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小雀过段时间就会向陆希禀告外面的情况,还笑嘻嘻的拿出好几个金铜钱对陆希说:“大娘,郎君可真大方,撒钱的时候都是撒金铜钱的。”

“拿去玩吧。”陆希笑着说。

穆氏对小雀吩咐道,“去外面看看,若是出题真太难了,就去外院传个话。”

“是。”

旁人迎亲,等待众人的都是娘家人的杀威棒,陆家的杀威棒打在身上比雨点还轻,可前面那几道关卡比杀威棒有效果多了,高严最后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冲到陆希闺房的时候,恨不得抱了陆希就走,逗得大家一个个都笑弯了腰。

盛装打扮后的陆希,美得让人屏息,和高严坐在一起,仿佛一对璧人,光彩夺目,“玉璧明珠——”顾律的夫人是萧令仪的闺中密友,喃喃出这四个字后,蓦地撇过了脸,用帕子拭去眼角滑落的泪珠。听到顾律夫人这句话后,在场年长些见过萧令仪的女眷们,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仲翼,我这个侄女儿就交给你了。”陆止对高严感慨说道。

“阿姑,你放心。”高严郑重说,手紧紧握着陆希的手。

陆止微笑颔首,“吉时快到了,你们走吧。”

高严领着陆希出门,拜见过堂上陆希父母的牌位后,就出门了,登上喜车前,司漪取出羃离给陆希披上。喜车回高府的时候,路上不时的有人拦路,陌生人就撒铜钱,若是来者自称是新娘家的亲戚,一律给铜锭,喜得众人不停的赞高家大方。

等到了高家后,两人先拜过猪枳和炉灶天神地诋高家的列祖列宗,再拜见父母后,方夫妻对拜,等夫妻对拜后,高严又领着她去拜见高家的尊长以及观礼的宾客。陆希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亲眷和重要的宾客见过一遍后,心里就记下了绝大部分。

高家受外族影响颇深,有闹洞房戏妇这一习俗,但高威先后迎娶了两个媳妇,这一流程上根本没有人敢上前,一个是皇帝的女儿,一个是三公的女儿,换谁都不敢戏弄,万一人家婚后不爽,打一句小报告,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在和高严共饮合卺同食小豕后,两人再次夫妻对拜,最后一起坐在了喜床后,高家的女眷们撒帐,众人都很小心的避开了新人,厚厚的金铜钱堆满了整个婚床。

娄夫人见时辰差不多了,就笑着让女眷们出去了,也该让新人休息了。

“皎皎,你先梳洗下,我先出去下。”高严等众人都出去后,对陆希说。

新居外高家的酒宴依然在继续,高囧成亲时候,高威大摆了九天流水席,这次高严成亲,高威准备摆上七天,今天才是第一天,很多高家的旧部们,都在和高威高囧喝酒,高严身为新郎不用全程陪,迎完新娘后,去拜见下长辈也是必要的。

“嗯。”陆希点点头。

穆氏春暄烟微,有的帮陆希脱衣服,有的散开她的头发,有的则用柔软的棉布,蘸了温水给卸妆,等礼服簪环全部卸下后,陆希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披着寝衣往浴室走去,刚入浴室就闻到一股熟悉的硫磺味,“这是汤泉?”陆希惊讶的问。

“是的,观主说,大娘子累了一天,泡点汤泉比较舒服,所以让人去别庄运了汤泉送来。”春暄说。

“嗯。”陆希洗了头洗净身体后,就舒服的泡到温泉水,里面还放了些活血芳香的香料,陆希不由舒了一口气,还是阿姑想得到自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在汤泉的浸泡下,渐渐放松了,不一会就晕晕欲睡了,还是春暄扶着她起来。婚床已经收拾干净了,被褥也换上了干净的了。

“阿兄?”陆希手脚软绵绵的走到新房的时候,就见高严也梳洗完毕,换了寝衣坐在新房里了。

高严示意下人们退下后,双手扶住陆希纤细的腰身,因刚洗过澡,陆希的发丝散开披在身后,在晕黄烛光的轻覆下,柔白如玉的肌肤仿佛透明一般,“累吗?”

“还好。”陆希也不是第一次被高严这么抱着,可今天情况不同,她忍不住想往后退。

但高严一把抱了陆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几乎是贴着陆希的面颊问的,口鼻间盈满了如兰似麝的芬芳,他眸色渐深,可思及前几日施温给他安排的观看“好戏”,让他又不敢轻举妄动,隔着薄薄的寝衣,掌下纤腰盈可一握,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把她折断,皎皎是他的宝贝,他不能太冲动,不然会伤了她的。

“我——我要喝水。”陆希不习惯睡前吃东西,但是这会说不吃,貌似也不对。

高严见陆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轻轻一笑,将她放在床上后,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扯了一块棉布给她擦头发,“以后晚上别洗头了,会着凉的。”

“但是今天上了很多发油嘛。”陆希说,为了固定发髻,春暄可以卯足了劲,足足给她刷了一瓶的发油。陆希拿了杯子后,就喝了一口,就没喝了,但手还是牢牢的握着那茶杯。

高严见她握着杯口的手指都有些发白了,直接拿走了她的杯子,亲了亲她的手指,“皎皎,你怕我?”

“没有。”陆希摇头。

“那为什么这么紧张呢?”高严让她躺下,“怕我伤了你?”

“没有,我哪有紧张!”陆希听着高严的话,忿忿的反驳,“我这叫矜持!矜持!”难道这种事还让她一个女孩子主动吗?陆希干脆背对高严,傲娇了。

笑意从高严眼底散开,他伸手将陆希搂到了怀里,亲了亲她耳贝,“好好,你是矜持,是我错了。”

陆希转身往高严怀里腻了腻,高严见她终于肯主动亲近自己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额头,然后是眉心鼻尖,最后吻上了那柔软的樱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原本以为RP爆表了,居然在十点之前就把婚礼什么的全写完了,可是这段洞房足足让我卡了四个小时啊…请大家相信,洞房真得已经结束了,明天就是后半夜要起来了。。。

中国历代诰命的礼服,基本都是深衣制的(少数民族统治政权除外),我想去查魏晋的资料,但我对魏晋了解不够,查不到到底是那本书详细写了魏晋时期的各个命妇使用的礼服详细规定,就套用了些唐代的制度。如果有读者知道的话,就和我说一声,O(∩_∩)O谢谢。

像陆希这个等级,她自己本身有外命妇,父亲又是一品的三公,按着唐代的规定,她是可以穿一品诰命的服饰的,也就是所谓的翟衣,从一品到五品的官员妻女,礼服都是青色底绣了褕翟的翟衣,当然在褕翟品阶头上戴的花树和宝钿数量以及绶带颜色等方面,每个品阶各有不同。

五品以下的官员妻女,正式礼服,穿的就是大袖连裳的深衣,不可以绣褕翟,花树和宝钿品质和数量也完全不同。

如果说是没有品阶的庶女,那就只能穿连裳的深衣,都不可以大袖,也不能梳两博鬓,连首饰貌似都不能纯金纯银,只能是镀金镀银的。

比对贵妇来说,男人礼服就比较简单,有官职的士基本都是穿爵弁服,也就是上面的配饰有不同。

☆85新妇

五更的打更声敲过不久,高严就差不多醒了,多年的作息规律,让他都是一更睡五更起,昨晚晚了些,可到了时辰,他就自然醒了。房里很安静,除了更漏的沙沙声,只有身边轻柔的呼吸。高严躺着没动,静静的听着这呼吸声,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陆希酣睡正香的睡颜。昨天累了一天,陆希酣睡正香,嘴微微嘟着,高严下意识的将她搂的更紧了,想起昨天晚上缠绵,他心里满满的全是满足,他终于和皎皎在一起了。

陆希原本睡得好好的,却不想越睡越热,她皱着眉头,脚一蹬,把被子踢了一半,高严哪里敢让她贪凉,手快将被子拉了回来,将她牢牢的盖住,这下陆希不舒服了,手一伸,一只嫩生生的胳膊就露出来,身体也往凉快的地方钻去。

高严连忙将她搂回来,看着露在外面的那条嫩如玉藕的手臂,想塞回去,又怕弄醒了她,迟疑了下,干脆拿了一条柔巾盖在了她手臂上,高严的手轻轻的搭在那浑圆的肩头,手下的肌肤温柔如脂暖香袭人,高严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一口,不动声色又凑近了些。心中暗暗庆幸,施温带他去的那个地方,不然他也不会知道原来鱼水之欢能这么快乐。

“唔——”陆希觉得肩头痒痒的,抬手挠了挠,觉得热了,她不舒服的又翻了一个身,“热——”

听到陆希的嘟哝,高严不由有些心虚,昨天晚上这丫头先是恼自己弄疼了她,在他身上磨了半天的牙,好容易把她哄得开心了,她又嫌弃他身上太热,不肯和他睡一起,坚持要分被窝睡。高严拧不过她,只能趁着她睡着后,才偷偷钻到了她被窝里,高严瞄了一眼那条已经被他踢到角落去的被褥,脚一勾,干脆丢到床下去了。

见皎皎眉头都皱起了,眼皮微动,似乎要睁眼了,他伸手摸了摸她脖子,果然有点出汗了,就替她掀开了些被子,散散热气,陆希紧蹙的眉头才散开,满足的往高严怀里蹭。两人身上都没穿东西,陆希这么蹭,高严身体都僵硬了,忍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不行!画舫上的人说的很清楚,女子若是初尝云雨,欢爱一定不能太过频繁,不然会弄伤她,甚至还会让她厌倦欢爱,一定要徐徐图之。一想到会伤到皎皎,高严再大的冲动都散了。

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不一会房门被悄悄的推开,“郎君大娘子——”穆氏在花罩外轻声喊着。

高严眉头微皱,正想让她们都出去,怀里的陆希动了动,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含含糊糊的说:“水。”

高严翻身取过昨夜温好的陈茶,凑到陆希嘴边让她漱口,穆氏听到里面的响动,就端着温水进来,陆希打着哈欠起身,“什么时辰了?”

“刚过五更,再睡一会吧。”高严哄着她说。

“已经寅时了?”陆希漱了口喝了温水,揉着眼睛说,“家翁卯时就要上朝吧?”

“你等他上朝回来后,再请安也不迟。”高严说,他记得当初大哥和乐平成亲,乐平也是等高威下朝回来,晚上再请安。

“不一样。”陆希摇头,乐平可以晚上给高威请安,她却不可以,乐平是公主,就算郑启要求出嫁的公主们,伺姑舅如侍父母,但那也仅仅是免了乐平的公主府免了高家亲戚对公主的跪拜礼。可身份上乐平还是君高家还是臣,哪天高家要是真和像对待普通媳妇一样对待公主了,第一个不高兴的肯定是皇帝。这甚至无关教养,皇家的金枝玉叶对婆家和善是婆家的福气,若是不和善也只能忍着,除非哪天皇权没落。

高严也明白皎皎的顾及,他并不觉得父亲会在意这种事,但家中其他人或许不会这么想,“等我们去了涿郡,你想睡多晚就多晚。”

“才不要呢,我要早睡早起身体健康。”陆希推着他,“你先去出去换衣服。”陆希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汗水,想洗一下,陆希瞪了他一眼,他定是晚上偷偷钻进来的,还说睡着不知道,他骗鬼呢!

高严眼睛一亮,上前搂着陆希道:“我跟你一起洗。”吃不到正餐,弄些小点心也不错。

“不要!”陆希坚定的一口拒绝,让他这么胡闹,她就白早起了。

“我让人从别庄运了汤泉过来呢,要不要陪我一起泡温泉?”高严低头轻哄。

“我也有,才不稀罕你的呢。”陆希不屑道。

“你的昨天全用完了,今早我就让人带了一桶过来。”高严好整以暇道,见皎皎微挑的桃花眼,一下子瞪得溜溜圆,又微笑着补充道,“放心,晚上我会让人再送来的,不怕晚上没得用。”

“你——”陆希见高严得意洋洋的模样,她气得抬起高严的手臂,在高严略带困惑的目光注视下,对着他手臂内侧的嫩肉恨恨的一口咬下!

“疼——”高严嘴上叫的疼,可手一动都不动,笑眯眯的单手抱起陆希,“我们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

“混蛋!”陆希忿忿的骂道。

穆氏早在小夫妻腻在一起的时候,就含笑退下了,要大娘子夫妻感情好,她就开心。

高严新居里,夫妻蜜里调油的打情骂俏,高囧的居所里,却是一片静悄悄,多年的习惯,让高囧寅时不到就起来了,再陪近卫打了一场后,再次回到寝室梳洗的时候,已经快卯时了。

乐平阁楼里的灯还是暗着的,高囧看都没看一眼,就走入了自己的净房。

“少君。”净房里的侍童给高囧倒好热水后,伺候高囧脱下盔甲,“二少君新居灯寅时就亮了,这会已经要去给郎君请安了。”对武人来说,酒是穿肠毒色是刮骨刀,高威看似粗豪好色,实则对几个儿子教养相当严格,绝对不允许儿子沉迷女色,故即使高囧和乐平成亲三年无子,高威都没给儿子选过半个侍妾,身边也就只有两个通房,高囧一个月最多找她们一两次。

高囧微微点头,简单的冲洗了下,就穿好衣服往高威的上房走去,今天是弟妇入高家第一天,他身为长兄都不在,就太失礼了。

“少君,公主——”侍童欲言又止的望着高囧。

“不用了,她肯定不会去的。”高囧淡淡的说,当年他们新婚第一天她都没有去拜见父母呢,她不去更好,若是他得的消息没错的话,乐平未出阁前,和他那个弟妇关系不是太好,她万一公主脾气发作,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呢。

“公主,您真不去吗?”乐平的乳母对着坐在阴影中的人影迟疑的问。

“去,怎么不去,今天可是我弟妇入门第一天呢!”乐平的声音就跟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乳母点燃了烛火,乐平此时已经穿戴完毕,妆容完美,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到乐平这样子,乳母反而担心起来了,公主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吧。

乐平不理会乳母担忧,直接起身对阿金说:“走吧。”

“唯。”阿金忙上前扶住乐平的手。

昨晚高威是歇在娄夫人处的,和两个儿子一样,高威很早起来,和亲兵打了一场后,才松散着筋骨准备去上朝,回房就见娄夫人已经穿戴好了,“你怎么起来了?”高威奇怪的问,高威平时要早起,但他从不要求妻妾也陪着他一起早起,也不需要妻妾伺候自己穿衣,所以娄夫人基本都是等高威上朝后才起身的。

“夫君,你忘了,今天是阿希入门第一天。”娄夫人提醒丈夫道。

“哦?”高威还是没反应过来。

娄夫人道:“阿希这会应该过来请了安?”

高威摆手道:“怎么会呢?这才什么时辰?”

“乐平是公主,身份不同。”娄夫人提点高威道,在高囧尚了公主后,她就绝了在公主面前摆婆婆的身份了,说来乐平在大宋诸多公主中,除了花费多一点外,余下还算相对不错,至少比其她动辄责骂公婆兄弟妯娌的公主要好上许多。

听妻子提及乐平,高威心里叹了一口气,眼看着老二夫妻和睦,而老大和乐平成亲三年都没一男半女,高威心里不是不担心,和乐平差不多时间下降崔家的阳平,都和崔振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难道元亮就这样无后了?

娄夫人见高威心情不错,迟疑了下,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高回出仕的事,就听门口传话,乐平公主和大少君二少君同安邑县主来了。

高威一听大儿夫妻也来了,欣喜非常,让四人都进来,这时候高家的诸位兄弟也陆陆续续的都到了。

乐平冷眼望去,陆希今天一反她往常过分清雅的装束,居然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深衣,上面织了五彩蹙金的牡丹,若是旁人穿了这身璀璨华服,定会被衣服夺去颜色,可陆希穿着却更衬出她光艳明媚。三年没见,陆希已经不是之前小女孩的模样,身姿亭亭玉立,原本还带着稚气的五官已经彻底的长开,精致的容貌就算是女子见了都会失神,难怪能让高家老二为她魂牵梦绕,乐平目光扫过几乎寸步不离的高严,嘴角微晒。

因高威和高囧要去上朝,并没有停留多久,娄夫人等高威走后,就吩咐厨房传朝食,高家进食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众人难得聚集在一起,又是高严新婚,大家其乐融融的说成了一团,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让陆希一时有些发怔,以前大母和耶耶在时,在饭后饮茶时,也会如此。

乐平没有笑,也没板着脸,只是安静的用着自己的早膳。陆希很专注的听着大家说话,感受这温馨的气氛,但也一直没说话。她很早就养成了食不语的习惯,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一家子吃饭,也是静悄悄的,等正餐结束大家开始吃水果甜点时,才是一家人交流的时间。

“阿希,你看如何?”娄夫人偏头问陆希,只有女眷的时候,娄夫人会叫陆希的小名,但这会全是高严的兄弟,娄夫人就喊起陆希的名了。

陆希不慌不忙的咽下最后一口粥,用丝帕拭了拭嘴角后,才道:“大家,陆氏学堂的事务,全是我六叔祖在管,我回去问过六叔祖后,再来向大家回话。”

娄夫人适才问陆希,高回是不是可以入陆氏学堂学习,陆希身为陆氏嫡长女,这点小事根本不需要通过六叔祖才答应,但陆希不认为高威会同意自己儿子去学文,除非高家和陆家一样放弃兵权,整个家族彻底的由武转文,或者高威只想自己儿子这辈子永远当个县令,不然绝对不会让儿子去陆家学堂的,所以她没一口答应,想来高威会阻止妻子一厢情愿的。

“好。”娄夫人满意的点头。

“大家。”乐平也放下食柶,微笑的轻唤着娄夫人。

“怎么了?”娄夫人很惊讶乐平会主动对自己说话。

乐平手轻轻一抬,从乐平身后走出两名温良端庄的女子,对着娄夫人跪拜。

“这是?”娄夫人错愕的望着这两名女子,脑海里浮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她们是乐平给高囧找的侍妾?

“我和元亮成亲三年都无子嗣,这两名女子都是良家女,温良恭俭,家中亦有数名兄弟,想来定能给元亮开枝散叶的。”乐平柔声细语的说。

娄夫人脑子都混乱了,公主会主动给驸马纳妾?的确,没有那个皇朝规定驸马不可以纳妾,历代驸马纳妾的也比比皆是,但身为公主,只要不迫害驸马侍妾就已经是贤良典范了,要说给驸马纳妾…就是本朝最温文知礼的豫章长公主都没干过这种事。

乐平淡淡一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我该做的,再说元亮也已经二十有六了,旁人同他这些年纪,孙子都该有了,他也应该有长子了,等她们生了孩子后,就是我们高家的嫡长孙。”

娄夫人见乐平不仅肯让高囧纳妾,还肯认养庶子为嫡子,又惊又喜,连声称赞乐平识大体。

陆希一直安静的听着娄夫人和乐平的对话,高严悄悄的伸手,握住了陆希的手,陆希对他回以一笑。

朝食结束后,高严对陆希说:“要陪我去别庄吗?”

“别庄?”陆希问,“你去哪个别庄?”

“就是我们高家家奴住在的城郊别庄,哪里有我的几个兄弟,昨天我成亲他们没来,我让王直在别庄招待他们了。”高严对陆希说,“他们都是些粗人,你若是去的话,不用陪着我们,我让司漪陪你骑马。”

“好啊。”陆希笑着说,“你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叔伯,为什么不去呢?”陆希没当过兵,可她也知道男人从战场发展出来的友谊,是非常坚固的。

高严见陆希这么说,眼底染上了笑意,“皎皎,你真是我的贤妻。”

“我可不要做贤妻。”陆希皱了皱鼻子说,“贤妻的结果就是被当成黄脸婆嫌弃。”

“不会。”高严望了望四下,见两人已经回了新居,周围也只有他们自己的近侍,挥退侍从后,将她搂在了怀里,“你是我的命。”

陆希听到心头一跳,她仰头半玩笑道:“要这么说,以后你嫌弃我了,那我就带走你的命。”

“你永远不会有机会的。”高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认真的说。

浅浅笑意从心底散开,漾到了陆希的眼角眉梢,双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涡,高严最爱看她这么笑,低头亲了亲她可爱的小酒涡,柔声说,“我们走吧。”他也不是有意煞风景,但要在这么下去,皎皎又要拿自己磨牙了…高严叹了一口气,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古代贵族上学的时候,大部分都有性教学的。东汉的《白虎通》记载,当时有一种叫“辟雍”的贵族子弟学校,性教育就是教育内容之一。但是我想在那个男权社会,一般来说,应该只会教男人如何让自己舒服,对女人就应该没那么体贴了,而陆止给高严安排的课程是,如何让女性更舒服,所以大家别以为高严傻得什么都不知道。。。

☆86机关算尽

“阿姊,你说乐平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娄夫人等朝食结束后,憋着一肚子疑惑去找阿姊,在乐平把侍妾送到她面前之后,她就反复琢磨,乐平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

娄英听到乐平给高囧纳妾,先是一愣,随即皱眉,“这怕是乐平公主在提醒安邑县主,高家的嫡长孙还没出生呢。”

听了阿姊的话,娄夫人蓦然一惊,“那阿回怎么办?”再有几个月,阿回也要和荣娘成亲了,难道高囧的长子没出身之前,弟弟们的孩子也不能出生吗?娄夫人气得脸色都白了,阿回为了等上头两个兄长,已经这么晚成亲了,这会连孩子都不能生,娄夫人再怕高威都要和他闹上一回了!

“阿妹你不用急,阿回还要过段时间才会成亲呢,恐怕那时候安邑县主早有身孕了,难道皇家还能压着安邑县主不生不成?”的确讲究点的人家,嫡长子和嫡次子的亲事,都会分开些时间,省得出现次子生出嫡长孙的尴尬事,但那也仅仅是避开一段时间。有爵位的人家,承爵者定是长子长孙,只要长子有嫡子,不管排行为几,定为继承人。

就如陆家的陆琉陆璋,纵使陆说去世后,陆氏族长为陆璋,继承齐国公爵位的还是陆琉。更别说这会高囧和高严亲事隔了三年,三年时间乐平还是生不了嫡子,如果皇家再压着高严和陆希不生孩子,无论是高家还是陆家,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可若是乐平真生不了,而陆希又有了嫡子,高家那么大一份家业,最后到底是谁的…看来方氏这房是有热闹瞧了。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娄夫人不理解的问。

“不好说,阿妹这件事是他们三姐弟的事,我们不好插手,还是静观其变吧。”娄英说,“对了,这是荣娘让我给你的。”娄英将几本账册推给娄夫人。

娄夫人见算得清清楚楚的账册,脸上不由带了笑,“阿姊,荣娘这孩子你教的真好,等她入了门,我可就真轻松了。”

“瞧你说的,她就一个小孩子,就能做这些琐事,大事还是要你把握的,不然她非闹出乱子不可。”娄英说。

娄夫人叹气道,“荣娘那么沉稳,哪会出什么乱子,只是她嫁进来,怕是会受委屈了。”

“怎么?”

“昨天夫君在外院走了一笔账,约有十万贯左右,据说是给高严在蓟州置产的,这些钱置办下的钱财全部归为陆希的脂粉钱。”娄夫人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高威对发妻的三个孩子可算是做到了尽心尽力。

娄英安慰娄夫人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阿妹不必太放在心上了,我看安邑县主是个和善人。”

“她性子的确和善。”娄夫人并不否认,“但阿姊你也说对了一件事。”娄夫人叹了一口气,“从昨晚开始,下人已经两次往家里运汤泉了,我让人打听了才知道,原来阿希在家是天天沐浴的。”

“天天沐浴?”娄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会除了少数几家极富贵的人家,谁家会天天沐浴?光是烧柴就是一笔不斐的开支了,以高家的富贵,也仅能保证几个主人可以在夏天时候天天沐浴,冬天也就三天洗一次罢了。用汤泉沐浴倒不用费柴禾,但温汤监每日运来的汤泉,光供应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帝后都不够,哪还有多余的供应其他人,陆希这待遇就是乐平都比不上啊。

“亏得她马上就要走了。”娄夫人苦笑,她也不是真想赶陆希走,陆希用汤泉,用的是自己家的,人手也是自家的,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这两个媳妇,一个比一个娇贵,乐平和陆希又不和,这会陆希天天用汤泉,万一乐平也天天要怎么办?高家可没汤泉别庄。再说高威对这两个儿媳妇这么偏心,荣娘会怎么想?还是送走一个好。

娄英劝慰了娄夫人几句后,就回她暂居的院子里了,荣娘在做针线活,儿子坐于她下方读书,姊弟两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让娄英满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阿娘。”两人笑着给娄英行礼。

娄英轻拍了儿子的肩膀,薛小郎见母亲似乎有话对阿姊说,就退下了,薛娘子给娄英沏了一杯茶:“阿娘,喝茶。”

娄英翻看着女儿的针线活,满意的点头,“不错,都是你婆婆喜欢的花式。”

薛娘子抿嘴笑了笑,娄英拍着女儿的手,“荣娘,嫁到高家后,记得事事多劝着你婆婆,切记不要去参合他们长房的事。不要和你前面两位阿嫂比,她们是不同的。”荣娘越贤良,就越能对比长房那两位。

“阿娘,发生什么事了?”薛娘子关切的问。

娄英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未了对薛娘子说:“他高元亮一天生不出孩子来,方氏那一房就有的乱呢。”

薛娘子不解,“为什么?不是乐平公主都让高大少君纳妾了吗?再说高大人没有爵位在身,他们总不至于为了爵位闹起来吧?”郑琬琰和陆希的待遇,她压根想都不会想,郑琬琰是公主太子胞妹,陆希是太傅之女齐国公的姑姑,又给高家办了一个书阁,她不过一个小士族旁系的丧父孤女,连这两人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薛娘子和娄英都清楚,高威根本无意精心栽培高回,才会让高回娶她,不然早为他精心挑选高门显贵之女为妻了。

“纳妾?”娄英冷笑,“方氏那房两个嫡子,媳妇一个皇家的金枝玉叶一个士族的掌上明珠,对高郎君来说,这两房手心手背全是肉,若是将来陆娘子有了嫡子,而乐平没有,你说高家会闹成什么样?”以高威的心性,说不定要求高严把长子过继到高囧名下,可以高囧的高傲,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事?高囧和高严原本感情就不好,这么一来,娄英嘴角微微一弯,未必阿回没有机会。

薛娘子听阿娘这么一说,“那——”

“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的跟你夫君过日子,高郎君这会正值壮年,等十五年后再计较也不迟。”娄英含笑道,有这么两个媳妇在,她家荣娘怎么都会更讨人喜欢的。

薛娘子乖巧的点头。

娄英心里算盘打的精,却不知道天底下除了天生痴傻之人外,又有几个人是傻得?高严看着下属送来的消息,嘴角挑了挑,将信笺这好了,随手一丢。

“阿兄,怎么了?”陆希敏感的注意到高严情绪的细微变化,抬头望着他。他们是在去别庄的路上,高严不肯离开陆希,就陪她一起坐牛车了,陆希倒是很希望骑马,但高严不许。

“没什么。”高严亲了亲她额头,见她专注的摆弄着一堆黄色粉末,笑着问:“这是什么?你新弄的香?”

“不是。”陆希摇头,“这是蒲黄,有——止血的效果。”

“真的?”高严立刻对这种药材专注起来了,“真有止血效果吗?这药很珍贵吗?效果如何?”

陆希见他这么激动,就知道高严理解歪了,“阿兄,这个药是内服治内血的,不是治外伤的。”

“内血?吐血可以治吗?”高严问。

“我不知道。”陆希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蒲黄丸,是治疗女子经血不断漏下不止,久而血虚者。”她想了想,又道:“我记得家里的医书还说过,如果用蒲黄水煎后,敷在烫伤处,可以让伤口早点愈合。”所以这蒲黄还有抗菌的作用?

高严若有所思,“皎皎,这蒲黄很珍贵吗?”

“不贵啊,就是最普通的水草,我芦苇荡里也有不少。”陆希说,“我们家里书房前种的那些小绿草就是蒲草,就可惜这些小草如果不移栽在沼泽里,过段时间就要枯萎了。”这蒲黄还是司漪说起,她认识一个部曲妻子,刚生了孩子,恶露不止,她才想起来让人从吴郡取了蒲黄来的。

“嗯,你给我些,我找人试试看。”高严说。

“试什么?”陆希问。

“能不能止外伤。”高严见陆希狐疑的目光,连忙解释,“我先让人抓几只野兽试试看。”

“军中没有止血药吗?”陆希困惑的问,军中不是大部分都是外伤吗?止血药应该是最发达的吧?

高严沉默了下,平时他从来不和皎皎说这些事,但皎皎马上要和他去蓟州了,施先生说得对,有些事与其让皎皎突然知道,还不如事先告诉她,高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皎皎,止血药是珍贵的药材,军中除了高阶军官能用外,很多小兵基本上都用不上的。”高严露出了一丝苦笑,“而且如果遇上大伤的话,止血药也没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军中哪有什么止血药,户部给的药作用甚微,一旦受伤了,最多就是布巾包扎用火烧或者用烧红的铁烙,很多挺不住的人就这么死了。

陆希听得沉默了,高严见她不说话,以为吓到她了,连忙哄她,“不怕,这些只是少数人,大部分还是有药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