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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咬住牙,极力收住泪,咧嘴一笑。那脸却僵硬冰冷,仿佛被冻坏了,只是笑不出来。我用力的点头,哭腔极重的说:“真的没什么。”

咫尺天涯(5)

她突然伸出手,替我将紧锁的眉头抚平,笑里带泪:“不准这样,你还有将来,你还有以后。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又不是不能再生。”

我声音嘶哑的应了声“好。”

她又絮絮道:“你很漂亮,真的,我敢保证,很多男人喜欢你。那个小三,只要她敢来,一定没好下场。”

我只是点头。

她又眉头紧锁的哭道:“所以,你一定要坚强,知不知道?”

我下死劲的点头。

她眼泪仿佛洪水泛滥:“叶子,一定要乖乖的,乖乖的住院,不要伤心。乖乖的离婚,不要哭。千万不要为了孩子偷偷哭。”

我泪流满面,只是点头。

她满腔的话,只是讲不完:“没有人一定是谁的谁,没有人一定会跟另一个人一辈子。这个世上,太完美的东西,总会被打碎。”她声音剧烈颤抖,泣不成声:“孩子太完美,所以才没了,你明白吗?”

我深深吸气,只知道点头。

她吃力的挤出一抹笑容,拿起我的手,跟她的手掌对拍。她伸出大拇指:“加油,你可以的。”她凄哽道:“加油。”她泪流满面,仿佛再也讲不出话,转过身,全身都在发抖。她说:“我走了。”

我静静点头,看她踉跄而出的背影,那泪簌簌而下。

没有人一定是谁的谁,没有人一定会跟另一个人过一辈子。

世上太美好的东西,总是会被打碎。

我想,孩子一定能懂。

因为他太好,所以来不及出生在这个世上。

因为他太好,所以下辈子,一定会在另一个母亲怀里,幸福快乐的成长,过一辈子。虽然没了他,可是,我将来可以有无数个他。

咫尺天涯(6)

下午的时候,陈律师来了,他义愤填膺的说,已经请警察把小雅给抓了,正准备告她故意伤人罪,最少要关她个三五七年。

秦子龙成天陪着我,仿佛怕我想不开。

我从床上坐起,也是赞同的哽咽:“我一定要她坐牢。”血债血偿,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门被敲响,老公面色惨白的走了进来。

秦子龙一把拉住陈律师说,“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陈律师还想说些什么,也只好收了声,跟他出去。老公提了大袋水果放在桌台上,眼里亮泽闪闪,他声音喑哑的开口:“我想…”

“出去。”我语气平静的令自己都觉的困惑,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他坐到床边,懊恼道:“我真的后悔了。”他声音在发抖,满脸悲凄:“小雅她…”

“出去。”我目光直定在他面上,一字字重复:“请你出去。”

他手臂搂住我的胳膊,在忏悔:“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辈子,你都不会原谅我。可是,老婆,我真的…”

“出去。”我拼命忍住泪,只是安静的重复:“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他拼命撼着我的手臂,字字皆是悲伤:“老婆,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好啊。”我咬着牙,笑的残忍,那泪几乎就快忍不住,夺眶而出。“你把孩子还我,我就跟你重新来过。”

他脸色黯沉,已经死灰,眼皮底下更是灰的仿佛绝望:“老婆,我们从头再来。”他落下泪,“就当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我们重新再来。”

我依然在笑,竭力看去他的眼里,眼泪滚烫滚烫。

他突然抱紧我,死死的抱住,不断哀求:“老婆,你原谅我。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你。我真的不会。”他将我拼命往他身上揉,仿佛想活生生砌进去。我一动不动,只是语气冰冷的重声:“出去。”

他箍住我,全身都在发抖,只是不愿放手。

咫尺天涯(7)

那泪直打在我衣服上,隔着布料,依然能感觉到,烫的像一把火。极少看到他哭,认识十年,一直觉的他是一个轻易不会哭的男人。

最初见他落泪,是刚拍拖的第三年,父母不让我们来往,因为隔的太远,那样的山长水远,他们舍不得。所以硬是将我拽回家。他天天打电话,一提分手就落泪。

那样的血腥男儿,在电话里只是抑制不住的抽噎,哭的稀里糊涂,像个孩子。我在电话那头,亦是泪流满面,电话怎么也握不住,脱手打在柜台上,打出满心的心酸。

最后不顾一切回到他身边,伤了父母的心,也只想回到他身边。

我们曾经那样的相爱,搂在一起,恨不得天荒地老。

可是一切,真的回不去了。

不管曾经有多美好,全部都过去了。

那个发誓对我一心一意的男人,已经断了线,像风筝越飞越远。

只是过不去的天涯海角。

他抽噎:“老婆,我爱你。”

我怔了怔,心却平静的仿佛事不关已。以前,这三个字,会让我热血沸腾,会让我甜蜜到失眠。

可是现在,我竟然这样的平静。

原来,这就是心死如灰。

这就是跌到绝望崖底的结果。

我慢慢的道:“对不起,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他搂的更紧,只是不放手,只是执拗的抱住我,以为这样,我就会回心转意,以为这样,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门口传来一声轻咳,秦子龙站在门口,看着我的眼里,复杂莫名。

我微微一笑,眼泪扑扑而下,语气决然:“现在,我爱上了另一个人,跟你,永远都回不去了。”

只要坚持相信一个谎言,就会变成真理!

只要从心底相信它,从潜意识里相信它。

一定就能变成真理。

咫尺天涯(8)

老公直摇头:“不会的,你说你爱我,你一直都爱我。”

我亦是摇头,那泪哗哗而下,披了满脸,只是不断重复:“对不起,我真的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所以,我们完了。”

谎言,总有一天,一定能变成真理。

一定可以。

他依然是执著:“我们之间,可以回去的。”

秦子龙终于忍不住,走上来,对他说:“以后,我会照顾她。”我趁机抹去泪,脸上堆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老公身体一僵,终于慢慢的松开。

秦子龙看着我,微微一笑,双手更是握紧我的双手,眼里含笑:“以后,我会给她幸福,一辈子的幸福。”

“我一定会幸福。”我笑的灿烂,心里却在渗血,一滴二滴,如同溃疡在割切。老公脚步虚浮的后退一步,那泪只是静静流淌满脸。他最后一次不死心的问我:“是不是真的…”

“对。”我打断他,抿嘴一笑,吃力道:“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秦子龙握住我的手略略用力,仿佛在给我力量。让我可以撑起笑脸,那样若无其事的跟我十年的男人说再见,说分手,说离婚。

老公盯着我,吃力一笑:“对不起。”他哭着腔在重复:“真的对不起。”

我努力的微笑,语气亦是云淡风轻:“已经过去了。”心在扯痛,一下紧过一下,以为等不及他离开就会落泪。可是却一直撑到他身影消失在眼里,泪也没再掉下半滴。

我十年的爱情,我的婚姻。

我的家庭,我的老公。

终于,划上了句号。

曾经,我就睡在你枕边,伸手可及。

现在,咫尺天涯,很远很渺茫。

PK十三:同归于尽

雨,豆大一颗,倾天而下,打在玻璃上,哗哗声,仿佛谁在奏交响曲。时而万马奔腾,时而悲凄低鸣。窗外浩浩荡荡的雾,不断从地上涌。

阳台的那盘灿烂盛开的花,已经枯萎,枯黄的花朵,一片一片,散落在地上。屋里冰冷的没有人气。

秦子龙说:“刚出院,或许还没休养好。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微笑,“谢谢你。”

他“呃。”了声,又笑道:“不用客气。”

手在茶几上一抹,满手的灰。他说:“要不,你先住我家,我叫人过来打扫。”我摇头:“不用了,我要整理东西。”

他没问我整理什么,只是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我起身,脸上亦是堆笑:“谢谢你了。”语气生疏的令他笑容凝结。他仿佛还是依依不舍,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在吩咐:“我电话一直有电,不会关机,你记得打。还有,想吃什么叫我,我给你送过来。”

我点头,安静地微笑。

他又絮絮道:“如果小雅来了,你别理她。”

我反倒怔了:“她出来了?”

他点头,“让保释了,所以你要小心。那女人发起疯来,可不是好惹的。”我点头,他又吩咐道:“门锁紧,手机时刻带在身边。”

我只是点头,心思却慢慢恍惚,那时的老公也是这样,出门之前必须交待清楚。他每每说一句便要刮下我的鼻子,他说这样我才能印象深刻,不会忘记吃饭,整天呆在电脑面前蹉跎岁月。

我提议去上班,他更是舍不得,怕我累着,怕我受气。

我眼里钻心的疼,仿佛又想流泪。秦子龙在叫我:“怎么了?”我吃力一笑,语气轻松:“没什么。”

他最后还是不放心的叮嘱:“记得给我打电话。”

PK十三:同归于尽(2)

我微笑,点头,却只想流泪。直到关上门,眼里轰然一热,那泪泛滥沁出。我捂住胸口,只是难受。那么多的曾经,像是书柜里堆堆挤挤的无数的书,一本一本,字字都是回忆,字字都是故事,我和他的故事。

跑去睡房,打开衣柜,翻出无数的箱子。

从今天开始,我要将回忆扔掉,将故事删除。

可是竟然什么也没有,箱里是空的,很多东西都不见了,除了几套衣服还在。我这才想起,他卖过房子,东西自然都没有了。

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老公,语气难听:“家里的东西呢?”我气冲冲地问:“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在我这里。”

我语气依旧不好:“我现在过去拿,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是你独占。”他“喔。”了声,“只是搬了以前我们一起的东西,如果你想要回去,我送过来。”

我急忙说:“不用了,我过来拿走我的。”

还有什么东西在他那里?我不知道。衣柜里零星摆了几套衣服,想必是他怕我回家,故意摆的。

一路搭车,风风火火的到达他说的地址。离我们小区不远,是新建不久,环境也比我们原来的家好。幽长的小径仿佛迷宫,一路上七拐八拐,拐到最后,终于找到了他的地址。

统一都是七层的小楼,无数举天大树环抱。

他就买在一楼,我急迫的按门铃,衣服让雨打湿了些,冻的人发僵,冷气由脚底直往头上冒,心里更是揣着一股无名怒火。他打开门,苍白着脸微笑:“来了。”我急冲冲的冲进屋里,刚进屋,双腿却仿佛被灌了铝,只是怔住。

屋里摆设亦如以前的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小小花园。记忆仿佛又浮在了眼前。

PK十三:同归于尽(3)

“老公,以后有了孩子我们买个新房,新房一定要有个小小花园。”

“要花园干嘛?”

“可以给我弄个小亭,亭里叫人装上小小秋千…以后给孩子玩。”

我猛的回过神来,心口被人剧烈撞击,只是痛。他说:“东西我去帮你拿出来。”我一动不动,只是看着那小小花园,满心皆是惆怅,满眼皆是热泪。

我可以将孩子放在秋千上,荡来荡去。我可以牵着孩子的手,在小花园里,认真的散步,再跟他讲无数的关于我和他爸爸的故事。

或许我会吹牛,或许我会夸张其词。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鬼使神差的往另一间小房走,推开门一看,墙上贴了些BB照片,摆了张婴儿床,及一输推车。全部都是崭新的,亮的刺眼,让人看着忍不住流泪。

他仿佛并未听到,也可能是懵了。我重声:“我怀孕了。”他猛地踩住煞车,不敢置信地问我:“你怀孕了?”

我轻轻点头,那泪落的更凶。

他眼里光彩灼灼,手更是紧紧地捉住我,语气颤抖地问:“你怀孕了?”他喃喃:“我当爸爸了。”

车后的被他挡道的司机在猛踩喇叭,他重新开车,心情却仿佛冲上了云霄宝殿,那样的快活,前所未见。

我捂住嘴,已经不再想,往事只会是刀子,会将我割伤,让我体无完肤。我极力地忍住哭,出了房间。他已经将一大箱东西搬到了客厅,目光灰黯的看着我,说:“你看看。”

我打开箱子,一箱都是我们以前的照片,一张张,一本本,还有身份证,存折,户口本。我死死的忍住泪,声音平静:“有没有剪刀。”

他慢吞吞递了给我。

我伸手将照片剪过去,面无表情:“我们一人一半。”一连剪了几十张,剪的手都酸了,我终于放弃。

PK十三:同归于尽(4)

他又拖出来一个大箱里,里面全是我的衣服。我极力镇定:“我的书呢?”他说:“在书房。”

“你帮我装好,一会全部送到我家。”

“那照片。”他红了眼,也是极力憋住眼泪,“照片怎么办?”

“全扔了。”

“什么?”他眉头微挑,一脸惊诧。我慢慢的微笑,笑的咬牙,一字字迸出口:“你全部去扔掉。”

他拒绝:“既然你不要,我要。”

“扔掉。”我固执的瞪着他,十根手指的指甲掐入手心,掐的自己简直透不过气,鼻下紧崩,仿佛随时都会窒息。

“我要。”他将剪成两半的照片全部装进箱里,怅然道:“这是回忆。”回忆只是沸水,会将人灼伤,将让伤口麻痹。

让人最后,连痛觉都遗忘。

我语气尽量生冷:“确定好了,明天去签字,是不是?”

他抬眼看着我,动了动唇,还是低下头,继续收集照片。我冷冷问:“范俊科,是不是明天去?我们必须约好时间。”

他头低得更低。

我狠狠的朝箱子上一蹿,怒气冲天:“装哑巴了?”

门铃刚好响起,他跑过去开门,外面哭的稀里哗啦的,只听到小雅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要我?”

我手在发抖,一颗心更是扑通直跳。我猛的走到他身后,将他推开,打开防盗门,让小雅蹿进来。我下死劲的朝小雅肚子上踢过去,转身抽起剪头,几乎不顾一切朝她捅了过去。

小雅躲开我,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