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一步步努力朝她靠近,她却反而有些畏惧的样子,很少对他敞开自己的心扉。

他见过她在牧若飞面前顾盼自若,神采飞扬的开朗表情。他更知道在她的心目中,粗莽不文的牧若飞其实更加亲切。

但他却从未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心意。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无论得失,他起码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这就够了。

难得这次,她愿意对他说说心事,而不是一直戴着客套有礼的面具,机会确实难得。

舒绿的目光依然注视着远处峰顶上的积雪。

“这个世上,女子可以走的路是那样的狭窄,我们所能看到的天空…”她仲出一个手掌,摊开。夏涵低头注视着那只骨肉均匀、白里透红的丰润玉手,上头有着或深或浅的粉色纹路。

“我们所能看到的天空不会比这巴掌大多少。”

她抬头对上了夏涵的眼睛。这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啊,黑亮得像幽远的夜空,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

舒绿自顾自说下去。

“无论是何等身份的女子·所有的生活不过就是在一个‘院子,里打转。小户人家就是一间小小的宅子,世家大族也不过是几进的大宅门…总之,看到的都是那些人,那些事。”

“我一直很用心的想适应这种生活,似乎也适应得很好。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她只不过是尽自己的全力,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中好好活下去罢了。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夏涵情不自禁提高了音量,略显激动地看着舒绿。

他想知道,他真的想知道!

“我想要什么啊…”

舒绿自嘲地笑笑,抬手将鬓边被风吹散的发丝掠至耳后。她并不清楚自己这细小的动作是如何的迷人。

“其实我并没有多大的野心…我只是不想被困在一个宅门里,每天和妯娌、亲戚、丈夫的小妾勾心斗角,争来争去也不过是在蜗牛角上吵闹而已。”

“我的愿望,不过是有个温馨的小家…更大的愿望,则是希望能游遍名山大川,看看大千世界。还有一个愿望——”

她回头看着夏涵,觉得他或许也不能明白自己为何有这些莫名其妙-、离经叛道的想法吧。但是既然开了口,也不妨说下去。

“我想搜集这世上所有的香料、草药、香方、药方······分别写两本书。一本是《香典》,另一本则是《药典》。”

看到夏涵瞠目结舌的震惊表情,舒绿摇头叹息一声,说:“你就当我在说梦话吧。

“…不。”夏涵突然笑了。

他是不常笑的人,这一笑,却如冬雪初融,碧空朗朗,舒绿不免看得一怔。夏涵真是玉一般俊美的郎君啊…···

“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

三百二十一

321

纵使心中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奉,展眉和舒绿的日子也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舒绿一如既往地关注着牧若飞的伤情,而从仲药王那边传来的消息也让人很是欣慰。

“手术算是成功,不过复健是关键。”

仲秋满实事求是地把牧若飞的病情转告舒绿。关于医学问题,接受过类似教育的两人很容易沟通。

这里并不是仲秋满在京城租住的那间小院,而是小春山附近的一座田庄。原先,这田庄是牧家的产业。后来游王妃得知仲秋满想在京城近郊买些田地,就索性将这田庄当做医资送给了仲秋满。

仲秋满收得很坦然,侥和牧家又没有任何交情,替人看病收受医资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仲秋满颇有些劫富济贫的爱好,对于穷苦的病人,他非但不收医费还会附送草药。像牧家这种不差钱的权贵,他没下手大宰,算是很给面子了。但很多人捧着金山银山求他看病,他还不一定肯看呢。

舒绿曾笑他说,你还真有此世外高人的范儿,以前没少看金庸粱羽生吧。没想到仲秋满很认真的说,我迷的是温瑞安…他想在京城附近置产,也不是为了当地主收租子,而是要种药。

说到种药,他在西南就有一座极大的药园,万里曾跟着他在那儿学医十年。这回到京城来,他原本是没有种药计划的。

是因为舒绿的出现,促使他有了这个想法。

舒绿曾对展眉说,她大学里那个中药园是她帮着导师从无到有弄起来的,这话可没掺假。在与舒绿探讨过种药的很多问题后,仲秋满万分激动地要向她拜师一一这种神转折连见惯世面的舒绿都没能抗住!

结果仲秋满非常虔诚地表达了自己想要改良种药方法、提高药物疗效的迫切愿望。

“你别看外头的人叫我药王,我自认医术也算不错,但在种药炼药这一点上,始终难有大成。”

仲秋满还真不是谦虚。他的老本行是外科,二世为人后虽说从头学医,将内外科、中西医融为一体创出了自己独到的医道,可是对于各种药物他还是不太满意。

当然,他所制出的药物已是远远领先当世。然而在仲秋满看来,只要舒绿和他合作,他可以做出更多好药来。

这是真正泽被苍生的事业,舒绿也被仲秋满打动,答应帮忙。

“仲先生,你就自个开垦这么多药田?”

站在田埂上,舒绿望着这百来亩药田,不能想象仲秋满一个人可以搞定这么多农活。他怎么看也不是个干活的材料啊。

“当然不会了。再过些日子吧,我的弟子们就从长白山赶过来了。”

仲秋满轻笑道。

“长白山啊……”舒绿想起去年牧若飞在西南受伤时,没法请到仲秋满来治伤,就是因为仲秋满带着弟子们上长白山去了。“你在长白山也有药园?”

“没有。我上次去,是要去采摘一种少见的灵芝…”

仲秋满说到一半,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

嗯哼?

又是这种怅然寂寞的表情…莫非又想起了长公主殿下?

关于仲秋满和长公主之间的事情,舒绿还真是追问过仲秋满一次,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

仲秋满居然也不否认,一句,‘这是隐私’,就把她的八卦追问给堵死了。好吧,隐私…这种遣词用句让人不想歪是不可能的好吗!

大哥求求你满足我的好奇心吧…舒绿很想继续磨他,但也明白仲秋满这么说就是1,闲人止步”的意思了。

他倒也光棍,不扯谎不编造不搪塞,反而让舒绿没法再问下去。

大大的狡猾!看来这家伙肚子里也满是坏水啊。

她只好把心思又转回牧若飞的脚伤上。

正如她以前判断的一样,牧若飞的左脚关节是软组织挫伤,某些筋络出了问题。好在及时开刀治疗,估计痊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现在,就得靠他自己了。”

仲秋满手里捧着一摞医案,脸上竟有些佩服的神色。

这是舒绿为牧若飞制定的复健方案。不仅有详细的锻炼方法、流程,连配图都画得极其详尽。复健从来都是一件很艰苦的事情,不过舒绿相信牧若飞应该有足够的毅力坚持下去。

他必须重新站起来,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家族。

这份医案,舒绿拖仲秋满以他的名义送过去。她尽可能的不暴露自己的能耐,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时光洌流,回到踏入京城的那一刻。

若真县如此,她必然会好好隐藏自只的真实性情,装得比傻大妞坏傻~那样,皇帝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兴趣了吧?

皇城,御书房中。

兴耀帝俯首于书案之上,紧紧拧着眉头批阅奏折,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这些人,除了互相推诿还会什么?”

皇帝突然把面前的恭折都推到一边,拍案怒骂道。

德进与众内侍忙惶恐趋前,心中暗暗叫苦。这些日子以来,皇上的脾气越来越暴燥了。也难怪,在新春拜贺上丢了那么大的脸,兴耀帝能高兴得起来才有鬼呢。

如今查案又像是陷入了僵局,各衙门查来查去,嫌疑犯查出了一堆,但是大光明教的人除了那奸细之外一个也没抓到。这让皇帝如何满意?

想到有个这么麻烦的邪教在自己身畔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捅自己一刀,皇帝的心情就更坏了。

“皇上请息怒。”

夏涵捧着几本奏折从旁边的耳房缓步而入,内侍们看着他的眼光就像看救世主一样。

别看这位夏大人年纪轻,面相嫩,却真是个有本事的人。近日来,别人到御前见驾总免不得吃一顿挂落,就只有夏大人还能得皇上几分好脸。

果然兴耀帝见了夏涵,虽然脸色也没多少好转,但却并未对他多加斥责。对于君威极重的兴耀帝来说,这已是十分荣宠的表现。

当日大象暴起,如果不是夏涵灵机一动让众人集中战力砍断了那大象的鼻子,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事后兴耀帝虽然没有加封或赏赐夏涵,可对他的态度却比以前更亲切了。

所谓“简在帝心,“就是这么回事。

夏涵递上手中的那几本奏折,禀报了一些日常公务后,话锋一转说起大光明教的事情来。

他将自己整理出的大光明教十年来的传教、活动情况送呈至兴耀帝面前,然后才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看法。

“你说,大光明教的人…渗透进朝廷来了?”兴耀帝目光凛然如冰雪,紧紧盯着夏涵。

“微臣是如此认为的。”

夏涵早已习惯了兴耀帝的威严气场,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见解一条条陈述出来。他认为,兴耀帝继位后这几次大的动乱,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大光明教一环扣一环的缜密计划。

从火药库爆炸、三皇爷谋逆、西南蛮族反叛、中秋宫乱到新春朝贺大象袭击皇帝,大光明教计划一次比一次更毒辣,也一次比一次更接近皇帝。

中秋宫乱时,他们还只是派了护教圣女进宫打算魅惑君上,这回却企图直接以大象的恐怖冲击力量来谋杀兴耀帝……“皇上,微臣以为,大光明教这般作为,似乎正像俚语中‘狗急跳墙,的表现。这表明他们很着急扰乱江山社稷,已经失去了耐心。这和他们一贯的作风并不相符。”

“那卿家的意思是”兴耀帝也有些明白过来了。

也就是说,以前大光明教还有耐性慢慢抢夺他的江山,现在却着急起来,这证明兴耀帝近期的某些行动,快要将大光明教逼入绝境了。

而兴耀帝近期最大的举措,就是动了于家!

难道真和于家有关…夏涵眼中精芒一闪而过,来到兴耀帝身畔,悄声禀报几句。

没有人注意到,一向极为镇定的小夏大人,藏在袖中的手心出了许多细汗。这可是一月里,寒雪都未曾融化,他却紧张得背心都湿了。

他不得不紧张。设计一个大大的套子,将皇帝、于家等等都装进去,万一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的结果……如果可以选择,他不会掺和到这些敏感的事情里去,好好当自己的小秘书就行了。

然而为了舒绿,他不得不给皇帝下套,不得不倾尽智谋拼命算计。

希望事情能够朝着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吧…(夏涵是腹黑,真的…还有人怀疑么?)(这回真不是蔷薇故意晚点,小区的宽带突然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雷劈了…,幸亏这会儿还恢复了,不然蔷薇大概只能用手机上网来上传了……那个流量之贵世界人民都知道啊嘤嘤嘤。好一阵子没呼吁大神之光了,亲们!还没领大神之光的亲们求赶紧去领吧,星星眼跪求

第三百二十二章:春祭(一)——立春祭祀

初七日大朝会时,皇帝突然提出要在立春日往京郊春祭亲耕祈雨,让文武百官顿感措手不及。

不是吧?您还嫌大年初一那一出大事不够热闹,想再来一次?

明知道有邪教奸人等着刺杀您呢,求求您消停点好不好!

这一回,百官的意见空前的统一。不管以前是不是政敌,更不管是否在朝堂上吵过架、下朝后阴过人、私下里形如水火······全都意志坚定地纷纷上书要求皇上收回旨意,大有皇帝坚持要春祭,他们就停工罢朝的架势。

没法子,谁也怕惹事啊!

这都是第几回了?

火药库事件时被追究了一批官员,中秋宫乱时又被解决了一批,然后是最近的大象暴动······虽说这回皇上没什么下死手处置官员,但记上一过总是有的。

大家都是辛辛苦苦熬了半辈子才当上官的,说丢官就丢官,说处置就处置,大家压力都很大啊!

所皿在明知道皇帝最近出行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冒险让皇帝到京祭天去。

兴耀帝的理由却也很充分。他认为自己继位后朝中颇多动荡,如今钦天监又上报说今年的气候估计不太好,所以他要反省、检讨自己的问题,承担天子应有的责任——也就是“天子罪己”。

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权力虽大,责任却更重大。而封建社会的皇帝,不仅得对朝政民生负责,还得对气候收成什么的负责·…有些非人为造成的灾难,也得由皇帝来负起责任来。

比如什么洪水、蝗灾、干旱、地震…一旦发生这些天灾,皇帝是必须下“罪己诏”,也就是皇帝的检讨书,来向天下人检讨自己的过错的。小到宫里的屋檐被雷电劈了一角,那也是皇帝出了问题····…起码大家都是这么深信不疑的。

儒家信奉“天人感应”,认为天和人同类相通·互相感应,天能干预人事,人亦能感应上天。如果天子的作为违背了“天意”,上天便会降下种种灾异进行谴责和警告。如果政通人和·明君贤臣,则会出现种种祥瑞以示鼓励。

现在兴耀帝把大条道理搬出来,痛心疾首无比诚恳的自我检讨,简直都要感动中国了······呃·…总之他的正理群臣们还真无法从正面来反驳。皇上自愿站出来向天下人反省自己了呀,这得是多宽大的胸怀啊,大家还拦着拉着也太不像话了。

但是臣下们也是绝不会退让的…退个鬼,一旦这回皇帝再出点事大家就等着集体下岗吧都!

君臣拉锯了一整天·也没个结果。朝会从早晨开到午后,愣是谁也不让谁——单纯从人数角度来论,兴耀帝的战力也够强的,他可是一个人对抗着整个朝廷的官员们啊。

就算他有许多心腹,但这些人也因为种种顾忌不好开口表示赞同。

开玩笑,现在出来说赞同,万一皇帝出事呢?他们不得第一批遭殃?

夏涵低垂着头站在文官队列中,满耳都是同僚们接连不断的上奏反驳之声·他面上却无一丝波澜。

他虽然颇得圣宠,可官位低微,在这种高官重臣们纷纷出头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发言资格。当然他本来也不打算发言就是了。

谁也不知道·怂恿兴耀帝举行春祭赂人竟然是他。

百官的反应早在他的算计之中。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在这种多事之秋,百官会同意皇帝出宫是绝无可能的。

大梁的官员们自来就有和皇帝吵架的好传统,对兴耀帝算是很客气了,这还是因为兴耀帝特别强势的缘故。但是这回,再强势也没用——就算皇帝强行通过了这项决议,群众们硬扛着不执行,皇帝也没辙啊。

幸好兴耀帝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出宫祭祀。第二天,在和朝臣们扯皮半日后,他才“勉为其难”地决定将祭祀的地点从京郊皇庄改为太庙。

好吧·朕不出宫向天下人检讨了,朕到太庙里去向列祖列宗检讨,你们还有意见么?

这“漫天开价、坐地还钱”的招数,同样是夏涵的主意。

于是新一轮扯皮又开始了。虽说去太庙的安全系数比到京郊去高了很多,但群臣还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怎么也不肯让皇帝出宫。

好生生在宫里呆着吧您呐!等大光明教的人抓得差不多了再说吧!

然而皇帝这回却不肯轻易再让步·而是无比坚持自己的决定。君臣唇枪舌战了三天,最终还是皇权略占上风,立春太庙祭祀总算是通过了廷议。

后宫,永熙宫。

不过数月的时间,曾经繁华一时的永熙宫,竟清冷得可怕。宫女们走在落了雪的小径上发出簌簌的声响,愈发显得宫室幽静,空旷寂。

这时的永熙宫,和于氏刚刚被封为皇贵妃时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一般。

那时候,永熙宫里每日走动的人潮可曾断过?每一宫的贵人们也都上赶着来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比向皇后请安还殷勤。更别说那些宫娥、太监们,往宫里跑动得不知有多勤快,人人都削尖了头皮想往这永熙宫里钻。

只要在永熙宫当了差,在后宫里就明显高人一等,等闲人绝不敢得罪你。就是皇贵妃身边的一只猫儿狗儿,都比旁人尊贵些!

可如今…

皇贵妃都“病”了这些时日,到永熙宫来请安问好的妃嫔贵人们,却是少得可怜。永熙宫的宫女太监到外头去办事,人人避他们如同瘟疫也似,生怕和他们沾上一点关系。

没错,现在的后宫,已经不是皇贵妃于娘娘的天下,而早被陶皇后全权掌控住了!

陶皇后和兴耀帝身边的大太监德进联手,将皇贵妃安插在要紧位置上的亲信全都清理了一遍。稍微好点的,被闲置到浣衣院去混吃等死;更有那不堪的被寻了点错处活活杖毙,也无人敢出来吭半句声。

陶皇后的心胸一点都不广阔,这十几年里于氏给她穿的小鞋下的绊子,她都深深记在心里呢。就冲着于氏敢在她之前生下长子,足够陶皇后记恨她一辈子了。

因此陶皇后不仅要夺皇贵妃的权,还要给她雪上加霜,多添点堵。谁能预料到,曾风光无两的皇贵妃娘娘,现在连晚上多点几支牛油蜡烛照明都难了呢?

但凡是永熙宫里的吃穿用度,陶皇后是能减则减,不能减也要想着法儿减。这也不能怪陶皇后,因为原本永熙宫很多用度份例是超标了的。当时于氏仗着自己得势,非要让自己的待遇超越了妃嫔的标准,几乎样样和皇后看齐。

陶皇后一忍再忍,苦苦忍着就是不发作,终于等到了秋后算账的机会。如今她一口气就把皇贵妃的各种份例打回原形不说,还以各种借口不给永熙宫足额发放用品。皇后竖起这么大一个风向标,懂事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啦…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才人,都敢踩到本宫头上来了!”

永熙宫正殿内室中,皇贵妃脸色青黑如玄铁,声音阴冷得几乎可以刮下两层寒霜。

尽管还在“病”中,皇贵妃依然打扮得一丝不苟,甚至可以说打扮得太过分了。

明明是家居,却穿着外出拜见皇后、太后的齐整宫装,连妆容和发式、首饰都尽善尽美,就像马上要到别宫去做客一般。

越是如此,越发显出她的悲哀。她的时间太多了,除了每日这般尽心打扮自己,维持尊贵的体面之外…居然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

从云端跌落泥尘的感觉绝不好受,尤其对于她这么好强掐尖的一个人来说,更是如此。

听到身边的大宫女盈彩讪讪地来回报,说自己到御膳房去取今儿的药膳时,御膳房的人竟然说忙着给傅才人做补汤还没顾得上永熙宫的药膳,让盈彩晚上再过来取药。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托词,只是御膳房为了讨好皇后而刻意冷落永熙宫罢了。可那傅才人怀着身孕,下月就要临盘,盈彩还真不敢和御膳房的人争执,就这么空着手回来了。

“贱人!都是贱人!”

皇贵妃一怒之下抓起手边的一个粉彩茶壶朝地上一掼,一把好壶顷刻间便成碎片。屋里宫女们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触皇贵妃的霉头。

“娘娘,娘娘,好消息!”

另一名大宫女盈蕊气喘吁吁地从外头小跑进来,脸上带着笑,看起来真是带来了“好消息”。

“快讲!”

皇贵妃刷地站起身,神色激动地往前赶了两步,颤声说:“可是…可是皇上来了?”

“不是…”

盈蕊刚说这两个字,皇贵妃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但听到盈蕊的下半句,她的脸色又由阴转晴了。

“奴婢刚从前宫回来,听人说皇上马上要举行立春祭祀,六宫妃嫔皆要参加!”

“祭祀?”皇贵妃愣了愣,也不含糊,马上追问道:“本宫可在列?”

“在,在!鸿胪寺那边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奴婢打听得清清楚楚,娘娘您也要去呢!”

第三百二十三章:春祭(二)——又出意外

依然是在展眉的新家小楼上,在场的人却换成了展眉和夏涵

二人相对而坐,中间是一张水曲柳矮几,摆着几样切牛肉、凉拌瓜条、麻酱青豆之类的下酒小菜。矮几的另一边,是一个盛满热水的温碗,里头浸着一壶暖酒。

展眉将杯中微温的果子酒轻呷一口,夹起两片切牛肉慢慢咀嚼着。他对面的夏涵同样一言不发,把玩着手中已空的酒杯,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这些日子精神颇为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