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回就看他们谁先下手了。

南药这一趟收获颇丰,等了半个多月后,关北门这儿的天渐渐热起来,十里铺那儿传来消息,陈布回来了。

留下了地图和药之后,陈布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拿走银两匆匆离开,据回禀他当天下午就出关离开了关北门。

军营这儿,苏锦绣依照手绘的地图做了一副沙地图,在最东的地方插了个大魏的旗子,正好宋老将军进来,看到她踮脚想把旗子往沙地上放,这大起来的肚子都已经顶到桌子了,忙哎了声:“小心点。”

放好旗子后,苏锦绣收回手,轻拍了拍:“好了~”

“这就是这阵子你忙出来的成果?”宋老将军喊了声帐子外的人,“把孔琪叫过来。”

苏锦绣撅嘴:“您还信不过我。”

过了没多久孔琪来了,他是苏锦绣从外祖父这儿借去的人手,生的其貌不扬,令人觉得没什么存在感,送到陈布那儿以随从的名义带去塔坨族。

塔坨族人很警惕,因为是生脸孔的缘故,他们只带了陈布上山采药,孔琪一直留在塔坨族内,还被限制了自由。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么长时间里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走动。

听孔琪说完后,苏锦绣指了指被山一圈圈包围起来的中间位置:“外祖父您看,他这是优势之处,也是缺陷之处,难攻易守,但要是被攻破,他们就在所难逃,所以您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凡事可以上山的路,都有人看守,这边几个山头上的塔,加起来足以瞭望清楚周边的环境。”

塔坨族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环绕的山体是他们天然的保护屏障,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山里修筑了城墙,也就是说,进山之后第二道要攻破的就是修筑在谷间的城墙,城墙外的地形又是呈喇叭状,内大外小,攻进来的士兵稍有不慎就会被困在里面。

“少夫人说的没错,他们筑了三道墙,一道在进山后,第二道是族内,第三道在这里,重兵把守,连塔坨族人都不能随意进出,我跟着那个央族人被安顿在了第一道城墙内,这边住着的大都是战俘,还有各族归顺过来的人。”孔琪白天能够活动的就是第一道城墙内的范围,他一直留在那边等着,那个央族人则是跟着几个塔坨人上山去采药,采回来的药由他这个随从负责处理,只有入夜之后才能出去打探一下,但他也只能通过第二道城墙,混到普通塔坨族人中去。

“等等。”苏锦绣打断他的话,抬头看他,“你是说,他们在分发武器?”

孔琪点点头:“没错,那天我乔装过后跟着个押送的车队进去,发现一群十来岁年纪的孩子围在车队附近领防身的兵器,远远看应该是短刀,还给一些老幼也发了,之后那车队分了两路,一路去了有人把守的地方,一路进了最里面的城墙。”他当时留了个心眼,两天之后那车队离开了。

苏锦绣和宋老将军对看了眼,心中是一样的猜测,塔坨族这么多年来攻打关北门,一是为了关北门内更好的生活环境,二就是资源,这其中就包括了矿源。

漠北这边的资源一直以来就很缺乏,塔坨族在内的其他部族也一样,缺兵器。

这点上宋老将军最清楚,塔坨族经常和他们打仗,这兵器更是比别人来的缺,哪能多到给老幼发,再者,运送兵器的车队从何而来。

听到这儿宋老将军的脸色才沉下来,之前说的那些,真要攻打,无非是策略和人力上的事,但这兵器的事其中却包含了很多,能够将兵器分给老幼,说明此时塔坨族内不缺兵器。

大量囤积兵器的下一步,那就是打仗。

“难怪这两年拓英不再将那些部族彻底清剿,而是留下来让他们依附上贡,一部分青年壮丁抓去做苦役,还有些就像那个陈布,在关内关外做生意赚钱,赚钱的钱都用在补贴上贡的这个缺口上,而塔坨族拿到这些上贡的银子后,就用它来买兵器。”陈布冒着生命危险完成了苏锦绣交代的,这些银子对他来说是非赚不可的,那苏锦绣给他的那些银子,最后都被央族上贡给塔坨族了。

苏锦绣很快排除了漠北一带,这边没有哪个部族能够提供给他们这么多的兵器,那余下的就只有建昌府外和南绥一带,南绥太远,最适合交易的地方,就是建昌府外的一些部族。

脑海中飞快闪过什么,苏锦绣愣了愣,却没来得及抓住。

耳畔传来了宋老将军不知是感慨还是何意的声音:“多年前我派人去塔坨族时,还不是如此。”要是当初先皇能够下令攻打,如今就不会令人头疼。

苏锦绣知道外祖父的意思,塔坨族如今的发展到底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遂她开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趁其不备时下手,总好过人家万事俱备先打上门来。

离开营帐后,苏锦绣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直到回去都没想起来,可越是如此苏锦绣就越纠结,总觉得那一刹那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施正霖回来时,苏锦绣正在翻书,堆了一桌子的书卷,都是从上都城里带来的,但她的脸还垮在那儿,明明抓住了些又说不出来,难受的很。

施正霖将她从一堆书卷中拉出来,拨了下她有些乱的头发:“怎么了?”

“我刚才给外祖父做沙地图。”苏锦绣将孔琪说的事重复了一遍,“我就是觉得这不对劲,塔坨族好战是出了名的,卖兵器给他们,很可能自己部族都会遭殃,为了赚这点钱冒着部族被搭进去的风险,这笔账划不来。”

“那就是不担心自己部族会遭殃。”施正霖在旁给她引思路。

苏锦绣看向他,她不是没想过大魏有人将兵器私运出去,但这个的可能性极小,出关时可能就被抓了,除了大魏之外,能提供这么多兵器的也就寥寥数个。

“这其中还要排除和大魏交好的,他们应该不会和塔坨人做这个生意。”

“是啊,还要排除他们…”苏锦绣猛地一怔,“是措族!”

她怎么会忘了这茬呢,早前调查晏黎的时候她就查过这个措族,晏黎为了让定北王帮他,在这些事上应该没少下功夫,定北王想除掉宋家军,晏黎给塔坨族提供点兵器来源,并不是什么难事。

之后因为驱兽族的事情解决了,塔坨族没能得逞,苏锦绣就将措族的事放到了一边。

而今定北王虽然谋反失败,但他当时建下的人脉可没断,这个措族,打着中立和平的旗号,这钱怕是没少赚啊。

第168章 意外来客

位于建昌府外, 地理位置较为南端的措族,拥有得天独厚的好条件, 土地富饶,资源丰富。

措族和大魏历来交好,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而措族因为自身条件的关系,与各部族之间走的也都挺近,其中自然是有生意上的往来。

这些生意上的往来与大魏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要说眼下这形势, 大魏和塔坨族打了这么久,一直以来都面临缺少兵器的问题, 忽然间有人大量提供兵器给塔坨族, 又怎么能不怀疑他的动机。

苏锦绣当即有了主意,派人去塔坨族外盯着,她要确定,卖这么多兵器给拓英的人是不是措族。

这一等便是两个月, 八月,关北门的天气, 白天无遮蔽下又晒又燥, 入夜后气温下降, 开始转凉。

夜深时关北门尤为安静,城墙之上,苏锦绣在那儿站了许久。

“两年无战事,这关外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苏锦绣望向远处, 夜色中,是不知距离的山形,再远便是一望无垠的夜空,夏末秋初,天气晴朗。

施正霖扶住她:“往后还能长久太平。”

苏锦绣眉头微皱,低下头去,越来越大的肚子,最近动的特别活泛。

“他又踢你了?”施正霖伸手覆在她隆起的腹上,刚到顶着他的手,动静不小。

“这孩子肯定是要出生在关北门了。”苏锦绣感慨,“得给爹娘他们报个平安。”

“不急,等这几日安置到府里再送信也不迟。”施正霖抬起头,夜空中挂着那轮明月,皎洁明亮,好似看起来真的比在上都城看到的要大,好像也更近一些。

城墙下是广袤的漠北风光,白天关外很热闹,到了夜里,远处有很微弱的灯光,是从帐篷中透出来的。

这一切,不一样的宁静。

夜风渐渐大起来,城墙上风声呼呼,苏锦绣拉了下披风:“起风了,我们下去。”

从城墙上走下来,快到底时,墙边窜过来了两道影子,绕到了苏锦绣的脚边,亲昵的蹭着她的衣服,垂在身后的尾巴来回晃动着。

两只狼崽已经有四五个月大,训了一段时间后,苏锦绣出门时都会带上它们,今天她和施正霖到城墙上,它们就留在下面等他们。

苏锦绣轻拍了拍凑过来的两只脑袋,公的这只体魄大一些,母的更机灵,她常看到图奇被阿青欺压。

忽然图奇咬住了苏锦绣的裙摆,朝一个方向拖。

“图奇?”

阿青朝他们低吼了声,随即朝前面走去,像是引路,苏锦绣和施正霖对看了眼:“去看看。”

那边马车旁紫茵见小姐和姑爷朝反方向走去,赶忙跟上来,两头狼在前面带着路,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旧庙门口。

这距离城墙已经有不少路了,图奇见他们停下来,绕到苏锦绣身后,低头拱了拱她继续往前,紫茵率先一步走进去,过了会儿喊道:“小姐,这里有人。”

两个人走入庙门,这个荒废许久的破庙内草都快长半人高了,院子里到处是碎瓦片,摆在正中间的香炉倒在了地上,夜里黑漆漆的又看不大仔细,施正霖牵住她:“小心。”

图奇跟在苏锦绣身后,上台阶后到了屋前,往里看去,这原来是个土地庙。

只是太久没有人来了,土地公像上都结满了蜘蛛网,里面灰扑扑的又看不太清楚,施正霖让苏锦绣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紫茵在地上找到了半截蜡烛,翻出带着的火折子,点了后朝堆满杂物的角落里照去,废旧的牌匾下面压着个人,露出来的手脚上都有包扎的痕迹,不知道是死是活。

图奇和阿青开始拱那些杂物,若是有危险的话,它们早就警觉了,于是紫茵将蜡烛放在一旁,帮着把牌匾抬了起来,露出了底下的人。

一个男子蜷缩着身子侧躺在那儿,怀里还藏着一个孩子。

这么大的动静下两个人都没反应,紫茵伸手探了下这个男人的鼻息:“没气了。”

随即朝那孩子那儿探:“这个还活着。”

两个人看起来都灰头土脸的十分狼狈,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传的不是大魏服饰,苏锦绣让紫茵把那孩子抱出来:“找人把尸首带回去。”

回到军营后,紫茵很快把孩子带到了李军医那儿救治。

此时夜已深,第二天一早,苏锦绣前往军医营帐。

孩子还没醒来,安顿在李军医的帐子内,大约是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瘦弱。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下放在一旁,苏锦绣翻了翻,脏兮兮的衣服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就连腰封上挂着的坠子都很脏,苏锦绣将坠子摘下来后放到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拿起来,是一串玉石坠。

玉石打磨的很光滑,质地也不错,应该不是什么便宜货,但这样的玉石坠子很多见,又没刻什么,除了能证明眼前这孩子不是穷苦人家的之外,别的无法证实。

这时李军医走了进来,见是苏锦绣,亲切叫了声孙小姐:“这孩子没事,皮外伤,就是饿的,天没亮时我给喂了些米汤,要不了多久就能醒。”

“送过来的尸首在哪里?”

“在另一边。”

“带我去看看。”

李军医带着苏锦绣到了不远处的木屋,劝道:“死人有尸气,对您不好,孙小姐还是别进去了。”

苏锦绣点点头:“我在外面听你说。”

屋外看进去,李军医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声音随之传来:“送来的时候尸体全身僵硬,死了超过有六个时辰,但不到一天,身上多是外伤,有些伤口都是新旧累加,有些在半年以上,有些是近月的,脚上的伤还有血迹,是最近才有的,还有溃烂迹象,像他这样的情况,处理不当,死之前应该是生了病的。”

“可有内伤?”

“有,但不是致命伤。”

破庙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很显然是躲在那儿的,但怎么会被埋在牌匾下的呢。

正想着,那边的营帐内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一个小身影冲了出来,仓皇的看着四周,跑了没几步,倒头栽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追出来的清竹见此,忙把人抱了回去。

苏锦绣回到那边的帐子,清竹正在给那孩子清理额头上的伤,刚才一头栽在地上磕的挺厉害,上药的时候又把他给疼醒了,撞上清竹关切的眼神后抬手就将装药的瓦罐给撩开了,又要往下逃,苏锦绣拎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回去,让清竹抓住他:“跑什么你。”

大抵是觉得苏锦绣不太好惹,这孩子躲到了清竹的身上,眼神惧怕的看着营帐内的一切。

“先喂他吃点东西。”苏锦绣将备着的清粥端过来,总不能把人给绑起来,为了以防他乱跑,一个抓着一个给他喂,苏锦西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递给他,那孩子的眼神更恐惧了。

“快吃!”苏锦绣故意板下脸孔恐吓。

这孩子张口,豆大的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这得多委屈啊。

“…”

苏锦绣给他喂了半碗清粥,他像是受强权欺压不得已才屈服,等苏锦绣挪开碗后又钻回了清竹怀里,看苏锦绣的眼神害怕极了。

“…我有这么可怕么。”苏锦绣摸了摸自己的脸,给他喂粥还吓成这样。

“可能是小姐刚刚拎他那一下吓着他了。”清竹摸了摸他的头,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替他处理额头上的伤,这孩子忽然抓住她的手,说了一通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清竹一愣,抬头看苏锦绣:“小姐。”

“越骆国人?”苏锦绣朝他走近,那孩子以为她又要对他做什么了,死命往清竹怀里藏,苏锦绣哭笑不得,只能作罢,“你留在这儿照顾他,别让他再偷跑出去。”

苏锦绣退后了两步,那孩子还透过胳膊缝隙偷偷看苏锦绣,被她发现后又飞快藏了起来,苏锦绣干脆不看他,让紫茵将他换下的衣服拿去清洗一下,转身出了军医帐。

回去时施正霖正在让人收拾营帐内的东西,外面的宅子已经置办好了,在她生孩子之前,一切都要准备妥当。

苏锦绣便站在外面等,过了会儿阿青走了过来,在苏锦绣身边绕了两圈后,在她脚边躺下晒起了太阳。

“图奇呢。”苏锦绣朝它们平日里呆的地方看去,只看到个摇来晃去的尾巴,走近一看,图奇低着头,不知在啃咬什么。

苏锦绣喊了它一声,它退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个黑漆漆的东西,苏锦绣伸手,它就将东西扔在了地上,还用前爪拨弄了一下,混着口水,滚了圈沙粒。

苏锦绣蹲不下去,叫了施正霖过来把东西捡起来,洗干净后,发现这是一枚印章,通体漆黑,上半部分雕刻着兽形,下半部分是印章。

苏锦绣找纸张过来敲印的时候,图奇坐在桌子旁,依旧对这印章有留恋,苏锦绣到哪儿它的视线就到哪儿,催促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沾了些墨后,苏锦绣在纸上敲了个章印,看了看后递给施正霖:“你认不认识?”

施正霖看了后微怔:“越骆国印。”

苏锦绣想起那孩子说的一串越骆语:“还真是。”

第169章 准备就绪

施正霖所说的越骆国印, 说的并不过国王玉印,而是越骆王室宗族之人有的小印, 施正霖曾在越骆国进贡的几样尊贵贡品上见到过这样的小印,还都不相同。

“这么说来,拥有这个小印的人, 就是王室宗族之人。”苏锦绣翻过来看了看,雕刻的除了字之外还有图案,“那孩子说的也是越骆语, 这东西是不是图奇从破庙里捡来的。”

“还可能是王室之人。”如今越骆国的王室, 除了国王晏黎之外,就剩下个失踪的三王子。

苏锦绣与他对视:“是不是问过就知道, 找个会越骆语的, 先确认这孩子的身份。”

关北门这一带混杂着许多外族人,找个会说越骆语的并不难,很快人就找来了,可是那孩子不配合, 不论怎么问都不肯说,缩在清竹怀里, 一直喃喃重复着几个字。

翻译的告诉他们, 这孩子一直在叫阿吉, 应该是个名字。

越骆国中对父亲母亲的称呼和大魏一样,所以他叫的并不是亲人,苏锦绣想了下,把这个孩子带到了木屋内, 让李军医掀开白布给他看看。

顿时,木屋内爆出了大哭声。

半个时辰后,另一间屋内,这孩子可怜巴巴在清竹怀里啜泣着,苏锦绣问,再由翻译的转述,历经好两个时辰,总算是从这孩子嘴里得知了一些消息。

他叫晏祟,连宗室都算不上,只能算带王姓的宗室之外,他的父亲是官员,所以他的身份也不算差,去年年初时越骆国动乱了一回,他被人偷偷送到了王宫,没多久两个侍卫和一个侍女带着他从王宫逃离,离开了越骆国一直逃。

他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大部分的的记忆都是逃跑,他不记得他们逃过哪些地方,只知道他们一路遭追杀,先是侍女死了,之后一个侍卫也死了,只剩下那个叫阿吉的侍卫带着他往北逃,几天前他们逃到了关北门这儿,已经没有钱买吃的了,阿吉又满身的伤还生了病,又饿又累,他们只能在破庙里休息。

饿晕之前阿吉就已经是半昏半醒的状态,后来他什么都不记得,醒来后就在陌生的营帐里。

“你们躲藏的地方,正上方的屋顶塌了,正好那边挂着一个旧牌匾,掉下来砸在了你们身上。”

苏锦绣问他被送入王宫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晏祟说见过王后,当苏锦绣拿出那小印后,他眼眸便一直盯着苏锦绣的手,又不吭声了。

才五六岁的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苏锦绣便问:“王后给你的?”

晏祟抿嘴,没反应。

苏锦绣再猜:“你爹娘给你的?”

依旧是没什么反应。

苏锦绣便将小印放到他面前:“三王子给你的。”

晏祟眼神一闪,抱紧了清竹的胳膊,这位大肚子的人好可怕。

据说那三王子身体不大好,眼前这孩子应该不会是三王子本人。

他叫晏祟,连宗室都算不上,只能算带王姓的宗室之外,他的父亲是官员,去年年初时越骆国动乱了一回,他被人偷偷送到了王宫,之后两个侍卫和一个侍女带着他从王宫逃离,离开了越骆国一直逃。

这一年多的记忆他都是逃跑,躲躲藏藏的,他不记得逃过那些地方,只知道他们一路遭追杀,先是侍女死了,之后一个侍卫也死了,只剩下那个叫阿吉的侍卫带着他往北逃,几天前他们逃到了关北门这儿,已经没有钱买吃的了,阿吉又满身的伤还生了病,他们只能在破庙里休息。

官家的孩子犯不着这样四处逃命,他应该是被当成了三王子的饵,四处被人追杀,为的就是保真正的三王子安全。

不过这些对于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来说太过于残忍,他连自己为什么会四处逃亡都不太明白。

苏锦绣清楚的记得第一次遇到晏黎时那些刺杀他之人说的话,他杀了大王子,遭到王后派人追杀。

看来那越骆国中还是有很多人反对晏黎继承王位。

苏锦绣起身:“和他聊聊这大半年的事。”

走出去后,苏锦绣径直去了宋老将军的营帐。

这孩子的出现让苏锦绣有些头疼,越骆国的事情皇上都没说什么,她绝对是插手不得的,但人都救了,难不成赶出去,总是要留下来保住他性命。

没过两日,埋伏在塔坨族外两个月之久的探子来报,疑似运送兵器的车队又到了塔坨族,两天之后离开,已经派人跟随,询问是否要将人中途截下。

苏锦绣让南药带了些人,乔装成漠北盗贼在过河前打劫了车队,假装让他们逃走两个回去报信,其余的连人带车都带回了军营。

车上有上万的银两,还有不少珠宝,加起来足够买好两车的兵器。

军营内审问犯人很有手段,几个带来的人很快就招了身份,他们就是措族人。

他们是负责运输车队中的一支,有时会来漠北,有时还会去别的地方,当问及他们给塔坨族运送兵器的次数,他们给出了令宋老将军也颇为震惊的数量,三年前是半年一次,这几年却是两到三个月送一次,从兵器到粮草都有,还有挖下来的矿石。

当问及为什么会给塔坨族送这么多的时候,他们的答案却变得不一样,又说是塔坨族出的价高,又说是他们需要的多就卖的多,听下来,他们就只是负责运输的人,别的并不清楚。

“看来这拓英是准备大打一场了。”宋老将军瓮声,这几年塔坨族能这么快扩张,少不了措族又卖兵器又卖粮草,等屯够了这些,就要准备攻打关北门了。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准备,外祖父,两年前那场突袭,他就是有备而来,只不过驱兽族内发生了大事搅乱了他的计划,否则那场突袭中出现的,关北门需要面临的就是几百头哧兽,外祖父您见识过这些野兽的力量,几十头尚且难缠。”也就是那一场仗让外祖父重伤,两位舅舅身亡,在后来那五年里,苏锦绣也数次和驱兽族的哧兽对上过,但当时已经有了些对策,才不至于狼狈,拓英这个人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他当初可以不露声色将驱兽族作为秘密武器,也能隐忍两年多,默默蓄力,待到时机成熟时再进攻。

从外祖父在那场仗中活下来后,关北门之后的事苏锦绣都很难预料,所以她得查,查清楚后才能有所对策,当这几个月里得知这些事后,苏锦绣便开始庆幸,庆幸跟着施正霖来了关北门,庆幸皇上动了要攻打塔坨族的念头,最庆幸的是现在的先发权在他们手上,可以赶在拓英前先行动手。

刻不容缓的,现在要即刻将现状告知皇上定夺。

宋老将军即刻派人快马加鞭赶往上都城。

一个月后,皇上的密信送达,要宋老将军攻打塔坨族。

粮草施正霖已经带来了,上都城中很快又安排了人,赶在这边入冬前再运送过来一批,宋老将军又修书一封送往建昌府,向周老将军借兵。

准备之时,这会儿已经九月末了,苏锦绣即将临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