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就是在这一场接着一场的雨里到来的,已是十一月初,清早李妈准备了内衬的小夹袄给苏锦绣穿,又让清竹准备一件披风,嘴里叨念:“这天儿啊,一天一个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冷下来,冻着可不好。”

苏锦绣活动了一下手脚,对李妈为她特别裁做的小夹袄很满意,催清竹把东西拿齐了,喝完最后一口粥,匆匆出门。

到了训堂后见几个位置空着,李舜英和孙玉雎都没有来,一旁陈怀瑾朝她做了个口型,她们不会再来了。

训堂和她一个年纪进来的女学生如今已经走的差不多,等过完年她也不会再来这里,而陈怀瑾他们,考的进的去了崧泽书院,考不进的回家,明年又会有新的学生到来。

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苏锦绣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前些日子在邱家才见过孙玉雎,那时也没听她提起。

李先生讲的课越发索然无味,到了下午,换了个先生后苏锦绣逃课了。

苏锦绣逃课从不走正门,她将包往身后一斜,踩上院子角落里的树墩爬上墙,看准了位置跳了下去。

起身轻拍了拍粘在手心里的青苔,寻思着这么早回家去,让管事看到了回头禀报给爹又要挨训,苏锦绣打算去趟书局再回去。

正要开溜,后背传来了凉凉的声音:“身手不错啊。”

苏锦绣一怔,脸上即刻染了狂喜,转过身朝马车旁的人冲去,不待那人反应过来,猛的抱住了他,大喊了声:“四哥!”

被她这么一撞,宋司杰没稳住脚,朝后倒去背靠在了马车上,轻嘶了声笑骂:“你这是吃了一头牛啊,一身蛮力。”

“四哥。”苏锦绣满脑子都是关北门城墙上那一幕,四哥抱着她焦急如焚,彻底乱了分寸,还威胁她不准闭上眼睛。

她死了他一定很难过,还会自责一辈子,没有保护好她,不能向苏家和宋家交代。

现在好了,一切从头开始,苏锦绣抬起头看他,傻笑。

平日里见了面准是要过两招后才能好好说话,今儿换套路了啊,这套路还惹的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不是又打着什么歪主意。

“男女授受不亲,得得得,起开。”宋司杰推开她,看她还笑的傻呵呵的,忍不住抬手捂了下她额头,没发烧,那一定是撞坏脑子了,“完了,要去看大夫。”

明晃晃的嫌弃入了苏锦绣的眼底,她回神,扬起嘴角哼了声,毫不示弱反击:“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剁了手才好,省得你这爪子再往别的姑娘那儿伸。”

“哟,会骂人了。”宋司杰哈哈大笑,避过苏锦绣的拳脚,示意她上马车,“走,带你去看样好东西。”

苏锦绣嘱咐苏家的车夫晚一个时辰再回去,带上清竹上了马车,进去后看到马车内的箱子里放满了书,朝着车外喊:“你没回宋家?”

宋司杰在车夫旁边坐下,示意他去城外,扭头见她在翻箱子,连声制止:“哎哎哎,小心点,我进城就来这儿了。”

“我还以为你们没这么快回来。”都是些杂书,有些放在底下不好翻,苏锦绣没了兴趣,靠坐到门边掀起帘子一角,“那边的案子了了?”

“二哥还在,我提前回来了。”宋司杰看她坐没坐相,轻啧了声,嫌弃的很,“蓁蓁,你这样将来谁娶你,好歹有些女儿家的仪态。”

“用你操心!”苏锦绣冲他扮了个鬼脸,坐在后面的清竹忍不住笑了,大小姐与司杰表少爷没差几岁,每次见面都是如此,从小吵到大。

宋司杰叹了声:“亏的丫鬟不像你,清竹啊,你可别学你家小姐,这女子啊,还是温柔些好…哎!疼!!”

苏锦绣拧了他胳膊一把,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初见面时的激动半分都没有了。

原本还想提醒他,现在不用了,苏锦绣目光闪闪,心思转的飞快,就不告诉他,自己造的孽,将来被人追的满大魏逃也是活该!

宋司杰看她露出那表情就知道她要使坏,警觉的看着她:“你又打什么主意。”

“没有~”苏锦绣懒懒靠了回去,瞥见马车出城,“是你带我出去,我能打什么主意。”

宋司杰脸上写了三个字:不相信。

苏锦绣眯起眼,爱信不信。

呵,长本事了,多日不见这么沉得住气。

两个人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宋司杰也摸透了她的脾气,知道她对什么样的消息感兴趣,扬长着声音叹了一口气,面朝着往前跑的马,对着空气说道:“施家那大少爷我看是挺倒霉的,手伤还没好利索,人又差点被埋在峡谷里出不来,好不容易旧了吧,在家也没休息多久,又出事了。我回来的路上听说啊,他去邺池的路上,马车轱辘脱节,连人带车掉进了河里,要不是那河浅,这会儿我和大哥应该要去施家吊唁了。”

苏锦绣眯着的眼睛微动了下,宋司杰继而道:“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傻子都看得出来有人在针对他,他这一趟去邺池就是为了水渠工程的事,为了拦他真是无所不尽其用,你那回要是没救人,眼下怕是不会有这工程。”

邺池的水患问题几十年来都是皇上的心头大事,地处低洼地带的邺池经常受水患困扰,百姓因此死伤无数,还爆发过好几次的疫病。

之所以没有放弃这个地方,是因为邺池地带物产富饶,即便是常遭受水患,它每年的粮产都高过其它地方,若是能治理好这个问题,其粮产就更多了。

眼下边关这么乱,粮草就是重中之重。

办法是一直在想的,朝廷也一直在派人过去,但就见银子往下花,没见成效,不知道饱了多少人的私馕,该淹的时候照淹,前两年爆发的疫病还波及到了邺池附近的地方。

所以当施正霖在书院中提出新办法后很快得到了皇上的重视,采纳后力排众难把这件事实施了下去才有了水渠工程。

这么多年下来关于邺池的水患问题,其中牵扯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施正霖的办法是有效,却也折损了这些人的利益。

你断我财路,我要你性命,对这些人而言公平的很,只要施正霖死了,就算最终治理好,那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左右那些百姓的命不是自己的命,拿到手的银子才是自己的。

只是苏锦绣有些疑惑,有些事并不会因为她重生而改变,过去他也遭受过许多埋伏,都化险为夷了,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依照林牧的身手和细心的程度,出发前就该发现马车的问题,即便真的出事,救人也应该不在话下。

苏锦绣将心中的话嘟囔了出来:“不是有人保护他么。”

“谁保护他?施家的护院?”

苏锦绣睁开眼,换了个说法:“皇上既知道这件事有危险,不该派个武功高强的人去保护他么,否则万一出了事,水渠工程岂不更会遭阻挠。”

宋司杰笑了:“蓁蓁,你想的可真天真!”

苏锦绣怔了怔,她哪里想的天真了,皇上是赐了侍卫给他啊,林牧的功夫十分了得,一敌十那都不是问题。

“他一个秋闱刚过的举人,就算是解元又能怎么样,春闱考不考的好还是个未知,更别提后头的殿试了,难道就一定能中状元?”见她一副不置信的样子,宋司杰摇了摇头,“皇上又怎么可能给他赐侍卫,各部办事都是有章法的,就算是运送赈灾银两的车队,也是官兵护送,能有资格让皇上赐侍卫去贴身保护的,除了皇家那些人,得是重臣,要臣。”

“可是明明…”苏锦绣绕不过来了,就算四哥说的话有道理,可明明皇上是赐了啊,而且是给她封赏后很快就赐了侍卫,这种事儿她还能记错不成,嫁入施家后三天两头碰面的,林牧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保护他。

按理来说峡谷那次的意外都不应该有,以前她都没见他受过什么伤。

“明明什么明明,你啊,想事情也太简单了。”宋司杰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看她还苦恼,哭笑不得,“你是怎么想到这上面去的,赐婚倒是有可能,赐侍卫啊,等他平步青云后倒是还有的说。”

苏锦绣走神了,对他敲的那一下都没反应了,心中翻滚着惊涛骇浪:“真的没有赐吗?”

“傻丫头。”见她发呆,宋司杰趁机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容里满是对她的同情,太天真了,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苏锦绣抿嘴,皱起眉头,不对啊。

“到了。”

马车到了城外的一处僻静小院,宋司杰催促她下马车。

苏锦绣跟着他走进院子,才靠近紧闭的门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她即刻回了神,捂住口鼻闷声:“这里面什么东西!”

宋司杰递给她一块浸透了水的纱布,自己也备了一块捂住鼻子:“没有毒,就是味儿重了点,你不是说想知道关于驱兽族的事么,我找到了他们控制野兽的办法。”

推开门后那气味更加浓郁了,别说是一块纱布,就是十块也挡不住这气味渗透进来,苏锦绣甚至觉得那味道能辣眼睛。

挪开纱布后苏锦绣扭头深吸了一口气后赶忙捂上,跟着他走进屋子。

空阔的屋子内摆着几个瓦缸,气味正是从这些瓦缸内散发出来的,苏锦绣着实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分辨出这几个瓦缸的气味不是同一种,顶着被熏晕过去的风险,她凑过去看了眼。

里面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再也忍不了了,苏锦绣扭头推开窗户,对着外面大口喘气:“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宋司杰让人将几个瓦缸排列好顺序后带她走到了院子里,再回头看那屋子,苏锦绣都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瓦缸上飘着的那是什么。

“你要是不说清楚,今天你就住在这儿得了。”

宋司杰递给她几张纸,上面是这几个瓦缸内所配的东西:“你写信告诉我之后我就去找了,不过大魏之内,关于驱兽族的消息少之又少,塔坨人野蛮,和他们合作的肯定也不是善类,既能驱动野兽就是好战的人,要想打赢,还得从根本入手。”

“你是说驱兽?”

“没错,我相信那些人不是生来就能驱兽的,既是后天,那就意味着有办法,他们是如何能驱动那些猛兽为他们所用。只要找到了这个办法咱们就能克制住他们,就不会有威胁。”

苏锦绣看纸上列的这么多东西,其中还有一堆她不认识的稀奇古怪之物,眼角微抽:“所以说,这些就是你说的克制办法?”

“你还真别说,那些野狗闻了后就很听话。”他可足足研究了三四个月才初见成效,也是做了试验的。

苏锦绣深吸了一口气:“那他们可还有行动力?”

宋司杰的脸上浮起一抹尴尬,苏锦绣将这叠纸塞回给他,要是这么容易能够解决,外祖父和舅舅就不会输了:“我从云山寺里找到几本有关于他们的书,已经拿给大哥了,你回去之后好好看看。”

“你去云山了?”

“嗯。”苏锦绣不愿多提云山的事,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昨天在东市遇到几个外族人在醉霄楼里打斗,听他们说是受了定北王的邀请来的上都城,你帮我查查看,到底是身份。”

“定北王的邀请啊,他倒是派人发帖子给二哥过,说是府里有宴,不过东皋的案子还没结束,二哥来不了。”宋司杰想了想,“就在这几日。”

“帖子呢。”

“帖子在宋家,是大哥信中提到的。”

苏锦绣快步走出院子,转头看他,咧嘴一笑:“很好,既然二哥没回来,你替他去也是一样的。”

只这一眼宋司杰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拿着帖子去定北王府参宴,她好跟着一起去。

第29章 029

定北王的帖子上邀请的是宋家二少爷宋司仪, 宋司杰代他前往可以,再带苏锦绣就不合适了。

于是初三这天傍晚, 苏锦绣穿了一身书童服跟在宋司杰身后进了定北王府。

定北王爷在诸位王爷中排行第六,和如今封地在外的永安王一母同胞,为已经过世的淑妃所出。

但他不似永安王那般有作为, 还是皇子的时候这个定北王就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不学无术,不求上进, 好美色, 好酒,好玩乐, 除了杀人放火外, 纨绔子弟有的习惯他统统都有,并且是过之无不及。

充分印证了什么叫做‘努力不如命好,游手好闲也比别人过的舒坦’的躺赢人生。

这样的不靠谱一直延续到他封王,有了府邸后更是放纵, 举着我是王爷我父皇会养我的旗帜,将一个废物王爷做到了极致。

而他之所以还能留在上都城里, 没有像其他几个王爷那样去封地, 也是因为他是个废物王爷, 就连皇上都不愿说他,更是没谁会觉得他有威胁。

谁能想到这么个废物王爷最后会变成皇位的争夺人之一,就如现在苏锦绣站在四哥身后正听上座的定北王讲他的人生格言。

“人就活这么一辈子,怎么痛快怎么来, 本王就喜欢喝酒聊天,这些朝廷政务啊交给你们就行,我啊,一点都不想听。”定北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肉圆的脸上堆着酒糜的笑意,拿起比平常人要大一半的酒盏喝了口,朝着那边候着的侍从喊,“人呢,怎么还不上来!”

十几个衣着暴露的舞女从苏锦绣这边的过道鱼贯而入,扑面而来就是一阵脂粉香,苏锦绣忍不住皱眉,而坐着的宋司杰也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定北王养的这些舞女简直太庸俗了。

苏锦绣掩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没忍住又打了一个,抬起头扫了一圈这些受邀而来的人,视线在定北王的右下方定了定,那人果真在这儿。

晏黎一手拿着酒盏,另一只手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显得轻松惬意,几个舞女也特别爱往他这儿凑,长袖薄纱轻轻扫过,触碰到脸颊上引的人心sao痒。

晏黎抬眼看向那舞女,嘴角扬起一抹迷人的笑,勾人魂魄。

不怕客人胆大,就怕他们没反应,舞女见此跳的越发露骨,就差贴到晏黎身上了,而他也是顺势迎着,对这样的场合十分熟稔,玩的得心应手。

一旁的定北王看的哈哈大笑,冲着晏黎举酒杯:“晏兄,看来我这小沫儿是看上你了,今晚留在王府里,叫她们好好招待招待你。”

晏黎回敬他:“多谢王爷款待。”

相较于晏黎的放得开,坐在定北王左下方的一名年轻男子显然拘谨许多,这些舞女靠近时下意识朝后避让,还闹了脸红。

“硕恒啊,你这样可不行,之前我送给你的几个美人呢,该不会还没碰吧。”定北王示意一旁跪着的侍女给他倒酒。

这些侍女穿的也暴露,季硕桓避过视线闹了脸红:“六叔,你就别取笑我了。”

“连个婢女都不敢搂,今后等你娶了妻,不是要被管的死死的。”定北王十分不赞同侄子这缩手缩脚的样子,这哪儿算个男人,“哎,你带来的那个施解元呢,坐哪儿了,叫他喝酒。”

“六叔,别,他的伤还没好全,不能喝酒,您就别难为他了。”季硕恒忙阻拦他叫人倒酒,今天本就是他带子凛来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怎么向太子交代。

“这怎么叫难为他。”定北王听着就不乐意了,他定北王的宴会上就没谁是喝茶的,他请人喝酒那是给人面子,谁敢不从。

就怕六叔喝高了耍个酒疯,到时谁都下不来台,季硕恒当即端起面前的酒杯自罚了三杯:“六叔,是我说错话了,您可别因此扫了兴致。”

宴会上的酒很烈,季硕恒这样的年轻人本就不胜酒力,三杯连灌下去更是有些晕了,向来没什么长辈模范样的定北王见此才松了口,“行了,下回还受着伤的就别带来了,扫兴。”

季硕恒松了一口气,扶着桌子稳住了身子,要是真喝醉了今天可就白来了。

这一幕落到苏锦绣眼里,对小郡王的在场倍感意外。

同为皇室之人,定北王的帖子别人推不开,这小郡王肯定是推的开邀请的,他既对这些没兴趣,上这儿来做着什么。

还有那边坐着的几位,明看着是来喝酒玩乐的,但苏锦绣观察到,他们其实喝的并不多,举杯的次数看着很频繁,却都是抿了一口,一旁的侍女许久才会帮忙添酒。

不止是苏锦绣疑惑,宋司杰也觉得这宴会中的人有些怪,微侧了侧头低声道:“有问题。”

苏锦绣低头,佯装给他倒酒,轻声回道:“宴会过后这些人中起码有一半会留在王府过夜,现在这么清醒,是准备一个不留回去了?”

宋司杰跟着宋司仪查过几宗案子,也通晓些常情,他与苏锦绣的看法一样:“不像是来玩乐的。”

定北王的酒乐宴在上都城中十分有名,一来这宴会主办的人身份高贵,而来宴会上声色酒糜,可比那些花楼里来的更赏心悦目,宴会过后还会留一些客人下来过夜,伺候这些客人的就是定北王府中养着的歌女舞姬。

敢这样留下过夜的,也都是纵情声色之人,既然来玩乐,又岂有不喝够酒的道理,而他们保持这么清醒做什么呢,如果今晚留下来的是这些人的话那就值得玩味了。

纵观定北王之后的种种,从没到过定北王府参宴的苏锦绣觉得,他们好像意外撞进了不得了的事里。

“总说这定北王日子过的荒唐,我看也不然。”苏锦绣放下酒盏,站回去时说的极轻,“要不然他请二哥是出于什么目的。”

宋司杰举杯,掩了嘴角:“你进去看看。”

趁着这群舞姬朝前拥去遮挡了定北王的视线,苏锦绣转过身走下台阶,快步出了举办宴会的花园,借着也夜色隐入花坛小径中。

定北王府很大,光是这前院都大到令苏锦绣诧异,像是额外扩建,从外边儿看怎么着过了回廊就应该是围墙了,可苏锦绣从回廊摸出去时,看到的却是一个人工湖,堪比三个池塘这么大,对面还有亮着灯的楼阁,苏锦绣四周看去,发现并不是绕着湖岸就能到那些楼阁,而是要从回廊过去,再经过个园子,出了园子上桥才行。

夜色烘托下,暗色的湖面透着月夜下的粼粼,碎银子一般洒落在上面,闪闪发光,几座楼阁设计的精巧,与湖对应,犹如踏入森林月湖,瞧着就赏心悦目。

这样的设计苏锦绣只在皇宫中看到过,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别的府邸没有这么大的地方经得起折腾。

苏锦绣扶了下有些歪斜的书童帽子,又返回回廊,朝那儿走去。

进了个无人的院子后苏锦绣很快找到了出口,谁想才刚出去就被拦了下来,几个王府护院站在桥下,说这是王府重地,需令牌才能进。

还有令牌?什么样的王府重地防的这么严实。

苏锦绣装着有些着急,压低着声音求道:“几位大哥,这令牌在我家大人那儿,你先行行好,我给他把东西取了就出来。”

几名护院无动于衷。

“几位大哥等等,我这就去拿。”再纠缠两句就要惹人怀疑了,苏锦绣边说着往后退,转过身走入无人花园。

这边不行,那边试试呗。

苏锦绣打定主意,绕过几个花坛后四处溜着,恰进了个石门,抬眼看去,又是个小池塘。

怪了。

苏锦绣心里嘀咕着,定北王的爱好也真是特别,偌大的园子什么都没有,就中间挖了个池塘,因着假山绕了半边,月光倾斜不到的地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乍一眼还透出些阴森来,冷风一吹惹人毛骨悚然。

钱多的没处使了,偌大的王府里什么样儿的园子都有。

苏锦绣忍不住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真觉得比在宴会上冷多了,之前人工湖那儿都没觉得这么冷。

没什么值得看的,苏锦绣转身要走,安安静静的环境里,她进来的门那儿忽然多了个人。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要不是认出了是谁,苏锦绣会以为撞鬼了。

“看来我没认错。”

见她有意避让的样子,晏黎刻意堵在了门口不让她出去,饮了些酒的脸上泛着微红,凭着样貌,倒更显的他迷人。

苏锦绣抬起头看他,没说话,眼底的意思都透露了清楚,他不在宴会上搂搂抱抱那些舞姬,在府里溜什么。

晏黎朝前一步,苏锦绣谨慎往后退了步,他也不介意她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笑意温润:“乔装打扮成这样,锦绣姑娘在找什么?”

她小心翼翼着才到了这儿,看他那样应该是在王府里来去自如的,那他和定北王的关系该有多亲密。

深知这场酒乐宴不简单,苏锦绣的神情却是无辜的很。

刚要开口,晏黎的话直接堵了她的下路:“这王府里到处有侍奉的人,锦绣姑娘总不至于是迷路了。”

苏锦绣的心一沉,他这是专程来堵她的。

难道是因为那天醉霄楼的事。

“不知锦绣姑娘是哪家小姐。”

“晏公子说笑了,我只是替我家大人出来讨些解酒的茶,却不料在湖畔迷了路,越走越偏才到了此处。”

声音同时响起,苏锦绣坦坦然看着他,王府这么大,还不容许人迷路了?

他明明听到那个丫鬟喊她小姐,谁家的丫鬟气势这么大,晏黎便问:“你家大人是哪位。”

不问清楚是不让走了?要是打起来闹到了宴会那儿,岂不让定北王起疑,再说她也打不过他,明知是要吃亏的何必动手,可要继续这么纠缠下去,四哥见她迟迟不回肯定会来找她,这一找,不是又要暴露。

此人和定北王关系匪浅,她只能装作迷路,什么都不能反问。

苏锦绣轻轻嗯了声:“我家大人…”

晏黎垂眸看她,眼底染了笑意,就要看她怎么继续往下编。

不能说是四哥,苏锦绣脑海里过滤着今天在场的人,着实犯了难。

正纠结着,晏黎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