?”

说得杜娇容好不容易凉下来的两颊又越发滚烫起来,忙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却被他牢牢搂住,拉着她的手道:“若是以前,你对我说这番话,我必要以为你是争风吃醋故意针对淑娴,绝不会听你的话,可如今……如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心里只有我,行动都只为着我一个人着想,好比方才,我说了那些不该的话扎了你的心,可你却在老太太面前保全了我的体面,没有与我为难,念锦是我的女儿,所以你一心为她,对依绫睿儿也一般尽心,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你我夫妻一体,今后不论有什么事,我决不再疑你,也只认你一个人。”

这一番话说出来,任是杜娇容再怎么铁打的心肝油盐不进的人,也忍不住动起情来,用力吸了吸鼻子才忍住没有落泪。

如果说方才她主动挑逗他完全是做给秀杏看的,那么余天齐这一番动情的说辞,却叫她十分受用。

自从嫁到余家,要说没有委屈,没有后悔,那是不可能的。红玉虽然大了肚子,但到底是个丫头,在余天齐的心里也没什么地位,最最叫她揪心的就是淑娴,这个曾经当了十年副夫人的姨娘。

偏生淑娴那女人的手段也是一样接着一样层出不穷,她虽与念锦交好,可对方是个没出阁的大姑娘,有些话也不好对她说,夫君又是个左右摇摆两个都爱的人品,更不好对他说,许多辛酸只能自己一个人忍着,如今算是能忍的和不能忍的,她都一并往肚子里吞了,总算挣得了男人这么一句知心话,叫她如何能不感慨。

二人又手拉着手说了半晌的知心话,余天齐方依依不舍地去了淑娴那里,虽说在他心目中淑娴一向是个小心翼翼伺候着家里每一个人的角色,因此樊音好不好,也绝对不会是她挑唆的,也并不曾为这事而怪她,但想起念锦依绫姐妹的名声都险些为樊音所累,心里也难免有个疙瘩,到了淑娴屋里时脸色也不大好看。

淑娴早听了秀杏的回报,正心里气得想抓人,就见余天齐黑着脸撞了进来,一进门也不关心关心她的伤势,自顾自往椅子上一坐,倒是在想心思似的,心里越发上火,方才跟那小丫头片子浪得还不够,到我这里还在想她不成?

当即就要发作,却还是忍了下来。如今在这个家里,余天齐就是她唯一的靠山,若连他也得罪了,那她素来那些争强好胜的心,岂不当真全白费了。

想通了这一点,也只得耐烦着性子,笑了笑走到余天齐身边,亲手给他斟了一杯茶,怯生生地开了口。

“老爷实在不该来这里,音儿犯了大错,都是淑娴不懂教导的缘故,不乖老太太和夫人生气。”

原以为余天齐会顺势搂住她在身边坐下,再温柔地安慰她几句,谁知余天齐却头也不抬地接过茶,淡淡地说:“知道了就好,如今既然已经错了,日后别再认她就是。只是依绫还小,以后你别总带着她吃喝玩笑,多让秦妈妈带着她到大夫人房里去学学规矩,没几年也是要说亲的,再这么懵懵懂懂不知轻重的,将来到了婆家可怎么了局?”

一席话说得淑娴气得倒仰,竟然要她把女儿送去给那丫头骗子教养,她生的女儿,她也带了十年了,以前怎么没听他说她有什么不好,如今她一来了,她的女儿就成了懵懵懂懂不知轻重了?

当即一阵头晕目眩,加上额角的伤处又牵扯着疼痛,竟一步没有站稳朝后倒去,余天齐倒是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却再没有往日那种心疼痛惜的眼神,反而不耐烦道:“你最近是怎么了?以前管着家里这么些事情,倒也身子康健,如今不管事了,大可好生调理,怎么就三天两头地犯病呢?”

“老爷,姨娘妨碍在老太太屋里跪了半日,腿到现在还酸疼呢,老爷来之前奴婢就给她捶着,听见老爷进来了,姨娘怕老爷不自在,才叫奴婢起来的。还有她额头上的伤,听老太太屋里的姐姐们说,好大一只盅子呢,就这么砸在头上……”

“好了好了!以后别尽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也该管束管束你身边的丫头,连老太太的行事她都敢议论了,可见更不把大夫人放在眼里,背后也不知道还说些什么呢,真真放肆!你既伤了,就好生养着吧,我外头还忙着,方才也是这丫头没头没脑地闯来叫我回来救命,笑话,我竟信了你们,老太太素来是个有道理的不说,就是有大夫人在跟前,也不会十分难为了你,何苦整天搞这些有的没的,一家子和和气气过日子能有多难?”

劈头盖脸一番硬话说完,余天齐看也没看脸色发青的主仆俩,直接抬脚就上外头书房里去了,秀杏吓得不敢抬头,等了半天不听见淑娴发作,便怯怯地抬起头看她,却见她怔怔地坐在那里,两只眼睛都发直了,直勾勾地看着门口,嘴唇白得吓人,浑身哆嗦着,竟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姨娘,姨娘你醒醒呀!可千万别吓唬奴婢啊,姨娘你怎么了!”

秀杏揽着淑娴的胳膊一阵下死命的摇晃,淑娴这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方才余天齐的严厉与绝情她不是没有见过的,当初她和他好了之后,他待君氏的态度,便是这样冷淡绝情。

难道要她步君氏的后尘?

不……不,绝不!

君氏是嫡妻,有名分有地位,娘家又是厉害的,一旦失了丈夫的宠爱,尚且被她背地里摆弄致死,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偏房,若也失了宠,那大夫人想要摆弄起她来,岂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当即背心阵阵发凉,心里深恨余天齐的绝情,却又不敢相信她战战兢兢服侍了十几年的男人,就这么被一个小妖精给勾走了。

“不,不,我不能什么都没有,我不能什么都没有!”

发疯似的在屋子里一圈圈打着转,秀杏被她如中了魔障般的眼神唬得够呛,忙按着她坐下,一面劝道:“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如何就什么都没有了呢,姨娘还有睿少爷。少爷是家里的长子,过几年出息了,姨娘还有享不完的福呢!再说大姑娘,也是姨娘一手拉拔大的,许的婆家又好,将来如何能忘了姨娘不成?二姑娘虽小,老太太却也是疼她的,只要许个好人家,姨娘岂不又多了个撑腰的?老爷不过是一时贪新鲜罢了,若说贴心,这个家里还有谁能比姨娘更懂得老爷的心思?不过不争这几日罢了,姨娘且好生将养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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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2 章

更新时间:2010-7-28 0:50:58 本章字数:4047

淑贤听了秀杏的话倒是回过了些神来,虽仍低头垂泪,却已经全然不似方才那样痴痴颠颠毫无主心骨的样子,自己出了一会子神,便又重新梳妆打扮换了身鲜亮的衣裳,叫秀杏到柜子里去拿出两吊钱来,送去厨房给牛家娘子,叫她晚上单做几道大少爷喜欢的菜色送来,又叫了个小丫鬟去书房外头守着,见大少爷下了学就接过来。8 9 文 学 网

秀杏答应着去了,淑贤便带着个小丫鬟去寻依绫,谁知竟扑了个空,丫鬟们回话说是二姑娘到大姑娘屋里说话去了,淑贤因刚出了梵音的事,也有些不大好意思见念锦,可又不放心依绫,寻思了半天还是挪着脚步子朝念锦屋里走,没想到在路上便和依绫撞了个正着。

“哎哟我的好姑娘,你这是怎么说!走路也不看人,这是撞了我,要是撞上堵墙岂不疼死你?”

嘟囔着揉揉被依绫撞痛的肩膀,淑贤腾出一只手来亲热地去挽依绫的胳膊,谁知却被她一脸不自然地躲了过去,错愕地看着这个从小就爱赖在她怀里撒娇的亲生女儿,却见依绫绷着张小脸,眉头蹙着,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不赞同。

“夫人时常教导,女孩子家一定要先自己知道尊重,日后别人才会敬服,我如今深觉这话有道理,大姐姐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一向是最守规矩又最聪慧的,因此也怨不得老太太和几位夫人偏疼她。以往我还起过眼红大姐姐的心思,如今想来实在滑稽可笑,可惜夫人来得晚,竟没有这么个明白人早些教导我。”

淑贤没想到小姑娘嘴里竟然忽然冒出这样一番大道理来,一时被堵得心里噎得慌,也不知道怎么回话,怔怔地看着她半日,谁知依绫却先叹着气摇起头来。

“姨娘是我的亲娘,难道就不想看着我吗?明知道老太太最恨女儿家没有规矩、不庄重,如今姨娘在园子里同我这么拉拉扯扯,岂止明日就没有人编个什么话转到老太太耳朵里?私下里亲热些倒无妨,可这园子里丫头媳妇子来来往往的,姨娘就当真不怕别人歪排女儿不知道尊重么?”

说到最后一句,依绫的声音已经止不住哽咽了起来,她身边跟着的大丫头银珍小声劝着,虽然偶有丫鬟仆妇经过,但见这二人的神气,也知道不是在说什么好话,自然都远远绕路避过,倒也无人敢走到跟前去凑热闹,淑贤受了依绫这孩子的一番重话,偏生无从反驳,气得满脸通红不说,伸手就在银珍的胳膊上狠狠一拧。

“叫你们这起狼心狗肺的下作东西胡说八道,教唆姑娘!说!是谁给你的主意,叫你这么唆摆着姑娘跟我对着干?你给我说!”

“奴婢没有,奴婢实不敢的,姨娘饶了奴婢吧!”

银珍连声讨饶,淑贤却丝毫不放松,方才在余天齐那里吃了瘪,如今亲生女儿竟然也拿着规矩家法来给她气受,更可恨的是她还不能反驳,想她在家里横行了这么些年,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了,一时也没地方撒,竟全拿着银珍做筏子撒了出来。

“不敢?我看你嘴里说着不敢,背后却敢得很呢!我好好一个乖乖巧巧的姑娘,你们是怎么在背后给她下的蛆,离间得她跟我母女之间都生分了?我告诉你,你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主子,别打量着我好欺负,男人她要,儿女她也要,难道她是天上的仙女,凡事都得先紧着她去挑不成?你告诉她,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别指望给我抢走!”

说话间又恶狠狠地动了几次手,银珍被她掐得又疼又气却不敢还嘴,吓得直往依绫身后缩,依绫见淑贤竟当众撒起泼来,说得又都是些指桑骂槐没规没矩的混账话,丝毫不顾及她这个二姑娘的体面,心里也越发对这个姨娘冷了心,实在不明白原来那个雍容得体行事大方的姨娘上哪儿去了?

抬头见袁妈妈在前头的桥上走过来,便朝银珍使了个眼色,银珍正被揉搓得委屈不已,得了主意还不撒腿就跑,一行跑一行哭,奔到袁妈妈面前就跪了下去。

袁妈妈说起来如今已经不管事了,只负责照看老太太的起居,可她到底是老太太的陪房,又在这个家里做了二十几年的管事娘子,老太太以下的年轻一辈主子,并家里各方各处的丫鬟仆妇,有哪个见了她不要客气几分?

淑贤见她挽着银珍走过来,心里也先怯了,忙赔笑道:“妈妈今日怎么有空出来逛逛?快别听这丫头胡说,原是她服侍得不好得罪了我们二姑娘,我才说了她几句。要说我们二姑娘为人和气,妈妈是最知道的,我这做娘的又怎么能眼见着她吃亏呢?”

一面说一面又给依绫使眼色,依绫虽已起了不愿亲近她的心思,但到底自幼感情和睦,原不过是想借着袁妈妈过来说话可以快些解围离了她,也并不想让人给她没脸,因此少不得替她遮掩遮掩,只低着头不说话。

袁妈妈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一辈子,又带大了三位老爷,这个家里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到底碍着依绫的颜面,想她小小年纪却有这样没有德行的亲妈,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知书达理又肯疼人的大夫人,偏生这一位还不懂事地总跟人家不对付,叫她夹在里头难做人,实在也够可怜见的,老太太素来又最疼大姑娘,再来便是二房里嫡出的三姑娘,她这位大房庶出的二姑娘,实在是又靠后了些,因此纵然也深恨淑贤的为人,到底还是没有放在脸上,只淡淡地说了银珍几句,叫她要小心伺候不要胡闹。

依绫心里感激她保全自己,又怕她走了之后淑贤继续拉扯不清,忙寻了个借口急匆匆走了,淑贤赶着一盆火似的来寻她,却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心里自然恼怒,便也掉头就走,却被袁妈妈给叫住了。

“姨娘略站一站。老奴有句话不该说的话想对姨娘讲讲,要是讲得不对,还请姨娘担待我上了年纪,老糊涂了吧。”

“妈妈请讲,淑贤听着便是。”

“姨娘素来是个聪明人,谁不知道二姑娘是你亲生的呢?可不管怎么说,上头还有大夫人,你如今这么不管不顾地总把娘啊女儿的放在嘴上,叫她心里怎么想,怎么处呢?说句不怕姨娘你恼的话,她才是二姑娘正正经经的娘呢。所以依老奴看,姨娘私底下和姑娘说说无妨,这话可再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了,就算大夫人不理论,老太太的脾气,姨娘也是知道的。”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冠冕堂皇,句句都在提醒淑贤,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偏偏又句句都是为她好的意思。

淑贤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只得忍着气送走了她,自己也没了心思,气呼呼地踩着重重的步子回了房,想起来女儿不听话就罢了,她还有儿子,却看见秀杏瑟瑟缩缩地在门口探头探脑。

“不是叫你去接大少爷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今天下学早不成?”

“不,不是。回姨娘,大少爷今天不得来了,他……他说昨天就应承了大夫人晚上过去陪她吃饭,好有好几句书上的话不明白,要请教大夫人呢,实在没空过来,等改日得了闲,再来给姨娘请安。”

秀杏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点越低,生怕淑贤一个不高兴又不知道随手抄起什么物事来打她了。

淑贤听了这话岂有不气的,自己当做个宝贝蛋一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亲生儿子,将来下半辈子的全部指望,如今竟然也被那小丫头片子给拉拢了过去。

正气得直磨牙,外头却有小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回姨娘,厨房的牛嫂子派人送菜过来了,除了姨娘的例,另添了四个小菜,奴婢这就摆出来么?”

秀杏低着头给那不知好歹的小丫头捏了一把汗,淑贤不知想什么呢偏不做声,过了半晌却是低低地笑了出来,又扬声道:“不用,你干干净净地收拾了放着,一会儿随我到大夫人那里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