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人们会如此关注夏涵的病情。在此之前,谁听说过人的脑袋能被撬开又缝上的?更别说,一个连心跳都没有了的人,居然又醒了过来,还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飞快痊愈着。

本来就被称为药王的仲秋满,名声自然更加响亮。上门恳求仲药王诊病的王公贵族,那队伍据说足足可以绕京城一圈还绰绰有余咧!

当然,仲秋满延续了他一贯的牛叉风格,想见谁就见谁,想治谁就治谁,他要是不想?对不起,多大面子也没用!

有些权贵见不得他这般嚣张,很想给他点教训,让他老实点,谁知突然从宫里传出了一个超劲爆的消息——仲秋满即将成为明德长公主的驸马!

这简直是神展开啊!

好吧,大家都知道明德长公主的病是仲秋满治好的,不过仲秋满治过的人多了去,谁也没把这当成一件大事,可人家不声不响的,居然博得了长公主的芳心,要以身相许来回报…好,好狗血啊!

大梁的公主、郡主们再嫁的前例很多,明德长公主的再嫁其实并不稀奇。如果是一位闲散宗室女子,人们才不会过多地在意这件事。问题是,明德长公主是谁?

那可是皇上最敬重的长姊,不久前才刚加封为“大长公主”的宗室女第一人,原本皇帝还想将她封为“安国大长公主”,将她的封邑增加一倍,被贤明的长公主阻止了。

但是皇帝还是坚持给她加了“大长公主”的封号,并且给她增加了三百户的封邑。

因此明德长公主在大梁朝的地位,其实已经隐隐超越了后宫里那位简直没有存在感的太后,连皇后都没她风光。不过明德长公主行事很是低调,不仅很少进出掖庭,各种贵族聚会也不参加,至于朝政更是从不插手——但是,这也是皇帝敬重她的原因之一。

要是她是那种到处伸手的性子,兴耀帝就未必如此尊敬她了。

这么一位地位超然的长公主,居然愿意“下嫁”给一个太医院的医官,就算这位医官头上有着“药王”、“神医”的头衔,也还是让人深感震惊。

不过皇上都亲自赐婚了,别人还能说什么?有些权贵甚至在私底下暗暗后悔,说早知长公主愿意改嫁,早就献殷勤去了,哪里还会便宜了那个仲秋满!

没法子,长公主守寡十多二十年,几乎如同无波古井一般,谁能预料到她会被一个大夫打动芳心啊。

总而言之,有长公主替仲秋满撑腰,就只有他招惹别人的份,别人哪里敢上门来“教训”他。

然而诚心上门求医问药的人,数量还是有增无减。

另一方面,信安王府凌千金的名声,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夏涵昏迷不醒的时候,舒绿衣不解带地服侍他,日日为他燃香祈福,最终成功将他唤醒。不管是市井之徒,还是千金闺秀,其实更愿意相信“传奇”。

药王出手把重伤的病人治好,这只属于令人惊叹的医学奇迹。

而出身贵胄的名门淑女,凭着一腔痴情感动了上苍,将已被黑白无常勾魂索命的未婚夫从黄泉路上唤了回来,这才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传奇!

京城的众多瓦肆、茶馆里竟开始有戏班和说书人,开始把夏涵和舒绿的故事编成了曲子、戏段传唱起来,加上之前大受欢迎的凌展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传说”,凌家兄妹俨然变成了京城少男少女们的新生代偶像。

就在这一股股的传言风暴不停刮来刮去的时候,旋风中心的人们依然过着他们平淡的生活。

在被巨大的幸福感差点冲昏过去后,舒绿渐渐发现,重新醒来的夏涵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本来,这种重度昏迷之后醒来的病例,最让人担心的就是脑部的后遗症,至于身体功能,因为不像后世的植物人那样一睡经年,倒还比较容易恢复。

仲秋满就曾提醒过舒绿——就算夏涵能够醒来,他也有极大可能患上严重的后遗症。智力受损是最常见的情况,又或是失去了部分乃至全部的记忆,至于双目失明、头痛、丧失一些辨认能力等等,都是很有可能的。

但让仲秋满都感到惊奇的是,这些后遗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夏涵身上出现。

他虽然说话不多,但吐字很清晰,不但能叫出身边每一个人的名字,视力也没有什么改变。虽然他大多数的时候,是在床上闭目养神,可是看得出他的身体正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比仲秋满和舒绿所预想的恢复得还要好得多,也快得多。

对于这种情况,连仲秋满都没法解释。当然,心跳停止又复苏在别人看来很神奇,但在一般的医生看来,这种病例多不胜数,很是平常。奇怪的是,夏涵的脑部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昏迷了这样久,居然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过来…也太厉害了。

“难道我无意中练成了上帝之手?”

仲秋满看着自己给夏涵动手术的双手,很是疑惑。

“没错,您这双手太神奇了,求点石成金。”路过的舒绿看到他在自吹自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夏涵都醒来一个月了,她也有了说笑的心情。不止如此,她每天都开心得想唱歌,恨不得对着展眉唱“药,药,切克闹,苍茫的天涯是我滴爱…”

“唔,你脸色总算好点了。继续吃我给你开的那两帖药,不要停。”仲秋满打量着舒绿的气色,点点头。随后他又坏笑着接了一句:“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养漂亮点哈!”

“您先顾好自己的婚礼吧,准驸马爷!”

舒绿哪会被这么一点小调侃打倒?如今她出入夏府,可是一点忌惮都没有了。夏府的人固然对这位未来三夫人敬如神祗,而信安王府那边的长辈也无人对她的行径提出异议。

无论如何,舒绿的好名声只会为王府锦上添花。事已至此,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夏哥哥,你怎么起来了?”

舒绿进了夏涵的院子,发现夏涵正披着一件外袍站在回廊外看着远处的天空,忙走快几步赶到他身边。

“天凉了,仔细吹了风。”

她细心地把夏涵的外袍衣襟拉了拉,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妻子替丈夫整理衣裳般自然。

夏涵温柔地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舒绿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也不禁轻笑一声,说:“夏哥哥别嫌我啰嗦啊。”

夏涵摇摇头,轻轻伸手牵住了她的柔荑,拉着她慢慢往屋里走。

对,就是这个动作…有些…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以前,在有外人、仆从在的场合,夏涵很注意礼数,从不逾矩。只有在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稍微有些出格的言行。

那一回若不是中了铜雀楼的“春~药”,夏涵也不会对她那样无礼。

可是如今夏涵醒来后,对别人还是和之前一般冷淡守礼,连对他父亲的态度也还是恭恭敬敬的,唯独对她…却很不一样。

就像现在,满院子都是仆人,他却毫不在乎地牵起了她的手。

她曾把这情形向展眉说起过。展眉是个大男人,对这种事没那么敏感,大大咧咧地说:“哎呀,他这不是死而复生更加珍惜你么。”

“虽然这么说,还是有点怪呢。”

“难道你想他醒来后,对你无比生疏,还来一句‘你是谁’?我怕真要那样,你又要哭死了。”

舒绿白了哥哥一眼:“我也没那么极端啦。这不是有点疑惑,才来和你说说嘛。”

平心而论,她当然喜欢夏涵的这种转变。经过这一次的变故,她确认了自己对夏涵的感情,和夏涵相处时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浓浓的依恋来。

只是…一下子还不习惯在人前有亲热的表现嘛。

展眉笑道:“你想太多了。难道现在这个不是夏涵,是和我们一样,穿过来的?”

“不,他就是夏涵,这还能有假?”舒绿也笑了。“要是换了个人,我能感觉不出来?”

“那不就结了?”展眉耸耸肩。舒绿也不甚在意,两人很快便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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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夏涵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明天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暂别

(今天工作比较忙,更新晚了点。不过,待会还会有一章的,时间自然是不能确定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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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涵请求辞去紫宸殿中书舍人之职的折子,从内阁转到了兴耀帝的御案前。

兴耀帝略微有些诧异。撇开私人感情不论,他对夏涵的文书天赋极为赞赏,认为夏涵是一名难得的辅佐之才。虽然没有那种改革派大臣的魄力,不过这种人才却是兴耀帝最需要的。

另一方面,紫宸殿的中书舍人职务,对于青年官员来说绝对是一种荣耀。

而夏涵…却主动要求放弃了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尽管兴耀帝也觉得,一个头脑受过重伤的臣子,或许能力也会受损。但是夏涵辞职辞得这样干脆,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翻开夏涵的奏折,写得却是情真意切,字字珠玑。好像他不辞职就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天下,简直就是尸位素餐站着茅坑不拉屎…等等。反正字里行间,无不显示出夏涵辞职的坚定决心。

兴耀帝沉吟片刻,召过德进来下了一道挽留夏涵的旨意。这属于比较受皇上看重的臣子才有的待遇,不管是真情假意,能被皇帝挽留,证明你在朝廷上还是有地位的。

夏涵自然又上了第二道辞职的奏折。

朝野之中,对于夏涵的辞职,无不觉得惋惜。

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啊,就这么陨落了!出了这种意外,伤了脑袋,确实也难胜任皇帝的智囊这种高难度、高强度的工作。

但知道干不了是一回事,果断请辞又是另一回事了。夏涵还如此年轻,便这般不眷恋权位,却也难得。为此,他在士林间的风评又更上了一个档次。

要是放在夏涵出事前,夏伯卿对于儿子的政治生命就此终结定然很是遗憾,九成九不会同意他请辞。但自从儿子“死而复生”,从阎罗王手里捡回了一条命,夏伯卿的想法就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只要儿子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仕途…那也是不能强求的。他还反过来安慰儿子,让儿子不必灰心,以夏涵在钻研古籍、修撰史书上显现出的天赋,将来在学问上必然能成一派大家。不当官,和他自己一样,当个隐逸的名士,也没什么不好!

况且,夏家还有两个儿子在地方上为官,只不过没有夏涵的表现耀眼罢了。

对于父亲与旧日同僚、文友的安慰,夏涵只觉得好笑。

没有人知道他从来就无心于仕途,就算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嗯,舒绿应该是会相信的。

如果不是遇到了舒绿,他或许连考科举的热情都欠奉。之后拼尽全力上京赶考,除了对父亲有个交代之外,更多的却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配得上舒绿这王府千金。

再到后来,被分配到翰林院、突然被扫到了藏书库、又一夕之间青云直上被任命为紫宸殿中书舍人…这些,并不是他自己孜孜求来的,只不过命运的手推着他走,他就顺势而为,如此罢了。

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功名利禄。如果他是那样的人,他也不会冒着巨大风险,为舒绿而去设计皇帝。

虽然这回出事并非他所愿,可恰好能够借这个机会离开皇帝身边,从磨人的官场脱身,躲回他的书斋里去,和舒绿两人耳鬓厮磨、调香读书…何其快哉?比在朝廷里上班快意不知多少倍呢!

在夏涵第三次上书请辞后,兴耀帝终于同意了他的辞职。因为夏涵在折子里提到,他在辞去中书舍人的职务后,打算回到家乡江城调养身体、侍奉老父,所以兴耀帝还送了他一个顺手人情,那就是将他任命为江城府学的教授。

此教授和后世大学里的教授稍有不同,不过也都是教书育人的工作。府学的教授,原来都是七品,兴耀帝特别给夏涵提了一级,六品的教授,和府学的学政也可以平起平坐了,其实也就是个名义上的府学老师,不用去上班的那种。

这么一来,夏涵依旧还是官身。这却是兴耀帝偶尔大发善心的结果,估计是夏涵就这么突然离开,让冷硬的兴耀帝也想起了他平时不少好处,才会有这样的恩典。

对于这个结果,夏涵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很了解皇帝对舒绿存有觑觎之心。这位喜怒无常的天子,还是远着些好!万一他和舒绿成亲以后,皇上越想越窝火,随便伸出一根小指就能把自己给碾死啊。

原先夏家和王府,是将夏涵舒绿的婚事定在十月,如今自然不得不改期。夏伯卿亲自上门拜会了老王爷,两家商量着把婚期定在了明年春天。夏伯卿将先带着夏涵回江城调养身体,到时,王府再派人将舒绿送回江城成亲。

舒绿想要在江城办婚事的愿望,终于能够实现了。

然而,想到要和夏涵分开好几个月,舒绿心里就堵得慌。舍不得与夏涵别离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更担心夏涵的健康。

才刚从重度昏迷中醒来一个多月,怎能经得起长途颠簸?

但夏涵却说自己的身子恢复了许多,想赶在冬天冰封大江前,回到江南。他更不舍得和舒绿分别…可他也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因为由王骏所揭露出的,南河道官员贪腐的案子,已查到了尾声。这样大的案子,牵扯到的官员和利益集团,一如夏涵当初所想象的那样复杂。他要是沉睡不醒或是死了,那自然没人找他麻烦。

可他偏偏就醒了,还能走能说话了。所以,这些事情也不可避免地缠上身来。他之所以下定决心赶紧辞职,也有快刀斩乱麻的意思。

只有离开京城,他才能不被这些事情羁绊。

“夏哥哥,你自己保重。”

站在京城城门十里外的长亭中,披着一件葱绿披风的舒绿满脸不舍地看着夏涵。她总觉得有好些话想说,可真正见了夏涵,又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可以跟着夏涵一道回江城去,那该有多好!

但是现在不比夏涵还昏迷着的那段非常时期,既然夏涵都康复了,舒绿也不能再任性下去,又得重新扮回“名门淑女”的角色。

既然他们还没成亲,舒绿就不能随夏涵一道回江城。

夏涵低头看着舒绿稍稍恢复了些血色的俏脸,点头道:“我会的。仲先生不也说,我康复得很好吗?他开的药,我每日都有服用,你不必担心。”

“倒是你,要好好调养才是。你看看你的脸,瘦成什么样儿了?还有这手,就剩了一把骨头…”

夏涵心疼地握了握舒绿的手腕,无意中碰到了他曾送舒绿的那串檀香佛珠。

“这串珠子,你还戴着?”

“是呀。”舒绿灿然一笑:“你送我的嘛。你没恢复意识的那些日子里,我天天戴着它在佛前祈祷,果然是灵验!”

“——傻姑娘。”

就在好些仆人的注视之下,夏涵突然动情地将舒绿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舒绿的脸骤然红了起来,双手一推,挣脱了夏涵的拥抱。

幸好夏大儒在马车上,看不到这边的情形!不然真是羞死人了!夏哥哥…怎么越来越大胆了啊!

“喂,小子,你还不是我妹夫呢,规矩点。”

展眉不满地捶了夏涵一拳,力道自然轻得很。夏涵也不以为意,对展眉笑道:“舒绿就拜托你了,大舅子。”

“切!是准大舅子!别叫得那么快。还有,我照顾自己妹妹是应该的,可不是为了你!”

展眉虽然吐槽了夏涵两句,还是很关心夏涵身体健康的。不关心不行啊,这可关系着妹子下半辈子的幸福呢!

对于妹子要远嫁江城,展眉是又高兴又失落。他一贯清楚舒绿的心飯飯*煙。默染整理

思,知道她不想在京城里多晃悠,免得皇帝又起了什么坏心思。到了江城,真正是天高皇帝远,再也不用担心了。

但是这样一来,他就很难见妹妹一趟了。果然,世上的事情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啊!

唉,为了妹妹的幸福,他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舒绿不敢耽误夏涵赶路的时间,强压下心头的酸楚,催着夏涵快些上车。夏涵刚走了两步,又回头望着舒绿,低声说:“我在江城等着你来!”

“…嗯!”

舒绿抿了抿嘴,眼里流露出无限柔情。

坐在马车上,夏涵还在不住撩起车帘,看着那灰色的十里长亭不住变小,终于消失在视野之中。

要分开好几个月啊…

夏涵放下车帘,努力让自己略为郁闷的心情平缓下来。没事,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

他坚定地相信,他与舒绿,是夙世的良缘。这姻缘的红线,将他们牢牢系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剪断的。

他又想起了他的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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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还有一更…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梦

(看,第二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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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先闻到了一股似乎有些熟悉的甜香,紧接着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玻璃房子里。其实,他不懂如何形容这个地方,好像到处都是透明的玻璃,光线又亮得耀眼——可是这些光,似乎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阳光。

是这香味把他吸引来的吧?

夏涵回忆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应该是从马上摔落地面了吧?难道…自己就那样丢了性命?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那,这儿就是地府?和人们传说的阴森森的阎罗殿没有半丝相似啊!光光亮亮不说,还有又甜又清的花香味道,而且,他好像还听到了说话声…

“陈总,这是我们新调制的香水,是按照您写的配方来调配的。”

夏涵看到在一堆千奇百怪的器具间,一个穿着怪异白袍的男子,手里拿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走到另一个白袍女子面前。

这男子的头发也太短了吧?

“嗯,还不错。不过前味还是浓了些,看来要改一改配方…”

那同样穿着白袍的女子,轻声回应道。夏涵不知这些人在做什么,不过他对这香味很感兴趣,不知不觉就飘到了这女子身边。

对,就是飘。他如今的“身子”,只是一股轻飘飘的淡淡烟雾,不过五感还在,能听能嗅能看。

“哦,或许加一点橘香…”

那白袍女子抬起眼来,继续和短发男子说话。当夏涵看到她双眼的一刻,心中狂震,激动得难以自已——

舒绿!

他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屋里的两人也完全没有感觉到夏涵的存在,还在不停地讨论着他们的问题。

她就是舒绿!

夏涵紧紧盯着那女子的眼睛,虽然脸型、五官、声音、发型、打扮都截然不同,这女子的年纪更比舒绿要大许多…可是夏涵的直觉告诉他,这便是他的舒绿。

怎么回事?他能看到舒绿,舒绿却看不到他?

难道,他一眨眼就过了几百年,舒绿已然转世投胎,再不认得他了?

夏涵认定这女子是舒绿,却想不通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处境。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跟着她在那“玻璃房子”里忙忙碌碌,又跟着她上了一个会跑的大箱子,再跟着她回了家…

他就这样跟在那叫陈碧的女子身边过了不知多少时日。

陈碧的生活很规律,白天就在那栋大得不可思议的高楼里做事,调香只是偶尔进行。她大多数的时候,是不停地接见各种前来汇报的下属,还有就是和一些客人谈事情。

她说的那些事,一开始夏涵听不懂,慢慢地,也能了解个大概。

总之,陈碧是个管事的人。而且手下很多,工作也很忙。夏涵从没想过一个女人也能做这么多事情,而且处理得极为妥当,从没见她有过生气、着急或者忧虑的表情。

她总是那么利落、镇定,让所有人都能听从她的调配做事。

可不管怎样,夏涵还是觉得她是舒绿。虽然舒绿的举止更温柔、更娴雅,说话的方式也不尽相同。可一个人身上无数细微的小习惯总是改不了的。眼神也好,嘴角弯起的弧度也好,思考问题时写写画画的小毛病也好…所有的细节拼凑起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舒绿。

他逐渐融入了她的生活,也渐渐接触到这世界里更多的东西。对于一抹无所事事的幽魂来说。默默地观察这个世界,大概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也只有这样的世界,才会出现陈碧这一类女子吧?在他所生活的那个年代,再好强的姑娘,也不可能如此抛头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