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围着我们的弟子一听这话,吓得不由自主地便往后退,莫道也是连连惊呼,愈发逃得远了,连逃还边骂道:“贺求名,你的心好毒。”

“跟您比起来,还差得远呢。”贺求名立马顶了回去,“居然让人放火烧房子,你就不怕将这孙大小姐也给一并烧死。你一心要讨好他爹孙俊天,要是不小心弄死了他的宝贝女儿,只怕这杳城派从此便要在江湖上消声匿迹了。”

莫道听了他的话,竟不顾危险,一路小跑,上前奉承道:“孙小姐,千万别误会了老夫。老夫让人点火,只是想把你与那恶人熏出屋子,好派人将他捉住。”

贺求名看着他那副狗腿的样子,止不住地笑出声来,叹道:“只怕她是一心只想跟我走,若是被你强行抓回,日后在她爹面前,指不定要如何说你的坏话了。”

我看着莫老头的脸色由红变紫,又由紫变白,也觉得可笑至极,跟着笑了起来。他一见我笑出声,神色更是尴尬慌张,弄得那些手下也不知该不该动手了。更何况,还有那把沾有云想容的剑,我猜想更是让所有的人噤若寒蝉,巴不得立时逃得远远的。

正当情况这么僵持着,一个黑衣人从围墙上飞了下来,趁人不备,竟是伤了好几名杳城派的弟子。那人径直飞到我的面前,一把架起了我,冲着贺求名大叫一声“快走”,便又往墙上飞去。

那些弟子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开始反击,挡着那黑人衣的去路,打得好不热闹。那黑衣人一手抱着我,一手要与人打斗,被束缚不少。不过,好在那些杳城派的家伙也不敢出狠招,生怕不小心伤了我,让他们掌门不好向孙俊天交待。

你来我往几十招下来,黑衣人的体力渐渐不支,出招速度放慢,反倒是对手们越战越勇,大有生擒我俩的可能。吕通趁黑衣人疲于应战,便从斜刺里杀了出来,一把将他的剑挑落下来,随后又是一刺。我听得那黑衣人闷哼了一声,想是受了吕通一剑,心里一急,便伸手去摸他的伤口,这才发现,这人竟是个女子。刚刚情况太过混乱,我竟一时也没看出来。

我看着吕通那一帮人慢慢向我们逼近,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刚想回头大叫贺求名救命,便见他已冲了过来,拿着剑鞘将面前的人一一打倒,竟提起我俩的衣领便飞出了杳城派高高的护墙,趁着夜色,急奔出很远,才在一间破庙前停了下来。

我让贺求名去找些木柴来生火,自己则是笨手笨脚的替那个黑衣人治起伤来。掀掉了她的蒙面布,我才发现,这女子,竟是白天袭击我们的那人。我手上的伤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也全是拜她所赐。但她却为何又在关键的时刻出手相救,真是让人费解。看来只有等她醒来,亲自问个清楚了。

我检查了一下,她只有腰肋那一处伤,幸亏只是皮肉之伤,吕通的剑并未刺进她的身体。她此时如此虚弱,想是失血过多。我问正在生火的贺求名讨了一些止血的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上,又找了些干净的布包扎好了伤口。像她这样习武的女子,这种伤应该算不了很厉害,只盼着她能早点醒来,毕竟她受伤,我要负很大的责任。

火很快便烧了起来,我将那女子移到火堆旁,让她睡在我的腿上。也不知是失血还是太过劳累,她很快便睡了过去。破庙里不时有冷风灌进来,只有靠着火,才能感动一些暖意。

我看着不停拨弄树枝的贺求名,轻声说道:“想必她是从白天便一直跟着我们了,才会在那时出手相救。“

“我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她一路都没再闹事,我便也没说什么。谁料到,她竟然无端端地冲了出来。”贺求名看着那女子,一脸无奈道。

“你与她相识,应该也知道她的名字吧。”

“廖如雪,帛阳城里廖员外的二千金。她姐廖如冰出钱让我杀了个男人,从此便缠上了我。”

“她姐居然会让你出钱杀人?你的价钱应该不便宜吧。”我有点吃惊,员外家的千金小姐也会雇凶杀人,还不惜重金请天下第一杀手,此女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贺求名将树枝往旁边一扔,拍拍手道:“又是一桩为情杀人。只不过这廖千金的情人也是个武林中人,所以她才找上了我。”

原来是这样,这天下负心的男子还真是不少,也难怪那些女子都要自己出手或是买凶杀人,只怕一个个都是被欺负惨了吧。

“既然是她姐缠上了你,这个小丫头又为何追着你不放呢?”我替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衣服,放低声音问道,生怕吵醒了她。

“她姐不过是个弱质女流,岂能追着我到处跑。反倒是她,从小便被她爹当男儿般养,练了点三脚猫的功夫,便成天出来丢人现眼。”

那廖如雪像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轻轻地哼了一声,我心里有点紧张,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但她却只是嘟哝了几声,又睡了过去。

我怕再将她吵醒,便不再说话,贺求名也不开口,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我想,他还是有点担心,怕莫老头的那帮徒子徒孙追了上来。

我一个人在庙里陪着廖如雪,打量着四周的佛像与殿堂,到处都是蜘蛛网与灰尘,还不时有小虫子爬来爬去,那种荒凉的景象,就像我此时的心境一般,冷冷的没有一丝暖意。

从丰泽乡逃出来这么多天,一路追着聂双流跑,却总是与他失之交臂。期间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虽然都是一些不相关的人做的事情,我却总感觉像是命运之手在操控着这一切,阻挠我们前行的道路。云想容,这种令人闻之色变的毒物,真是要不可避免地重出江湖,将这个刚建立起来的大樊帝国搅得天无宁日吗?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手伸到了廖如雪的脸上,做为一个女人,我能明白她的心意。她这么不管不顾地闯荡江湖,应该还是要比她那个成天只能窝在家里绣花弹琴的姐姐来得幸福吧。

她虽不是皮肤白净的大家闺秀,倒也不失五官清秀,健康的肤色要是放到现代的话,只怕反倒会惹许多女孩子羡慕。美丽的定义也是在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地演变着的。

她扯着那件单薄的外衣,干裂的嘴唇微微地抖动着。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也在轻微地颤抖着。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才发觉烫的厉害。想必是伤口引发了炎症,才让她烧得如此厉害。

我向门外喊了几下,贺求名便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没好所地问道:“夜深人静,你叫呼什么?”

我指指怀里的人,不安地说道:“她烧得很厉害。”

贺求名却是一脸“与我何干”的表情,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急得脱掉自己的外衣,裹在廖如雪的身上,又冲着麻木不仁的贺求名嚷道:“快把外衣脱下来。”

“不行。”他倒是拒绝地很干脆。

“她是为救我们才受伤的,你怎么这么冷血?”我很不高兴,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在破败的空庙里,那回音听来有点恐怖。

“谁也没求着她来救。若不是她,我根本不必与他们动手便能将你带出杳城派。这个家伙,不过是个累赘罢了。”贺求名一屁股坐在火堆旁,烤起了火,却还是不肯脱下外衣。

我有点急了,随手从火堆里拿出一根半截烧得通红的木头,甩手便向他扔去,边扔边骂道:“你要不现在去找个大夫来,要不就把外衣脱下来,只有两个选择。”

贺求名身子往边上一侧,躲过了那根木棍,气得瞪了我一眼,才不情不愿地将外衣脱下,一把扔给了我。那样子,好似是我强逼着他脱衣服,要对他行什么不轨之事似的,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我将外衣给廖如雪裹好后,庙里又变得一片安静。我心里只求明天一早起来,她便能退烧清醒过来,其他的事情,一时之间,我纷乱的头脑里也没空再去想那些。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虽亮了,火却并没有熄,贺求名正在往上面加着树枝,那火反倒比昨晚烧得更为旺盛了。廖如雪躺在我的身边,脸上的潮红已经退去,呼吸也不似昨夜那么急促。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了,想来她已无大碍。

这时我才发现,我身上竟盖着贺求名的外衣,而我的外衣,则还好好地盖在廖如雪的身上。我没说什么,将外衣递还给贺求名,又拿起自己的外衣穿戴整齐,才去摇醒了廖如雪。

廖如雪像是被扰了清梦的小孩子般,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见是我,有点吃惊,又转头看了看四周,直到看见贺求名,才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态。

贺求名一见她醒来,立刻说道:“好了,我们该走了,你自己多小心吧。”

廖如雪急着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太猛,抽动了伤口,痛得大叫起来,冷汗直流。我赶忙上前扶她,却被她一手推开。贺求名上来直接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我急得回头去看她,只见她跪在地上,痛苦地按着伤口,一手撑地,头也抬不起来。

我挣开了贺求名的手,又跑了回去,扶着她对贺求名说道:“她是为我们受伤的,现在她还未好,怎么能扔下她一个人呢?”

“她一向自诩武功了得,又怎么需要你我的帮助。”贺求名戏谑地说道。

廖如雪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狼心狗肺的家伙,早知如此,就让那莫老头将你们两个全都给宰了。”

“只可惜,我们两个都安然无恙,反倒是有位女侠,伤得不轻啊。”贺求名走上前来,一面边一面便伸手去按了按廖如雪的伤口,廖如雪立马大叫一声,痛得脸无血色,豆大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整个人都倒在了我的怀里。

第二十五章:少女心

廖如雪最终还是跟我们一同上路了。她要回老家帛阳,我们则是要赶回丰泽乡,一路上倒也顺路。廖如雪出来闯荡江湖,银子倒是带了不少,买了两匹马和一架马车,还请我们好吃好喝了一顿,倒是一点儿都不心痛。

贺求名做车夫,在车外驾车前行,我则与廖如雪在车内坐着。她对我还是怀着一些敌意,即使我已经重新变成了个丑八怪的模样,但她心里,始终将我看成是孙陈芫芷。我也不愿再多费唇舌解释了,要他们相信我与那姓孙的是两个人,只怕是一件难度不小的工程。

两个人闷在一个车厢里,却半天都没有言语,这气氛让我很受不了。我悄悄地挪向了廖如雪,用手肘捅了捅她。

她对于我的打扰有点不高兴,原本就严肃的脸上更显出了些许不耐烦,瞅了我一眼后,又重新掀起车厢的帘子,假装看外面的风景。果然,她是情愿看风景也不愿看着我啊。

我不理会她的冷漠,自顾自地说道:“你心里很喜欢他吧。”

她听了我的话,反应很大,一把合上窗帘,转头喝道:“谁说我喜欢那个自大狂,我不过是替我姐抱不平罢了。”

我看着她那欲盖弥张的可爱模样,捂着嘴笑道:“你怎么那么肯定我说的便是贺求名,除非…”我拖长了音,看着廖如雪的脸刹时从脸颊红到耳根,才又说道,“除非,你心里一直有他。”

廖如雪没有我想像中的暴跳如雷,死不认账,反倒是慢慢地低下了头,过了良久才长叹一声道:“可惜,他的心里从来便没有我,也没有我姐,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我看着她沮丧绝望的神情,有点不忍,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说道:“我跟他,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对他,没有爱情。”

“那他呢?他对你,有感情吗?”廖如雪抓着我的手,急切地问道。

我却被她的问题给弄懵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想起了暮蓝说过的那句话,想起了这些日子相处的时光,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肯定地给廖如雪一个否定的答案,因为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廖如雪见我不答,失望地松开了我的手,转头愤然道:“我就知道,即使你对他无情,他还是只钟情于你一人。”

我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面对着她,笑道:“别傻了,他怎么会对我有情,要知道,他比你更想杀了我。若不是受某人之托,答应要保我性命,只怕我早已死在他的剑下了。”我觉得自己一定要撒这个谎,因为我不想让这个小女生唯一的一点希望也破碎地无影无踪。其实我说的也不算是谎话,甚至可以说,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实话。他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如果不是许白羽求他,他怎会一路保我到现在?

廖如雪在绝望的脸上又升起了一抹红晕,但还是疑惑地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是。不然,他也不会将我易容成这副丑陋模样。”我掀起帽子上的薄纱,将脸露给她看,“一个男人是绝对不会将他心爱的女子易容成这副模样的。”

廖如雪看了我的脸,忍不住笑出声道:“虽然之前跟踪你们的时候已看过这张脸,但现在看来,还是忍不住要笑出来。”

我见她笑了,自己也不禁苦笑起来,我已经越来越习惯这张脸了,丑又怎么样,至少不会给我带来无尽的麻烦。孙陈芫芷再漂亮,还不是江湖烂事一大堆,成天却要我来背?

我们两个正在为我这张刀疤脸笑个不停时,远处却渐渐传来了马蹄声,听那声响,只怕不是一匹马,而是十几二十匹一同前来。我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只得去掀帘子,想看看来者是谁,却只看到一片烟尘滚滚,看不清马上人的模样。希望只是路过的马队,而不是贺求名的仇人才好。

我正这么想着,马车却是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我重心不稳,整个人便飞了出去。贺求名挥头进来,看到趴在地上的我,有点意外,但也没多问,只是严肃道:“是冲着我们来的,小心行事。”说完,又看了看我,对廖如雪说道:“那些人我来对付,你只要保护好她便成。”

廖如雪“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也不知是答应了也是没答应。贺求名却已跳下马车,与来人撕杀去了。

只听外面不时传来兵器打斗的声音和男人的叫喊声,马嘶声也是不绝于耳。我有点担心贺求名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人,刚想掀帘子偷看几眼,便被廖如雪一把抓住。她拉着我蹲在车厢门口细听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向外张望起来。那些人看来是冲着贺求名来的,全都围着他激战不已,全然不顾马车里的我们。

廖如雪一把拉开车门,把我推了出去,大喊道:“快上马。”我却完全站不稳,拉着那驾马的缰绳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东摇西晃。

廖如雪从后面冲上前来,一把抓起我的领子,将我推上了一匹马,她也随即跟了上来。那些人一眼便发现了我们,有两个便要冲过来阻止我们逃跑。贺求名只得丢下手中的敌人,冲地来截住那两人。廖如雪眼疾手快,抽剑出鞘,几下便砍断了套马的绳索,将马车与另一匹马丢弃在一旁,与我同乘一驹,驾马向前冲去。

我坐在马上,几乎不敢睁眼,只能死死拽着缰绳,听风声从我耳边呼啸而过,那些厮杀声也渐渐远去,越来越弱,最后便消失不见。

跑出了很长一段路,直到确定那些人已不会追赶上来,廖如雪才喝停了马。我突然觉得,自从出了丰泽乡,我便是一路都在逃跑中度过,想害他的人或是想抓我的人,一刻也未停歇过,你方唱罢我登场,忙得不亦乐乎,而我,甚至已经开始渐渐对这种逃亡变得麻木了。我只希望能快点回到丰泽乡,那个宁静的,没有云想容之前的小村庄,才是真正适合我生活的地方。

我转过头去看身后的廖如雪,她脸色泛红,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这么剧烈的马上颠簸,只怕又牵动了她的伤口。我点担心,小心地探问道:“你没事吧?”

廖如雪确笑了起来,摇头道:“我没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什么意思?”疑问的话刚问出口,我便只觉脖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接着便不醒人事。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只麻袋里,手脚都被绑得紧紧的,连嘴里也被塞上了破布。我的第一个感觉便是,自己被绑架了。但绑我的人是谁,为了什么目的,我却想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孙家的人,对待他们的大小姐,只怕不会是这种待遇。

麻袋里空气稀薄,又闷又热,汗水顺着额头流到了眼睛里。我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抹,可两只手都被绑在了身后,动弹不得。

一声“吱嘎”声传了过来,感觉我像是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此时有人开门走了进来。我不敢出声,生怕他们会发现我已醒来,而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来。

听那脚步声,好像不止一人,显得很是凌乱。一把剑被搁在了桌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之后便听一个声音说道:“妹子真是好本事啊,这一招使得真是妙,那贺求名只怕非要被气死不可。”那声音很陌生,从未听过,大概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吧,音色很亮,中气十足,怕也是个练武之人。

“哼,他只道全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别人便都是傻瓜蛋儿。我偏要让他吃个大亏,看他以后还敢小瞧我不。”一个女生愤愤说道。我一听那声音,只觉脑门充血,眼前发黑,真有再次晕倒的冲动。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廖如雪。我突然想起来,我晕倒之前与她同乘一匹马,她说了一些古怪的话,之后我便失去了知觉。想来动手打晕我的人便是她。她抓了我想要做什么?威胁贺求名,还是想干脆将我杀了,以绝后患?我的脑子被这些想法搅得一片混乱,真恨不得挣脱绳索,将廖如雪一阵破口大骂,方觉解恨。

但我很快放弃了这种做无谓的挣扎的念头,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第一个开口的男人又笑道:“妹子竟然能想到这声东击西的一招,让我们缠着贺求名,自己便骗这孙陈芫芷上马,让贺求名误以为你是带她逃命去了。这会子,想必那家伙已是气得七窍生烟了吧。”

廖如雪得意地笑道:“幸亏在买马车的时候碰到了陈大哥,才能悄悄通知他带些弟兄来耍这么一出戏。话说回来,你们这一帮人扮的马贼很是生动,连我要带这笨蛋女人逃跑时,还懂得佯装要来截我们,真是妙啊。”语毕,她与那中气十足的男子便大笑起来。

另一个声音却显得有点落寞,叹息道:“可惜有三个兄弟死在了贺求名的手下,我真是…”说到这儿,这男声竟哽咽起来。听他的声音,可比之前那个年轻不少。

“陈兄弟不必难过,”那中年男子朗声道,“今儿晚上便拿这妖女开刀,祭拜那三位丧命的弟兄,想必他们在九泉下也会觉得死得其所的。”

他们要杀我?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闪了出来,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剧烈,是在哀叹我即将逝去的生命吗?没想到,我的转世之旅竟是如此短暂,这么快我便又要再死一次。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来到这个时空,过的日子也是难过大于快乐,唯一遗憾的是,我在死之前,竟不能再见许白羽一面,将那翠玉铃铛还给他。

第二十六章:火焚

我感觉面前站了一大堆人,可惜被套在麻布袋里,我猜不出来到底来了多少人。但我能感觉到我现在已经不在屋子里,而是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因为不时有鸟叫着飞过,那声音清晰又嘹亮。

人群里小声说话的人很多,凑在一起听起来乱乱的,大家各说各话,没个张法。突然有人高喊一声:“杀掉樊朝狗皇帝!”那声音在那些“悉嗦”声中很是响亮,众人立即也跟着高呼起来。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吼叫,就像海水涨潮时的隆隆水声,吓得树上的鸟儿长嘶不已,纷纷扑翅飞走,那嘶鸣声也渐渐隐了下去。

那群人喊了大概二十多下,突然却停了下来。只听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说道:“樊狗杀了我大靖国宪宗皇帝,夺了江山,鱼肉百姓,追杀我等靖国臣民,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很烂的鼓动词,甚至连个具体内容都没有。我暗暗的耻笑道。可那些人一听他这话,却便像着了魔似的,又开始高喊口号,义愤填膺,像是要将天也要捅个大窟窿才罢休。

如此这般鼓动加口号的喊了半天,我几乎都快要厌倦地打嗑睡了,才有人想起了麻袋中的我,解开袋子,把我放了出来。

到处都点着火把,把这黑夜也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我的眼睛很不习惯这突然的强光,皱着眉头闭了起来。只是几秒钟的光景,便有人上前捏着我的脸,强迫我睁眼。我看清了那人的脸,除了廖如雪还会有谁呢?

她将我拖着往前走了几步,便将我一把推倒在地。我这才算真正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大概有几百人围成了个大圈,每个人都是手握兵器,用一种吃人的眼光看着我。我转回头去,看到廖如雪站在一个成年男子身边,那男子的衣着要比其他人华丽许多,气度也非凡不少,一看便是今天这个集会的主人。看他的眉羽,竟与廖如雪有几分相似,想必两人是极为亲密的人。

那华衣男子将我从地上拎了起来,指着我对众人说道:“这女子,便是那樊国皇帝的狗腿子孙俊天的女儿孙陈芫芷,为了抓她,今天我们损失了三名兄弟。一会儿,我们便将她放火烧死,一方面以慰那三名兄弟在天之灵,一方面也是重挫那孙狗的锐气,让他知道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先是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但转眼间便又有人提出了疑问:“听闻那孙狗是个有名的美男子,他老婆也是大家闺秀,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满脸刀疤的丑女呢?”

此话一出,人们又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一个瘦高个子跳出来说道:“这刀疤必不是天生的,想是那孙狗仇人太多,才有人将他女儿的脸给划花了来出气。”

那群墙头草,听了他的话,便又转个语气称赞起来。最先出声的那个矮胖子脸上有点挂不住,反驳道:“这孙俊天怎么说也是武林盟主,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被划花了脸啊。”

那瘦高个气得大骂道:“什么武林盟主,根本是朝廷的走狗,人人得而诛之。你这么说,难道是怀疑廖帮主,随便找了个女的来蒙我们吗?”

那矮胖子被抢白一阵,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华衣男子笑嘻嘻地说道:“两位兄弟莫要斗气,自家人别伤了和气。”

廖如雪冲那华衣男子笑了笑,走到我面前,一把取出我嘴里的破布,高声道:“这女子确实不长这样,她的本来面貌,可要比现在美得多了。”说完,便用力扯下了我脸上的面皮,笑道,“大家现在再看看,是不是该相信了?”

众人看到我的真实脸孔,纷纷叫道:“没错,这女的必是孙陈芫芷无疑,廖帮主快将她杀了,必大快人心。”

我偷偷看了那瘦高个一眼,他正满脸得意地望着那满脸窘迫的矮胖子。其他人则又喊起了口号,只是这次换成了“杀了她,杀了她”。一旁甚至已经有人架起了木柴堆。

廖如雪凑近我的脸,轻声道:“怎么样,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说的吗?”

我冲她微微一笑,叹道:“真是可怜的女人,你以为杀了我他便会喜欢你?只怕被他知道后,只会一剑刺死你吧。”

“你不是说,他对你根本无意。”

我突然大笑起来:“这种话你也信?连我自己都不信。不过,你若真的信了我的话,又岂会恨得非要杀我不可,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真正的事实到底是什么。”反正要死了,气不死她也要呕死她。若我此时没被绑着,我必会不惜一切代价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她腰肋的伤打去,这个忘恩负义的蛇蝎女人,早知道真该听贺求名的,让她自身自灭,最好死在那破庙才好。

廖如雪的脸色很不好看,我的话应该把她心里一直不愿承认的现实活生生地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听了我的话后便一直自欺欺人到现在,我死前却偏偏不放过她,想想也算值了。想到这点,我又禁不住笑出了声。她却脸色苍白,乌云罩顶的感觉,搞不清楚到底我们哪一个才是要被活活烧死的人。

廖如雪听得我的笑声,更是气极败坏,伸手便给了我一巴掌,随即便将我拖向了那堆高高的木柴,边走边叫道:“别跟这妖女废话,点火烧死她。”

我身上的绳索虽然在被放出麻袋时已给解开,但脚还是微微发麻,被廖如雪拖着走了几步,我便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廖如雪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怎么着,怕了吗?”话音刚落,便感觉一帮人从天而降,齐齐向我们两个飞来。

我还在那里努力地支撑着自己,好让自己不要倒下,廖如雪却没管那么多,硬是扯着我的手臂往前拉。可惜那帮黑衣人个个都针对她,她忙于防身,只得放开我的手,与人撕打起来。那兵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我耳边响个不停,我怕被误伤,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寻找着空隙想要冲出人群。

才迈出几步,便有一个蒙面男子过来护住我,在我耳边轻声道:“小姐,莫慌,我们来救你出去。”

听他的口气,他们像是孙家的人。看来我这冒牌小姐也算是福祸并至了,有人要杀我,便有人会要救我。此时我也没有别的选择,要是落在廖如雪的手里,那是必死无疑的,跟了这帮人走,可能还有一线生机。我只得冲他点点头,示意他赶快带我走。

那人领会了我的意思,撇下廖如雪,刚想带我逃走,那些江湖人士便一个个冲了上来,死死地堵住了我们的去路。黑衣人挥刀砍掉了几人,听着那些惨叫声,我心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偌大的广场顿时显得混乱不堪,黑衣人一共大概有二十来人,江湖人士却有几百人,以少敌寡,他们的偷袭进行的很不顺利。

保护我的那名男子一边与人激战,一边拉着我向前冲,我的眼前一片缭乱,各种兵器交织在一起,看不分明。只觉得有剑向我刺来,我本能地叫了起来,却只听到“嘶”的一声,身上却无任何疼痛的感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那男子替我的挡了一剑,手臂上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他却毫不在意,反倒越战越勇。我虽看不清他的脸,却很清楚地记是他的右边眉角有一颗黑色的痣。若有一天我真的回到了孙家,他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记得。

混乱还在继续,高吼声,叫喊声,还有金属的碰撞声,把个夜晚弄得吵闹不已,感觉更像是一场闹剧。攻势越来越猛,黑衣男疲于应战,原本握着我的右手渐渐松开了,我还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旁,不敢离开一步。

忽然,横刺里又杀出了一个黑衣男子,一把抓起我的手,靠近眉角有痣的男子低声道:“你引开他们,我带小姐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