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尚在,尤未凋零。

这几日天气都还不错,考试第一场也完了,一群考官汇聚一堂,弄了点儿茶水,凑一块儿看卷子。

每年到这个时候,也是书院的先生们难得热闹的时候,今年新来了一批先生,个个都名望颇高,还多为朝廷致仕官员,聚在一起的事儿就麻烦。

改个卷子,也和处理朝政一样,你说这篇好,我说那篇好,争论起来没完没了。

张先生看完了三份,伸了下懒腰,喝了口茶,忽然道:“咦,我怎么觉得安静了好些?”

几个先生同时转头看他们那位老山长。

自从开始阅卷,这位山长就没安生过,一会儿说此文不忍读,一会儿说这个学生该打回蒙学重新进修,一会儿又说,这篇也就字还能看一看。

反正没完没了。

旁边跟着阅卷的几位,恨不得拿东西塞住耳朵。

这会儿到没动静了。

周先生笑道:“我刚才就见郭山长捧着一篇文章,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一看就看了一个多时辰还看不完,一边看一边偷着乐,想来有好文章。”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啧啧称奇。

谁都知道郭山长不好应付,他老人家总觉得其他学生答的题,或许有些也辞藻华丽,有些也颇为老道,但都是老生常谈,充满了书生意气,看不看也就那么回事儿。

没办法,老郭和一般的先生不一样,他以前可是出使过北燕和西狄的,也曾叱咤风云,也曾步步荆棘。

这样经验丰富的考官阅读文章,和别的考官不同,就是出仕多年,处理过具体事务的那些官员们写的东西,可能都要评一句老套无趣。

要不是这次的策论题目是他出题,恐怕都没人想把郭先生拎过来阅卷。

“你别自己偷偷摸摸的,要是有奇文,也拿出来让咱们共赏!”

张先生把茶盏扔下,笑道。

郭山长挑了挑眉,果然就把手里的卷子递过去。

先生们围过来,先看卷面。

卷面整齐,每个字的间距都是一模一样,而且字写得也秀丽,并不是刻意去炫耀书法,但只看这一笔字,就让人胸中块垒顿消,有一种特别畅快的感觉。

再读文章,读了果然是欲罢不能,让人唇齿留香。

张先生读了两遍,轻轻吐出口气:“观点新颖,不落窠臼,完全能当范文拿去给朝堂诸公品读,这是哪家的儿郎写的?咱们书院有京城贵介公子报名吗?”

他也不是贬低自己,可他们书院确实不能和京城的大书院相提并论,正经的大才,一准儿是要去京城求学,他们的生源大部分都是附近州县的人。

小地方虽说也不是没有人才,可见识根本跟不上,有璞玉,不经雕琢也显现不出光彩,就眼下这篇文章,文字老辣,内容更是切合实际,若是现在朝廷需要和周边诸国打交道,陛下雄心大起,欲一统四国,这文章说不定能起到大作用。

“不行,今年的卷子得封存,这一篇必须保密。”

郭大山长随手就把卷子揣好,看样子是不打算让别人乱看,“你们也注意,别在外头乱说。”

“哪里至于如此?”

张先生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还是答应了。

“不过咱们得给人家打分,总要看看名字才行。”

第六十三章 惊才

“我知道是谁写的!”

郭山长笑眯眯地道。

话虽这般说,他面上却略有些唏嘘,神色也显得复杂。

张先生一怔:“你知道?老郭,咱可不能作弊。”

这老家伙虽然是山长,可阑珊书院百年声誉,却不能轻易损毁,要是山长能随便泄露题目,那还了得!他们这些先生也得被人戳脊梁骨!

郭山长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叹了口气,轻轻把弥封处拆开,就见上面写着一行清清秀秀的楷书。

杞县,周村,红尘。

郭山长:“…”他只知道是个小姑娘,没想到居然是周村的小女子。

好些先生也怔住。

这六个字到是清楚,但这样的文章,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写的?还是个…村姑!

“原来是她。”

“没想到她还真有这本事,我本以为她就是来长长见识!”

有几个新来的先生一看是红尘,就都笑了,凑在一处嘀嘀咕咕,想着回头要这位小姐好好请一次客。

郭山长一行人却被弄得满头雾水。

“王先生,孙先生,你们认识这个学生?难道是京城来的某位小姐?”

但是籍贯写得可是周村!

红尘在蒋家庄和周村这等地处,算是有点儿名气,知道的挺多,可放在外头那就声名不显,毕竟周朝的交通环境不大好,他们杞县又是个小地方,消息没那么容易传得开,这帮先生又都属于窝在书院轻易不出门的,自然不认识。

他们不认识,眼下却有一群外来的同僚一语叫破,看样子还挺熟悉,也难怪郭先生他们想多。

“…不是,不是。”

王先生偷笑,“她就是周村一孤女,在苍青山上开了家茶馆,里面茶水还不错,我们常去喝点儿。”

“嗯,伙食也好,我爱吃那地方的烤馍,又香又脆,能填饱肚子也能解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只是一听说那姑娘是开茶馆的,郭山长等人心里就犯起嘀咕来,周朝对商人还挺优容,可大家闺秀们还是对经商敬而远之,毕竟不体面。

一个商女,学问能有多好?也不可能请得到好蒙师去教导,再说了,不还是孤女么?

“就是她其它成绩都不好,我也要收下这个学生。”

郭山长拍板决定。

这位根本没想过人家可能参加下考核另有目的,根本没打算在他们书院读书。

当然,大概哪位先生也不可能想到。

一转眼就是书画考试的日子。

往日这样的考核,就是教书画的先生们溜达过去看看,其他先生根本连去也不去,这次郭山长却一大早就溜溜达达过去了,心里打算提前见一下那小姑娘,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一问。

策论文章毕竟时间有限,他能感觉到对方写的那些东西,有些地方也是浅尝辄止,很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让他看得抓心挠肝不痛快,这好几个晚上都睡不踏实了,要不是怕别人说考官不公平,他一准儿亲自登门拜访。

太阳还没升起来,阑珊书院门前就已经人山人海。

尤其是外地的考生,那是天不亮便到了,提前一点儿核实身份进书院去等着,总比之后匆匆忙忙要好。

郭山长特意叮嘱门口负责核实登记的人,只要红尘一来便去叫他,他自己就回屋里一边看书一边等。

等啊等,还是坐不住,看两页书就过去瞧瞧,老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等到天大亮,绝大部分考生都进了大门,郭山长也出来绕了十七八圈儿,可红尘还没来。

“不会是不打算来了吧?”

郭山长肚子里直嘀咕,略有些忐忑不安,连忙叮咛那两个开始感觉出热,也很不耐烦的负责登记的学生几句,让他们务必注意,仔细些。

张先生他们见他这般坐立不安的德性,都忍不住摇头,没一会儿这位山长居然还穿上衣服打算要去周村了,弄得张先生哭笑不得,连忙扯住。

“你这是干什么?哪有考生没来自己去找的,让别人听见还不知怎么瞎琢磨。”

“哎呀,我不是担心她不来考吗?”

郭山长皱眉。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记得十多年前,也有个考生来学校考试,还是去考的最终考核,成绩那个出类拔萃,当时把好些考官都给镇住,一致认为不当学生也没问题,完全可以直接参加科举,说不定还能一举夺魁。

结果人家考到半截,挥挥衣袖没了人影,最后一查,京城来的,回京城去了,说不得让国子监给忽悠走人。

当时的山长还不是老郭,而是方青方先生,气得方先生念叨了三年,提起来就要难过。

只是好像那位考生从此没了踪影,方先生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不提,连在书院也不许别人提。

如今瞧不见人家红尘,谁知道是不是也忽然不愿意来了,郭山长焦虑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穿戴整齐,老郭正打算去驾车,然后红尘小姐就坐着车晃晃悠悠到了门前。

看了下时间,红尘先让人买了点儿小米粥,又要了一张胡饼,再来两样小酱菜。

书院门前卖各种零食的小摊多的是,买了细嚼慢咽地吃完,吃了再擦干净手,让人接水来漱漱口,一抬头就看见一老头满脸纠结,一嘴白胡子一翘一翘的瞪着他,虽然对方目光好像有点儿凶,可红尘尊老爱幼,还是客客气气地冲老人家点了点头,这才靠在车上闭上眼,准备稍微眯一会儿。

郭山长:“…”

瞪了两眼,见那小丫头片子不搭理他,气得扭头冲回去,抓起茶壶灌了两口,哼哼唧唧地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然不把咱们的考核当一回事儿,有才就能这般轻慢不成!哼哼,我到看看她能考出个什么成绩来!”

“噗嗤!”

张先生失笑——刚才还患得患失,怕人家不来,恨不得冲过去求着人家来考,这会儿又生气!

老郭怒瞪。

“行了,行了,等阅卷的时候我给她严厉点儿,她要是画不出双李的水平,我绝对不许她过关!”

张先生就是教书画的,一手好行书,在外头有名的很,随便一幅字画起码能卖个百两纹银以上。

当然,他不卖画,就是偶尔写几幅送人而已。

他这么一说,老郭就泄了气:“双李那都是咱大周朝的探花出身,她一小女子和人家比什么比!”

张先生更笑。

那边红尘终于休息好,唔,应该说考试时间快到,她就下了车,进了考场。

这次是现场作画,参加最终考核的学生们终于正式见面。

红尘着意打量了下方晓英和洪文宾。

方晓英果然生得极好,身材略显丰满圆润,面如鹅蛋,相貌端庄又漂亮,属于那种无论是长辈还是男孩儿都很喜欢的长相,而且很能交朋友。

短短时间,她已经和周围的人都打成一片,那些男学生们也没有半分瞧不起她的意思。

至于另外一个小女生,看着瘦瘦弱弱,肤色略黑的,早就成了她的小尾巴,跟前跟后,显然十分崇拜。

有信心参加最终考核的女孩子,绝对不可能是那种好忽悠的,如今方晓英能收服她,显见确实不一般。

至于洪文宾就有些普通了,属于那种扔到人群里挑不出来的相貌,而且眼角眉梢间有点儿刻薄。

红尘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她。

她在这一届考生里头,显然也属于很显眼的一类。

洪文宾一看见她就走了过来,上下扫了两眼,轻声道:“你就是蒋红尘?”

“我叫红尘,已不姓蒋。”

红尘诧异地一扬眉,她可没想到这位洪公子明明是外地人,竟还知道查自己的消息。

显然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集中过来,隐晦地打量起他。

洪文宾却丝毫不以为意,摇了摇头:“我听说你考试之前还出去装神弄鬼骗人?这毛病还是改改的好,你虽是女子,可既然想来书院读书,总要有操守才行,读书人若无品行…”

没等他说完,红尘一扭头,转过身去,全当他不存在。

“哎,身为女子,必须戒慎,当与君子交流,若是看到没见识还喜欢胡说八道的长舌妇,万万不能说话,会拉低自己的档次。”

说完,红尘头也不回就走,根本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洪文宾愣了愣,脸色涨红,显然没想到一个女孩子居然如此无礼。

他以前也曾不止一次做过这般先声夺人的事,一般都能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羞愧难当,要不然就气得跳脚,反正心虚很久都不会平和,像这样根本不接招,连理都不肯理的,还是头一次碰见。

好些考生都笑了。

显见待见洪文宾的没有几个。

他还想再说什么,考官已经就位,考试马上开始,他也就只好作罢。

这次考试可不像考策论那么难,一般书画考试不会故意刁难人,只要学过几年的,都能得一个不错的分数,不过评语通常会很尖酸刻薄。

收藏阑珊书院书画考试的作品差不多都成了杞县的风尚了,越是评语新奇刻薄的,越是受欢迎。

第六十四章 好苗子

考题很快出来,果然特别简单,要求画一幅人物画。

在场所有的人都可以做模特。

考官笑眯眯地开口:“也没别的要求,你们怎么画都行。”

另一个也笑:“是咱们老张负责评分,他的毛病大家伙没不知道的,画的人物越有特色,他越喜欢,评分越高,诸位学子看着办吧。”

一群学生哄堂大笑,气氛却轻松下来。

时间很充裕,就是精雕细琢,仔细思考揣摩,两天一夜也足够用的。

红尘也就不着急了,先招呼陆家护送她的下人和小猫还有小狸把书院的桌椅撤走,堆在墙角去,自带的桌椅都给摆放好,桌子是斜面的,上面多出一木夹,可以固定画纸。

又弄了一圈兔子皮毛的坐垫,塞在椅子上,整个人缩进去舒舒服服。

考场这边可不给提供笔墨纸砚,她正好得了一批新的,直接搬进来用。

其他考生也忙忙碌碌做准备,但她还是最引人注目,毕竟别的也留罢了,连桌子椅子都带自家的过来,未免太过分,好些学生都侧头观望。

老郭也立在后头,不觉腹诽:不知哪儿学来的穷讲究!

讲究不讲究的吧,反正考官闭着嘴一言不发,能书善画之人多洒脱,有个性的也多,所以在今天的考场上,考官们对考生的诸般举动,都是只看看而已。

这是靠真本事,众目睽睽之下,无论事前做多少准备工作,最后画出来的是好还是不好,都不会改变。

你可以使用上等的笔墨纸张。

你也可以坐在最舒适的椅子上。

不过画出来的东西,却不一定比只用普通宣纸作画的学生更好,考官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不可能让外物影响到自己的评价。

只是有一点儿,在大周朝书画也极其风雅,只有风雅之人才能成名成家,用薛涛笺,十色笺写字,别人一看就从心里先高看三分,用澄心堂纸书画,别人会刮目相看,你画画之前首先沐浴熏香,有自己的一套规程,别人瞧见也忍不住会郑重起来,所以考生们自然而然都没少在外物上费工夫,也就是说,大家都很会装!

一时间,整个考场和京城文人聚会的春日宴也无不同,文雅之气四溢。

即便如此,考生们看红尘那气定神闲的架势,也暗自佩服,总觉得她装得极其自然,一点儿都不像在装。

准备工作做完,考生们还是要收摄心神,认认真真作画。

红尘也拿起笔,没标新立异,选了站在窗前看风景的张先生来画。

估计在场的学生里,起码有一小半要画一画先生,纯粹是这位张先生长得很有特点,比较容易画,他鼻梁高,五官深邃,头发半百半黑,穿衣服也喜欢宽袍广袖,衬得他仙风道骨。

红尘近来一直在学画画,在玉珏空间还拜了好几个先生,和眼下的绘画方式不同,她先学素描,比较写实,类似工笔画,后来还学了立体画。

如今她的水平不算很差,按照那些大能们的说法,因为一开始就有基础,学得也快,手还稳,现在怎么也是绘画老师的水准。

现在画人物自然难不住她,其实她也会画大家常常画的那种人物画像,线条柔美,注重神韵,可大家都这么画,她的水平也不是多高,画不出人家大家的风采,再说这次时间充裕,为了成绩更好看,她还是打算展示下自己的学习成果。

在家里自己画过好多次,做练习的纸光是烧也累得慌,但这还是头一次画给别人看,红尘十分用心,特别认真,神态也显得肃穆。

张先生没近前,只远远一看,瞧见她专注的眼神,就捋须而笑,扭头冲老郭道:“你还是别气了,我看这孩子不错,是个好苗子。”

老郭翻了个白眼没吭气。

张先生却越看越觉得好,人家来得晚,那是胸有成竹,人家讲究到自己备桌椅,那也是人家对考试认真对待。

自己用惯了的东西,自然用着更趁手,画画时也更舒服。

红尘果然用得不错,细细勾勒线条,越画越顺利,她在这一届考生里头算是显眼的,她一动笔,其他考生就都忍不住瞥上几眼。

只是像她这么画画,一开始还看不出什么!

洪文宾也画得特别卖力,他小时候家里条件还算可以,也不是说多么富裕,但到底可以支持他读书,那时候不敢说琴棋书画都学,好歹还请了个先生教了书画。

结果后来家里一蹶不振,不至于到吃不上饭的地步,却也是寅吃卯粮。

他到现在还记得,有一年家里到了夏天没新衣服换,他爹偷偷摸摸拿自己的棉衣裳去当铺典当了去,这才置办出一身不掉面子的好衣服,让他能穿着出去交际。

家里想练字,那都是要把字写得极小,一点儿纸张都不肯浪费。

如此艰难,却也有些好处,洪文宾自幼读书习字都很比别人更认真,能有机会练习画画,也是恨不得把全副力气都用上去。

这般下来,他的成就自然不差。

这一次考试,精神倍增,超水平发挥,他到觉得自己画出来的画,比教他画画的先生也差不到哪里去。

深吸了口气,洪文宾志得意满,四下扫了扫,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考生们终于画得差不多,渐渐能看出好坏,他看了看,到觉得自己的画差不多能拔个头筹!

然后一扭头,他就看见了蒋红尘。

蒋红尘显然也画得差不多了,正一只手拎着一盏天青瓷的小茶盏,另一只手捏着块儿点心,细嚼慢咽。

桌上的画纸还散发着墨香。

乍一看,洪文宾被吓了一跳。

半开的窗户前,张先生趴在那儿,一只手探出窗外,目光闪闪,脸上的每一处褶子,每一根发丝都活灵活现。

若不是人看起来太小了些,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个活生生的张先生了。

洪文宾心里忽然就升起一丝郁气,说不出的难受,再看自己的画,顿时觉得也没那么好了。

没事,那家伙也就画得形似了些,张先生的威严都没表现出来,如此轻佻,先生肯定不喜。

他这话也不错。

平常大家画人物画,大部分都会画得很严肃,甚少会出现嬉皮笑脸的情形。

眼下一屋子考生,画出来的张先生神态都差不多,要说差别,不过是有人画技更高明,有人画技差些。

洪文宾深吸了好几口气,咬了咬牙,还是不安。

他给自己找再多的借口,这会儿看到周围好些考生都偷眼看过去,目中都是浓浓的惊艳,他这颗心也放不下来。

这次考试对他太重要了。

所有考核项目里头,书画这一科是他最擅长的,也是一心要用来拿高分的。

其它的,骑射这科,他只能说骑着马能走一走,以前家里连马都没有,更没有弓箭,只靠着临考试之前花银子租借别人的练习了一个多月,哪里能指望高分?

琴艺还勉强,不过当年教他的先生说,他练习得再娴熟,也不过一匠人尔!

策论已经考完,他是写得中规中矩,可题目那么生僻,又是郭山长亲自阅卷,他早就打听过郭山长这人,性子桀骜,轻易不夸学生,到是被骂哭的每年都有不少,想从他手里拿出个亮眼的分数,那是千难万难!

洪文宾低下头,自己参加这次最终考核,就是为了要出风头,有了名气才容易出人头地。

只要这回的成绩好,无论是留在阑珊书院,还是借机攀别的高枝都不错,可谓进可攻退可守,他都为此考虑了好多次,但无论有什么想法,前提都是要先考出个出类拔萃的好成绩来!

越想,他越有点儿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