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绿想到一个可能性,脱口而出说了半句,忙又捂着嘴巴。

万里深深看了舒绿一眼,似乎看穿了什么。他没有追问舒绿何出此言,只是对展眉叹息说:“人家的家事,咱们也没法插口。不过世子说你刚才来看过他,我就突然想起上回给梁小姐开的药方不知效果如何了,顺道过来问问。”

“哦,托赖,尚红姐姐吃了药扎了针,说是气息平缓多了呢。”舒绿忙对万里敛衽行礼,郑重道谢。

“呵呵,那就好。我前几天得了两味治气喘的好药,明儿让人给梁小姐送过来吧。不耽误你们,我先回去了。”

万里本来没想到这次来,能够见到舒绿,有种意外的惊喜。既然有缘得见佳人,他也就心满意足,准备回去了。

就在万里准备告辞的时候,舒绿突然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看了看哥哥,再看了看万里。

“那个…少远哥哥,你一会儿有事吗?”

“没有啊,我打算回家了…怎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万里属于对人情世故特别通透的那种人,舒绿表情稍有异状,他大致就能猜出她心中所想。

“…嗯。”她轻轻应了声,眼睛却看着展眉。

兄妹连心,展眉哪还不知道舒绿在想什么。

他也在心中权衡一番,终于对万里拱了拱手说:“少远哥,请移步到我屋里再说吧。”

“好。”

万里没有迟疑,一口应承下来。

听完展眉与舒绿转述的,围绕着牧若飞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万里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舒绿看着陷入思索的万里,没有再出声。

她之所以向万里求助,既是出于无奈,也是对万里的信任。

不管怎么说,他们四个人,在同船共行的那一个月里,相处得很诚挚,很愉快…尽管彼此也有闹过别扭,但却绝不是勾心斗角。她同样相信,万里去探望牧若飞,纯粹是出于友谊,而不是看在牧若飞的“世子”身份上。

“这个事情吧,说复杂,其实也不复杂。”

万里终于开口了。

展眉与舒绿同时点头。真的,一点都不复杂,不就是继承人之争么?关侧妃与牧若豪等人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把游王妃母子打压下去。其余种种,都是斗争手段而已。

“凌妹妹说得对,目前的关键是在那个死去的丫鬟身上。”万里看了舒绿一眼,笑道:“凌妹妹是想请我陪展眉一起去验尸吧?”

舒绿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种事…她真的也只敢和万里说。

万里这个人,不同于一般的官宦子弟。他长年在江湖上漂泊,既是仲药王的弟子,又在巴蜀苗疆那种神秘的地方呆了这么多年,应该说对许多事情的接受尺度比较大。偷偷跑去验尸这样的事情,绝对称得上是惊世骇俗,尤其从舒绿这么一个千金小姐的口中说出来。

但万里似乎并无惊诧之感,证明他的接受能力真是挺强的。

“没问题。”万里很干脆地答应了。

事实上,他离开巴蜀之后,过上了“循规蹈矩”的生活,还真是挺腻味的。能够和展眉一起去冒个小险,刺激呀至于摆弄别人尸体是否道德这种事…对于万里来说是不存在的。更不道德的事情,他干得实在太多,只是他从来不说而已…

“少远哥哥,我希望你能注意几个事情。一个,是她是否真是自杀,身上有没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我总觉得她死得很蹊跷…”

“还有一个,我希望你能确定她怀孕的月份,是否真是——两个月。这个,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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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准备收网

(5月1日第二更)

舒绿知道哥哥很厉害,但不知道换了一具身体的哥哥还是这么厉害。第二天一早,展眉就过来向她交差了。

“嗯,果然是有问题。”

展眉没有多说,直接递给舒绿一个信封。里面,是万里写下的验尸报告。

这报告写得还真详细啊,舒绿由衷的感叹。凭直觉,万里肯定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看来自己还真是找对人了。

“你们昨晚去了?那么高的城墙,你们用什么法子翻出去的?又怎么找到她的坟头的啊?”

舒绿一面看一面随口问道。

“你管那么多呢。好好看你的报告吧。”展眉没好气的坐到桌边喝茶。他一点也不想向妹妹解释他和万里昨晚是如何完成任务的。总之就是动作片加恐怖片再加悬疑剧的效果——夜行、翻墙、躲避官兵、在野狗的吠叫声中挖坟开棺,还得徒手扒拉尸体…

所以他才坚决不肯带妹妹一起行动。不过,万里那家伙,做得倒是挺熟练的,和自己配合得也不错。

回想起在古州那次,朱衙内带着捕快们开着三艘大官船来追捕他们。也是万里当机立断,擒贼先擒王将朱衙内挟制住了,才使得他们快速摆脱了困境。展眉本来对万里观感一般,但经历过几次合作,尤其在昨晚一起挖过坟以后…呃,貌似有了点**友谊。

“果然。”

舒绿脸色沉重地将验尸报告收回信封里,轻轻叹息一声。

事情和自己设想的差不多。翠羽应该不是自杀的,而是在与人缠斗后被推到水里淹死。她身上有挣扎过的痕迹,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别人的血肉和皮肤、毛发——在水里泡了一晚上还没泡掉,可想而知当时她把那人抓得挺严重。

还有,最重要的是,万里判断她腹中的胎儿大概是怀了四个月左右,而不是两个月。只是她肚形比较不显,看着不太像四个月。可是万里还是能够判断出来,因为现在天气还很冷,尸体基本没有腐化。

“这么说,那仵作也有问题了。”舒绿说。

展眉点头表示同意。

那个仵作,或许也是被关侧妃收买了的。他故意将怀孕月份说成两个月,是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在里头——

四个月前,牧若飞刚好离京,到外地去巡视临川王府的产业。然后,他在平望城遇上了展眉兄妹,几人结伴回到了京城。

如果仵作直接说出翠羽已经怀孕四个月,那么牧若飞的嫌疑可以直接排除了。

“大致上可以确定犯人了。你打算怎么做?”

展眉看舒绿坐到她书案前开始写写画画,脸上还带着诡秘的笑意。

“咳咳,你知道你妹子向来是个爱动脑筋的人。”舒绿边笑边动笔。展眉看她在纸上列出了牧王爷、关侧妃、牧若豪、牧若飞、游王妃等等名字,又在这张人物表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策划着什么。

“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舒绿不满:“什么歪脑筋?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伸张正义,还牧若飞一个清白…你懂?”

“好吧,我知道你是爱与正义的使者。”

展眉无奈地一摊手。他低头继续喝茶,嘴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妹子又准备发散她邪恶的思维,策划什么坏事了吧…想起上回她腐蚀了尚兰她们送给老王爷的那面屏风,展眉就觉得好笑。

“好了。”舒绿奋笔疾书了好半天,把笔一扔,拍手笑道:“就这么办。”

她基本上已经理通了思路,只需要去准备一些“辅助药物”就搞定啦。当然,最需要的是哥哥的强力支持。

不过,她相信哥哥这次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她的

牧若豪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晕晕沉沉的,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是昨晚和小冰儿玩得太过火了么?也有可能…这小骚货,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从那儿学来的本事,伺候得他就是舒服。屋里这几个通房,就属她最合他的心意了。

他努力抬起沉重的脑袋,低低呻吟了两声,一阵天旋地转。

屋里的香味好浓。她们换了熏香吗?这味道闻着似乎不像是自己平时用的那些。不过,很好闻…闻着闻着,他又不想起床了。

但他是不得不起的。他还得去跟父王请安呢。娘说了,要趁热打铁。趁着父王对大哥现在极为厌恶,自己多在他面前晃荡下,多显示一下自己的孝顺,父王才会更亲近自己。

“真的假的?”

“真的呀,小婵她们都听到了的…”

“好可怕…”

“凤兰说她起来夜溺的时候也见到了啊那身衣服,不会错的…”

“天哪”

牧若豪只觉得外间的丫鬟们吵嚷之声让他头变得更痛了,嘶哑着嗓子怒吼一声:“小蹄子们炒什么还不过来伺候爷起床”

那群小丫鬟赶紧收了声,匆匆忙忙过来服侍他。牧若豪冷着脸梳洗完毕,见她们一个两个脸色都发着青,奇道:“你们怎么了?个个都跟活见鬼似的。”

谁知他这一句“活见鬼”,却让小丫鬟们个个都紧张起来,神色更加慌乱。牧若豪平时尽管贪欢好色,却不是个什么怜香惜玉的。本来他就不舒服,见丫鬟们期期艾艾说不清楚,便狠狠给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人一巴掌。

“说不说到底什么事”

丫鬟们被主子一打,只得吞吞吐吐地说,昨晚府里闹鬼了。

“闹鬼了?闹什么鬼?”

牧若豪眼皮子突突直跳。

“好些人看见,那…那死了的翠羽姐姐…的鬼影…”

牧若豪听见“翠羽”二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

“胡说八道不可能”

丫鬟们见牧若豪真生气了,都不敢做声,齐齐在地上跪成一排瑟瑟发抖。

牧若豪径自发了一通脾气,又忍不住追问:“还听说了什么?”

“说是…说是翠羽姐姐满府里走动着…喊冤…”

“好些人还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据说,这是鬼母阴胎…”

牧若豪越听越害怕。

她真的回来了?还抱着孩子回来了?

鬼母阴胎,鬼母阴胎…

他的头又越来越痛了。

牧王府闹鬼的事情,外人并不知晓,牧王爷却还是知道了。

“简直荒谬哪有这种事?”

牧王爷是不信鬼神的。关侧妃一边伺候他喝药,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都是那些下人胡诌的,王爷别往心里去。您养病要紧呢。”

“哼,都是那逆子,弄出这等丑事来”牧王爷又想起了被自己关起来的大儿子,心头一阵厌烦。

关侧妃心中暗喜,嘴里劝道:“世子也反省了好几天,想来也知道错了。王爷打算几时放他出来呢?也不能总这么关着呀。”这话听起来是好话,其实却是在打听牧王爷下一步准备怎么处置牧若飞。

牧王爷默不作声,低头喝药。

他尽管厌恶长子,可是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子。他不喜欢牧若飞是一回事,可真让他把牧若飞彻底打进冷宫,向朝廷请求废掉这个嫡子的世子头衔,牧王爷下不了这个决心。

毕竟,他还是很重视自己的正统血脉的。“嫡庶有别”的规矩,于他而言是深入骨髓的铁则,哪有那么容易就起了废长立幼的心思。

关侧妃暗暗着急。

都闹成这样了,王爷还是向着那对母子。就因为他们占着一个“嫡”字,她和儿子就要一辈子被他们压得翻不了身吗?

不,她不信她前半生可是受够了“庶出”的苦,不能让她的豪儿也继续受这个罪

然而,尽管牧王爷在府里下了钳口令,晚上闹鬼的事情却没有停止过。一连三个晚上,都有人看到了那穿着翠羽死时服饰的女鬼,抱着一个襁褓在王府各处游荡的影子。那婴儿的凄厉哭声,使得许多人都不敢起夜,宁可憋着一泡尿到天明。

牧若豪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

游王妃对于闹鬼的事情也是惊疑不定。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神?

“如果世间真有神灵,那就请保佑我的飞儿吧”她默默祈祷着,为儿子的前途感到忧虑。

就在此时,展眉与舒绿再次造访了临川王府。

听舒绿说完她这段时间里的所作所为,游王妃惊喜非常。

“那,照这么说,飞儿的冤屈可以洗清了?”

“嗯。”舒绿点头笑道:“娘娘不必担心,只要照我说的做就是了。这回,咱们使的可是一箭三雕的计策——要让他们的所作所为,统统无所遁形”

她一个外人,表面上是不能掺和到人家的家务里的。不过,她有的是遥控的方法。

计划,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明天…希望一切顺利

(呜呜呜,亲们都不爱蔷薇了咩?粉红…粉红…咳咳,预告,牧府的狗血剧马上就要收场了,啦啦啦…)

第二百一十六章:冤魂索命

(5月2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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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王爷刚起床不久,正用了早餐,还没吃药,便听人报说王妃娘娘来了。

“王爷。”

游王妃对牧王爷素来规矩守礼,言行上足显大家风范。但牧王爷对自己这正妻并不如何看重,觉得她古板保守,相处起来没什么乐趣。他更喜欢娇艳的黄侧妃与柔媚的关侧妃。

不过,身为王爷,他理智上也明白这样端正的正妃是王府所需要的。是以在下人们面前,他也向来给游王妃几分面子,并不会老是当着下人的面让她下不来。

他要是老削游王妃的面子,游王妃在府里便毫无威望可言,又怎能拿出王妃的款儿来管理王府呢。

“嗯,来了,坐吧。”他淡淡地对游王妃说。

游王妃没有落座,见下人端药过来,亲自接过来服侍王爷吃药。

牧王爷也没推拒,自然而然接过游王妃替他凉好的药,一口一口抿着喝了下去。他这消渴症,真真正正只能靠药物压制着,每天都断不了药的。

无论如何,他与游王妃也算老夫老妻了。他再不满,夫妻情分还是在的。

喝完药,牧王爷见游王妃神色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又想替大儿子求情?

想到这个倔强的大儿子,他就没好心情。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他终究要给老妻几分薄面,不耐烦地挥挥了手。

出乎意料的,游王妃说的不是牧若飞的事,却说起了牧若豪。

“王爷,今儿一早就有人过来向我禀报,说豪儿病了。我刚才去看了一眼,委实病得奇怪,他一直在胡言乱语,追着屋里的丫鬟们打呢…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牧王爷惊奇地说:“豪儿?他怎么莫名其妙病起来,莫不是发烧了。他娘呢?”

本来庶出的孩子,嫡母是有教养的资格的。很多嫡母都是将庶子抱到自己屋里养着,隔绝他们与生母培养感情的机会。

可是牧若豪出生的时候,牧若飞才满了百日,游王妃身体又虚弱着。关侧妃借着刚刚生了儿子得宠的势,求牧王爷让她将儿子留在身边养。牧王爷准了,后来竟成了这府里的定例,各人生养的孩子都在各人屋里教养。

所以听说牧若豪病了,牧王爷就问起关侧妃来,这是正常反应。

“关氏今儿陪寿春太妃到城外的普化寺上香去了,天刚亮就出了门,怕是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游王妃是从来不会叫这些侧妃、妾室做“妹妹”的,一概称之为“关氏”、“黄氏”等。

关侧妃的出门,是游王妃昨儿紧急安排的。要不着痕迹的将关侧妃引出门一整天,是舒绿昨天过来时对游王妃提出的“要求”。今天,关侧妃必须不在场,这样他们的计划才能够顺利进行。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但游王妃也不是全无手腕的人。在她的紧急安排下,关侧妃毫无警觉地出门陪伴太妃上香去了,据说出门的时候还特别开心。陪伴太妃这么有面子的事情,向来轮不到她的,这会儿她正以未来世子的亲娘自居得意得很呢。

等她回来,有她哭的游王妃恨恨地想。

“王爷,要不你过去看看豪儿?我看他真是病得挺厉害呢。”

游王妃完全是一副大妇嫡母的标准款儿,对庶子保持着适度的关心,但又不是特别想管他的样子。牧王爷不疑有他,反正他也是闲着,对这个次子他的确是比较偏爱的。

既然他病了,自己就去看看他吧。待会再让人去请个老太医来给他把把脉,怎么好端端的人说病就病起来了。

两夫妻一起到了牧若豪的院子,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头一片鸡飞狗跳的吵杂声。

“怎么回事”

牧王爷十分不悦,冷哼一声就走了进去。

“二爷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翠羽姐啊,求您别打奴婢…”

一个小丫鬟的尖叫声刺入牧王爷耳中。

早有人替王爷王妃打起了门帘。两人刚进屋子,就被屋中的一片狼藉吓了一跳。

牧若豪只穿着睡觉时穿的中衣,披头散发地满屋追着一个小丫鬟打,嘴里狂喊着:“打死你,打死你…”

其余的小丫鬟们有的想去拉着他,有的躲在屋子的角落里一脸惊恐,有的手足无措对着王爷夫妻俩行礼。

游王妃低下头,不让众人看见自己眼中闪过的幸灾乐祸之色。

屋子里还有一丝昨夜没烧尽的残香余味,浓浓甜甜,闻着甚是腻人。牧王爷不觉有异,游王妃却是其中的大行家。

嗯,这种香里…显然加入了很多曼陀罗花的花粉。闻得久了,尤其是在睡觉时闻的话,会使人产生幻觉,行为癫狂。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游王妃尽管早从舒绿口中得知,她会想法子让牧若豪自己吐露实情。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游王妃还是对舒绿的行动力感到吃惊。

不过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她将心神从迷幻香中拉回来,看着那对父子。

“牧若豪,你这是在干嘛?”

牧王爷以为牧若豪并不是生病,而是在冲小丫鬟撒气,怒冲冲地训斥他。

牧若豪见到父亲训斥,不但没有恢复正常,反而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扑过来抱着父亲哇哇大哭。

“父亲,她来索命了…冤鬼来索命了…她…哇…呜呜呜…”

牧王爷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冤鬼,什么索命?儿子这是在胡说什么啊。

游王妃谨记着舒绿的叮嘱,将那个刚刚从牧若豪掌中逃脱的小丫鬟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