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也得先钻得出珍园大门的锁眼才行。 ”泫瑾荻让小坡子传宇老他们来。

这时,珍园门内,被小坡子说成会钻空子的新妃娘娘于思碧正怒瞪着门上的铁锁,无法置信。她守了一夜空房,既然连拜堂都不来,这点已是预料之中,但她昨日披着盖头进府,压根不知自己被安排在珍园,更不知泫瑾荻已搬到尔月庭了。

“开门!”她觉得泫瑾荻这么安排,幼稚可笑。

身旁的侍女是奇太妃所派,胆子大得很,上前就要砸锁。不料从两旁廊下站出四名带刀侍卫,喝令侍女们住手。

于思碧沉着脸,“本妃为瑾王正妃,外命妇正一品,谁能锁我,还不滚到一边去!”

“新妃娘娘,王爷设立家规,求了皇恩,特印金牌奉入府中,所有人必须遵守。家规第一条:女眷全部住入珍园,不得任意出门,即便是正妃也不例外。王爷说了,娘娘时而需要进宫,但只要照家规来,提前一日申请牌子,他不会为难。牌子限当日有效,允一次来回,可以安心出入。至于珍园里,新妃娘娘最大,有劳您费心打理后府,让瑾王爷能专心国事。”一名侍卫手握铁刀柄,传达规矩。

于思碧张嘴怔了半天。她虽知要获得瑾王爷的宠爱不易,但一直以为他是急色饿狼,只不过胆小怕死,从北关流放回来就谨慎行事,装乖而已。现在南月兰生已滚蛋,她就是主母,迟早拿下这个男人。想不到,他做到这么绝,为了锁她,连圣旨都请来,现下根本不能还击。

她眯起眼,告诉自己不能急,但道,“那好,烦你传话,本妃要进宫给太妃娘娘请安,请王爷发牌。”

侍卫持刀的姿势不卑不亢,道声是,“今日请牌子,明日才能知消息,娘娘且回。王爷吩咐,珍园一直没有好好管着,而兰王妃心肠软,这几年对各家送来的歌姬舞姬全收了,还有他从北关买来的美人,共有三十七名,好像形成了几个小团体,平时互相争轧,为一点点小事吵闹不休,若娘娘有空,最好立刻打理起来,家和才能万事兴。”

于思碧皮笑肉不笑,“请转告王爷放心,本妃不会再让他操心的。”转身气呼呼就走。

侍女是自己人,有点担心,“娘娘,王爷越来越过分呢,似乎连太妃娘娘也不放在眼里,如何是好?”

“他当我是普通女子么?一把锁几个侍卫就能让我禁足?他既然这么狠,就别怪我不客气。太妃娘娘不是给了迷香么?你们从墙出去,将它们交给小太监们,让他们今晚给王爷用上。让人摆平那几个侍卫,王爷只要与我成了夫妻,他还飞得出我的手心?”于思碧哼一声。说实话,她对自己的房中术是十分得意的。如大荣多数男子,她的丈夫虽不花心,也有狎妓的事,但经她的手,再不想着去外面了,不分日夜与她厮混,为此公婆不喜欢她,说儿子被她害死的,赶她回了娘家。当然,这种事她不可能跟任何人说,就连师叔也不知。

侍女们忙去了,于思碧进了房,门外却落下一个人影,飞起如烟,出了珍园就入惜园。暖房仍保持原样,不过成了能者专用,目前空荡荡的,因为五行能者被兰生派出去收集名字,只有柳今今在。她应泫瑾荻的邀请,来王府只为对付一人,就是于思碧。

泫瑾荻虽已安排好于思碧的结局,但怕她搞小动作,自己又没时间事事盯着,就让柳今今帮忙。

影子是小扫,在影门借于思碧入府而大肆混进的情况下,单靠明面上的侍卫是不够的,小扫武功奇异卓绝,少有对手,能避开敌人的视线而来去自如,故而被安排盯着于思碧,同时将影门的人分辨出来。小扫同柳今今说了于思碧的打算,又赶紧回珍园去了。

柳今今冷眼抚过一片绿叶,“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女人不但自以为是,还当男人都想钻她的裙子,太丢我们女子的脸了。”自言自语完毕,披上斗篷,去向小坡子要了一驾马车,一字不提于思碧今晚要“霸王硬上弓”的打算,出门找人。

这时,居安造接到紧急通知,兰生赶到工造司。

第387章 强征

茶已冷,兰生才看完文书,慢慢放到桌上,抬眼看出去。工造司的大堂里,今日难得都坐满了。靠她这边一列,乐福乐和,巧林邱穆,沐阳雷衡,四造全到。对面除了司里几位造匠和文官,还有齐天造的欧阳吐雾老爷子,同他手下的两名大掌事。

南北到齐了。

不过也是,这么大的事,官造自己不好全吃进,又想捞功,又不想担责,所以找来民造。

“大家现在都知道了吧,皇上已决定造新都。暄都历经数百年,无疑是大荣最繁华的都城之一,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是重重,日益老旧拥挤,大小街道布置散漫,皇宫规模太小,贫民区却越来越扩张了,东市西市早已不堪负荷,脏乱严重,有些地区甚至鼠害猖獗。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已经留意到了,贫民区差点爆发疫病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还因此拨款建了药汤浴场。虽然东区的清洁状况有所改善,但一个浴场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司正难得语重心长,“其实,早在皇上刚登基时,就有人提议迁都,然而先帝刚去,连年天灾又令国库空虚,迁都太劳民伤财,皇上没同意。经过这半年的励精图治,财政改善不少,正好,由原本四象两极的学生先生们联名上折子,提出了造新都的建议。皇上犹豫,但百官热议,纷纷上书赞同,阁部帮皇上下了决心。”

兰生心中冷笑,分明是新帝动了心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固然以她的眼光来看,暄城确实不怎么样,司正说得几点都很到位。但作为一个数百年的老城,功能还是很齐全的。有闲钱当然可以重新规划,不过就她所知,灾荒造成的民难已经波及到南方。靠苛捐杂税收来的银子虽不少,多数落进贪官和皇帝自家小金库里,到国库没剩多少。而且她听司正说了那么大段,要点是嫌皇宫太小。而贫民区扩大和脏乱只是借口。

事实上。东区已经好很多了,以药汤浴场为中心,宣扬干净整洁环境对健康的重要性。东区的百姓俨然成了绿化净化居所的先锋,有院子的必种花草,有楼台的必放花架,清早洒水。夕晚拾街,由余老带领的查玉会自觉组成巡逻队。负责检查东区的虫鼠害,并辅助浴场汤丞和地方官樊圻。这个樊圻,不会送礼,不会奉承。看似升官实为贬,管着全城最穷的一块地方,兢兢业业。却还遭了批评,可见朝廷多黑。

兰生十分清楚。因樊圻带汤丞皆投了泫瑾荻谋下,这才保得住官帽,坚持至今。

欧阳吐雾掏出烟斗来,“看来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得完的,大人可否允小老儿过过烟瘾?小老儿在门口站着听。”

不知怎么,在兰生听来,有点呛声的意思,不禁挑眉。齐天造一向稀罕和工造司合作,如今这么一大块肥肉,怎么要避了?她决定不开口,先听听看今天这风往哪面吹。

司正点头,“不必去门口,坐那儿抽就行。”

欧阳吐雾点了火,猛吸两口,烟草丝卷金焰,才道,“造新都和迁都有何不同?”

司正就等着人提问,“迁都是远途,新都就在旧都旁边,已经划定了地界。”示意小吏打开地图,指着红线勾成的一块方地,“此地大家都知道吧,沿许河往东有一片开阔的平地,离旧都东城墙不出十里,又离平江近,不必担心水质和水量。”

“小老儿听说当初定东城为贫区,因东城背穷山,许河湍急,不是建造的好地。如今靠东建新都,不要紧么?”欧阳吐雾烟圈里哈气。

“就是因为东城让穷人占了,才没察觉再往东有宝地呢。安少相已请钦天监京大人请卦和玄清观主方道长问天,确定比现在的位置更具福泽,且新都与旧都不过一河之隔,暄都不更名,就在旁边再建一片城罢了,除了工造上的花费,几乎没有别的开支了。皇上了不起啊,年纪轻轻就知为百姓着想,大荣之幸,我等之幸…”随即,滔滔不绝一大段马屁。

也不知道是新帝杀人杀出效果来了呢,还是安少相为首的内阁调教有方,这位历经两帝的老司正随时随地,不管有没有上官或皇帝在场,歌颂大荣之幸,兰生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等他说得口干舌燥端茶喝水,乐和才开口,“尽管只需工造花费,但要新建一座都城,工程浩大,不知皇上想要几时落成?”

“当然不能用太久,皇上新登大宝,新都就是天下百姓祝贺天子的大礼,若过个十年八年才落成,岂不成笑话了吗?”司正呵呵呵地笑。

兰生皱眉,也看到欧阳老爷子目光沉沉,大概和她一样,预感不祥。

司正竖起一根手指头,“皇上和阁部尚未定论,不过工造司打算以一年为期…”

民造这边一下子站起三四人,同声喊道,“什么?!”

司正不高兴了,“这是干什么?你们有何不满啊!要说这么大的工程,官造根本无需民造插手,考虑到一年期限比较紧,这才请你们各家参与。皇宫部分当然由官造负责,你们只要负责内城外城的街道房屋,即便本官不是工师出身,也知道没难度。”

乐和打圆场,“大人莫恼,我等只是觉得一年建成规模宏大的新都,是不是牵强了些?就拿帝陵来说,先帝陵墓耗时八年才完成。”

“一个是往地下造,一个是往地上造,能一样吗?”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司正大人说得好像很行家,“再说,要是八年才交工,找你们来做什么用?”

大概察觉到兰生一直没说话,司正忍不住拉她入局,“兰造主当年造六皇子府,人人说要三年工,您一年就交了。您说说看。这是本官强求了吗?”

感觉十几道视线聚焦了自己,兰生不开口也不行,“大人当然有大人的打算,不过六皇子府的规模与新都是完全不可比拟的。”一看司正瞪了眼,她仍不慌不忙说道,“大人,我看阁部公文上所说。敦促官民工造携手合作。共同建造记载大荣兴盛的新都城,似乎并不要求民造行必须参与。想来大人今日召唤我等,只是为了好好商议。广纳建议?”

司正张口却哑了好一会儿,“确实只是阁部的初步指导,究竟如何做,由我们工造司上报。最后才能有定论。不过,官造民造合作由来已久。又是如此巨大的工程,一旦建成,功成名就,何乐而不为。”

“话虽如此。我们北联造属小民造联合,其中最大的四造,每家只有不超过二十名匠师的小规模。眼看开春就是旺季,实在没有余力再接新都案。齐天造为南造第一大。北面亦有分堂,手下能匠过千,堪当此任。”兰生不接烫手山芋,还丢给行业竞争对手。

欧阳吐雾眼若铜铃,褐脸皱成一条条,“司正大人,兰造主谦虚了,以居安造一家为例,整个冬天签下三千三百余匠,以帝都为中心的三州范畴,用工人五万九千余人,我齐天望尘莫及。她若推辞,我齐天可不敢自不量力。”

切,齐天情报不可小觑!兰生面带微笑,“老爷子,这不是司正大人让我们造路架桥吗?没有朝廷拨款,居安怎敢签下那么多人?再者,如果这么算,齐天造在南方拥匠万数,运工十万计,我们北联造合起来,只够抱齐天一条大腿。”

乐和,邱穆,雷衡,连忙附和。

忽然门外奔进一青衣小官,“大人,阁部紧急公文,速阅,回函。”

司正不敢耽搁,拆了公文袋就阅,阅完大乐,叫来纸墨笔砚,写了回函,盖了官印,“不愧是安少相,做事雷厉风行,果断之极,本官正觉棘手,他就帮我解决了。请回去禀报少相,下官有了他的批文,建新都就一帆风顺,下官可放开手脚大干一番。”

青衣小官跑了,众人皆凝目静待。

司正举起新来的公文,“阁部已有决议,新都一年期完工,由工造司主担,设将作大监一名,副监四名,次监八名,分别监察工程。所有民造行,按工造司所定人数名单为准,以服劳役的形式,分担工造司派定工程,听从监官命令,完成拆建修改等各项要求,不得有误。”

劳役?

众所周知,大荣劳役是活死人营,既没有工钱,又没有吃饱穿暖的保障,监工个个如狼似虎,动辄打骂。城外专有劳役营,营后就是乱葬岗,冤魂无数,枯骨鲜肉交错,凄惨无比。

“大人!”兰生没有跳起,也没有像乐和他们露出愤怒的表情,只是声音冷煞,“大荣劳役有法令规定,缴税不足者,违法抵罪者,以及各州划定区域中抽丁,帝都不属其中,且我们造行一向缴足了税,亦不用违法罪民为匠工,怎能以服劳役担当新都工程?”

“兰造主所说不错,小老儿亦有同感。合作是一回事,服劳役则是另一回事。”头一回,南北同声同气了,欧阳老爷子的脸上也是震惊。

司正一拍桌案,怒道,“你们这些人!本官平时待你们太好了,一个个敢对本官叫嚣。岂有此理,不过是小老百姓,何时轮到你们指手画脚!再敢顶嘴,小心本官将你们的名字都放进名单里去,让你们也尝尝监工鞭子的滋味。真是的,本来你们自觉一点儿,积极一点儿,未必没有油水可捞,给脸不要脸,现在跟本官登鼻子上眼,着急了?晚了!都给我回去等着,名单一下,立刻入劳役营!”

拿着鸡毛当令箭,死撅尾巴,这回却令众人忌惮起来。

到了晚上,名单就到。居安造,南月兰生的名字列第一个,惊呆所有人,除了本人。

“简直!”木林的名字也在上头,但他不担心自己,“强征劳役不是没听说过,且不管无理到这个地步,我还没听说过征女子服劳役的。娘的,那个狗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让王妃干苦力。”

“前王妃。”安鹄突然下来的那道公文,已令兰生隐隐察觉到阴险的味道,只不过还料不到他竟敢做到如此猖狂,“显然安少相如今大权在握,觉得时机成熟,可以羞辱我了。”

“放屁!”管宏这回也沉不住气,“你就算不是王妃,也是名门之女,有本事让皇后服劳役去,我们就去。”

“都别急,不过存心刁难罢了,不至于真敢。”铁哥给人定心丸。

不,安鹄这回肯定是动真格的。兰生不急,但深思。

第388章 奉还

尔日主庭的天井花园里,柳今今穿一身侍女裙,静静靠在一扇门旁。夜深沉,缺月漏下,疏影慢慢摇,银辉淡裹,如一团雪球。等得有些倦了,她闭目想要偷会儿懒,却终于听到门栓松动的声音。

门里走出一个男子,华服雕龙,云纹流动,是瑾王爷的袍子,但人却不是瑾王爷。他身材虽瘦长,可显得有些单薄,五官斯文,面上浮白,让人立刻能联想到风月场常客。不过,眼神放浪形骸的同时,有一丝不寻常得呆滞。

他一见柳今今就笑,双手还不老实,想往她的腰上搂,“丫头,你说你家小姐是新人,分明不知折过多少男人的阳寿,还敢骗小爷?那一身蛇精似的功夫,啧啧,真叫人欲仙欲死。我虽假扮王爷有一阵了,如此**的美人还是头一回尝。说好,明晚我还来,王爷瞎眼了吧,这等…”

柳今今掌心一摊,向他吹出一层粉红浅雾,不安分的手没占到一点便宜,就此僵住,两粒眼珠子发直,往后笔挺倒进门里。她再吹声唿哨,从一道门里奔出几个黑衣人,将男子迅速拖入里屋,剥了他的外袍内衣,又扔进床里,便迅速退回刚才那道门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柳今今这才蒙上湿面巾,也进了里屋。她目光冷厌扫过床上睡得正沉的女人,艳香在香炉中弥漫成青雾,即便闻不出味道,看香灰也知药的份量。要让男人没力气下床的决心。她不由鄙夷,接连推开朝向天井的两扇大窗,毫不介意冷风吹进,走到圆桌前,举茶壶浇灭最后一星香尾。

床上的女人慢慢睁开了眼。杏眼微挑,双目含春,欢愉过后的肌肤如朝露水凝,伸着藕臂张蛇腰的模样恐怕又会惹男人野马纵崖。没看到屋里有第三人,但见趴在身旁光溜溜的男子。软绵娇柔唤一声夫郎,身子如菟丝草一般滑缠了过去。

柳今今不慌不忙,莲步不藏足音,到床前将蛇精女掰了过来。

女子虽然认人不清,其他感官如常,惊瞪着突然出现的蒙面人。立刻从枕下挥出一柄尺长的短剑,不顾身上光溜溜的,跳下床来,喝道,“快来人!有刺客!”

柳今今没料到于思碧会武艺,虽然长年江湖走险的警觉和反应令她及时避开要害。手臂却被划破一道,顿时见了血光。她。一边退一边取出药粉撒伤口止血,以免血滴印地留痕迹。

就在这时,一片墙面陡翻转过来,小扫飞出,见于思碧一丝不挂却眼皮子都不眨,一脚踢飞她的短剑,一手扼住她的脖子。对柳今今道声快。

柳今今不迟疑,上前眼对眼。但念,“春梦痴醉,梦醒人醒,待你再睁眼,方知花落了谁家。”拍掌,手腕突然摇出一串铃音,于思碧闭目昏倒在床榻。

“走吧。”柳今今往活墙里走。

迷宫的廊道配合蜂巢的房间,如兰生所言,可以到处藏兵。

“这就完了?”小扫有点不信,“万一她醒后想起我跟你的脸,怎么办?”

“想起,想不起,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睡错了男人,教她今后千万别再聪明反被聪明误。”柳今今头也不回。

小扫瞅了床上两根白花肉条一眼,满面嫌弃,摇头晃脑跟上,自言自语,“连对手到底有多少本事都没搞清楚,就敢耍心眼,哪里聪明,分明蠢透了。”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追问柳今今,“你说要照我家大小姐的待遇对她以牙还牙,而且影门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鸟,难道那位主跟死道士也——”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柳今今推合了墙,眼角眯尖,笑得说不上好坏,“我的心术对南月兰生从未起过作用,她要是跟道士睡了,怎会不记得?影门应该是有这种打算的,不过既然迷不了她的心智,又不像我们不着急,就只能做表面文章。”

“不要动不动就说睡。”无论如何,小扫松了口气,“你一个姑娘家。”今晚他大开眼界,这位看着比他家大小姐显得大小姐多多的大小姐,面对两根白花肉的初绞,脸不红,眼不眨,然后站外面听大半夜的**滚雷而悠闲自在,真是人不可貌相。

柳今今嗤笑一声,眼睛通过折望镜,经过墙顶的密洞,观看隔壁。

她的骗子生涯,其中以女色为主要手段,找青楼女子代她,用心术让男人们以为跟她那个什么,已经熟门熟路,十分老道。所以,她自然看得出来,貌似端庄的于思碧可不是矜持那一类的,那腰肢,那身段,眼眉的风情,举手投足的妩媚,就像春天等夜的猫。

皓腕一翻,叮铃铃——叮铃铃——

于思碧睁开了眼睛。先感觉冷,侧头一看,见两大扇窗开着,心道怪不得。几乎同时,她开始觉得怪异,好端端,窗怎么开得那么大?

一抬手,雪肤敷淡粉,有些红印,身体酸麻酸麻的,就想起那场风月美事来。迷香的量似乎多了些,她事先服过醒药,但好像仍是受了影响,记忆混乱,脑中都是片断。不过,她满足叹息,哪怕是片断,那绝对的,疯狂的,欢爱,确切发生了。不仅如此,她此刻百穴畅通,身轻骨酥,正是从前和丈夫行房后的那种舒服感,毫无疑问,是身后的男人带给她的。

微微有点小失望吧。她本以为这一任的丈夫身材那般硕美,又具风流皇子的盛名,应该能让她尖叫求饶才是,但她记得是自己主导了一夜,反而那双男人的手留在她肌肤上的痕迹太浅,莽撞,粗鲁,急性子,技巧笨拙,太容易受她挑逗。

不过,无妨,今晚不管是谁吃了谁,结果都一样,她和他夫妻之实已成,今后可以慢慢调,将他的花心变成专心,只宠她一个,自然就养出力气了。

于思碧这厢春情无边浮想联翩,随即柔转身子,启樱唇妩唤,“王——”一张陌生男子的脸赫然入目,吓得她从床上翻滚而下,赤条条,倒爬了好几步。

这男人是谁?

于思碧眼睛睁得死大,因为太恐慌而无法冷静,全身抖若筛糠,刚才还通体舒畅的愉悦感变成了针扎刺骨,那些她还嫌浅的爱痕,如今在她皮肤上发烫,成为烙铁一般抹不去的耻辱。

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明明是看清了那张俊美的相貌才放心投情,她眼珠子转起来,看到地上一堆衣物,分明就有王爷的锦袍,不由连连深呼吸,暗道冷静。虽然手脚都软了,仍咬牙爬起,关了窗,再走近床前去确认。然而,不管她怎么看,那个睡得打鼾的男人绝非她朝思暮想的瑾王爷。

终于脸色惨白,但于思碧毕竟是挑选出来当未来皇后的影门弟子,心思也沉静起来,想到自己落入陷阱的可能性,脑中渐渐清晰。南月兰生手下有不少能者投靠,若给她制造幻象,轻而易举。她因对方的阴谋而感到愤怒,可是又想到自己身边也非没有帮手,而尔日庭中师门和师叔的势力遍布,调包男人怎会一无所觉?除非瑾王深藏不露,看似她可以掌握的尔日庭,其实还在他的手中!

的确睡错了男人,却到底不是大姑娘上轿,于思碧对此的羞愤没有持久,觉得自己眼下急需做一件事——杀人灭口。这个男人必须死!从枕下抽出短剑,浑然不知自己拿出来过一回,她目光冷寒,将剑尖抵近男子的心口。然而,一犹豫,杀人之后要怎么办?

男子翻了个身,抱被嘟囔,“来,来,美人都来,小爷代王爷好好疼你们…”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脚步声和说话声,“赶紧把那小子找出来!假扮王爷,成天吃喝玩乐,撑着了吧,要派用场的时候竟偷懒!”

于思碧动作一停,听到外面房门直响,不知何时就搜来她这间,不禁再度慌张,摸了自己的衣裙就穿。

让柳今今弄昏的两个侍女醒了,跑进来见于思碧自己在穿衣,连忙上前帮忙,结果看到床上的男人脸,大惊失色,差点尖叫。

“噤声!”柳今今低声道,伸手捂住两人的嘴,“把我们来过的痕迹弄干净,快!”她不能像南月兰生那样,被抓当场。

两女急忙点头。好在东西不多,眨眼就收拾停当。接着,趁那些侍卫在别的门里,天井无人的片刻工夫中,帮扶着于思碧逃出尔日庭去了。

她们后脚才离开,来闹动静的簿马就直接走进案发现场,而柳今今和小扫又回来了,三人围坐圆桌,开茶话会似的,看府卫们把做好梦的假王爷抬走。

“捉个当场该多好。”小扫撇嘴,“让她也尝尝滋味。”

“她可不是贞烈,刚才虽慌了一瞬,后来就淡定自若了,大不了反咬一口,说自己被那男人骗失了身。她若能一刀下去,倒反而说不清楚了。”柳今今全看在眼里。

无论说不说得清楚,今夜之后,新王妃已无力折腾。

第389章 变旗

“不过随她怎么反咬,也咬不到王爷身上。王爷今日下午就入宫陪太皇太后,晚上又与阁部议新都之事,早过了宫门下禁的时辰,不到天明出不了宫。”簿马那边也是万无一失,“就怕她跟奇太妃告状。”

“所以才要真弄出丑来呢。”柳今今哼声,“她自己吃个闷亏,憋死别想多余的,我也不会怎么样。她要是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于思碧今夜搭进去的,可不止她自己,还有她为了勾引瑾王而动用到的人。她布的是情网,对手布的是天罗地网。整个瑾王府,自兰王妃离开后,初造时兰生设计的防御功能造就威力无穷的杀场,一旦进来敌人,有去无回。

不管是奇太妃,还是于思碧,她们没料到的事太多,从泫瑾荻重回六皇子的身份,北关回归,到现在封为瑾王,他早已积蓄了力量。看似让他母妃和皇兄逼得退让一步又一步,其实却操纵全盘。令新帝势力和影门势力互斗,暗帮安鹄为首的新阁部促成增税和那些惹老贵的新政,对新贵们无节制的敛财大力添薪,又让京暮推动新都造案,这一桩桩,一件件,谁能知他的大推手。

他不用当坏人,所有的坏主意都是别人出的。他只需推波助澜,让坏人们觉得一帆风顺,得意忘形,变本加厉,让好人们觉得忍无可忍,不能再忍,不求死就要求生。而到了今日,他亲爱的母妃已对他无法加害,更遑论于思碧这样的棋子,一入王府的门,就一颗颗都是死棋了。

“我去告诉大小姐。”小扫要报信。

柳今今拽住他,“说什么说!她才不关心这种事呢!保不准还觉得我出手太狠。”

簿马也觉不妥,“王爷吩咐,能瞒则瞒,且不管那位新妃的人品,并非光明正大的计。再者,这会儿兰王妃正头疼大事,不必拿小事烦她了。”

话说,兰生对于让自己服劳役的事,本来还只是惊讶,不到头疼的地步。一来,名单刚定,按照她所了解的工造司,做事没头没脑,效率奇差,还有更改的可能;二来,她觉得泫瑾荻不会袖手旁观,多少也有点让她想依赖的惰性。不过,天一亮,就来了两拨客人,让她悄悄头疼起来,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像得那么简单。

首先来的,是乐和,邱穆和雷衡。

除了不懂工造纯出钱的乐和,能工巧匠邱穆与雷衡均在名单之列,不过乐和也大大地抱怨,说工造司几乎抽走了造里所有的能匠,今后还如何开工。但等他们知道连兰生的名字也在,一个个都成哑巴了。

送走忐忑不安的三位造友,兰生对照四张名单后,发现不仅安鹄对她动真格的,新帝对新都也动了真格的,才将民间的造匠们一个不漏网住,而且还是用白工。这个暴躁皇帝,要真打算征收征用,不花钱的强盗法子,将新都计划推行到底,她想不出如何阻止。

天子最大,皇权最霸,一条万里长城在太空都能看得见,秦始皇给那些造长城的人发工资么?

“兰大小姐,多日不见你,再不受皇族那些破规矩,真是越来越美丽了啊。”绝对帅哥的配音,却是匹诺曹的圆头相,京暮来访。

兰生对他的赞美坦然收受,起身相迎,“京大少夸奖,只怕美丽的时日不久,我就要灰头土面,连小命都难保。”以为京暮不知道。

“虽然服劳役者多九死一生,不过兰大小姐服劳役能跟别人一样吗?”京暮却就是为此事而来。

兰生若有所思,片刻后问道,“京大少消息一向灵通,听你的语气,我这回是躲不过这劫了?”

京暮叹口气,“所以我说啊,女子不可嫁错人。兰大小姐当初若没嫁给六皇子,今日何来此劫?”

“后悔无用,京大少不妨指点一二,让我少吃点灰少挨点鞭子。”兰生笑道。这位动辄踩上泫瑾荻一脚,也是惯例。不觉得生气,就觉得有趣,有点两小无猜,因爱生恨的意思。哈!

京暮看着又是佩服,“若役营是战场,大小姐就是巾帼女将,哪里需要我指点,只敢诚惶诚恐跟随。兰大小姐莫怪,这回的事有我的不是,今日特来负荆请罪。”

京暮虽然从不掩饰对自己的好感,有时捧得她飘飘然,不过正事上说话不浮夸,兰生因此敛起笑容,“负荆请罪不至于,京大少肯告知前因后果,我也愿闻其详,早做准备。”

京暮再露欣赏的神色,“建造新都虽是皇上先提,因国情不容乐观,就搁置了。如今重提,是由一班整日无所事事的士子学子联名,睁眼说瞎话,将当今皇上捧为大荣前所未有的明君,唯有一座崭新的都城方能配得上帝勋。在下不才,正是这班人的带头。”

兰生还真没想到,但比起气愤,更加好奇,“我以为京大少看不惯朝廷和皇帝的作为,这才弃了你父亲安排好的官路,所以即便你这么说,我仍坚持己见,认为京大少这么做必定别有用意。”

京暮眼睛里立刻放光,高兴道,“我果然没有钦慕错人,兰大姑娘真是在下知音。确实,我等提造新都的目的并非讨好皇上。毕竟即便我们不提,皇上也不会放弃,或早或晚的事而已。不过,近来安少相所主的阁部对士子集社表示不满,说我们这些人仗着多读了点书,言论放肆,书画亦彰显对时政的嘲讽,不尊重朝廷,不尊重皇上,故而要拟定法令,禁止自由言。”

兰生叹,“昏君佞臣都不喜欢听反对的声音,不想听,当然只能禁。书与画,此类容易深入人心,最有效的禁法只有像秦始皇焚书坑儒,或者大搞愚民政策了。而学者既为革新先驱,难免首当其冲,让人杀鸡儆猴。”

“正是这个道理。”京暮的表情越发高兴,心道果然没有看错她,“为了不让人宰,就只能转移他们的视线。昏君早嫌弃皇宫不够辉煌,佞臣伺机候着,正好大捞特捞,如此一来,没人有空拿我们开刀。此其一。”

“我们这么昏君佞臣地说,不会让安少相的探子听去吧?”兰生完全不知京暮心底事,笑问,“还有第二条原因么?”

京暮点头,“兰王妃遭人陷害受到冤屈,民间声音并非一面倒,都对你不利。恰恰相反,替你不值的人可不在少数。兰王妃这些年为百姓所做的好事,你自己虽不爱说,却有铁证。药汤浴场,平医所,少童学堂,还有一片片给穷人难民住的改建老居,除非有人非要作恶,否则屹立在那儿,都是你的功劳。你大概不知道,民间还有唱你的童谣。”

兰生不知道,自己平时转来转去就几个地方,跟工蜂似的,造完就抛脑后的“无良”。

京暮摇脑袋就学,“皇家有媳兰娘娘,不喜穿金不戴银,张手要钱却最勤,莫道刁,莫道坏,全都用来造福泰,大家交金就还金,大家交银就还银,要是都像兰娘娘,安居乐业立来临。”

兰生难掩吃惊的神情,脱口而出,“谁造得谣?我哪有那么无私!骗了不少税金不假,可居安从没有做过白工,赚多赚少而已,但说得我跟活菩萨似的,太夸张。”

京暮好笑,“兰娘娘莫谦虚。哪里夸张?若你觉得是造谣,我说造得实在好!这年头大家累着找活路,也给他们一点想头不是?”

“拿我当想头么?”兰生无奈,“要是传到有些人的耳里,我就没头了。”够格当成谋反。

“安心,老百姓想要爱护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掉了脑袋的。你瞧着,前瑾王妃被征为劳役,能激起多大的浪。”此,其二。

有人将南月兰生造就为民心所向,让她的命运与苦难民众的命运紧紧相连,而她的不屈,她的倔强,她的傲气,只有进入死地,才能最大鼓舞麻木的活心!

他因此,才服帖了那人的才智和谋略,如此用心,如此耐心,一步棋一下三年,不做别的,只道兰王妃好,而且是对最穷最苦的人们言,在兰王妃造桥造路造学堂造医所的方圆偷偷言,哪怕费时费力,好像已经料到了今天。敌人却还糊里糊涂,只当她挡路石,以为扣一个不清白就能打发,完全不知日久所建的人心固若金汤,她已成为那杆飘扬的旗。

那人说,南月兰生只关注工造,不擅长处理婆媳关系和应付婆家的亲戚,不喜欢官场人事,不在意朝堂时事,尽管时而有一番大智大觉,但不想惹毛她的话,有些事最好不要说得太明白。那人这么说时,他还不以为然,拿童谣试探,但她果真不领情。

再看她因自己刚才意气风发说漏的一点点而瞪大的眼睛,他干笑打底,“我的意思是,你腹中有瑾王爷的亲骨肉,谁能动你?”

兰生想,她得数下日子,说不准春天进役营,需绑第一个小枕头了。

第390章 真儿

太妃殿里,于思碧头一回觉得师叔严厉,令她原本惶恐不安的心里更加烦躁了。

还没嫁时,师叔一直待她亲和,帮她仔细谋划,事事亲自打点,让她以为不管瑾王爷会如何待她,至少婆媳关系会融洽,而不像第一个公婆,鸡蛋里挑骨头,她做得再好也不会满意。谁知,这个比原先那个厉害得多,连假意的客气都没有,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责问,问她为何来晚了一日。大婚后的第二日向宫里的婆婆请安,是礼仪,也是规矩。

于思碧挺委屈,把瑾王爷将她锁在珍园里的事说一遍,又道今日才拿到出门的牌子,所以来迟。

然而,奇太妃没有就此谅解,反而怪她没用,连这点小刁难都处理不了,如何担当王府主母。还道儿子请了王令立了家规,但她也是瑾王正妃,宗谱载姓,堂堂正正,面对荒唐的家规,应该坚决反对,有自己替她撑腰,怕什么。说着说着,居然以南月兰生为例,诉那位前王妃的我行我素,好歹没人敢小看了。说到一半,察觉不妥,好似鼓励这任儿媳对自己阳奉阴违,这才住了口。

半晌,奇太妃将于思碧拉到身边坐,以柔和的语气道,“我知你心仪枫儿,怕你心软,任他轻忽了你这个正妻,要是很快纳新人进来,还有你一席之地吗?我非皇后,却因盛宠不衰,掌管后宫二十年,所以名分固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要拢住男人的心。不是我夸南月兰生,别看她模样刁薄不讨喜欢,心计却多,故意骄傲自得,不把男人放在眼里,才骗得男人们个个围着转呢。枫儿虽是我的儿,但男人差不多都一样,越是难以亲近的女人,他们就越在意越想征服。这一点,你要学着些,聪明得骄横,自信得挑衅,适当得温柔。”

于思碧非但不感激婆婆的建议,心里生气值飙升,心想,敢情她还得向南月兰生去取经?她虽恼怒,却不敢面露颜色,低头称是。

“枫儿也太过分了,不但迟来请安,他竟不陪你来,等会儿我会说说他的。”大概感到自己训儿媳妇太严厉,奇太妃象征性地说了儿子一句,不过还关心另一件事,“你——与我儿*房总还顺吧?枫儿虽有些乱来,之前也说了难听话,应该不会真推拒你这样的美人,无论如何已成了亲,夫妻名份是不会变的。”

于思碧顿时不敢有气了,心里翻来覆去,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师叔说实情。一方面,她觉得一肚子的冤,分明是瑾王搞鬼让她弄错了人,应该如实向师叔说明瑾王有替身,共同寻求对策;另一方面,她看师叔与多数的公婆无异,对儿媳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怕说了,挨一顿训还算轻的,再想着换儿媳。南月兰生就是被这么换掉的,但那位好歹没真偷奸,自己却确实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

奇太妃将于思碧的为难看成否定,不悦道,“莫非你们还未定夫妻之实?思碧,众多女弟子中,我选你为儿媳,即是因为我与你母亲的姐妹情,也因为你貌美出众,心思缜密,又极为聪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已经将你送上了你想要的位置,该做的也都做了,现在要靠你自己站稳坐定。枫儿受了南月兰生的影响,又去北关胡混了近两年,比起从前顽固不少,但无论如何,他的性子是天生的,耳根子软,贪图享乐安逸,对美人没有抵抗力。你的机会很多,不要自己跟自己置气,用点心思,早日为我添孙,到那时候,谁还会在意南月兰生肚里的那个。”

“师叔,南月兰生肚里的可是野种,何必在意。”于思碧听出不对味来。

“外人当然会这么揣测,但你我皆知,她怀得确实是枫儿的骨肉。我虽不喜她,但她若生儿子,你又无所出,我是必须要认回孙子的。”奇太妃想得很长远。

于思碧也想得很长远,暗道事情已到这个地步,多说无益,生谁的儿子都无妨,也不信瑾王当真改了风流本色,一根手指头都不碰她,再说来日方长,有个好控制的色鬼替身在,对她未必不利。

她想着想着,眼中流露了阴狠,但道,“师叔且放心,为您添孙有何难,只是不能心急,要徐徐图之。您别立刻认了外面的,我瞧王爷心里说不准想她回来。前王妃不仅偷人,更生了野种,这么到处散播,师叔就不用担心那个女人还可能回来跟您作对…”

“母妃,我来迟了。”在珠帘外听得七七八八,泫瑾荻走进来,笑得一脸不羁,“皇上派人半途拦我,让我看过您之后,去沁心园说事。”

奇太妃笑得慈爱,“我就说我儿并非不疼妻的人,更何况你二人新婚。不过,听说你跟皇上求立家规,锁了珍园,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母子两人好像说好了似的,在于思碧面前一开始就扮起和睦,不过坚持不了多久。

“怎是我小题大做呢?我就是太放任南月兰生,才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从今往后必须对妻妾严加管教。再说,女子安于宅室相夫教子,天经地义,即便身为王妃也一样。我只是闲散王爷,不需她能言善道,成日往外跑。”泫瑾荻又加一句,“我已为人夫,即将为人父,如何管家里的事,母妃就随我吧。”

奇太妃沉了脸,“看来,我也是老了,变那么啰嗦。儿大不由娘,你府里的事当然轮不到我管,可你别忘了,就是你管不好南月兰生,才没能阻止那等丑事。”

泫瑾荻冷眼看着,“人都已经离开了王府,且三司会审证据不足,难以定罪,为了平息流言蜚语,只好削她的妃位。毕竟与道士的偷情真假不论,她失踪几日,清白之名无法保全。此案既然结了,今后无需再提,我与她做了这几年夫妻,若无她冲喜救我性命,母妃此时说不定成为寡母,我虽非善心人,还怕天报应。”

奇太妃心想,什么意思?她是恶人?她要遭报应么?

“说到小题大做,同母妃说件事。”泫瑾荻的视线瞥过于思碧,“朝廷震惊的连续杀官案迄今找不到凶手,我前几日跟母妃提过,以防万一,要找个替身。”

于思碧本来还想就此事作文章,不料泫瑾荻竟然主动提,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