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许二人都是干才,这次送来的,非但有刘重生前身后这些年的账目,连带当年帮着刘重出手严家粮草的粮草商们的口供。

再对比严琳拿出的当年严家产业的账簿清单,对照南安世子胡源的口供,银两缺口达五十万两之巨。

这五十万的银子哪儿去了?

郑许二人送来证据环环相扣,除非山东人提前串供,出纰漏的可能性很小。严琳上缴的严家账簿也经多方佐证。

这银子去了哪儿,如今只有问南安世子了。

真是愚蠢。

如今南安侯回朝,不论世子招出什么,看在南安侯的面子,只要不是谋反的罪过,总有三分香火情,南安世子竟是在隐匿银钱。

要是五百万两,也值得侯府世子撒一次谎。

五十万两,这纵不是一个小数目,也绝不是一个大数目。

有些事情看着复杂,其实简单,就像这五十万银子,三方证据一对比,就知道是哪里的岔子。

这也是为什么要会审南安世子的原因了。

杜长使翻阅卷宗的速度极快,合上递还给程侍郎,轻声问,“胡二公子谁找来的?”

程侍郎道,“正式过堂原就该家人在场,华大人着人知会的。”

杜长史对华长史点点头,老华气性不小!

事实上,此次会审也是华长史一力推动。

左都御史卓然终于赶到,卓御史满脑门的汗,连连作揖,“恕罪恕罪,请殿下恕罪,陛下召见,下官来迟了。”

“看你这话说的,即使陛下召见,还恕哪门子罪。”穆安之冷冷起身,“即使卓大人到了,那就开审吧。”

卓御史乃当朝首辅裴相的得意门生,自从老友裴如玉被赶出家门,穆安之曾方面给过裴相难堪,裴相虽是唾面自干的好涵养,御史台把穆安之参的不清。

后头还有穆安之一人干翻御史台之事,总之梁子结的不轻,穆安之对御史台的大头目自然也不可能有好脸色。

卓御史笑笑,朝黎尚书谢少卿点下头,显然没把穆安之的冷待放在眼里。

倒是眼睛看向华杜二人时笑了声,自袖中取了块帕子擦脸上的干,一面说,“殿下还真是抬举自己人,三司会审,二位长史也要在一旁吗?”

“恕臣直言,二位长史只是殿下属官,并非三司所辖,他们在这儿似乎不大合适。就是殿下需要个抄抄笔墨的文书,咱们三司也有的是人,劳烦不到他们两个。”卓御史天生一张笑脸,跟穆安之赔个不是,“我这人忠贞耿直,有话就直说了,殿下不要怪罪。”

“你既知道他二人是我的属官,我既有曙光叫他们在旁服侍,这个道理,卓御史也不懂吗?”

穆安之的目光里像淬了冰,卓御史却仿佛完全感不到半点寒意,当帕子塞回袖中的同时,笑若春风的问,,“可下官怎么听说两位长史也参与到了案件审问,这可不合规矩。”

穆安之直接怼到卓御史面前,“他们是在履行我的意思,这不是属官的职责吗?”

“殿下说是,那就是。”卓御史一副惹不起穆安之的模样,嘻嘻笑两声,那种神态甭提多招人火气。

穆安之现在的性子,再不肯受这种挑衅,与御史台前仇旧恨一起发作,一脚便踹了过去。

黎尚书刚想打个圆场,没想到穆安之直接动了手,他老人家上了年纪,手脚就慢一些,只来得及喊一句,“哎,有话好好说。”

谢少卿倒是想拉架,也只来得及拽住卓御史一片袖子。

华长史更是文弱老书生,杜长史眼疾手快,一步掠过,风带起飘扬的衣袖,杜长史一把将卓御史拽了趔趄,切正好避开穆安之一脚。

黎尚书等人已都扑上前劝穆安之莫要动怒,穆安之之冷冷盯卓御史一眼。

卓御史正揪着杜长史不放,“赔我衣裳。”

杜长史是气的,“这可真是好人没好报,我还不是为了救你。”他力气大了些,不留心扯掉了卓御史的半拉袖子。

“少来这套,你是为了救我吗?你是不想你在殿下背上殴打朝廷命官的名声!”卓御史半点不领情,吊着一双桃花眼转向穆安之,“他们都是代表着殿下的意思,那殿下赔我衣裳。”

穆安之咬牙,脚心痒的厉害,他怎么这么想再给这姓卓的两脚呢。

不过黎尚书谢少卿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势必不好再动手,穆安之问,“真要我赔?”

“当然要赔,我这衣裳贵得很,用的是正宗的江南的丝绸。”卓御史可是半点情面都不讲的铁面御史。

穆安之点点头,信步过去。

黎尚书谢少卿紧紧跟随,黎尚书还说卓御史,“小卓你少说几句。一件破衣裳,你还你还想叫谁赔?”

“我衣裳刚还好好的哪。”卓御史誓不罢休。

杜长史咯吱咯吱的咬牙。

穆安之走到卓御史面前,眼眸微眯,再次问他,“真要本殿下赔你衣裳?”

卓御史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他依旧坚持,“自然。小臣家境贫寒,置办这样一件衣裳可不容易。”

穆安之伸手攥住卓御史的衣袖,黎尚书谢少卿同时急道,“殿下息怒。”

就见穆安之手臂猛然用力,呲啦一声就将剩下的半拉袖子给卓御史扯了下来。

卓御史当即目瞪口呆。

穆安之一脸平和,“我撕我自己衣裳。”

刚刚发善心险被讹的杜长史哈哈大笑,“属下在此,剩下的让属下代劳如何?”

他就要去拽卓御史的衣领子,卓御史终于拦住杜长史的手,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好好好,衣裳不用你们赔了。算我倒霉。”

“这可不好,怎好无缘无故让御史大人倒霉呢?”华长史在一畔道,“老杜,咱不能占御史大人这个便宜。”

卓御史一时不慎,被挤兑的没办法,无奈道,“不倒霉不倒霉行了吧,我俩袖子出门就剩一袖子了,我今天真是走大运了!”

穆安之冷冷瞥他一眼,“审案!”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一四五章

审案时卓御史没有任何发难, 他借了身黎尚书放在衙门的衣裳换了, 觉得有些无聊。

本身因为胡源南安世子的身份, 不能有单独的审讯, 凡所有关于胡源的审讯必须三司到场。

所以这次安之才把三司召集过来,问的只是非常明显的账簿的事情。

三司的三巨头,谢少卿官职最低。他是因胡寺卿避嫌才替补上来的, 何况又是审的胡家人。

尽管胡寺卿再三要求谢少卿公正行事, 不必顾及他。谢少卿却不好把这话当真的,于是只管安坐一畔,多听少说。

黎尚书老成持重, 自然不会先开口审问。

卓御史翻了翻卷宗, 看向堂下坐着的胡源, 懒洋洋道, “世子如实交代了吧,五十万银子总得有个去向。”

“御史大人的话, 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年严家家财约三百万之巨,再加上刘重劫走的粮草得银十万九千一十三两,世子你说和刘重三七分账, 不怕告诉世子一声,刘重虽是武将, 却是个精细人,当年账目他一笔一笔记得清楚。”卓御史道,“世子, 你这刘重账簿上清晰地记着,他当年拿的是两成,七十万两。柿子一人独拿两百三十万两,除了赏给周家的十万两。你这些年的花费,置办的产业,结合账目,还有五十万两银子不知去向。”

“我所有供词都是真实的。”胡源道。

“我劝世子坦诚相告。”卓御史推开卷宗,“世子在兵部当差多年,便是想隐匿银钱,也不当做的如此草率。这样草率的原因只有一个,事发突然,来不及多些准备。”

“不然凭世子的手段,哪儿会出这样子可笑的纰漏呢。”卓御史不屑,“乡下那些无知的地主老财也不会撒这样粗糙的谎言。”

“如果各位大人非要为我泼上这盆脏水,我也只得认了。”胡源冷冷道。

“世子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卓御史不吝讽刺的笑了笑,“凡三司会审的,哪个不是当朝大员,哪个不是身份非凡,你有算得了什么?不过侯府不肖子孙而已。”

“要不是有个好爹有个好祖宗,你也配站站在这里让三司会审!”

卓御史不愧御史台的头子,一席话把胡世子羞辱的脸色胀红,目呲欲裂,我狠狠盯着着卓御史的目光,似乎随时都要扑过去,咬死卓御史一般。

“怎么,世子连这样的实话都没听过吗?”卓御史道,“不用太感谢我,我这人心善,日行一善。”

卓御史侧侧身子,望向正中端坐的穆安之,“殿下,刚进门时看到胡二公子在外头,不如请胡二公子近来,一并旁听。”

穆安之接手军粮案后第一次三司会审,他都不知卓御史这样厌恶胡世子。卓御史的提议不错,穆安之纵不喜此人,也冷着脸,“可以。”

卓御史状似无意的吩咐出去请人的衙役,“胡大公子也在刑部,一并请来了。”

穆安之断然,“安黎不必过来!他是我身边近人,按规矩应当避嫌。”

“避嫌就不用避了。”卓御史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胡大公子是嫡长,天下皆知他们父子不和,说不定就有什么大义灭亲的证据。”

卓御史再次吩咐,“一并请来。”

胡安然被请进大堂,进来见到父亲,便扑过去跪在父亲面前,抱着父亲的双腿,哽咽的问,“父亲父亲!您可好?父亲,您吃苦了!”

胡源见到儿子,也不禁微微红了眼眶,怜惜地将手放到儿子头顶。

胡安黎到时就是看到这么一幅场景。

他对着胡源恭敬一揖,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畔。

胡安黎行礼的角度非常巧妙,巧妙到胡源都没注意到长子的到来。

卓御史哈哈大笑,对黎尚书谢少卿道,“以往就听闻胡世子偏爱庶子,不亲眼看到都不知这么可笑。”

“这要不知道的,都得以为胡大公子是外人。”卓御史完全无惧胡家父子的目光,他欣赏的看一眼胡安黎,“大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竟有这样的父亲。”

然后他对胡安然道,“与其抱着你爹的大腿仰着头流眼泪,倒不如像大公子这般镇定淡然来的体面。”

卓御史啧啧两声,不屑道,“庶子就是庶子。”

胡安黎静静地看卓御史一眼。胡安黎气的浑身发抖,“你,你放肆!”

“这什么放肆的,这是事实,你本来就是杀猪女的儿子。你不会以为胡世子偏爱你,你就真高贵的能与嫡兄比肩了吧?你也配?”

胡安然气的浑身发抖,却是被胡世子一步按住肩头,“不要上他的当,他在激你。”

卓御史起身走到堂下,面对面的对着胡安然道,“低贱的庶子!离得近了一定能闻到你另一半血统里的猪肉腥气。”

胡安然忍无可忍,一掌朝卓御史挥去。

卓御史早有防备,猛然抽身退开,胡安然一掌落空。卓御史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胡安然,回身走向案台,抬手吩咐,“胡安然咆哮公堂,意图袭击朝中大员,传杖!”

胡世子激动道,“你敢!”

“本官没什么不敢的!”卓御史讽刺,“你以为他是你吗?现在还有世子衔在身不能动刑吗?”

卓御史骈指一挥,“打!”

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持棍上前,一棍落在胡安然腿弯,胡安然惨痛出声跪倒在地。接着一棍落在肩头,胡安然应声趴在刑部大堂冰冷的青砖地上。

“大人,打多少?”

“打就是,别打死了,伤残不论。”

接着刑杖便如雨点般落下。

胡源两眼通红,怒瞪卓御史。卓御史悠闲的捧起茶盅,慢慢的呷了口茶。

打在儿身,痛在父心。

胡源心急如焚,竟迁怒胡安黎,怒吼质问,“你就这样看着!”

胡安黎连眼都不愿意争了,他轻轻的合上眼睛,仿佛没有听到胡源的质问。

杜长史忍不住说,“安黎又不是下命令的御史大人,他不看着,难道帮着鼓鼓掌?”

卓御史一口茶呛在喉咙里,险没呛死。

沉重的杖责声此起彼伏,终于,胡安然压抑不住的惨叫在大堂响起。

胡源如同被伤害幼崽的野兽,内心充满毁天灭地的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心里清楚,卓然不过是借的刑杖胡安然来逼他认供。小儿子那一声声的凄厉惨叫,让他心疼的浑身颤抖。

他不禁自问,值得吗?

那些银钱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这孩子以后的生活能够容易些。

卓御史喝了大半盅茶,见胡源依旧不肯说,冷冷道,“行刺本官,打断他的双手。”

胡安然哀叫,“不!我说!我说!”

两个行刑的衙役立刻停手。

卓御史笑笑,“你知道本官问的什么你就说?说不出来,本官可是不依的。”

最后一句颇是轻描淡写,仿佛浑不在意,胡安然却是微微一颤。

胡源抢先道,“你不必为难这孩子,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卓御史一指胡源,“给我堵上他的嘴!”

“你大胆!”

“又不是用刑,有什么大胆不大胆的!”卓御史冷声道,“堵!”

两个衙役上前,一人按住端贵的胡世子,另一人抽出一块白布便将胡世子的嘴堵上了。

卓御史看向胡安然,“错一字,打断一根骨头!”

胡安然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大人这样酷烈,就不怕担一个酷烈的名声吗?”

“打几板子就叫酷烈,少爷,起码得在你爹面前把你的指甲一根根拔下来,把你的指骨一根根夹碎才叫酷烈吧?”卓御史面色一沉,厉声喝道,“说!”

胡安然浑身发抖,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他看一眼父亲,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断断续续道,“父亲给了我一方私印,是大昌钱庄的,见印取钱,是给我们兄妹三人的。”

胡安黎如老僧站定,没有神色。

杜长史别开脸,这要是给兄妹三人的,不给长子反给次子?胡安然到底是傻还是聪明过头啊?

果然,卓御史不放过丝毫漏洞,“私印在哪里?”

胡安然抖抖嗖嗖的拔下头上玉簪,衙役接了捧至堂上。

卓御史先行接过检查,见是个莲花头的青玉簪子。半开半放的莲瓣包拢着莲蓬状的花蕊,玉自然是好玉,聊聊数刀便将莲花雕得栩栩如生,但端看这簪子委实看不出奇特之处。

既是印鉴,卓御史抽出一张纸,就着堂上的红印泥,指着这莲花簪轻轻一印。

纸间立刻印出一个莲花纹包裹的古朴的胡字。

卓御史将印给穆安之黎尚书谢少清看过,黎尚书道,“殿下,先把银子取回来吧。”

穆安之道,“随便去个人到大昌钱庄说一声,让他们把银子送到刑部衙门来,敢错一两,本殿下亲自去问他们。”

银子的事情有人去传话。

卓御史转而将问话转向胡安黎,“胡大公子,刚刚二公子说的事情,你也有参与吗?”

“草民一字不知。”

胡安然连忙道,“我这些天一直忧心父亲,还没来得及跟大哥说。”

“那你大哥可真得谢谢你,谢你没让他成了共犯。”卓御史嘲讽道。

胡源被堵嘴说不出话,卓御史继续问,“胡安然,你有意隐匿大笔银钱,你可认罪?”

胡源急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不断对儿子摇头。

“啊——”卓御史好像刚刚想起什么,对胡安然道,“对了,你可以否认,无非就是这事全部落在你爹身上。他这样的绝世好爹可不多见,肯定愿意把黑锅全都背了。”

胡源拼命的摇头,胡安然眼中满是泪水,他张张嘴,哽咽道,“我知道。这事不怪我爹,都怪我,是我太害怕了。家里出了事,爹怕我以后生活没着落。”

胡源喉咙内猛然爆出一声怒吼,那布巾塞得太满,一下子卡住喉咙。胡源咳了一声,确实没有咳出布巾,反而因急剧的呼吸将布巾吸到喉咙里,一时噎得两眼翻白,整个人向后倒去。

胡安黎一步跨过去,一掌击胡源背后,胡源剧烈的咳嗽,胡安黎劈手取出布巾。

胡源一口血沫呛出。

黎尚书斥责衙役,“怎么这样不小心。”

衙役连忙请罪。

卓御史道,“这是下官吩咐的,倒不赖他们。是世子大人爱子心切,我都有些感动了。”

“自来刑不上大夫,还是要小心物议。”黎尚书继而道,“近日审问,卓大人当居首功。”

卓御史微微欠身,“大人过誉,都是下官份内之责。”

黎尚书卓御史客套一通,胡安然挣扎着爬到父亲那里,颤抖的伸出手为父亲擦去嘴角的血迹。

胡源嘶哑着嗓子,高声道,“都我一人所为!都我一人所为!与安然无关!”

“父亲父亲——”胡安然伏在父亲膝上,嚎啕痛哭。

卓御史亲笔写的认罪文书,拿过去时却是被胡源一把扯来撕的粉碎。

卓御史面若玄冰吩咐华长史,“华大人,再写一份!”

第二份文书奉上,胡源扑过去又要再撕,却是被衙役紧紧拉住。

他怒吼咒骂不断,仿佛一头发疯的野兽。

卓御史冷冷地注视着胡源,只待胡源声嘶力竭,声音嘶哑,吼叫无力。

卓御史一把掐住胡源的下巴,问他,“恨我吗?是不是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心疼吧?看到自己的骨肉被刑杖打成烂泥,心如刀割吧?”

“当年,你们不就是如此炮制严家父子的吗?”

“当其父严明之面,严珏那双能书梅花篆的手被你们硬生生拔掉指甲,夹断十指。当严珏之面,两棍便打断其父两条腿。”

“我当时就想,这可真是个天才的主意。”卓御史轻轻的笑着,眼睛眯起,像是在回味什么美妙的记忆。他空闲的一只手随意的拍了拍胡源的脸,低下头,望入胡源的眼睛,“你还记得吗?”

面对卓御史狠厉双眸,胡源竟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还记不记得?!”卓御史陡然一声爆喝,一掌劈在胡源脸上。

胡源整个身子被抽的一个趔趄,眼瞅就要跌到地上。却被卓御史一把拽住发髻硬生生拖了回去。

卓御史拽着胡源的头转向胡安然,问胡安然,“你是否知晓匿银一事?”

“我,我,我知道。”

“如实供述。”

“严,严家案翻出来,父亲说事情怕要不好,就把这个印鉴给了我。说,说,说以后做我们兄妹三人的花用。”

“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只有我和父亲。”

“画不画押?”

“口供记录是否正确?”

胡安然忙慌慌捧起来看过,咽下一口吐沫,浑身颤抖的点点头。

“请胡二公子画押。”华长史递上笔墨红泥。

胡安然握着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大拇指按在印泥匣中,随着鲜红指印落在供书上,胡安然忽然泪流满面。

胡源亦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华长史收起供书,不无讽刺道,“多么幸运,父子还能相对而泣。”

作者有话要说:ps:原本该昨天一口气写完,实在是写不完了,就今天更吧。大家晚安!顺带求票票~最受欢迎作者

☆、一四六章

胡家父子被押下, 卓御史掸一掸犹带墨香的供词, 轻飘飘的放在华长史手里, “缩头龟也有将脖子伸出来的一天,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将脖子伸出来,良心上会不会好过些?”卓御史挑着眉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