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贤记”在一条小曲中,一拐弯就闻到炸油锤的香气飘了满街,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奔着这香味而去。街道两侧摆满了各式小摊,摊贩们高声叫卖,嘈杂中是掩不住的欢喜热闹。

杨昭跟着菡玉在人群中穿行,不经意间瞥见路边一个卖画的小摊,掩在各式花哨的新奇玩意儿中,卖的是灶君、钟馗、太上老君等神像,间杂一些山水花鸟。其中却有一幅水墨莲花,清荷晨雾,淡雅清新。

他想方才那盏莲花灯,菡玉怕是不喜它奢华,这幅莲花她定然会喜欢了。他想上前去询问,画摊前却没有人,摊主不知去向。

菡玉被他停步拉住,回头问:“相爷,怎么了?”

他跟上来:“没事。”随她进铺子里,捡靠外窗边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碗面蚕,一碟什锦油锤。

菡玉从筷筒中抽出一双竹筷,见那筷子上下一般粗细,叫来小二问:“请问有尖头的筷子么?”

小二道:“对不起客官,小店只有这一种筷子。”

杨昭问:“这筷子不是好好的,为何非要尖头?”

菡玉微赧:“这种我不太会用……”

待她费力地和圆滚滚滑溜溜的油锤作战,急得头上冒汗也夹不起来一个时,他才明白她为何要尖头筷子,忍不住大笑:“玉儿,你这双手握笔握剑都得心应手,居然被两根小小的筷子难倒。别人使筷子都是大拇指朝上,你怎么是手背朝上?”

菡玉好不容易用两支筷子托起一枚油锤,被他一笑分了心,那油锤又滑回碟子里,懊恼地鼓起腮帮子。

杨昭伸手绕过她肩膀,握住她的手:“我来教你。喏,你看,下面这根架在虎口上,另一头用无名指和小指撑住,这根是基本不动的;上面那根拇指按住作支点,食指和中指拨动。夹的时候中指在两根筷子之间……”

他的手掌几乎把她完全包住,手指被他控制着,还真的夹起一枚油锤来,颤巍巍地送到她嘴边。她正要张嘴接,他突然飞快地探过身,一口将油锤咬走,险险蹭过她的脸,三下五除二将油锤吞下,眼角挑衅而作弄地看着她。

她的脸腾的红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是被他拥在怀中,当众做这么亲密暧昧的动作。她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张望,觉得好像大家都在看着他们似的。

“看清楚了么?要不要再来……”

菡玉连忙抓紧筷子:“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我自己练习一下……”闷头捧着那碟油锤开始奋战。

杨昭还记挂着刚刚那幅画,思忖着摊主何时回来,忍不住翘首探望。从窗户里正能看到画摊,远远望去,那幅莲花图比近处更模糊,仿佛画上雾浓了,莲花都看不真切,只见氤氲的雾气。

他忽然放下筷子站起身来:“玉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菡玉未及询问,他便匆匆步出店外,混入人群中。她心生疑惑,连忙付了帐追过去。

杨昭在画摊前站定。这么近地看去,那些轻微的笔触只是晨雾;但退后到三丈以外,那些缥缈的丝缕聚成了隐约的人形,自莲花中逸出,仿若花中仙灵。

他眯起眼,画上似有还无的面容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楚,终成一张明晰的容颜。

“客官,要买画么?”邻近的小贩热心问道,见他点头,转身向画摊背后喊道:“先生,有人要买画!”

一人分开垂挂的画幅走出来。

那是一名白衣青年,眉目远淡,看来似乎未及而立,但那神态气韵隐有仙风,又不像三十岁的人,让他一时竟分辨不出年岁。杨昭眼光一扫,看出那青年身上的白衣样式十分眼熟。

他一手提了一盏未完成的莲花灯,另一手执画笔,正往花瓣上染色,看了杨昭一眼,笑容轻浅,问道:“您要哪一幅?”

“这一幅。”杨昭指向高处那幅水墨晨荷。

青年回头一看,摇头道:“这幅不卖。”

“我可以出高价。”

青年掉过头来,盯着他看了许久,展颜笑道:“此画只赠有缘人。”

杨昭正要上前道谢,忽听背后传来菡玉惊喜的呼声:“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从身后越过他,奔向那白衣青年。

大哥?

杨昭盯着青年那身眼熟的素布白衣,眉头微微蹙起。

菡玉早忘了先前不快,喜不自禁,跑过去握住青年的手,连声道:“大哥,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怪不得我回衡山时没看到你,原来是到长安来了!”

“京兆本是故土,在山中多年,也该回来探一探父母大人了。”青年轻抚她肩膀,“我知道你爱吃豆沙馅的油锤,定然不会放过锦贤记,一早就在此候着,果然等到了你。”

菡玉略觉羞赧,转而道:“大哥,长安既是你故乡,父母在堂,就别再回去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社稷垂危,大哥胸有经天纬地之韬略,正是国家所需……”

青年笑道:“我不过是个修道的方士,看相算命、画符驱邪还差不多,哪来什么经纬韬略。回家这些日子游手好闲不事生产,都被宗亲嫌弃了。这不,只能寄住在道友观中,元夜出来摆个小摊,卖些神物画像,聊济衣食。”

菡玉急得一跺脚:“大哥!怎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

青年忍俊不禁大笑,惹得她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是记着你的嘱咐,来接小玉回衡山的。”青年止住笑,摸了摸她的手臂,“玉儿,你这次回去,师父已经修书告诉我了。你现在觉得如何?有没有不适应这新的……”

“原先的用太久,还不如新的活络呢!”她张开双臂转了一个圈,颇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态,“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没事就好。玉儿,你究竟出了什么状况,竟至于要回衡山去更换?”

菡玉笑容一顿,不由转头看了一眼杨昭。

杨昭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走近来扬声道:“玉儿,这位是你的故交?怎不引见一下呢?只顾着叙旧,就把我抛到一边了。”刻意将“玉儿”二字拔高,叫得亲昵,存心要那青年听见。

菡玉略有些不自在,介绍道:“这是我大师兄,也是我结义兄长,我在山中学艺时多得大哥指点。大哥不仅道术谋略远胜于我,更有定国安邦平天下之智……”

青年冲他微一点头,神色淡定,仿佛只是行遇路人:“在下李泌。”

“李长源?”

李泌不意他竟知道自己:“正是。”

原来第一次遇见她时那封给太子的引荐信上的长源,就是这个人。他还叫她玉儿,除了他竟然还有别人也这么叫她。

作者有话要说:杨大叔心累啊,这层出不穷的情敌,一个比一个等级高难打啊……

十八章·玉隙(2)

杨昭扬手道:“京兆李泌,幼以才敏著闻,陛下使与太子游,太子亦谓为先生,我也早有耳闻。原以为山人必是年长前辈,谁知竟如此年少,你们兄妹二人倒是相像。幸会幸会!”说罢客套话,两眼瞬也不瞬地盯着菡玉。

菡玉硬起头皮,指着他对李泌道:“此乃当朝右相。”

“就这样?”杨昭挑高眉毛,“玉儿,你介绍你兄长予我认识,说得滔滔不绝,怎么说起我就只‘当朝右相’这四个字?你不觉得不够详尽么?”

菡玉脱口喊道:“相爷!”心中略感忐忑,不由抬头望了一眼李泌,见他神色无异浅笑悠然,才略微放心。

李泌道:“玉儿她脾性直率,若有不周之处,还请相爷海涵。”

杨昭道:“她什么脾性,我再清楚不过。”

李泌道:“这些年玉儿独自在京师,幸得相爷照拂,我这做大哥的反倒不能陪伴左右照顾。在此谢过相爷了。”

杨昭道:“哪里,我照顾她本就应当,是我该谢大哥才是。要不是早年得大哥收容抚育、悉心教诲,玉儿幼失怙恃,身世飘零,也不会跻身庙堂。”转头又对菡玉道:“玉儿,看来你我能相遇相识,还多亏了大哥成全。”一口一个“大哥”,叫得十分热络。

菡玉觉着气氛有些诡异,讪讪一笑:“可惜我连大哥的一点皮毛都没学到,否则何至于碌碌如此。若我有大哥一半才学,也不会入朝十年一事无成、令社稷蒙难了。”

杨昭只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接她的话。

菡玉只得明说:“朝中多是我这等庸碌之辈,贤才良士如大哥却埋没山林。酒香也怕巷深,良驹亦须伯乐慧眼识之。相爷……”

杨昭这才接道:“朝廷求贤若渴,像大哥这般人才正是急需。大哥幼时便闻名京师,陛下赏识欲授官爵,大哥辞而不受,仍与太子为布衣交,情谊匪浅。上有陛下、前有太子,我若强充这个伯乐,还怕大哥看不上呢。”

菡玉被他气得够呛,回头对李泌道:“大哥,我们到后面去。分别这么久,我有许多事要跟你说呢。”

杨昭道:“玉儿,这会儿灯市正当热闹,你不去看么?错过了这时候,后面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菡玉恼道:“相爷有兴致,自己去……”

说了一半,被李泌按住:“玉儿,你是与相爷同来夜游的?佳节良宵怎可错过。此处人来人往喧嚣嘈杂,不便交谈。改日我再去找你,好好叙一叙旧。”

菡玉握住他的手:“好呀,我现在住崇化坊南里,大哥你呢?方才说并未住在家中,而是在道观会友,是哪家道观?是不是景……”

李泌眉梢一动,她便止住了,想起杨昭还在身后,没有再问。

李泌道:“玉儿,这是我照着以前你说的样子做的莲花灯,不知合不合你的意。”他举起画笔,将未完成的最后一片花瓣染上颜色。

菡玉伸手去接花灯,刚抓住提手,杨昭便伸手过来,合上她手背:“玉儿,我来替你拿。”

她不由一缩手,那花灯就落入他手中。

“不敢劳烦相爷,我自己拿就好。”她恼怒道,又不敢去他手里抢。

杨昭微笑道:“你不是说身着男装还学女子拎花灯在手会叫人笑话么?我不怕人笑话,我来帮你拿。”

菡玉被他反将一军,吃个哑巴亏,只得任他拿了花灯。

二人辞别李泌,转回西市大街上。转弯处人多拥挤,杨昭缓步慢行,后面有人性急,从他身侧越过时撞了他一下,把花灯撞飞了出去。灯中蜡烛歪斜倾倒,顿时引燃了糊灯的纱纸。

菡玉连忙冲过去捡,被他拉住晚了一步,火苗已经燎了上来。

“可惜了,”杨昭摇头啧啧叹道,“这么精巧的花灯,还是你大哥亲手所制。”

火烧得并不快,菡玉想上去救火,胳膊却叫他紧紧攥着挣脱不开。她急得回头去掰他的手:“你放开!”

她的指甲掐痛了他,他隐忍怒气:“不就是一盏灯吗,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那是大哥送我的!”

“他送你的就这么在乎,我送你的却不屑一顾。你到底是在乎灯,还是在乎人?”

菡玉被他眼中怒意震住,忽然间明白了他处处与李泌为难的原因,既讶异又有几分尴尬:“相爷,他是我大哥呀!你莫要……再像对我爹那样……”

“你爹是你亲爹,这个大哥算什么?他姓李,你姓吉,这是哪门子的大哥?”

菡玉无奈道:“我与大哥同门拜师学道,情同手足结为金兰,我们俩确确实实是兄妹之谊。”

杨昭嗤道:“兄妹之谊,哼!男女之间哪来什么兄妹之谊!”

“相爷非要这么想,我也无可奈何。”菡玉垂下头,“至少我对大哥从来只有敬慕,不曾有过半点非分之想。”

那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这句话噎在他喉口,像一根扎进肉中的鱼刺,吐不出也咽不下。初听李泌自报姓名,他心中确实有过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幸好,不是姓卓。

他艰难地开口:“是我不好,我太多心了。我只是看不过你对他那么亲近,在他面前那么随意率性,与我所见判若两人。那时候你才像一个女儿家,会撒娇,会害羞,喜怒形之于色,而我却从来没见过你此种模样。”

他盯着她的眼,眉间有淡淡的愁绪:“我是嫉妒他呢。”

菡玉捡起那盏烧得只剩焦黑骨架的莲花灯,勉力笑道:“相爷,灯市正喧,再不走可就要辜负这良辰美景了。”不等他答话,自顾低头往前走去。

他无奈轻叹:“你为何总走得这样快?我一直在后头追着,却总也追不上。何时你才肯停下来,回一回头?”

她一定听见了,步子略一迟滞,但立即又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更加快了步伐,唯恐真被他追上似的,急急忙忙混入人潮中去了。

上元佳节宵禁连停三天,十六夜里依然如正日一般热闹。杨昭奉旨入宫陪贵妃等人宴饮去了,管不着她,菡玉终于得空出来去寻李泌。

她猜度大哥说寄居的道观,十有八九是景龙观,观主是他们同一祖师爷的师兄,慷慨好客,以前史敬忠也曾长期借住此处。

刚出崇化坊,她便觉察到身后有尾巴,策马快走了两条街也没甩掉。她不由心生腻烦,打马走上宽阔无人的大路,驻足回头道:“杨九,你出来吧。”

杨九也不避讳,从墙头暗处现身,向她行礼。

“你回去告诉相爷,我外出走访亲友,堂堂正正,他想知道什么尽可以来问我,不必派人鬼鬼祟祟地跟踪窥伺。”

杨九一向是个木头脸,面无表情地回道:“相爷说如今兵荒马乱不安全,派小人跟随保护少卿,并非窥伺。”

菡玉道:“长安城里哪有兵荒马乱?我自己也有武艺傍身,不用你保护,你回去吧。”

杨九道:“小人只懂奉命行事。”

杨九武艺高超轻功了得,她要跟着,菡玉就算骑马也甩不掉她。菡玉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说:“那你好好在地上走,别飞檐走壁吓到旁人。”

杨九一言不发,抱着剑从坊墙上跳下来,跟在菡玉身后。

菡玉赶到景龙观,这不起眼的道观竟被禁军卫兵团团围住,不知哪位达官贵人大驾光临。她找到守门的小道童一问,李泌果然住在此处,通报后引她入内。

观内路上都有禁卫把守。菡玉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了,他们竟是在沿着禁卫辟出的道路行进,不由低声问引路道童:“小道长,不知这是哪位贵客莅临,如此严正肃穆?”

道童回道:“是太子殿下与妃子夜游疲倦,经过我们观就进来休息游玩,好多人呢!”

菡玉脚步一顿:“太子?”

太子李亨与李泌是故交,难怪这一路走来全是卫士,显然他们去往之处也是太子下榻休憩之地。她想了一想,回头对杨九道:“既然太子銮驾在,我不好带你进去,你在外头等我吧。”

杨九点点头,退到台阶下到门外等候。

菡玉跟随道童一路走到内院,果然在院门口被东宫卫率拦下来。菡玉正想解释,里头有人道:“这是我师弟,让他进来。”

卫士见开门说话的人身穿布衣,只是观里的道士,没有理睬他。

李泌叹了口气,回头往屋内去,那厢太子已经发话了:“先生的师弟?还不快快请进来!”

太子的命令卫士不敢怠慢,躬身把菡玉让进去。屋门敞开,她和里面的人一照面,双方都是一愣。

屋内除了太子,还有良娣张氏、东宫宦官李辅国、太子之子建宁王李倓等人,都是东宫之属。除此之外还有一名陌生的少年,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看衣着像是奴婢下人,却和建宁王并坐。

菡玉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面熟。少年发觉她注意到了自己,立刻低下头去。

太子显然没有料到李泌说的师弟就是菡玉,众人一见她齐齐噤声,面色微妙。没有人开口,但是他们的神色表情不约而同地告诉她同一句话:怎么来了个杨昭的心腹党羽?

菡玉便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建宁王反应最快,转头对身边的少年低声道:“十郎,你先退下吧。”

被唤作十郎的少年叩首拜服于地,跪着退了下去。

太子打破沉寂道:“原来先生的师弟就是吉少卿。孤想起来了,天宝四载先生给我写过信美誉这位师弟,孤引荐他去了集贤院,少卿还记得否?”

菡玉拜道:“殿下伯乐之恩,臣铭记五内,不敢稍忘。”

李泌一手放在菡玉肩上,道:“臣这个师弟性情耿介,我劝他和我归隐山林潜心向道,不要过问红尘之事,他一心报国偏要下山,在朝这些年只怕也吃了不少苦头,幸得殿下容纳照拂。”

有了李泌的担保太子便放心了:“先生过誉了,孤只有引荐之功而已。既然先生有访客,孤来这景龙观叨扰已久,也该告辞了。”又转身问张良娣:“良娣玉体安好?可以出行否?”

张良娣道:“妾身无恙了,这便出发吧,殿下莫为妾而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太子挽着良娣,起驾离开景龙观,李泌和菡玉拜别。

等东宫卫率军士全都撤走了,菡玉才问:“太子为何会来景龙观?”

李泌道:“太子携良娣夜游,良娣吹风不适,适逢经过景龙观,太子知道我在此处,驾临观中休整,顺带召见叙旧而已。”

“是吗?”菡玉低着头,“那个十郎是谁?”

李泌道:“是建宁王带来的,似乎是他器重的下人。”

菡玉凝眉不语。

李泌叹了口气:“玉儿,你不信我?十几年前陛下就欲授我东宫官职辅佐太子,我若有心参与朝政,还用等到现在?”

菡玉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当然信你。如果连大哥都不信,那我在这世上也没有人可以信任了。”

李泌拍拍她的肩,展开笑颜:“玉儿,我也信你。对了,你小师弟新加河东节度,东出井陉救助河北,这事你也知道了吧?我刚刚才听太子殿下提起。”

菡玉不由扭捏起来:“既然他已经是方镇节度使,就别再提什么师兄师弟了。”

李泌大笑。

这“小师弟”就是郭子仪荐举的新任河东节度使李光弼,此时他还未创下赫赫战绩,寂寂无名,后世却是与郭子仪齐名的中唐名将,此为后话。

其实李光弼年长李泌和菡玉十多岁,也并非修道之人,只不过师父在外云游时曾指点过他武艺兵法,李光弼执意要拜师,就成了两人的小师弟。

两人在观内叙旧言欢,饮茶论道,都心照不宣地不提朝堂之事。一直说到亥初时刻,菡玉才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