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今晚不死,来日必是他亡。”露出不以为意的薄凉笑靥,我旋而迈步继续前行并催促道,只是心中不免涌上难按捺的些许慌张,“快、快些与我抵达武英阁。兴许,还有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快步追上,他尾随于我侧旁,微微启唇道,“嗯??”

“我并非男儿身,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翻天覆地、扭转乾坤。而刺客唯一想杀我的目的,更在于不希望我继续‘助纣为虐’,坏其好事。亦因此,杀我只是一招可有可无的行棋方式。最最根本的是,才是除去力量与其相匹敌的…”仰起脸望了一眼黑暗霾郁的天空,我伸出手,轻缓地抚上胸口某处已然消褪却永远存在的印记,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仇恨,是他苟延残喘于世的最后动力。而萧奕安,只是他箭靶其一。”

“尚书大人?”诧异地凝望着我,一时之间,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却又在刹那思索间,语气暧昧地笑问,“难不成,还有喜欢吃辣椒虐己的第二人?”

“没。”并未因他讽刺的言语而暴躁,我十分平静的回答道,“辣椒只是菜肴辅料。有它,或许觉得刺激,缺了它,胃口也不见得差。”

末了,我再度催促道,“少贫嘴,快点走!否则我夫君他即使之前脱离火海,也未必躲得过奸人的暗算。现在赶去,应该能堵截欲暗袭的刺客…即使捕捉不到幕后真正黑手,至少也能…”

话,尚未说完,花清晨匆忙的步履却倏然止住,“萧夫人,方才你的一番倾诉,让在下不得不顿感困惑。你对于生擒敌手,似乎有更大的兴趣,而并非无时无刻念想着自己相公的安危。”

置若罔闻地,我默默加快了前行的步速。

然则嘲笑的声音不曾停歇,再度传入我耳,“小辣椒,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奇怪。为何眼中蕴含着莫大的坚毅与热情的林婉之,内心却不如你的外表看似长情。你的眼神,时而镇静、时而激动、时而心事重重、时而淡漠冷酷…让人猜不透,看不穿。”

“诚然,你有着延绵不息的热情,也拥有从内而外的绝情。难以捉摸、难以把握的你,对于征服**极其强烈的男人而言,这或许是你最吸引人的优点,亦会是你最伤人的缺点。而对于征服**不那么强烈、甚至可以形容为木讷老实的男人而言,你恰恰是一剂绝不可触碰得毒药。”

心,因为最后一句,陡然漏跳一拍。

别问我爱情是什么,更别问我爱情的表达方式是什么。

正因为,爱情呈现的方式是如此鲜活具体,却又无法确切阐述描绘,所以它才能以最丰富、最不期然的方式,尽情摆布着人们的情绪和心境。

“爱情,不应该如你眼中瞬息变幻的情绪,过于讳疑莫测。”唇角微抿,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提点,“人,或多或少总会骗人,所以更应该学会隐藏自己…尤其是,像你这样长得并非困难户的女子。红颜祸水,不在于男人负心,而在于女人太爱显露真心。”

他的发丝,被刮起的大风遮住了半边面容。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一只眼眸,却有着黯夜般动荡起伏的情绪,游丝般的戏谑之气,与我此时此刻复杂难喻心绪暗暗抵触。

不错,人或多或少总要说谎。

可惜的是,长相俊美的人则更擅长蛊惑欺瞒。

宛若真诚的笑靥,发人深省的言语,看似推心置腹的背后,依然有着无法预测的用心。

很难相信人的另一层含义,抑或是无法再像当初青春年少时,可以一时激动而奋不顾身、全然忘我的投入。

平心静气、瞻前顾后,才是褪去幼稚后的成熟。

“谢谢花统领的忠告,我会铭记于心…”不待花清晨回答,我旋而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默默缓和长时间紧绷的心绪,“现在,该是你立功的时候。”

憧憬游离

正文 憧憬游离

作者有话要说:合并章节+修改章节。。。一步步接近大结局~~

“立功?”

“你必须尽快赶往万寿宫,确保太子殿下无事。赵延卓不是一个喜欢阿谀奉承之人,他更看中忠心、其次才是实力。”健步如飞地行走着,我缓了口气不咸不淡的诉说道,“至于你见了赵延卓,如何在一堆诚惶诚恐的吏官们以及急欲讨好巴结的文臣们之中脱颖而出,就得靠你自己的本事儿。”

花清晨的神情,因为我的一席话而有些凝重。默默跟随着,直至抵达万寿宫与宁祉宫两座殿宇岔路口时,他才停下步子。沉默得立于原地片刻,他忽然语气诚恳地问,“末将愚钝,还忘萧夫人提点几句。”

顿住,我倏然转过身来望向他,亦因为他语气里的显露无遗的迫切而稍稍皱了皱眉,“武将,不能缺乏敢作敢当的丈夫气概,但是亦要懂得行事有度。欠缺沉稳、锋芒毕露,这两点都是大忌讳。所以,说太子监国想说的话,办太子监国想办的事,唯有如此,你日后才有平步青云的希望…”

先低头,而后才能抬头。

不要像曾经的我,勇往直前,却不懂得回头看看身后的形势。

“那么,末将现在…”

“想尽办法,说服赵延卓来宁祉宫。”不容置疑的肯定道,我轻轻点头,“告诉殿下,太庙失火确实是有人蓄意所为。其险恶用心,在于谋权篡位。”

惊异的看着我,此时此刻,花清晨的眸底快速闪过一抹浓郁的、也是我能给予理解的激动之情,“萧夫人,您怎知…”

“去罢。”乍然吹拂的寒风,适时的、不露痕迹地掩饰住了我语气中的无奈,徒留下清冷淡漠。

“可…”怔神地看着我,半晌之后,花清晨才强行按下满腹疑问,敛神沉声道,“是。末将定不负夫人嘱托。”

从来,不曾臆测过自己的人生,会是如何起起伏伏、又有多么璀璨绚烂。我虽不是女强人、却也甘愿为一个小女子,也不曾念想当初因缘际会进宫服侍太子殿下,会在宫中获得怎样的荣华富贵。

我仅仅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此而已。

可惜的是,权力,却连最简单的要求都不允许。它化名为宿命,并以‘注定’之名义,缓慢吞噬着我,并长达三年之久。

这一回…

倘若成功,就让我成为普普通通的妇人,和萧奕安一起,共享最平静恬淡的生活、最甜美畅愉的爱情。

倘若不成功,

那么,就让‘注定’纠缠的一切,都随风远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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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垣残壁之间,还有几处零星火光,最后的火焰黄晕色照亮了半座殿宇。偶尔,从不知何处传来了神策军卫士的呼唤声,虽然听似贴近,也然感觉遥远。

场面,虽然不再混乱无序,却宛若承受了不堪载装的沉痛打击,而陷入到前所未有的混沌、呆滞状态。

股股厚重的浓烟,还笼罩在整座宁祉宫上方,向整个天空弥漫开来,并伴随着依然清晰的刺鼻焦灼气息,袭扰着我的耳鼻。隐隐约约,除去木材由于剧烈焚烧而碳化的难闻味道,我仿佛闻到了一抹难以形容、仔细辨认却是能够勾起呕吐之意的异臭。

心脏,猝然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之前已经在心底里无数次对自己劝抚、安慰,然而再度亲眼面对至高皇权崩裂后的黯淡景象,让我不禁为萧奕安的性命怅然担忧。行走在宫内石板路上,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在围拢着的、宛若沉厚帷帐的浓浓烟雾中看清楚路向。

然而,步履踉跄,却是我此刻故作镇静的最好体现。风,一而再地撩拨我凌乱的鬓发。我无法想象,倘若到处遍寻,仍然不得萧奕安的情景。

思绪,乱如麻。

这个亦正亦邪的男人,有着可以让我数落出许许多多的瑕疵缺点,却也掩盖不了、消减不去他与生俱来的魅力。他对于我不期然的吸引,曾是我在子夜梦回之后最琢磨不透的念想。

他对于家族的宏伟志向,对于爱情的深切执著,让我无法遏制自己接近他的激情。只因,他眼底深处的复杂内涵,让我在失落惆怅间,又有了勇敢的动力,又有了不肯软弱不肯退缩的决绝…于是,我又成为了林婉之,失败多次后仍可以挺直脊背的林婉之。

然则,我也害怕。

蓦然回首之际,我害怕他早已不在我身旁。

“奕…”眼眶,于此刻悄然觉得几分酸胀。我欲哑着嗓子低声呼唤,在刚刚吐露第一个字时又无声息的止住。

我不需要,藉着呼喊来宣泄我心中恐慌;我不需要,藉着眼泪来倾诉我满腹相思;我仅仅,只是在顾盼相望之间,用如水般柔情静谧、亦是最虔诚的目光款款注视我的夫君。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我的东君主,你如今身处在何方?四下寻望着,我努力在被浓烟笼罩的宫闱外殿,越过遥远得、宛若看不到边的重重烟尘中搜觅最想见到的那人。

相识,并非美丽,可是之后的岁月,我心却为你所徜徉;

分别,并非凄苦,可是之后的光华,我心却为你所感伤。

与你相遇,是我最初的奇迹;而继续爱你,才是我最后的永恒。

可是,究竟什么才能称之为爱?

囚困不得逃逸之际,于万般无奈断然弃你离去,不愿拖累才是爱情?抑或是,峰回路转之后,于茫茫红尘里苦苦追寻,纵使心灰意冷也绝不踌躇匆匆步履,甘之如饴才是爱情?

此时此刻,脚下这条绵长的石板路,更像是漫漫征途。

然则,在漫漫征途上,我却念念不忘我们的爱情。

或许,最好的爱情,应该是两个人彼此相伴。不要羁绊束缚,不要缱绻缠绕,不要占有囚锁,更不要渴望从对方的身上挖掘到存在的深意。而应该,我们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看看这个春回寸草、花开盎然的温暖人间。

可是为什么,当征途已然走完,我始终不得你的踪迹?

耳边,倏然传来了神策军卫士急促的呼唤声。我怅然地转过身去,淡漠地看着快步向我迫近的侍卫,他正以一种焦急的口吻对我劝说道,“夫人,请您即刻止步,宁祉宫内的火势尚未完全掌控,且有…”

“让开。”苍茫渺远着语气,我轻轻地摇摇头,径直闯入颓废狼藉的正殿。怀揣着前所未有的渴望以及热切,我依然在寻、在等。

热浪,在一步步接近宁祉宫的同时,迎面袭来。厚厚的尘土以及股股烟火,让我的双眼在承受莫大刺激的同时,悄然溢出一行眼泪。

视线,无声无息地朦胧、模糊。

尘世之中,那些藉着爱我的人,用尽方法拉住我.

然而,你的爱就不是那样,你的爱比他们的高尚得多,因为你给与了我最大限度的自由.

他们占据着我的记忆,从不肯轻易离开我,惟恐我把他们忘怀。只有你,光阴一分一秒地流逝,你却迟迟不肯尚未露面。若不是我在祈祷中默默呼唤你,若不是我娱心悦目地把你放在心上,若不是我还在翘首企盼,你惦念着我的爱情,还会等待我的爱么?

我一生最无忧的年华,连同深夜里无数次做过的那些淡淡伤感的梦,来去都悄无声息,只留下梦醒时分令人心碎的空虚。

多么希望,能在此刻听到你的脚步声。

沉重的脚步,在面临这座让人瞥眼望去陡然觉得触目惊心的殿阁时,倏然停歇。动作缓慢地,我抬起头来,沉默无言地看着已然被烈火焚烧而毁坏大半的武英阁牌匾。

昏暗的月光,照射在半塌陷状态下的殿楣,黯澹地勾勒出伤怀且悲忧的轮廓曲线。淅淅沥沥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打落在其上,默默无声地营造出一抹最无生气,最欠景致的氛围,然后才缓缓地沿着火灾过后遗留下的道道焚痕,亮晶晶地滑落。

阵阵春雷,

在自己亲眼目睹了武英阁阁外地面、亦是萧奕安曾经所处的位置上一滩焦黑色的血渍之后,猝然破坏了内心深处倾力建构的安宁与自信。

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全身的力量,蓦地虚弱发软。

跪在地上,我探出手,仔细而柔缓地抚上这抹怵目惊心的黑色。这一刻,我甚至感到冰凉的肌肤都在匆匆否决自己惶惑惊恐的视觉,否决自己失神惨澹的心绪。倘若不,我此时内心某种濒临崩溃的恐惧将会全盘倾泻。

假如,我今生今世从此无缘再拥有你,就让我永远惦念不忘…让我感到恨不相逢、让我一无所获。让我痴心不渝,让我在或醒或梦之中都永尝无止境的悲哀与苦痛。

泪水,在欲夺眶而出滚落的瞬时,却又被自己强行按捺。

我在守望着你,为你,为我隐忍承受着的生命苦乐。

我的一切存在,一切所有,一切希望,和一切的爱,总在深深的秘密中向你奔流。只要你的眼眸向我悄然顾盼,我的生命就永远是你的。

不哭,不绝望,我会一如既往地在原地等待。所以,恳请你呼唤我好么?

让我再一次,默默欣赏温柔的笑靥在你唇上颤动,任凭它恣意戏谑我固执张偟的缘由。

缓慢阖上双眼,我长长地呼吸了一口,静静地在心底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林小婉…”

公告

正文 公告

致敬爱的读者亲们:

从下星期一开始,也就是2月23号开始,《与伊共叹晚风凉》要入V了。

按照晋江的惯例,入V之前往往要说点啥。我跑到许多V文下看看作者有话说,想吸取点儿经验,归纳后,学习到V文前的作者有话说大概分以下几类:

一、怨妇型:

人家不想V啊,出于迫不得已的原因(诸如被逼、被强迫、被XXOO##@@…),万不得已啊,心都在滴血啊…等等

二、强悍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老子就是要V啦!你爱爱看,不看拉倒。

三、经济型:

长评送分XX点,短评送分XX点,空评不送。如此一来,读者们只需花XX银子就能读完全文,也相当于支持了正版产业。

四、海枯石烂型:

从此以后,本人一定头悬梁锥刺股,努力完成好此文,绝对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务必让大家看得痛快…

五、引人入胜型

此章后,本文将会进入一个全新的情节发展,但是由于字数不多,所以要V了,也还期望读者继续支持。

归纳之后,发现哪种都很适合我(无数板砖飞过来,当场砸死某花|||)

咳咳,这句话当然是笑话。

然而,某花的确要V了。我一人分饰五角,大家就当我这个怨妇发出强悍的吼声,算过经济帐后发出海枯石烂的誓言,逼迫大家买引人入胜的章节好罢~~~~~(不需要读者们上,就冲这最后一句话,某花先给自己厚脸皮盖一板砖||||)

无良某花是个IT名工,被印度阿三领导们常常虐得死去活来。常常加班不说,常常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说,如今已是被虐得满脸痘痘,可以更名为‘痘花’(泪奔…)。

诸位读者大大,可以看在某花除去睡觉+厕所时间、一天到晚面对电脑长达十五个小时的事实上,资助一点点碎银,供以花花购买防便秘用的小酸奶一勺、购买防维生素奇缺而导致营养不良的21世纪金维他药丸一颗、购买初春之际防鼻涕横泗流的鼻通宁药液一滴。藉以此,督促花花尽早完结《凭,忍》B版本结局。

我在电脑屏幕的这一边,衷心地感谢读者大大们的支持。

正文 黑色幽默(上)

“林小婉…”

恻恻轻寒翦翦风,在偌大的、也是异常静谧的颓败阁内蓦然吹拂,肃然无息地吹乱了我鬓角发丝、亦吹皱了自己强作镇定的心绪。

双眼,因为此刻突然迫急睁开,而竟然被稍嫌明亮耀眼的月色光芒,映辉得几分眩晕。

以手支撑着,我挺直了脊背想要努力站起身来,可是几次三番,却因为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而始终难以实现。期期艾艾默默念想的声线,于刹那间降临之际,我简单平白的心情却快乐得不敢相信所听到的呼唤。长时间的惶惑令我丧失了判断,尽管怀揣着满腹温情,徒然间却顿感茫然无措。

“小婉儿…”低嘎、沙哑的轻声呼唤,再一次清晰地从身后传来,仿佛在验证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猜想。然而语气之中,虽然揉杂了显露无遗的畅愉,却也难掩起伏不平的沉重呼吸与淡淡的吃味,“为何,你从来不知道回头看看…你的夫君?”

唇边,泛起最甜蜜的笑意,就连身体也因为这番话而拥有了莫大的勇气和希望、不再踌躇质疑。颤栗的肌肤,亦在此刻被散射过来的幽幽月光沉浸得白皙而薄凉,我狼狈仓促的从地上站直身,回首瞥望。

伤感并快乐的笑靥,在亲眼见证了他的到来,却猝然凝滞。

我的夫君,一位有着无限温柔神情的风雅男子,应该是眼中饱含欣喜与全部爱意、应该是唇边带有最令人感动的诚挚笑容,热切而延绵地注视我。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他惘然若失的眼神透过我,仿佛落在了寒风中净显萧条败落之势的武英阁。失意苍茫俊美的面容,亦被月光清冷的苍白色所冻结住,写满了我所不能理解的怅然伤感。

绣着鹤纹的紫色一品官服,那代表他尊贵身份的象征,早已因为之前倾力营救我而被弄污。除去尘土的污渍,袍服下摆更是被火引燃而焦灼了大部分。

他的胸前,有着同样让我望之怵目惊心的暗红色血渍。

“奕、奕安,你怎么…”思绪,因为他的伤痛而开始纠结缠绕,我张嘴想要诉说一些关怀的话语,却无奈地发现语言在此刻竟是如此苍白无力,远远不足以表达我心底的歉疚与感怀。眼神倏然瞥向搀扶着萧奕安静静立于一旁的丫鬟四喜,我冲口而出道,“四喜,为何不拦着自家大人,反而由着他来到危险的境地?!”

话一旦说出,自己听来也觉得甚是可笑。

“不、不关奴婢的事…”忙不迭地摇头,她涨红着脸,急切地解释道,“少爷回府后,碰巧听闻‘君且留’的人传报,才得知少夫人您进宫…再加上惊闻、惊闻这儿走了水,所以…”

“所以,为夫猜想你定会追随太子…来于此地。”打断四喜的托辞,萧奕安的脸,渐渐变得柔和而开朗,宛如即将褪去黑暗迎来薄暮的苍空之色,但是略显起伏轻颤的语气里,不禁透露出一抹沉沉的忧伤与叹惋。

没由来地,我心潮涌起一股害怕,“奕安,你想说什么?”

“方才,被浓郁烟火刺激得呼吸不畅之时,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幕。里面的景象,虽不至于熟悉,但也全非陌生…”微微锁眉头,他缓慢平静的诉说道,宛若之前的叹惋只是我的幻觉。

听罢一愣,我心中即刻翻滚起来。

“幻境中,似乎也是在一座殿宇…与代表着绝对皇权的太庙不同,在那里,摆放了许许多多的佛像。大殿中央,亦供奉一座拈指静笑的释迦牟尼佛祖神像。”他的语气逐渐深沉,心事也汨汨地流了出来,“最感奇怪的是,我很少参神敬佛,更没踏足大雄宝殿半步…不知为何,却发自内心地对佛祖释尊那副神圣面容感到异常贴近…”

“这,我也不懂…”我垂下眼睑,片刻沉思之后才试探性地问,“奕安,然后呢?你还看见了什么?”

“我还看见了一位女子,在佛像面前垂首痛哭。她身上所穿的华贵绸缎、发髻上所佩戴着的耀眼金饰,告诉我她的身份实属名门望族…然而,这位看似娴雅淑静的姑娘,并不具备与她高贵身份相匹配的冷静与镇定。相反地,却动员着她体内积攒的全部热情与爱慕,呈现出溺于爱情之中不可逃逸的所有伤感与悲恸。”相比于之前的惘然,此时此刻的他,却沉稳平和了许多。

然而,我却为他的冷静倍感失措。

“然而不知为什么,我不禁为她担忧起来…她垂着脸,不断哭诉着什么,好像是在哀怨的自言自语,又宛若是在极其虔诚地对佛祖释尊祈祷。虽然看不见她的脸,我分明感到隐蔽在雅致外表下,那抹刻骨铭心的寂静孤寥,与无人能懂的恐惧与哀愁。求索得不到的,得到不求索的…那一刻,看着她潸然泪下,我忽然觉得悲哀。为她,为自己,为心底那份潜藏已久的深刻孤独感。”

“于是,我走近她,俯下身子想和她说说话,她似乎置若罔闻般,自始自终在神像面前兀自哭泣。”

“我以为…有一个男人像树那样供你休养固然好,但如果有一天树倒了,你却不能倒,要学会扎根,长出自己的枝叶,真正像一棵树那样坚韧倔强地生长,有时甚至不惜付出冷酷的代价,这就是我们这种女人生存的全部秘密。而作为女人,特别是一个不甘寂寞的、有心气儿的女人就会很难。亦因此,佛祖便是我们不动声色的最佳典范。”

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故作平淡地说出口,藉以此想要扭转萧奕安纷乱的思绪。可是,当我发现他依然是面沉如水,在暗自揣摩着幻境情景时,我只得强作揶揄地笑劝。

“奕安,虚像中的女子或许正是你的前世。所以今生,你才从来不肯迈入佛堂半步,抑或是因为上辈子,佛欠你一世情缘。”

“是么…”低哑地一声叹息,萧奕安此时看上去很是疲惫,苍白的脸上竟也凝固着一种含义不明的颓丧表情。他思忖着,在我脸上逡巡的目光,深远且含义复杂,仿佛在茫然惶惑的猜度幻境里的情景是否真实发生过,又似乎在沉着冷静考虑着我难以揣摩的所有问题。

模糊的视线,在此刻被洌风的吹拂,而更加恍惚迷离。

我焦急地洞察着眼前男子脸上逐渐由叹惜转为凝重的表情,快速意识到了他混沌惆怅的面目并非为了自己,而来自于某种程度的不信任。此时此刻,内心潮涌的所有缱绻思绪,在他但默不语的回应下,一点一点地,被明白无误的质疑支解得黯淡而沧桑。

我有一种,濒临倦怠的无奈。

“可是为何…”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萧奕安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脸上柔和的情绪没有了,倒多了几分愠怒的意味,神情庄重的让我不禁有些害怕,“为何你到现在,始终都学不会遇事前先与我商量?总是独自行动,一个人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