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眉头紧锁道:“有这回事吗?我不记得了,我并未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就算有,也不是我。我当时在楼下喝茶,听得楼上的响动,记挂你,便往上冲去,刚到楼梯口,便见你倒了下来,赶忙抱住了你,之后,便将你带回了天一庄。”

听他这么说,那想来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声“淡月”是贺求名叫的,也许我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听得不太清楚,才会觉得那不是他的声音。

“算了,别去管他了,对了,我受伤,爹和娘没说什么吧?”

“老爷和夫人都快急死了,尤其是夫人,差点晕过去。你中的那暗器上有剧毒,寻常大夫根本解不了,老爷派人遍寻名医,可那些人通通束手无策。有一刻,我真是觉得,你快要死了。”说着,他将我的手贴到了他的脸上,温柔地来回磨娑着。那种感觉,竟让我觉得很是熟悉,一点儿也不想将他推开。

这次醒来之后,我对他的感觉,竟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我总觉得,我像是与他已相识了很久,心里对他已没有之前的那种厌恶感,反而,我很喜欢他在我身边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自从许白羽死后,我的心,便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安稳过。无论是跟着贺求名浪迹天涯,还是在云洲柳家与世无争,又或是在宫里步步为营,看尽世间百态。而此刻,我真是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丰泽乡那个宁静的小村庄里,过着村妇一般的生活,没有云想容,没有死亡,哪怕有贺求名时不时的恶毒言语,也会感觉到生活的快乐。因为,那里有许白羽,有长年不散的药草味,有那张熟悉的脸孔。

我看着许白漾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却为何会让我有如此美好的感觉,我的脸上渐渐地有了笑意,甚至都不想说话,只想与他一直这样相望着。我甚至觉得,如果孙俊天真要将我嫁给他,我也毫不在意。

最终,还是他打破了这种沉默:“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很好。对了,刚才你不是说天下名医都治不好我,那为何我又活过来?”

许白漾假装擦了擦脑门的汗,说道:“幸亏昨儿个来了个自称是双流的大夫,说是云游四方,路过此地,听闻你身中奇毒,便来为你治病。原先大伙儿都不太相信,但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这才让他试一试,没料想,他还真有点儿本事,将你身上的毒给去了,救回了你的性命。”

双流?难道会是那个鹭轩谷医仙聂双流?自从出了丰泽乡,我便一直在找他,遍寻不见,莫非这次会如此巧合。

“他现在人在哪里?”我急急地问道,虽然许白羽已死,可我还是想再见他一面。

“你别急,你爹将他留在府中了,你的伤还未痊愈,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

“我想见他。”我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

“不用如此性急吧,他又不会跑,等你伤好一点儿再见不迟。明儿个一早,他还要来替你诊治呢。”许白漾将我按回了床上,笑着道,“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多休息,不要让大家太过操心才好。”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安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这个时候,哪怕他说的再不中听的话,在我听来,也便如唱歌一般。

一觉醒来已是未时,小璃端来的饭菜已经变凉,见我醒来,又急匆匆地拿回厨房去热。双流大夫带着个随从,说是来给我诊治。我对此人甚是好奇,真想看看他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鹭轩谷医仙。

许白漾还守在我的床边,将我的右手交予大夫,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那嘴却是抿得紧紧的。

双流大夫诊完脉,笑着对我说道:“姚小姐请放心,你身上的毒已全数清除,心脉平和,身上的外伤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我听着他对我的称呼,心里一惊,不知为何,竟下意识地觉得,他便是许白羽的师傅,真正的医仙聂双流。我抬头看着他,不经意间瞥见了他身后的那个随从,那人趁着许白漾不备,偷偷地向我眨了眨眼睛。我这时才觉得这两人的出现,也许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刻意为之。

我正准备说点什么,许白漾却已抢在我前头,向双流一拱手,说道:“多谢先生救孙小姐一命。”

“孙小姐?”双流脸有惊讶,转而又一笑道,“哦,对,是孙小姐,老夫年纪大了,竟将小姐的姓氏给记错了,小姐切莫怪罪。”

“怎么会,先生救了芫芷一命,等同再生父母,芫芷谢您还来不及呢。”说到这儿,我转身拉了拉许白漾的衣角,微笑道:“你帮我去厨房看看小璃热好了饭菜没,我有点饿了。”

许白漾应了声“好”,又冲双流说道:“在下顺便送先生出门吧。”

“等一等,我还有些事情要问双流先生。我这身上中的毒究竟是什么,我倒是好奇地很。”我出声拉回了起身要走的双流。

许白漾拍拍我肩膀,轻声道:“那我去去就来,你也别谈太久,小心累着了。”

我笑着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

他走了没多久,双流带来的那个随从便上前将门给关上了。我就知道,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那人合上了门,走回到床前,冲我说道:“那日我让你快走,你非在那喋喋不休,结果小命差点儿送掉。以后,别人说的话要听,才能活得长久。”

是贺求名,他竟易容成了这副憨厚的模样,与他平时的帅气完全不搭。我看着他的脸,听着他一如既往的讲话口气,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角扫到了双流大夫,他还是坐在原处,淡然地看着我们两个。我有点吃不透他的来历,问贺求名道:“这位是…”

“不是介绍过了嘛,双流大夫,他开在绕梁城的药铺,我们还去过几回。”

“这么说,您便是许白羽的师父聂双流大夫?”我急着想听他亲口证实。

聂双流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我的说法。

贺求名插嘴道:“我已将丰泽乡的事情告知了双流大夫。许白羽写的信我也交给了大夫,只可惜,双流大夫也不知云想容的解药为何,不过,现在就算知道了,也太迟了,白羽兄他…”

我听着未说完的话,心里的难过又涌了上来。我已经尽力想要去忘了,想让自己过上新上生活,可每次只要有人一提起他,那种初闻他死讯时的强烈怨恨又会涌上心头,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他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让我有流泪的念头。

“老夫的这个徒儿真是命苦,十几岁便遭灭门,只留下他一个人,跟着老夫云游四海。我本想让他待在个小村子里悬壶济事,过一生的太平日子,却没料想,竟会是这样的结果。”聂双流说到最后,两眼泛潮,竟是要流出泪来。这个被暮蓝奉为医神的男人,说起自己亲密的身边人时,竟也会有如此感伤。

“贺求名曾对我说过许白羽的家人在十年前被人给害人,聂先生,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即使他已远去,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但关于他的一切,我还是渴望知道。

聂双流突然抬头看着我,两眼精光乍现,刚刚还是一双柔和的眼睛,一眨眼的功夫便凌厉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皱着我眉问道:“孙小姐真想知道?”

“是的。”我咬着嘴唇点头道。

“即使知道这事与你的家人有关,你也想知道?”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那些挂名的家人在我心里的地位远远比不上许白羽,更何况,这事竟还与他们有关,这更让我好奇心起,一心想要探个究竟。

聂双流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话,门却被“吱”地一声推开了,许白漾和小璃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气氛一时便僵在那里,聂双流张开的嘴又合了上去,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第五十章:生死交易

带水山半山腰的一片小树林里,我与易了容的贺求名偷偷见了面。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很少用正眼看人。早上我假借去双流大夫那里问病情的名义,趁机塞了张纸给他,约他申时来此相见。

府里的人,除了聂双流,没人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所以我才选在这僻静的地方,一个人赴约,万一被人发现,躲起来也较容易。

他见了我,照例是说几句酸话:“想不到,你最后还真跑来孙家当大小姐了,在柳家当下人,还是不习惯吧?”

我见他提到了柳家,便顺杆子往上爬,反问他道:“你的左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还真是执着,为了这个,你差点儿丢了性命,现在伤还未痊愈,又要追根究底起来。行,我便告诉你,你猜得没错,我用一根小指头,保了裴毅和他儿子的命。”

“你可知道裴毅是谁?接这档买卖,是要掉脑袋的!”我有点着急,声音也变大了。

他却不以为然,满不在乎道:“若真要算起来,我的脑袋不知要被砍多少回儿了。按樊律算,杀人便要偿命,不管是杀裴毅也好,柳镜成也罢,都是死路一条。做杀手,从来都是用命来赚钱的买卖。”

“可裴毅不一样,你可知道,他是当今皇上。”

我原以为我说了这话,贺求名的脸色会稍有变化,可他还是镇定如常,点头道:“我知道,我在接这买卖之时,便已知道,他便是当今皇上。那又怎么样,有人出钱想他死,我便去杀他,这跟平常买卖并没不同。要说这世上,仇家最多,最多人想其死的家伙,就是这个裴毅。站得越高,便越有人希望你能跌下来。古往今来,莫一例外。”

我不得不承认,他其实说的很有道理,皇帝又算什么呢,那天若不是我开口向贺求名求情,他也未必能保得住性命,就算不死,被贺求名那沾过云想容的剑割上一刀,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口子,也难保不会发病。到了那时,别说他是皇帝,哪怕他是玉皇大帝,没有解药,一样得死。

“你想知道,是谁雇我杀的他吗?”贺求名抢在我之前,反过来向我提问了。

“是谁?”老实说,我对此人还真有点好奇,雇天下第一杀手来杀天下第一之人,大樊国的皇帝,这人绝对不是寻常之辈。

贺求名见我好奇,倒也没有卖关子,脱口而出道:“曹礼王,当今皇帝的三弟。”

“庆郡王的爹!”我听到这名字,惊呼起来,没想到,曹礼王贵为王爷,又娶了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到头来,还是想造反。

“你连他长子的封号都知道,看来你在柳家府上消息还挺灵通的。”贺求名装模作样地称赞道,“这曹礼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头来,还是看上了他哥哥的‘产业’,想据为已有,可惜,他运气不好。”

“更糟糕的是,他的长子庆郡王前一段时间染上了云想容,现在只怕已命丧黄泉。”

贺求名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江湖上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你竟能知道?”

“在你离开柳家不久后,我也离开了那里,进了宫,被派到宁卿宫侍候太后。庆郡王是太子裴睿的伴读,他发病的时候,与太子在一块儿,我是亲眼所见的。”

“想不到,你竟去宫里走了一趟,真是不简单。”贺求边拍手边说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

“谢谢夸奖。”我将他的话当补药,全数收下,“话说这曹礼王见你任务失败,居然没要你的命,只是砍了你一根指头,想来也不是做大事的人,不够心狠手辣啊。”

“我贺求名按买卖时,从来都立有规矩,若是任务失败,便割一指给人,谁要是不答应,另寻高明便是。这周鸿飞王爷也好,百姓也罢,都得按我的规矩来才是。他若是想反悔,只消我将他做的丑事抖落出一点儿来,他便得吃不了兜着走,他不是傻子,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儿小事毁了自己的前程。”

“周鸿飞?这是曹礼王的名字?竟与他哥哥不是同个姓。”

贺求名拍拍我的头,一脸无奈道:“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想不到竟会这么蠢。皇帝微服私访,岂会用真姓名示人,裴毅不过是个化名罢了,他的真名叫周逸飞,与周鸿飞自然是哥儿俩。”说到这儿,他似乎还没过瘾,又添了一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宫里去的,这么蠢的脑袋。”

“是周逸飞请我去的。”见他小瞧我,我便飞快地顶了回去。

“他为何要请你入宫?既是他请你的,为何又让你当个侍候人的小丫头?你后来又是怎么出的宫?该不会,是被赶出来的吧?”我就知道贺求名牙尖嘴利,天生一张贱嘴,却也没料到,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他便能问出这许多来。

我被他问得有点儿气恼,又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便索性无视它们,找了个别的话题,岔了开去。“先别管我了,说说你吧,多日不见,又惹了什么仇人了,光天化日之下,在馆子里就打开了,连带累了我。”

“那是你自己硬凑上来的,怪不得我。要不是你,我还能少费点力气,一刀解决那家伙,结果,还多浪费我许多时间。”

我气得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斗嘴,又问道:“这么说,他是你的又一桩买卖罗?”

“可以这么说,或者说,我们双方都是对方的买卖。有人雇我杀他,同样,也有人雇他杀我。于是,我们俩便来了个公开比试,若不是因为你,我还能赢得快点儿。他见你与我相识,又自知打不赢我,便想偷袭你,以引开我的注意力,趁机取我性命。算你倒霉,白白挨了他一镖。”

“你还真是见死不救,明知他要偷袭我,竟还是让我中镖了。”

贺求名耸肩道:“杀他才是我的买卖,保护你并不在我的买卖范围之内。更何况,我在得知你中毒时,第一时间找到了聂双流,为你解毒,这还不够吗?”

我听他提到聂双流,又来了兴致,问道:“你是如何找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的?”想当日,我们两个成天跟在他屁股后头追个没完,却也未能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现如今,这家伙竟是一找便出现了?

“我也只是碰运气去了趟双流药铺,没想到他竟真的回到了家里。看了许白羽的信,听闻你的是他的朋友,这才出手相救。”

“所以,你便易容成了这副丑模样,做了他的随从,偷偷溜到天一庄来。”我看着他那张不算好看的脸,窃笑道。

贺求名倒并未生气,说道:“岂止是我,聂双流也是易了容的,说到底,你连人家的真面目都未见到,便跑了那么多的路找寻他,听来让人煞是感动。”

“他易了容,这是为何?”

“不知道,他也不说,前辈做事,晚辈听着便是,不用问那么多缘由。”贺求名难得也会说这样的话,他不是一向自诩老子天下第一,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吗?

“想不到,你竟也会对人如此尊重,如此之好,想当初,我与你走南闯北地找他时,可没见你对我说过什么好话啊。”

“若你是像聂双流那样的前辈,我也一定成天捧着一堆好话奉迎你。”贺求名一脸的假惺惺,说的言不由衷似的,“对了,提醒你一下,那个许白漾,最好离他远一点,别忘了,当初,若不是他,你也不会流落到云洲去给人当丫头吧。”

我见他提起许白漾,略有不快,话说当初他真是一个惹人讨厌的窝囊废,可我这次再见到他,却觉得他与以前有着很大的不同,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我总觉得,他便像是一个我熟识已久的人。当日在绕梁街头初遇他时,我却未曾有此种感觉。

“那日你为何不来找我?害我被人贩子抓走,险些被卖入青楼。”

贺求名面对我的指责,毫无愧意,只说道:“我那日打败许白漾那一伙人,便追寻马车的踪迹而去,在树林里,只找到已破败不堪的车厢,马早已跑了,你也不见踪影。幸好,行李被压在了车厢底下,没被人偷走,不然,许白羽的那封信,只怕也到不了聂双流的手上。”说到这儿,他顺手折下了身边矮树上的一根细枝,手只那么轻轻一挥,那树枝竟“唰”地一下飞出丈远,牢牢地扎进了泥里。我看他露了那一手,原本便在脑海里浮现的念头变得更为清晰。只是现如今,我还要搞清楚另外一件事,若是证实了我心中的那个猜测,只怕我要求他的事情会更多,我自认没什么能给他的,到时候,要钱要命,便随他决定,只要他能应允我便成。

“对了,昨日聂双流说许白羽家十年前被人灭门,是与孙家人有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暗暗觉得这似乎与许白漾有关,毕竟这两人的名字太过相似,但我又真的不希望我的直觉是真的,因为那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直觉。

“十年前,绕梁城第一富商许家的灭门案,便是你那英明神武的父亲大人干的好事。那日是许白羽的父亲许逐谈五十大寿的日子,却不料喜宴竟成了血宴。我们一直以为,当年那场浩劫,许白羽是唯一的活口,但聂双流却告诉我,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是幸免于难,逃过了这一劫,不但如此,此人还从此住进了孙家,成了孙俊天心目中的贤婿人选。”

“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我颤抖着声音,几乎连话都说不全。

贺求名冷冷地看着我,点头道:“你猜得没错,那人便是许白漾。事到如今,你还未看出来,当年那事情许白漾必定脱不了干系,难道,你还想与此人走得如此之近?”

“可是,若照你所说,他与许白羽的名字如此之像,怕是兄弟,那为何,又要对自己的杀父仇人如此之好,甚至,想要娶他的女儿呢?”我还是未死心,强辩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并非许逐谈的亲生儿子,而是抱养的,他与许白羽,并非骨肉兄弟。说到这儿,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明白。”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儿来,呆呆地立在原地,只会重复一句话。

贺求名恼怒地抓着我的肩膀猛摇了几下,骂道:“你叫我来这儿,便是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吗?”

“当然不是。”我被他那一摇,震得脑子清醒了许多,气道,“我找你来,是要让你接一桩买卖。”

“买卖?说来听听。难不成,你想雇我?”

我点头道:“没错,我是要雇你,我要你杀了孙俊天全家。”

第五十一章:命里姻缘

我原本找他时,是要雇他去杀裴毅,可在他说了那番话后,我决定转移目标,与裴毅比起来,孙俊天更该死上千倍上万倍。

“那许白漾呢?”贺求名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杀许白漾,可是我呢,我想他死吗?我真的愿意他死吗?他的出现,曾经一度让我觉得,许白羽又回到了我的身边,难道说,为了许白羽,我便必须杀了他吗?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轮回。

“他,我还不确定,能不能…”我犹豫地开了口,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耻。

果然,贺求名轻蔑地笑道:“你想留他一命?”

“我只是想求证清楚,他跟当年那件灭门案有没有关系。若他真也牵涉其中,你要杀他,我不会拦着你的。”

“那好,我给你三日时间,你去问清楚,到时候,要杀要留,就听你一句话。”

“好,一言为定。”我咬着牙答应道,“事成之后,你要什么作为报酬,只要我能给得起的,我都给你。”我知道杀孙俊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贺求名若不是看在我俩相识一场的份上,只怕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他说过,杀手是用命来讨生活的,他豁出命去为我办事,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报答他。

“此话当真?”贺求名慢慢地凑近我,两眼一眨都不眨,直直地盯着我。

“嗯。”我用力地点头。

“那好,我就一个要求,事成之后,你要跟我走,不管许白漾是死是活,你都要离他远远的。”

我听了他的话,吃惊地倒退了一步。他这是什么意思?要用我这一生来做这场买卖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辈子都跟着你?”

“未必,也许有一天,我会放你走,但在那之前,你必须跟着我。”

“可以。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做成此事,我便一生跟随你,做牛做马侍候你,哪怕为你死,也可以。”

说到最后一句时,贺求名突然别过脸去,淡淡道:“那倒不必。”

许白漾坐在我身边,手里那碗桂花圆子一口也没动,却一个劲儿地催我多吃点,恨不得将他那碗也灌进我肚子里去。那桂花圆子明明如蜜般甜,可吃进我嘴里,却有微微的苦意。一个人,若心里装着些发苦的事情,吃任何山珍海味都会觉得食而无味。

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不能直直地便问个究竟,到底该从哪里入手,找个话题才好呢?

许白漾挥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笑道:“芫芷,怎么了,味道不好吗?”

“哦,不是,很甜。”我回过神来,敷衍道。

“我记得这桂花圆子是你最爱吃的,小的时候,你时常牙痛,便是吃多了这个的缘故,为此,夫人可没少骂你。”说着,他果然将自己那碗推到我面前,“今天特例,给你吃两碗。”

我的心里一暖,那一刹那,我真想什么都不问他,向贺求名撒个谎,放他一条生路。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的心里,还是强烈地想要知道,他究竟与许白羽家的灭门案有无关系,若他真是罪无可赦,我还是不会放过他。这也许是我能为许白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你说我小时候,这么说来,你与我已相识多年?”我顺水推舟地问下去。

许白漾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叹了口气道:“芫芷,你真的想不起我们之间的种种了吗?算了,这也不能怪你。”

“那你便多说些予我听听吧,也许你说着说着,我便什么都想起来了。”我随便扯了个谎,只盼能从他嘴里多套出些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