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幕僚如果还年青,闻春意还会担心他们处理这些事情会放不开手脚。他们能让钟家老太爷派给钟池春使用,自然他们独到的本事。冷若去一边看信,闻春意也打开闻大夫人写来的信,信不长,关心问候过后,直接说了,冷若和她未来夫婿都能给她,就是圆周这样的人,等她回去时,再另外派一个过来给闻春意使用。而闻大少奶奶的话说得很直接,原本闻大夫人就有心想把这两人送给闻春意使用,后来担心钟家的人瞎想,就没有动那个心思。

现在闻春意提出来要一个,正好闻大夫人寻了冷若未来男人过来问话,那小子直接答应愿意跟在钟池春闻春意的身边,还是一脸兴奋的神情。闻大少奶在信里说,那小子是聪明人,在闻府里排着资历,他近十年都没有出头的机会,他有些小聪明,可是别的人,家里的人的背景资历比他深厚,自然由着别人跟在主子身边。而他有机会到了钟池春闻春意的身边,恰巧给了他一个大好的机会。

闻春意放下信,瞧着奔过来,一脸欢喜神情冷若,笑着说:“女大留不住,留来留去留成仇。如今你安心了,我也放心了,日后,你跟在我身边,好好干,我待你不会比方家的差。”

第五百二十三章 吸引

闻春意和冷若坐在屋檐下,冷若眼里的喜悦神情,就差那么一丝就要荡出去了。闻春意由着她如同思春的小女子那般沉湎欢喜里面,她轻浅的笑着赏着细雨飘然而落下的风采。仿佛很久后,冷若醒过神来,转头瞧向闻春意时,那一张脸羞赧得比红叶还要红得亮泽。

闻春意笑看冷若,听着她红着脸说了安城传来的消息,她未来夫家知晓她给留在闻春意身边之后,就立时分了家。她的未来夫婿算是净身出户自立,日后每年准时交纳一定数目的奉养东西给双亲。冷若长长叹一声气,说:“他说,这样也好,父母生养他一回,他能够自立后,也不能拖累了双亲。”闻春意掩下眼睑,冷若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她自然是不会开口多话。只是儿子未曾成亲,就做主分家自立这样的事情,也算是特别的事情。

冷若瞧着闻春意沉静的神情,低声说:“少奶奶,大老爷安排他跟在四老爷身边,说一年后,就送过来归少奶奶使用。”闻春意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除非他实在不成气候,否则我能用的话,一定会用上他。”冷若欢喜的笑起来,那张一直显得清冷的脸,都刹那间明亮起来,她笑着连连点头说:“少奶奶,他一家都是精明人,独独他一人笨一些,心眼实一些。不过他很愿意干事,很听会听主子的吩咐做事。”

闻春意瞧着冷若微微的笑起来,说:“行,愿意做事,又能忠心就行。”闻春意说完话,眼光扫向外院处。方成家的去了好一会,此时还未返回来。冷若瞧着闻春意的神情,她跟着沉默的望向外院处。细雨飘飘,冷若低声唤了闻春意一声,在她回头时,她伸手轻触她的脉搏,片刻之后。她安心的放下手。闻春意瞧着她轻摇头说:“冷若。你别太紧张了,距离正日子还有那么久,你现在就担着心。等到那时会慌了神。”

冷若听她的话,深吸一口气,说:“少奶奶,我这是第一次经事。日后有第二位小少爷时,我就有经验了。”闻春意站起身来。在屋檐下开始走动起来,冷若伴在她的身边,跟她说着话,提及后院的菜地。说这雨下不停,不知会不会伤菜。闻春意两辈子为人,她心里觉得她跟土地一直亲近着。却从来不曾真正务实的对待过它。至于种菜这样的大事,前世是没有机会实地去接触过。这一世也没有多大的长进,最多是浅浅的一层水,能听见桶里晃荡的水响。。

闻春意在屋檐下走得有辛苦起来,再重新坐回去。冷若进了房,给她端来了一杯温水,寻问:“少奶奶,你可要吃一些东西?”闻春意喝了水,她听见冷若的提醒,还是轻轻的摇头。她如今这般正好,王大夫也说了,怀孕的女子,各有各的不同,她这样事事如常人一般的反应,算是最好的一种。冷若瞧着闻春意的神情,她笑着点了点头,说:“少奶奶,圆周说会煮肉丸珍珠叶菜汤,你晚上可以多喝一碗。”

闻春意立时苦着脸瞧着她,这样的夜里,饮这么多的汤,她这是要起夜的节奏。冷若被闻春意这般深深的盯住,她立时也明白过来,她笑着说:“明日,安排圆周午餐为少奶奶煮汤喝。”闻春意轻轻的点头,她眼光往远处一扫,瞧见方成家的往这边轻快过来的身影。闻春意的眉头飞扬起来,看来两位幕僚先生已经顺利处置那桩意外事件。方成家的奔到闻春意面前来,笑着说:“两位先生把人打发了,还顺带警告他们,无故再骚扰上门来,就报官处理。”

闻春意轻轻的笑起来,她没有开口寻问两位幕僚先生应付不相干人的经过。闻春意只是在心里轻轻的叹一声,从来起步时就会有太多的艰难险阻,而他们如今还算走得平稳踏实。钟池春在收到家信后,跟闻春意叹息过,钟家如今开始要学着低调过日子。在表小姐家这样的亲戚,都敢直接欺上门来论长短,也让钟家所有人心里有所警醒,知道如今的钟家不再是从前的钟家。

人走茶凉,表小姐的家人,给钟家人上了非常现实的一课。从前钟家老太爷在正一品右都御史的位置坐着时,表小姐这样的亲戚,哪敢这般一次又一次的寻上门来。钟池春感叹的跟闻春意说:“我记得那时在外面行走,听人曾经说过,钟家算得上是玉堂金门人家。祖父官运亨通至文人最高官品,而他的官声一直不错。我仔细的想过,我努力一生,也许也达不到祖父的高度,但是我还是想努力去攀一攀。”

闻春意仔细想了想许多的事情,她发觉钟池春真相了。他也许是努力一生,都达不到钟家老太爷这个高度。然而世间事,却不见得一定这般的绝对,也许也有意外的出现。毕竟钟池春如今还年轻着,他也是一个知变通的人,机会总是给予有准备的人。闻春意同时明白过来,钟家三老爷为何不愿意继续迁就钟家三夫人下去,他这时应该也反应过来了,知道钟家老太爷已经老了,无法再如从前那般能把子孙护得坚实无损。

闻春意想着钟池春脸上的感伤神情,她嘴边泛起轻浅的笑意,跟方成家的说:“两位先生辛苦了,让圆周明日记得给两位先生加菜。”方成家的笑了起来,说:“我正要跟少奶奶说,两位先生说,许久未吃辣食,明日想尝一尝。”闻春意笑着点了点头,方成家的欢喜去吩咐事情,冷若瞧一眼闻春意,又望一眼方成家的,一脸心痒痒的表情。闻春意冲她摆一摆手,说:“你跟去帮忙吧,我就在这里坐一坐,不会去别处。”

闻秀峻这一日回来得早,他独自一人手里提着一包点心回来,瞧见闲闲坐在屋檐下的闻春意,他立时欢笑走了过来,隔着远远的把手里东西递给方成家的,他又转过弯,直接弯进自已的房里,换了一身衣裳,整洁干爽的走到闻春意的身边,在她的边上坐下来,笑瞧着她说:“雪朵,这一日,你在家里做了什么事?”闻春意笑瞧着他,然后一脸严肃神色跟他说:“我很是用心的思索了人生大道理。”

“噗”闻秀峻笑瞧着她,问:“可有什么结论?”闻春意瞧着闻秀峻眼里的笑意,她笑着说:“峻弟,你真要我跟你说,我感叹到的人生大事?”闻秀峻笑眯眯的瞧着她说:“雪朵,你的人生大事,也不过是吃吃喝喝平稳过一生。”闻春意满脸欢喜神情望着他,说:“峻弟,你就是我的知音,我用一天的时间来思索,得出的结论就是这般。”闻秀峻瞪大眼睛瞧着闻春意,转眼之间,他笑着点头说:“大巧若拙,有福之人,用不着为生计这般的忙忙碌碌。

雪朵,我愿你这一生都能做有福之人。”闻春意偏转头,瞧见闻秀峻的眼神,她轻笑开去说:“峻弟,只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心眼多的小女子,你用得着这般的忧心吗?”闻秀峻瞧着她的神情,再望一眼她的肚子,想想低声说:“池春哥会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我不知他能不能做最好的夫婿。”他的脸上明显有着茫茫然的神色,眼底有隐匿不了的担心神情。闻春意暗自在心里叹息一声,她伸手拉扯他一下。

闻秀峻转脸瞧向她,见她笑逐颜开的瞧着他,说:“峻弟,你既然担心他会靠不住,那你就立起来,让我和你外甥,能有后路可退。”闻秀峻瞧着她叹息不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雪朵,我只是你的嫡亲弟弟,就是能护着你,也不如他护着你来得方便。你瞧一瞧,你们成亲以来,我就没有瞧过你过了几天安顺的日子。在安城,他朋友的妹妹们,在池南小城,有主动送上门的表小姐们。

就是说来缠着我和两位表兄弟的女子,也不过是想借着我们来攀附他。”闻春意瞧着他的神色,微微笑起来说:“只要他心里没有那些人和事,来得再来的人,也不过是一场空。峻弟,女子嫁人,在夫家,没有这些的不是,也会有另外的不是。如今这样的日子,我觉得还行,至少他分得清轻重,心里也有钟家的家规限制。还有你说那女子是借着你们来攀附,我觉得你大约误会了,我家弟弟这般翩翩俊逸人,那可能会不吸引人。”

闻秀峻皱眉瞧着她说:“雪朵,我就是想吸引人,也不想吸引苍蝇扑过来。你不知那女子好恶心,一身的脂米分味道,说话就跟蚊子叫一样,那眼神飘来飘去,而那哭相实在让人瞧下去受不了,哭声听上去,如鸭子叫一般的让人难受。”闻春意默了默,传言那个女子生得还算清秀。闻秀峻瞧着闻春意的神情,警告她说:“雪朵,这样的糗事,你可不许说出去。太丢脸了,听两位表兄弟说,两位表小姐生得都比那人漂亮。”

第五百二十四章 福气

闻春意直接斜他一眼,说:“峻弟,你用不着去注意不相干的人,两位表小姐生得是不错,可是距离漂亮还是稍微远了一些。你的亲事,祖父大伯父一定会细心为你寻磨着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子,你就安心等着做新郎。”

闻秀峻笑着伸手在自已鼻子前面随意的挥一挥,说:“酸,雪朵的话太酸了。祖父说过,要等我参加科考过后,再来论我的亲事。”他的举止自然洒脱亲近,惹得闻春意轻笑起来,说:“什么酸,我说的都是实话。瞧过大姐姐那般的美女之后,我就不曾瞧见比她还要生得漂亮的女子。”这几年,闻素意生活得不顺畅,然而她想得却通透,一心一意都用在儿女的身上。母性的容光焕发,让她比少女时期还要惊艳起来。

然而她和她的夫婿之间,却是真正的到了相敬如宾的地步。男人日日对着同一个美女,审美疲倦得眼中再也入不了那个美女的身影。闻秀峻瞧着闻春意暗了下来的眼神,嘲讽的冲着她一笑说:“雪朵,你别替大姐姐担心,我觉得她现在才算真正的活得明白,虽说是晚了许多年,可也比她一直糊涂的活着来得强。大姐姐那样性子的人,大约也是要遇见王家三郎这样的人,才能想明白过来,不是人人都妒忌她生得美貌。”

闻春意打量闻秀峻清隽略带冷冽的面容,他已经成人了,从前那种稚气的笑容,再也瞧不见了。闻春意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她从前就没有想过闻秀峻有一天会距离她远起来,而如今她心里明白过来。弟弟长大了,总会飞了出去。闻秀峻被闻春意若有所思的目光瞧得心里发毛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脸面,问:“雪朵,我的脸脏了吗?”闻春意轻摇头说:“我家弟弟眨眼间就长大了,以后护着的人,更加的多了起来。”

闻春意心里还是有所失意。姐弟两人从前太过亲近了。两人无话不说。自从她成亲之后,两人慢慢的远了一些。闻秀峻瞧着闻春意脸上的神情,他轻摇头说:“雪朵。你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嫡亲的弟弟。”闻春意听闻秀峻的这话,抬眼瞧着他说:“峻弟,你不用这般慎重的跟申明一遍。我知道你是我的弟弟。”姐弟两人转眼之间相对笑起来,闻秀峻笑瞧着她说:“雪朵。我不用替你担心,你生来性子疏朗,虽说爱想一出又一出,却不是那种纠结人。”

姐弟两人历来是这般相处。把话说得开去,两人又如从前那般的聊起来。闻秀峻提了提闻府的事情,他低声跟闻春意说:“祖父和伯父的意思。让我后年再回去参加科考。那时节,六叔的事情。影响应该会淡薄一些。我和两位先生这几日接触过,他们跟在钟家老太爷身边多年,他们有实务经验,我想跟在他们身边学一学。我也不想在外面飘来飘去,有心想留在池南小城,用功一年,以备后年的科考,你瞧着行不行?”

闻春意满脸欢喜神情瞧着闻秀峻,她连连点头说:“行,池春参加过科考,你还可以跟他商量着读书。”闻秀峻瞧着她面上的喜色,他笑着说:“那我今日等姐夫回来,先跟他说说想留下来事情,然后再去信跟家里人说。”闻春意轻点头,不管如何钟池春都是一家之主。闻秀峻瞧着闻春意不反对的神情,他放松起来,笑着说:“雪朵,你和姐姐两人都是极其好性子的人,可姐姐就比你活得要少许多的麻烦事情。”

闻春意轻轻笑起来,自家人自是觉得自家人极其的好。麻家能一大族的人居在近处,多年来相处安和,与他们家人重情护短性子有关。麻家姐夫一家人互相体谅安和,闻雪意在夫家的生活,的确比闻春意要少掉许多的麻烦事情。闻春意笑眯眯的瞧着闻秀峻,说:“大约我生来就是一个无事也会易被人惹麻烦的人。你瞧瞧,我小时候,被人嫌弃,就是因为一双眼睛。而嫁入夫家,被人迁怒,却是因为别人家的儿子主动求亲的事情。”

闻秀峻瞧着闻春意,颇有些恼意说:“钟家三老爷夫妻要是不愿意应许这门亲事,他们直接反对就是,何必迁怒最无辜的人。”闻春意轻轻的笑起来,说:“儿子是亲人,而儿媳妇是外人,人之常情。”闻秀峻瞧着闻春意不在意的神色,他挨近闻春意低声说起来:“雪朵,钟家为何会这般痛快应下你们这桩亲事?不单单是因为姐夫有意,而是长辈们也有他们的盘算。他们一家人算得精,钟家三老爷夫妻都是明白人,才会顺势而行。”

闻秀峻冷笑着说:“钟家老太爷那时已经起了心思要退下来让出位置,只不过等着合适的机会。钟家三夫人是妇道人家不知事,钟家三老爷难道也不懂事吗?钟家人说是亲上加亲,可是明白的人,都知道钟家和闻府联姻算得上是一门好亲事。钟家老太爷下来了,钟家三老爷这一代,已经无人能独立撑得起钟家门面,而下一代里面,姐夫的大堂哥性情和我们大哥差不多,只是他呆的地方,人才太多,除非发生大事,要不,他是没有多少机会快速提升。”

闻府里闻朝鸿扛得起闻府这一大家,哪怕有闻朝城事情的影响,也没有动了闻府多少筋骨。只不过是影响府里人官职的提升,稍稍退让开去,避开这几年的风头,就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最直接是损了六房儿子的前程,然而六房的孩子资质,原本就是六房里面最弱的一房。闻秀峻直接撕开联姻面上那层温情的面纱,说:“钟家四房人,只有钟家大房长子和姐夫两人算是最有出息的人。然而一个前面挡路虎太多,一个年纪太轻。

我们闻府则不同,六叔的事情发生之后,因为大哥一直执力于学政方面的事情,他受到的影响不大,别的哥哥们,官职都低,只不过是近几年上面的人,也不会给机会提升他们。再说六叔是庶子,他一直在外面,早之前闹过夫妻不合,兄弟不合,受他牵连的人,都跟着他一块罚下去了。过些年,事情平息下来,以大伯父的为人行事,还是会想法子把他捞了回来,哪时候十五哥年纪也大了,也多少能约束下六叔的行事。”

闻春意听着闻秀峻娓娓而谈,她轻轻叹息着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闻秀峻赞同的点头,说:“祖父的眼光最好,为姐姐特意挑选了姐夫这样的人家。”闻春意笑着点头,说:“可惜安城只有一个麻家,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家。”闻春意心里还是感动闻老太爷出面为她去钟家的事情,她跟闻秀峻说了说事情。闻秀峻笑瞧着她说:“祖父最爱重的孙女就是姐姐,最器重的孙子就是大哥。”

闻春意笑眯眯的点头,早些年,多亏闻老太爷看重闻雪意,给了闻朝青金氏夫妻机会慢慢加深感情。闻秀峻的目光落在闻春意的肚子上面,说:“你生的孩子,要是能有他姨母的长辈亲缘深厚的运气,你在钟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闻春意笑眯眯的瞧着他说:“就是如我这般的有福气,父母兄姐疼爱弟弟们亲近,我觉得也很不错了。”闻秀峻瞧着她笑起来,说:“雪朵,我觉得外甥一定会如你一样有福气。”

钟池春回来,天色已经阴暗起来,屋檐下挂起气死风灯,而闻春意姐弟中间摆着的桌子,放着方圆烛台,姐弟两人就着烛光看着书,桌边放着炭火炉,炉上置着茶色的炉山茶壶。屏风挡着风,瞧上去就是一副温馨姐弟相处画面。钟池春走了过去,姐弟两人同时抬头瞧着他,闻秀峻笑着站了起来,钟池春快步走过来,伸手扶一把要起身的闻春意,低头问她:“可要起来走一走路?”

闻春意轻轻点头后,钟池春冲着闻秀峻点了点头,说:“我们一块用餐,你等一等我们。”他朝行过来听吩咐的方成家的说:“我瞧着把餐桌就摆在外面,你去请两位先生和两位表少爷过来一块用餐,都是自家人,就用不着避讳那么多。”方成家的眼光望向闻春意,见到她轻轻点头认同说:“我也觉得如此,两位先生的年纪是我的长辈,而两位表弟是自家弟弟,亲人之间,用不着这般拘束相处。”

方成家的退下去,闻秀峻行在闻春意的另一边,笑着跟钟池春说:“在外面行走,才会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家,有些规矩限制得亲人之间都不敢接近。而许多的人家,有客人到时,都没有我们这样人家的避讳,全是敞开着坐在一处,分成男女桌用餐。”闻秀峻没有说的是,许多的地方,女人们和孩子是不能上桌用餐,只能在厨房里用餐。钟池春笑瞧着他,又示意闻春意放慢脚步,说:“各地风俗习惯不同,只能吸取好的传承扩散开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亏

闻秀峻皱眉瞧着他说:“姐夫,如今你开口说话,都忘不了你治理下的民众。”闻春意听他的话,跟着一想后,也轻轻的笑了起来,近来钟池春说话都带出官腔。钟池春瞧着闻秀峻笑开去,说:“行,我眼下只记得十八。”

闻春意被他的话闹得脸红起来,直接把手伸进他的衣袖里面,重重的捏了他一把,低声说:“你在峻弟面前胡说什么?”闻秀峻退让开去,说:“姐夫,我走远一些,由着你去跟我姐姐说话。”闻春意赶紧伸手扯住他的衣袖,说:“你姐夫跟你玩闹着,你现在是故意跟着笑话我吧。”闻秀峻嘻嘻哈哈笑着伸手又扶持一把闻春意。钟池春暗自吸一口冷气,面上还有笑得欢喜说:“是啊,我跟峻弟说着玩笑话。”

闻春意由着他们两人轻扶着转了一圈,两位幕僚和两位表弟过来,冷若和圆周两人带着小丫头们已经摆上好饭菜,她们又在桌边多加了一个炭火炉。天气冷,大家也不讲客气,直接坐下来用餐。闻春意瞧着被风吹得渐冷起来的菜,赶紧用了餐。餐后,钟池春和两位幕僚去外院说话,两位表弟去用功。闻秀峻留下来陪着闻春意,姐弟两人喝着温温的水,闻春意跟闻秀峻开口说:“峻弟,你有空去街上瞧一瞧,瞧瞧这边有没有我们家冬天用的暖锅子卖。”

去年,闻春意在钟家过冬天,心情不是太好,心思也没有用在饮食方面。如今在池南小城过冬日,上面无长辈压着过日子,闻秀峻又赶来陪她。她的心情大好起来。闻秀峻听着她的话,笑起来,说:“雪朵,那用得着我去瞧那玩意儿,我直接画下来,让方哥去寻一个铁货店铺置办下来就是。”闻春意算了算了人数,跟闻秀峻报了三个数。她转身进了房内。从里面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直接塞进闻秀峻的手里。

她由不得他推拒说:“你先用着,这样就用不着要用钱时,事事都需要跟我说一声。银两不够,我到时再给你。两位表弟在我们这里住着,你姐夫都给了他们月例零用。”闻秀峻接过银票,有些担心的问:“姐夫一个月有俸不高。养活一家人将就着过。你可别乱给我银两,我要是留下来用功。爹和哥哥都会给我寄银两过来做生活费用。”闻春意直接白了他一眼,说:“我开了杂货行后,有爹爹在安城帮着主事,自然银两够用了。

你这里就用不着爹给你银两了。你没事帮着我管事,我付银两给你用。还有哥哥那里更加别开口,他的月俸一样不多。嫂嫂应酬却要比我还要多。你实在不愿意,我们两人闲时。再做回老本行,想法子来出闲书,一样能挣些银子进来。”闻秀峻笑着把银票塞进衣袖里面,说:“行,我先拿了,用完后,再跟你结帐。至于出闲书的事情,我们这些日子加紧整理一番。到时候把东西寄回去,由着哥哥去安排。”

姐弟两人商量过事情后,瞅着外面冷雨下得紧密了一些,两人移进室里面说话。方成家的和冷若收拾了外在的东西,又送了茶水进了房。闻春意闻秀峻姐弟两人原本没有打定的注意,这一次总算决定下来,既然有机会就要捉住它。闻春意还是跟从前一样,不愿意留下什么名号。闻秀峻很是痛快的伸曲身子,笑着跟闻春意说:“在外面一年多的时间,我觉得在你这里,心里总算能安宁下来了。”

闻春意瞧着他同样笑逐颜开的点头说:“你来了,我也觉得心里安稳许多。”血脉之亲,十多年相伴的亲近,让他们姐弟遇事时,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钟池春回房后,闻秀峻直接跟他提出来,未来一年要在池南上城安静下来用功读书。钟池春兴高采烈的欢迎他,笑着说:“峻弟,你这个决定太明智了。游历虽说可以长见识,可是科考这一关才是重中之重。你留下来,平日里,闲时也可以跟两位先生学学实务经验。”

闻秀峻告辞离开后,他还沉溺于欢喜当中,闻春意瞧着他喜悦的面容,笑着说:“你就这般欢喜峻弟留下来?”钟池春很是直接的点了点头,说:“我和他相交多年,两人许多的想法相似,我们一向都有话说,再说我也喜欢峻弟的为人行事。十八他愿意留下来,你心里其实也很是高兴,对吧?”闻春意笑容可掬的瞧着他点头,她嫡亲弟弟留在她的身边,她的心里那可能会不高兴,而是欢喜若狂。

第二日一大早上,钟池春就跟两位幕僚说了闻秀峻留下来的事情,顺带让他们让两人有时指点一下闻秀峻。两位表少爷过后也知晓了这件事情,两人商量过后。傍晚时,钟池春回来,他们主动跟他提出来,希望能再留在池南小城一年。钟池春瞧着他们,跟他们提出来,要他们先同家里的长辈商量决定,只要他们的长辈来信应承下来,他一样会欢迎他们继续留下来。两位表少爷欢喜的点了点头,应承让家里人在年后一定给钟池春来信。

钟池春回房跟闻春意提了提两位表少爷的心思,闻春意略有些迟疑的瞧着他,说:“我不是不欢迎两位表弟继续留下来,而是担心他们科考的大事情。你如今公事忙,在功课方面只怕也帮不了他们。峻弟留在这里用心功课,纵然将来万一科考不顺,以我们家里人的性情,峻弟的为人处事,都不会迁怒到我们的身上。”闻春意遇见一个那么擅长迁怒她的钟家三夫人,她对跟钟家三夫人沾边的亲戚,心里多少起了防范心思。

闻春意的话未说尽,而钟池春听出了她话里的担心,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头,说:“我让他们先跟家人说清楚,只要他们家的长辈来信,我才会应承下来。你安心吧,我母亲的家里,也只出了母亲这样一个任性的人。”闻春意好笑的瞧着他,有些不信的说:“池春,你用不着说这样的话来宽抚我,两位表小姐的家人,也是你母亲那边的亲戚。”钟池春伸手摸了摸自已的额头,故意装出擦拭额头汗水的样子。

他说:“十八,你不是一直跟我说,你要笨一点,有事由我担着。这样,过些年,你还年轻,而我却老了。”闻春意笑眼眯眯的瞅着他,说:“池春,那你要努力一些,多担一些事情。将来你就会有一个贴心的貌美如花元配妻子,时时还能和你分享一下,你年轻时的俊雅绝伦的模样。”钟池春满眼欢喜神情瞧着闻春意,他笑逐颜开的跟她说:“十八,只要你天天都能高兴过日子,我愿意老得比你快。”

闻春意听他的话,略微怔忡过后,她伸手摸了摸了钟池春的俊美容颜,低声说:“池春,我不愿意你老得比我快,我们就一块慢慢的变老。只要你待我一心一意,不管何时,我都会高高兴兴的过好我们两人的日子。”闻春意和钟池春相处这么久,就是石头做的心,都已经被他暖得热火起来。何况这一年来,闻春意瞧见了钟池春在这桩婚姻里面的努力,她从来是那种随遇而安性子的人,希望所遇的人,也能如一的坚持不变。

钟池春伸手轻轻的抚过闻春意的眉眼,在她低垂下眼睑时,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眼上,低声说:“十八,我从来就不是多情的人。我待人是瞧着温温和和,也不过依照家中长辈们的礼仪教导,要待人彬彬有礼。这么久的日子,你要相信我,容貌出众美丽如花的女子是不少,可我却不是那喜欢采花的人。何况我怀里有最适合我的一朵花,别的花,对我来说都多余得成了杂草一样的存在。”

闻春意的脸红起来,开口辩解说:“花开得再美,都有凋落时。你今日觉得我是最为合适的一朵花,谁知他日会不会遇见真正的解语花。”钟池春听她的话后,初时想争执,后来转而明白过来,他欢喜的把人拥抱进怀,却又被闻春意的肚子,抵得只能伸手揽住她的两只胳膊。他笑着把头埋在闻春意的肚子上面,笑着说:“宝宝,你听听你母亲的话,太酸了。宝宝,父亲有你母亲又有你,什么解语花,都抵不过你们母子两人。”

闻春意伸手轻抚他的头,嘴里嗔怪的说:“池春,你现在行啊,还学会跟孩子告状。”钟池春抬起头瞧着她,他的眼神温存如海水般荡漾着,闻春意的手指轻摸向他的眉眼间,摸得钟池春捉住她的笔,轻叹息着说:“十八,你饶了夫君吧,你的身子不便,就不要随便燃火,我还要再忍上好几月啊。”闻春意赶紧缩回了手,抬眼瞧见钟池春眼中促狭的神情,她低声说:“我不是一样,要忍好几月。我能忍,你也一定行。”

钟池春放声大笑起来,在闻春意羞怒发火前,伸手抱住她,笑着说:“我就知你是一个宝,怎么样都不会让自已吃亏。”

第五百二十六章 松快

雨停了,各家各户开始忙忙碌碌起来,每家的院子里,都飘扬着洗晒的衣物。过年前,清扫打理庭院,方成家的安排由外院至内院清扫洗刷,各房的被褥拆换清洗晒干。事情多得满院子的人,从早忙到晚,几日后,总算外院内院内外焕然一新。

晴天,又快过年了,杂记货行的生意格外的兴隆起来,两位表少爷加上闻秀峻都赶去帮忙,最后那兴旺的景气,把两位幕僚先生勾得都去体验了一回。方成是直接日夜都在店里面,方小妹打着照顾父亲的名义,直接跟随着去守店。连着几日天黑之后,两位表少爷和闻秀峻才回到家里来,他们兴高采烈的跟闻春意分享忙碌的店里生意。大表少爷很是感叹的说:“这几日,大家来店里采购过年的东西,人多,挤得我们人人都恨不得多带一双眼多带一对手。”

闻秀峻直接感叹的说:“今日布匹都出一百匹。”闻春意瞪眼瞧着他,他赶紧笑着解释说:“当中有六十匹布料是别的布行来拿货的,不过今日零卖四十匹布料,方哥说翻倍打破从前的记录。我们现在跟方哥说,换我们去守店,他都不愿意。”闻春意瞧着他们三人脸上的神情,不得不提醒他们说:“你们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三人连连点头,小表少爷笑着说:“表嫂,你就由着我们在店里见识一些日子吧,等到过年后,我们就会收心回来用功。”

两位表少爷大约怕闻春意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两人很是匆忙的告别离开。两人走之前,直接劝住闻秀峻留下来陪一陪闻春意,他们两人那小眼神飞得太过明显。让闻春意瞧见后,不得不忍笑低垂下眼睑。闻秀峻留下来陪闻春意说话,他笑着说:“方哥跟我说,那种粗布现在有几个好听的名字,有的布店直接取名为云彩绘粗布,有的布店将这种布料命名为高山顶霞布,还有叫这种粗布为吉星高照如意布。”

闻秀峻一边说一边笑起来。瞧着闻春意说:“雪朵。你和方哥太没有才了,竟然直接叫粗布。”闻春意瞧着他轻摇头,问:“你去瞧过。那院子里,还存有多少那种布料?货房空了几间?”闻秀峻收敛住笑意,说:“货房空了几间,我没有去清算。只不过布料这几日走得快。今日还要提早订货的人,明日大约出货就有近百货。”闻春意轻轻的点头。她想做的就是短平快的生意,虽说大批量出货,给的价码是要低平一些,可挡不住一次出货多。

过年前。家家的生意都应该不错,年后,惯例来说。大家的生意都会清淡下来。闻朝青是管着一府庶务的人,闻春意和闻秀峻姐弟都懂得这一点。闻春意瞧着闻秀峻说:“这几日大家辛苦了。午餐时,你让酒楼送一桌饭菜慰劳大家。”闻秀峻轻轻点头,说:“你放心,我今日已经安排下去,只是刚刚不曾跟你说起。”闻秀峻又问了问他银钱的事情,听他提了提方成已经把店铺里面的散钱,直接换成银票。

方成今日原本要托闻秀峻带回来,只是店铺的帐本没有来得及做,要等今晚做好之后,明日再由闻秀峻一块带回来。闻春意轻轻的点头,方成行事稳重,这几日生意这样旺,只怕他也只有夜里才有空清一清货。闻春意低头瞧一瞧肚子,叹息着跟闻秀峻说:“等明年这样的日子,我也能去店里面帮忙。”闻秀峻笑瞧着她,说:“雪朵,这样的事情,明年底,你跟姐夫商量行事。换成我,我可不喜欢你在这样的时候,去店里凑热闹。”

闻春意早早劝闻秀峻去休憩,闻秀峻瞧着她,说:“雪朵,你安心养胎,我瞧着方哥为人忠心,店里的事情,都可以放心交给他打点。”闻春意笑着赶他离开,叫他顺带瞧一瞧方成家的在不在,要是在的话,把她传进来说话。方成家的很快进了房,闻春意把两位表少爷和闻秀峻说店里的情况说给她听,她欢喜的笑起来说:“天天天晴,四季有这样的生意,少奶奶,那才是大吉大利。”

闻春意瞧着她财迷一样的眼神,笑着说:“你安排一下,给店里店员的年礼。我们家里过年要穿的衣裳,你去瞧一瞧,她们帮着完成没有?”方成家的笑着点头,说:“少奶奶,我记挂着这件事情,大家都说两天后就可以完工。”闻春意放心下来,她没有去专门的成衣店做衣裳,就是瞧中邻居们的手艺不错,有心让她们顺带互相帮衬一回。闻春意瞧着方成家的笑着说:“记得取衣裳回来时,把工钱付了之后,再送几块布料给每家小孩子做衣裳用。”

闻春意还是很感谢邻居们没有硬撑着面子,而是一个个欢喜接了她这里的活计。闻春意来到池南小城之后,才发现自已带来的人里面,独独少了擅长针线活的人。方成家的针线活不错,可是做外出的衣裳,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而附近邻居们的手艺,听说她们闲时也从布行接生意回来。她瞧过之后,觉得还算不错,便起了这个心思。她事先跟钟池春商量过,他点头下来,闻春意又透过刘妇人把事情交待下去。

闻春意如果是从前,她其实喜欢钱货两清的事情。而现在则不同,水太清则无鱼,而人样样算计得太过清楚,同样交不到什么朋友。方成家的听了闻春意的话,她略有些迟疑的说:“少奶奶,这礼是不是可经缓些日子送?”闻春意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大家都知道我开了货行,如今尽心在最忙时,帮着我们赶做衣裳。赶在过年前,给孩子们一身衣裳布料,她们赶一赶,还是难做得成衣裳。”

方成家的点了点头,说:“明日,我去布行选料子回来。少奶奶,我觉得一家按男女分各两块布料,这样大家都没有话可说。”闻春意轻轻点了点头,她想想说:“既然已经送开了,不如就大方一些,每家四块布料吧,这样个个孩子都有份。嗯,刘家姐姐那里记得加送送两块布料,给她家里的老人用,平日里,她也挺照顾我们,有事也会跟我们先打招呼。”方成家的笑着应承下来,刘妇人的热心肠,还是让人挺欢喜。

闻春意想了想,这些事情还要跟钟池春说一声,她笑着跟方成家的说:“过年时,货行的人辛苦了,我要给店里和守院子里人员发的年礼东西,你跟你家男人也商量一下,看到底发些什么实用的东西为好。免得我考虑得不周全,好心有时用不到位,白费了一番心思。”方成家的笑着点头,说:“少奶奶,你放心,明日,我就把这事商量妥当,回来再跟你说。”闻春意笑瞧着她,说:“如今院子里外,都要靠着你操心,你们夫妻就辛辛苦苦些。

等到缓两年,有合适的人顶上来,到时候,你们夫妻就能稍稍轻松一些,就能一心帮着管事。”方成家的笑起来,说:“少奶奶,你别担心我们辛苦,我们忙得高兴。”闻春意只是淡淡的笑笑,他们夫妻眼下正是处在兴奋开创时期,两人自是忙得欢喜。等到缓了两年,则过了新鲜时期,就没有这般的欢喜。闻春意瞧着方成家的,笑着说:“要过年了,小妹年纪小,你明日有空,也带她去街上转一转,瞧一瞧,帮她置办几样过年用的佩戴头花。”

钟池春回来时,闻春意和方成家的才把事情商量完毕。钟池春的眼神清亮,只是身上有着的浓浓酒味儿,闻春意赶紧跟方成家的吩咐上解酒汤。钟池春冲着要扶持她的闻春意摆摆手,说:“我喝得不多,只是身上沾了洒水,你坐下来,我进去洗洗出来。”闻春意听他的话,观他的神情,顺势就坐了下来,由着钟池春进内室打理自已。方成家的端着早备好暖着的解酒汤进来,有些担心的问:“少奶奶,少爷醉得深吗?”

闻春意以摇头,说:“我瞧着没有什么事,他一向不是喜欢饮洒的人。”方成家的轻舒一口气退下去,钟池春梳洗过后出来了,端起解酒汤大口饮完后,他一脸嫌弃神色说:“这汤味道太浓了,下一次,吩咐圆周煮得淡一些。”闻春意笑着点头,瞧着他在对面坐下来,开口问:“酒席热闹吗?人去的多吗?”知县大人嫁女,虽说是在酒楼里请客,在闻春意的认为里,应该客人多。

钟池春抬眼瞧着闻春意,笑着说:“不过是嫁一个庶女,而夫人又不愿意出面打理,能有多少的客人。不过那位能干姨娘出来了,瞧上去打扮的花枝招展。原来十多年前,知县大人喜欢的是那种浮夸女子。”闻春意叹息着说:“听说知县大人最难时,是知县夫人支撑了一个家。可怜知县夫人的青春美貌全付了狼人。”钟池春听着她的话,笑着说:“酸。知县大人要是还不会想,只怕退下来后,他的日子就没有这般的松快。”

第五百二十七章 顺当

第二日下午的申时,钟池春身边的小厮来通知闻春意,知县大人嫁女请客,钟池春晚上要晚些归来。闻春意面上淡然处之的轻点头,心里却掀翻了锅子。昨日知县大人刚刚嫁女酒楼宴请客,今日继续嫁女,这是什么样的节奏啊。

小厮走后,闻春意侧目而视瞧见方成家的一脸木呆愣的神情,见到她瞧向她,她轻呼道:“少奶奶,我出去打听一二去。”闻春意由着她快步出了门,她在院子里转着圈子漫步。结果方成家的回来得很快,她跟闻春意说小厮的事:“他出门后,正好去各家通知着各位爷们今日晚归的事情。”闻春意轻轻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静待消息。果然刘妇人来得最快,她的手上抱着将要完工了的衣裳。

闻春意忙要伸手接她胳膊肘儿挂着的针线箩,她轻摇头眼光直接扫向屋檐下的凳子,她快步行了过去,在客坐处坐下来。闻春意慢慢行过去,她笑着坐下来,瞧着刘妇人问:“刘姐姐,你知道知县大人到底有几个适龄出嫁的女儿?”刘妇人瞧着她,轻摇头说:“知县大人嫡出的女儿,早已出嫁了,听说早已生育儿女了。至于庶女有几个,我还真说不出来。只是昨日嫁女,今日嫁女,这是一女再嫁,还是两女分别嫁?”

刘妇人说着话,她的眉头轻皱起来,这近年边,家里正需要银两,这知县大人要是女儿多,这一嫁再退,她家过年的银两就有些为难起来。刘妇人赶紧低头做着针线活,她开口跟闻春意说:“钟家妹子。这衣襟上已经绣上青竹叶子,下摆处,可要绣几枝竹节?”闻春意瞧一瞧她已经在收边的衣裳,笑着说:“我瞧着这个花样的衣裳,就这般显得素雅,不必再添上什么多余地东西。”

刘妇人眼里闪过亮色,她接活时。听方成家的提过一次。原本以为是下人少说了一语,如今抱着要完工的衣裳过来,就是想听闻春意给一句准话。刘妇人落完最后的几针。她站起来提了提衣裳,由着闻春意跟着起身打量起来。闻春意瞧着衣裳的样式和针脚,再瞧一瞧衣襟上花边样子,她笑着接过衣裳。说:“刘家姐姐,你的手太巧了。这叶子绣得如同刚刚摘下来一般生嫩。”

刘妇人轻叹一声:“我也是近两年跟各位姐姐们学回来的针法,你要是有心想学,等你生子过后,我再来教你。”闻春意轻轻摇头摆手说:“别。我娘亲早就试过我无数次,我在这方面就是做不来这种精细绣花的事情。”闻春意把衣裳交到方成家的的手里,由着她拿进房里去。闻春意瞧着眉头不展的刘妇人。想起年边的人情来往,她跟她低声说:“刘家姐姐。你也知道我这院子里人不少,可是在针线上面就没有能干人。

你的活计做得好,我想问你,以后还方不方便接我这边的活做?”刘妇人眼里闪过欢喜的神情,这一次闻春意把衣裳给她们做,就是按布行价格给付衣裳的钱。她没有别的多余想法,既然在布行接活是做,直接从闻春意手里接活,一样也是做。她笑着点头说:“钟家妹子,我就不跟你客气,你瞧得中我的手艺,我也愿意接下你这边的活计。我还要多谢你,至少你记得我这么一个人,愿意给我一份事做,让我顺带也能贴补家用。”

闻春意的眼落在她干净的双手上面,她交回来的三件衣裳,件件都干净整洁。刘妇人虽说衣着朴实,可她是一个整洁的妇人,家里的孩子出门也跟着干干净净。方成家的这时候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她冲闻春意点了点头,脸上都是满意的神情。闻春意接过她手里的钱袋,直接把袋子交给刘妇人,说:“你数一数,钱够不够??”刘妇人脸红接过钱袋,就要随手放进怀里,给闻春意开口阻止,说:“刘家姐姐,你还是数一数。

虽说我们两家亲近,可是钱财上面,亲兄弟都要明算帐。”刘妇人不得已只能把钱袋的银粒子倒了出来,她仔细的数了一数,笑着说:“数对了。”闻春意笑起来对方成家的点了点头,方成家的很快进房拿了一个包袱出来。闻春意接到手里,交给刘妇人说:“这要过年的日子,这几块布料,你拿回去给家里老人和孩子们做衣裳用。”刘妇人忙伸手推拒说:“平日里,你家里有好吃的东西,你总记得孩子们。

这过日子,你家瞧着是要比我们家宽泛一些,可也不能这般的手松。”闻春意直接把布料塞进她的怀里,笑着说:“你家有好吃的东西,你也从来没有少掉我们家一大份。你们家老人来你家里过年,按我们两人的交情,我也应该要过去见一见他们。可我的身子不便,人也懒得多动,就没有去瞧他们两人。如今借着过年时来往礼节,你就让我把这个人情做了吧。再说我们货行自家卖布,总比外面的布料来得便宜一些,你收下来吧。”

刘妇人终是接了下来,她随后跟闻春意说:“过年前一日沐浴的汤药,我家里备得有,我怕有些不够用,前一阵子,又寻亲戚要了一些。等到那一日,我送过来,教你们如何煮成汤药洗澡用。”闻春意瞪大眼睛瞧着她,过年前一天沐浴干净迎新年,这种习俗按道理各地都一样。难道池南小城跟别的地方还有所不同吗?刘妇人瞧着她的神色,再望一眼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方成家的,她笑了起来。

她笑着开口说:“你们今年第一年在我们这里过年,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过年前一天,我们家里都会煮汤药水洗澡用。那草药是每年五月五晒干的草药,专门用在这一天里,老辈人传下来的话,大过年用这种汤药水洗澡,来年人人都能辟邪。”闻春意想起从前听人说过习俗,她笑着点头,说:“刘姐姐,多亏你提点我们,这些事情,与我们安城那边太不一样了。”刘妇人笑着说了要赶在新年前一天必做的事情,方成家的很是用心记了下来。

刘妇人回去后,她的三个孩子很快怀里抱着一堆干草一样的东西过来,闻春意有心凑近去闻一闻味道,给冷若笑着把她挡一挡,她伸手接过孩子们手里的东西,听刘妇人家的大小子笑着说:“姨,姐姐,我娘说,等到那一天要用时,她会过来教你们如何用。还有一样东西,过两天我表舅就会送来,我娘说,送来时,再给你们送来。”闻春意忙示意方成家的拿糖块给三个孩子吃,三个孩子羞赧着摆手,说:“出来时,娘交待过,不能再接姨家里的东西。”

三个孩子说完话,飞快的奔了出去。方成家的只有把糖块收了回去,她笑着说:“刘家的孩子机灵着,瞧着一个个就懂事,小小年纪,都会帮着家里做事。”冷若把那些草药收拾起来,她笑着跟闻春意说:“我瞧了瞧那些药,药性平和,对皮肤是有好处。只是少奶奶你是有身子的人,那一天,你还是用清水沐浴吧。”闻春意轻轻点头,就是冷若不交待这一句,她也不敢随便用汤药水沐浴。

这一夜,钟池春依旧沾染了酒气回来,瞧着他的神色平和。他进去梳洗后,照旧喝了一碗解酒汤,面上略有些疲乏的神色,笑着跟闻春意说:“知县大人又嫁女儿,依旧是酒楼请客,又换了这位庶女的姨娘出来掌事。”闻春意觉得知县大人这般连着嫁女,实在有些奇怪,她想想说:“我从前听人说,有钱没有钱,娶一个媳妇好过年。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有钱没钱,趁着过年,早早把女儿清货般的嫁了出去。”

钟池春被闻春意的话逗乐得笑了起来,他笑瞧着她说:“你这话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从前没有听过类似的话?”闻春意歪斜他一眼,说:“我们从安城来池南小城的路上,我就这么随便听了一耳朵,没有想过就记住了。”钟池春笑瞧着她,轻摇头说:“知县大人大约是听了别人的谬传,心里着急了,眼下就趁着还在这个位置,赶紧给庶女们定下稍好的亲事。”闻春意很是仔细的瞧着钟池春,低声问:“知县大人在官场多年,他还会这般容易相信传言?”

钟池春笑起来说:“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事一关已则心已乱。其实那种传言,我听他们说,从去年开始就传了出来。我瞧着上面的人,近期内,还是不会想动知县大人,毕竟他任职池南小城知县以来,这里一直风调雨顺,算是相当有福气的一任父母官。上面纵使有心让他荣退下来,人选也要细细挑拣。有些精明的人,是不会随便来接手池南小城知县的位置。在知县大人之前,那一任知县在职时期,池南小城各种的不顺当。”

第五百二十八章 焕发

钟池春顺带随口提了提那一任知县大人在职时期,池南小城多灾多难的事迹。十年的天灾人祸全让那一任知县大人碰见到,幸喜那一任知县性情坚固行事稳健,虽说白了青发头,终是得到提升去他地任职。

“啊”闻春意听着钟池春的话,脑子杂念太多,她一下子想歪了起来,她直接低呼出来。钟池春瞧着她的神色,伸手轻轻摸一摸她的额头,笑瞧着说:“十八,你是有身子的人,遇事能不能不瞎想。你刚刚是又瞎想到那一块天地去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君子当正道在心。”闻春意舒一口气,白眼对着他,反驳说:“你误会了我,我那里是在瞎想,而是一时感叹而已。”她的神色当中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姿态,钟池春的眼神更加软和的瞧着她。

钟池春离了家人父母的庇护,这一年,他在池南小城所经的事情,比前面二十年的事情都要复杂细碎阴暗面深重。幸甚有两位幕僚先生在身边随时提点,他又不是那种急功近利性子的人,许多的小坑,都给平顺的避开去了。钟池春眼神温柔的瞧着闻春意,这一年来,她与邻居们交好,何偿不是为了他在官场上用人时方便。钟池春握住闻春意的手,直接凑在嘴边亲了一记,闻春意的脸上,层层染上淡红色。

闻春意跟钟池春说了过年时与邻居们的人情往来,特意点明给刘妇人礼重的原故。钟池春听她的话,笑着说:“家事方面,你做主。家里的衣裳,既然你放手由外面人做。你日后就不用困在里面,闲静时,可以陪我看看书。”闻春意笑瞧着他,故意用娇柔声音说:“池春,我也想与你行红袖添香附庸风雅的事,闲时,你写字画画我磨墨。只是明年添一个孩儿。大约他的哭声。会陪你更加多一些。”

闻春意前面还能故作娇柔嗓音,她说到后面忍住伸手摸自已的手,同时说话间恢复平日的嗓子。钟池春站起来。走到她的侧边伸手把她搂抱在怀里,直接把头埋在她的肩上,闷笑的连身子都颤抖起来。闻春意羞恼得直接伸手去捏他的手,说:“池春。你们男人谁会不喜欢娇柔可人的女子?”钟家三夫人的本性就是那般的女子,才会迷得钟家三老爷为她忘却前途家人。几十年如一日,一心一意为她所想所思所行。

钟池春抬起头,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我就不喜欢那样的女子。总觉得她们的面容下,是另一张算计的脸面。还是你这样为好,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的面前,都是一样的不遮不掩直白性情。我回到家里来。不管什么时候,瞧见你,都觉得很是舒坦自在。”闻春意转头瞧向他,却被他直接吻合上来。她伸手抱住眼前这个人,不管在外面多么的风光,他回家来,也只是一个平常人。

池南小城钟宅主房夫妻相拥,只是互相对视而笑。两人之间的气氛旖旎不已,远胜过许多的言语。安城钟家三房,钟家三老爷夫妻面色深沉的对坐,互相瞧着对方,眼底都有着深重的不服气神色。钟家三老爷终是瞧着明显憔悴许多的钟家三夫人,抢先的心软下来,开口说:“只不过春儿派人送来的年礼,你接下来就是。你怎么能这般的表现出闷闷不乐,平白招惹了大嫂和大侄儿媳妇。”

钟家三夫人抬眼瞧着他,一脸委屈愤愤不平的神情,说:“那家儿子送来的年礼,不是由自家父母分配出去的?只有我们家的那位,做出这般直接打父母脸面的行为。”钟家三老爷沉默片刻后,抬眼正视钟家三夫人说:“自从老大成亲之后,你就不曾打理过内宅事务。你这是真不明白,还是假闹不清楚?你自家儿子一个月的月俸多少?能不能够宽松养活一个小家?就凭他的月俸,送回来的年礼,最多也是面子情意,那有如今这般的实在礼品。”

闻春意用自已的嫁妆,在池南小城开了一间杂货记。这样的事情,钟池春闻春意都不曾起心要隐瞒过家里人。钟家三老爷还打听到每次闻春意派来的人,在安城时,都是直接听从闻朝青的安排行事。闻朝青掌管闻府庶务多年,当年是闻府是少人手,才不得已由庶子管事。如今长房的孙子都有了,而闻朝鸿却仍然不肯让他放手府里庶务,这当中透露出来的内情,比外面传言,闻朝青为人太过老实稳重,其实极其不善打理庶务的名声,来得深奥许多。

钟家三老爷到底是曾经钟家老太爷用心培养过的儿子,他只要用心一想,心里就明白许多。闻府的店铺不少,可是依靠生意方面的赢利却不多,仿佛每间店铺的利润恰巧都只有少许。这么多年下来,闻府的店铺不曾有过添减,瞧在外人的眼里,都只是保本经营着。大家都在盼着闻府下一任管庶务人的出现,想瞧一下,那人的行事作风,可会如闻朝青这般的僵化保守。这么多年下来,大房有能担事的庶子,闻府闻老太爷父子,却不曾动过心思要变更人选。

钟家三老爷的眼神落在钟家三夫人的面上,他都不去隐藏眼里对她失望的情绪,继续说:“我们分家时,给予了春儿这一房什么,你心里又不是不清楚。而春儿手里只留下一间院子,别的东西全散去给侄子们,这事你也清楚了解。你想一想,眼下添置来的年礼,到底是谁的手笔?她与你不合,自是心里不肯相信你。而她没有把分配权交到画儿妻子的手里,也算是尊重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人。”

钟家三夫人很是不服气的说:“他们走时,他的哥哥们都暗地里塞了银票给春儿。”钟家三老爷瞧着她,直接问:“他的兄长们愿意呵护最小的小弟,你这个做母亲的人,你心里不觉得欢喜,难道还要觉得心里不舒服过意不去吗?你自个想一想,春儿待我们两人也算得上孝顺,你真的有心,一定要闹得他们夫妻不合吗?还是想母子最终离心,只余下薄薄的一层面子情份?你愿意闹下去,我可不会奉陪下去。

我年纪大了,不想儿孙们将来为此怨了我。”钟家三老爷直接进房休息去了,两人闹成这般情形,钟家三老爷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如钟家老夫人劝他们夫妻合好时所言,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如果不是一直这么的纵容着她,由着她任性行事,顺带还帮着她一块事上添事,也许今日的钟家三夫人还会如从前一般那样的可人。然而走过去的路,想要回头再重来一遍,却有万般心事压在心头,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钟家三老爷是在父母对他失望到极点的眼神里,才震憾得回头瞧一瞧过往的日子,再来对比他嫡亲兄弟们的日子,他不由自主的冷汗一身。他虚度了无数的光阴,一直沉湎在小儿女的情意里面,从来不曾真正的睁开眼睛瞧一瞧外面的变化。而他一直以为他努力的活着,时不时小打小闹做了一些营生,他以为是他在养着一个家。然而细细寻思下去,儿女自出生以后,一直是跟在父母的身边,是父母把他们养大。

只是兄弟们家人从来不曾为此跟他计较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父母帮着他养大几个孩子。如今父母年纪已老,他不得不接受,他们终有一天会撒手离他而去,他们护不了他到老。钟家三老爷寻思得越多,他的心里越显得慌乱不已。他所生的五个儿女里面,他们夫妻只对钟池春有所用过心思,那也是因为他们年纪大了,外面的热闹,不再象从前那么的吸引他们。他们的心思才会转往儿女的身上,而那时孩子们大了,只有钟池春年纪尚小。

钟家三老爷跟钟家三夫人提过这种想法,换来她嘲讽的一笑,她笑着说:“我们生了他们,也养了他们,他们如何敢不孝顺我们。”钟家三老爷默然下来,钟家三夫人的话,道理上面是说得通顺,如今瞧着儿子们的确都是孝顺的人。可是钟家三老爷瞧得明白,儿女们待钟家老太爷夫妻那才是真正的孺慕之情,待他们两人只不过是尊重而已。特别是两个嫁出去的女儿,她们跟着夫婿在外地,常写信给钟家老太爷夫妻,也会按季写信给他们夫妻两人。

钟家三老爷的一腔心思寻不到人去说,而钟家三夫人一腔委屈的心意,同样寻不到人去说,夫妻两人难得的殊途同归行在同一个方向里。两人在过年前闹得不欢而散,在儿孙们面前都表现得太过明白。钟池画兄弟瞧着父母年纪一大把了,再次重新焕发出来的儿女情怀,兄弟两人只能苦笑过后,再互相安慰对方。他们的父母一直不愿意长大,幸好他们兄弟三人都是愿意成熟担事的人。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夫纲

钟家三老爷没有想过他的反思反射弧度太长了,一般人都有些接不住,他再一次被儿子们误会了一回。钟家老太爷夫妻想着老三夫妻经亲戚们折腾这么一回,总算能安份一些日子,却没有想过这两人如今不理外事,自个在窝里斗了起来。

钟家老太爷夫妻两人在房内面面相觑起来,他们一样教导儿子们长大,从来不曾格外的私过谁,为何这个老三就这样的不省心,在他们临老时,还要他们为他来操心。两个都有孙子的人,竟然闹得孙子们都知道他们在吵架。钟家老太爷招来钟家三老爷训斥一回,他听了听钟家三老爷的反思话,钟家老太爷一时无语过后,深长叹息一声,跟钟家三老爷叹服的说:“老三,你为何总爱走不寻常的路。父亲老了,还真接不住你的招数,你就好自为之吧。”

钟家三老爷瞧着老父是不想管他的事情,他只有出了门,一心奔向钟家大老爷处去说话。钟家老太爷跟钟家老夫人叹息着说:“你说说,一门兄弟四人,为何他一人特别一些,如今处事还和孩子一样分不出轻重来。他说虚度光阴多年,觉得愧对我们和儿女。我瞧着神色还算是实心话,可是他一谓的说着这些话,行动却没有半分表示,只知在家里跟着自家妻子斗气,只图他的妻子跟他一样能自行的明白过来。”

钟家老夫人气得乐起来,摇头说:“算了,他已经不长进这么多年,就是要改,这一时也难得改正过来。他们夫妻吵一吵。就不会记得给孩子们去添乱子了。”钟家老太爷直觉得这一年里太不顺当,老三夫妻两人先是给孙子想法子添乱,这一添乱事情好不容易了结后,两人自个闹了起来。而另一位孙儿好好的一桩姻缘,却因他自个行事不端拆散了,如今女方传出消息,想要合离了事。

钟家这边现在是想着法子拖着不肯合离。孩子们年纪还小。父母一旦合离后,父母双方有机会,肯定会再次婚嫁。那孩子们又怎么办?钟家老太爷叹息着说:“流年不顺,过年拜拜时,一定要跟祖先们告罪一声。”钟家老夫人瞧着钟家老太爷的神色,她笑着说:“能平安过来。就是福气。你说给祖先们听,他们会笑话你。你想一想。谁家里没有这样的折腾事情,我们家里的孩子们,也还算是听话懂事。”

而她说的懂事听话的孩子,眼下正走在寻着长兄说话的路上。钟家大老爷难得年前清闲起来。就起了心思考查孙儿们的功课进度。大房四子一女,他如今有九个孙儿,子嗣方面还算如了人意。钟家大老爷过了半辈子的光阴。他活得还算平顺,父亲有才能干。用不着他去努力奋斗,而他妻贤子孝,儿子们都不是庸才,一个个能撑起自家的门面。而孙子们瞧着虽说不如钟池春那般的天生聪颖出色,可瞧着一个个也不是什么笨拙的人。

钟家三老爷寻上门来说话,他把孙儿们打发出去。他瞧着钟家三老爷的愁肠百结的神色,眉头跟着皱了起来,这个三弟明明从前是兄弟中最有出息的人,年轻时,瞧上去前景一片光明。就算因为亲事误了前程,可是以他的聪明,也不应该后面的路,越来越喜欢往偏颇处行。钟家老太爷夫妻想不明白根由,有出息的儿子,为何后来行事,会让一般人瞧着糊涂理不清。就是钟家大老爷最后得出结论,也是钟家三夫人这个红颜祸水误了自家弟弟一辈子的前程。

钟家大老爷如果不是瞧在侄儿女的面上,他实在不想去搭理这个弟弟。钟家兄弟们都庆幸他们当年没有跟钟家三老爷夫妻两人计较太多的事情,而是由着父母把侄儿女们教导得这般的有出息,实在是强过他们父母太多了。钟家大老爷瞧着沉默坐在他面前的钟家三老爷,他不得不开口提了提话茬儿:“老三,你今日过来,可有话跟我说?”钟家大老爷怕不问出这句话,自家拧劲使上来的弟弟,可以一直跟他沉默不语的对坐下去。

“大哥,我是不是一个很失败的父亲?”钟家大老爷沉默不语,钟家三老爷几乎都不曾真正担当过父亲的责任,这话让他如何回答。钟家三老爷想来也不是来听钟家大老爷的答案,他继续说:“大哥,我是不是为人之子,也太过不孝,让父母亲直到现在都为我操心?”钟家大老爷很是痛快的点头,说:“是,已经要到大过年的日子里,老人家还要操心你们夫妻吵架的事情。你要是孝顺,一会回去,夫妻两人赶紧合好起来。”

钟家三老爷低头头捂着脸,闷声说:“我觉得我和她越来越处不来,为何我和她会到这一地步,明明从前我们处得来的?”钟家大老爷脸色大变起来,钟家可经不起什么大事情,而三房的子女们,也经不起父母两人的大折腾。钟家大老爷想起这两人闹起来,百无禁忌的性子,他一时气得喘起粗气来,伸手指着钟家三老爷问:“你可是在外面结了什么新欢,这才瞧她不顺眼起来?”

钟家三老爷冲着钟家大老爷摇头,愤然说:“大哥,我家里的事都理不清,那有心思去结什么新欢。我又不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了,有心情来那一招。就是当年年轻的时候,我也不曾对谁多用过心思。”钟家大老爷轻舒一口气,瞧着钟家三老爷的神色好看起来,他警告说:“你们夫妻只要不闹得动静太大,我们是不会去管你们房里的事情。只是有一样,再闹,也不许动了散的心思。

你们从前可以依着你们的性情,不管不顾他人会如何,只管过着自已舒服的日子。如今侄儿女们大了,他们要面子行在众人面前。”钟家大老爷说着话,那神色严肃的盯住钟家三老爷,瞧着他一脸愕然神情,他的心里安稳下来。钟爱三老爷一脸不明白的神情瞧着钟家大老爷,说:“我和她那般辛苦才能在一起,如今两人要是闹得散开去,那会让整个安城的人,都来看我们的笑话。”

钟家大老爷瞧着他,说:“你既然明白这一点,为何不在她面前退让几分。你从前事事依着她,哪怕我们提醒你,你都觉得要听她的话,还跟我们说,怕妻子的人才会兴旺发达。如今你在她面前,又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式出来。别说她想不明白,在你面前转不过弯子过来。就是我们这些在一旁瞧着的人,都觉得你的事太多。”钟家三老爷又沉默寡言许久,终是开口说:“她娘家的人,上门闹腾了这么久,我突然想着,会不会是我太过纵容她了?

以至于她的行事越发的没有章法起来,连儿子的前程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钟家大老爷无语瞧着钟家三老爷,他们夫妻是孙子都有的人,那里轮得到他这个为人兄长的人,在这样夫妻事情上面指手画脚。想来就是父母亲,都无法就事说什么。如今说什么,都显得晚了些,他们成亲都已经二十多年,互相是什么样的人,应该彼此都太过明白,他们不是初成亲处在磨合状态里的年青夫妻,还能让人在一旁指点一二句话。

钟家大老爷的沉默不语,让钟家三老爷苦笑起来,抬头说:“大哥不说话,我心里也明白,为人夫多年,一直错以为我尽了责任,如今才明白过来,我从来算不是一个好的夫婿。生生把一个美好的女子,纵容成这般任性不想事的妇人。”钟家大老爷听出钟家三老爷心里还是有钟家三夫人,他心里安稳了许多,只要心里还有那么一个人,钟家三老爷总能寻到一条重新再来过的路。

而钟家三老爷夫妻的闹腾事情,终是惊动了钟家三夫人的娘家人。她娘家的大嫂子,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一天,还要她出面来管嫁出去多年小姑子的事情。然而她不来管事,又担心以钟家三老爷夫妻的性情,别到时候闹一个一拍两散出来。如今家里孙女们都到了订亲的年纪,可受不了还会有这样一位要归家的姑奶奶。钟家三夫人的娘家嫂子赶在过年前来了一趟,姑嫂两人关紧房门说了一上午的话。

钟家三夫人娘家嫂嫂是神色安然的离了钟家,钟家三夫人这一日白日里都不曾打开房门。而钟家三老爷晚上夜归回来,钟家三夫人开了门,大家都是一脸警惕的关注着钟家三老爷夫妻的房门。这一夜里,钟家三老爷夫妻房里烛火亮到近要天明时。第二日,钟家三老爷夫妻自是迟迟才起来。钟池画兄弟特意来打听事由,又仔细盘问他父母两人的动静,听说没有吵闹的声音,兄弟两人总算安心下来,不枉他们偷偷递信给舅家人。

过年时,钟家三老爷夫妻的表现,让钟家人惊讶得都要伸手去抚住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钟家三老爷大振夫纲,钟家三夫人一脸贤慧妻子的模样。不管钟家三老爷说什么话,她都是一脸的顺从模样,她就这般直接的变成一个性情格外温顺的妇人。

第五百三十章 悄悄

过新年,钟宅热热闹闹的过新年,外院内院的墙上,挂着的气死风灯边角处全用红纸装点一番。院子门口贴上大红的春联,窗子贴上喜气洋洋的窗花。人人都换上喜气的新衣裳,两位幕僚先生笑着说,未曾想过到了这把年纪,还能如孩子一样重新体会新年的热闹气氛。

新年初初的几日,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还能感受到微微的暖意。晴朗的日子,过年的日子,各家各户忙碌着走亲访友。钟宅的人,很有闲情逸致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两位幕僚先生也不再同平日一般守在外院里面,他们如今坐在内院的院子里面,下着下棋,时不时互相挑剔对方一语两语。闻秀峻和两位表少爷说是要画画,三人就着知县大人送来的年礼一盆花,已经连着画了几天的花。

院子里正中上的桌上,摆了一桌的茶点,旁边的炉火上烧着水。闻春意闲闲的坐在屋檐下,时间一久,她的眼神就有些飘忽起来。钟池春守在她的身边看着书,他抬眼瞧着她,伸手把她扶持站起来来,说:“我陪你进去歇一会。”钟池春扶持闻春意进了房,扶着她上了榻位,见到她半卧着侧躺下去,他有些担心的陪坐在榻侧边上,瞧着闻春意很快的闭上眼睛歇息起来。钟池春伸手号上她的脉搏,转而面上担忧的神情缓解下来。

钟池春伸手轻抚上闻春意的面上,他心里的担心,却不敢表露出来。这家里没有长辈在,有许多的事情,都需要他们夫妻自个用上心。钟池春想起自已的父母。顿时觉得长辈不在身边,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关系。钟池春轻轻的叹息一声,刚刚院子里还有说话的声音,而现在明显大家都停下来话茬儿,就怕扰了闻春意的睡意。钟池春知道近来闻春意睡得很是不安稳,他特意去寻问过王大夫,而大夫说。以闻春意的脉来看。她大约是近来杂思太多。

钟池春心思转了转,他觉得闻春意不是那样沉不住心性的人,可转而想了想。她如今有了身孕,跟往日总会有所不同,宁可信其有,他也不敢在这方面信其无。他仔细的想。还觉得是因为他父母行事的原故,才引得闻春意多思起来。然而这样的事情。他为人子说得再多,都不如旁人一言两语来得实在。钟池春瞧着闻春意皱起的眉头,他伸手想去抚平,又怕惊醒她。只得把手收了回来。

他很是庆幸闻秀峻在池南小城,他们姐弟自幼亲近,他说一千遍道一万遍。闻春意指不定不会相信一句,还不如闻秀峻轻言两句就解开了结。钟池春守着闻春意片刻。见到她很快的醒过来,他伸手笑着扶起她。闻春意略带睡意瞧着他,问:“我睡了多久?”钟池春轻轻笑起来,说:“一盏茶的功夫。”闻春意渐渐清醒过后,瞧清楚钟池春眼里担忧神情,她笑着说:“你别担心,我听刘家姐姐说,她怀老大时,也跟我是一样的情况,越到后面越睡不沉。”

钟池春伸手轻轻摸了摸闻春意的头发,低声说:“十八,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你都对可以对我说。哪怕是有关我父母亲的事,你一样可以跟我诉委屈。”闻春意望着他,想一想,说:“池春,我想要的生活,就是象如今这般的日子,平顺而安宁。”闻春意说的是心里话,如今的日子,对她来说有些象偷来的时光,用不着日日里向长辈们请安问好,而能自在有安排自已的生活。

虽说不管在闻府做女儿时,还是在钟家为人儿媳妇,其实两家的家风,待女子相对别的大户人家来说,还是算得上宽松。然而相对前世习惯于我行我素的闻春意来说,生活到底是受了约束,她要严守着规矩。池南小城相对来说,她就要放松许多。有得到,自然就会有所失去,闻春意很是明白这一点。池南小城这样的生活,也许有一天也会改变。钟池春听了闻春意的话,低声说:“那你想要什么?一定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