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昨天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叶予章刚才的态度,让她对叶琢的努力有了更深的理解。

叶琢要不是有让人惊叹的能力,大房此时早已无处容身了;叶予章不一脸漠然地将他们关在门外就不错了,哪里会厚着脸皮到二房来陪笑脸,说好话,还主动提出让她回二房去?

自此,她也暗暗下定决心要跟赵氏学刺绣。做出叶琢那样的成就她不行,但靠这点手艺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能养活自己,万事不求人,那就足够了。

得知郑氏的想法,大房的人都很开心。

“琢儿,罗经生走了。以后的事,你怎么想?”吃过早饭,叶予期问叶琢。

虽然昨天的玉雕到底是谁雕刻的,知道的那些人并没有传出去。但当时在玉琢坊看热闹的许多人,还是猜测那两件玉雕是叶琢雕刻的。毕竟那块雕坏的玉料和余料是被叶琢和秋月抱进房去的,过了不久,她们就出来了,然后玉料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再联想起玉琢坊开业时那些精美的设计,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难猜测这些都是叶琢做的。至于秋月,在拍卖玉料的时候她正好捧着锦盒,那些心里震惊的有心人自然会去观察她的手。她虽然是丫鬟,以前在大房时却是不做粗活的。到了大房来,因为要跟赵氏学刺绣,粗活基本上都是关氏和秋菊做。因此,她的手依然是细嫩光滑,不像是学过玉雕的。如此,就只剩叶琢了。

叶予章正是听到这个传闻,才会一大早就跑到大房来。经过这一次的事,叶予期倒是觉得叶琢趁机把自己的名气打出去,不失为一件好事。因此当叶予章问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否认;不过,因为不清楚叶琢是怎么想的,他也没承认就是了。

叶琢还没开口,关氏却发话了:“作坊自然是要再请玉雕师的,你想让琢儿忙活作坊的活计,我决不答应。哪有好好一个女孩子,却要辛苦地赚钱养家的?你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啊?”

叶予期无奈地看着自已的老伴:“你看不惯阿章,别把火气发到我身上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会不请玉雕师,要靠琢儿去做活计赚钱养家吗?”

“哼,难说。没准就受你那财迷弟弟的影响。”关氏却是嘴硬。

叶予期苦笑着摆摆头,将目光转向叶琢。

叶琢只顾微笑着看老俩口拌嘴,丝毫没有劝架的觉悟。直到叶予期看向她,她才道:“我觉得我的功力还是不够,所以要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到学习上。不过这次玉琢坊因祸得福,把名气打出去了,我们也不必藏拙了。咱们昨天赚的几百两银子,可以拿去买一些玉料,我把它们设计出来。玉料质地好的,我自己觉得感兴趣的,就由我来雕刻;其余大部分,还得去请一个玉雕师来做。至于昨天的事”她有些苦恼地停住了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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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道歉

依她的想法,她绝对想要低调生活,闷声发大财才是她最喜欢干的事。所以昨天她请求云老爷子等人不要把她这事给说出去。但人多嘴杂,昨天她进屋子里雕刻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事想要隐瞒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再否认下去就没有意义了。到时候叶家反而给人留下不实诚的印象,倒还不好。

“算了,昨天的事,有人问起,您今天是怎么回答叔祖父的,就怎么回答他们吧。”叶琢有些苦闷地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叶予期点点头。看着自己孙女那美丽的小脸上那皱起的眉头,他反而心情大畅。别人都在为不能成名而苦恼;可他的孙女,却在为如何隐瞒自己的实力而苦恼。在孙子去世之后,能获得一个如此能干而又聪颖、孝顺的孙女,还真是上天眷顾他们叶家大房啊!

不知二房那贪财的弟弟,此时是不是已悔得肠子都青了?叶予期一想起这一点,嘴角就禁不住翘了起来。

“琢儿,咱们前天还愁没银子买房子呢,谁知道昨天就得了几百两银子,还有一处小院子。不过那院子离这儿太远了,咱们不去住。我看呐,就把青云巷那个院子买下来吧。”关氏忽然道。

说完这话,她又嗔怪地看了郑氏一眼:“曼文,不是伯母说你,你在这里住着,不光跟我们有伴,大家也放心。就算给你买一个院子,再加上几个下人,但终究不如跟自己亲人一起住放心。”

郑氏这两天在大房住着,那种久违的浓浓的亲情,哪怕是住在郑家也没能感受过的;关氏和赵氏无微不至的体贴关心,让她感动;最重要的是,住在这里,每天能看到女儿,是她最不可抗拒的事。所以如果今天没遇上叶予章来此。她还有可能会犹豫一下。可此时,她的态度却异常坚定:“伯母所说的那个院子既然在青云巷,离这里不过是几步路。我就算搬出去了,也会时常回来看你们的。这跟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

关氏见郑氏主意已定。只得暗叹一声,道:“你既执意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去看那院子吧。要是被人抢先买了去,那就麻烦了。”

“走吧,咱们一块儿去。”叶琢站了起来。

“好,看看吧。”郑氏笑道,“不过钱就不用伯父和伯母出了。我这还有三百两银子,是二房赶我出门时赔偿我的。在郑家的这段日子,我一直没跟他们说有这笔钱。本来那天方景出事,我想要拿出来的,这还没来得及说呢,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关氏虽然直爽,却不是口无遮拦的人。虽然心里庆幸郑氏没把钱拿出来帮她看不上的郑家人,但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只是道:“你这些体已钱,留着。你也别跟伯父、伯母客气。昨天赚这几百两银子。并不是我们的,而是琢儿的。昨天要不是她,我们一家人昨晚就露宿街头,看尽世态炎凉了,哪里还能够这么乐意融融地坐着吃饭聊天?你伯父、伯母可不是那等贪得无厌,不知感恩的人。那几百两银子和宅子,都是琢儿的私产。宅子呢,她不好打理,就交给我们租出去;银子呢,正好拿来给你买屋子。你要是不要这笔钱啊。你看你女儿答不答应。”

“你伯母说得对,就该这么办。”叶予期也在一旁道。

叶琢偎到郑氏身边:“娘,您就答应吧。你女儿能干着呢,以后赚的钱只会更多,这几百两银子就别推来推去了。你要是要仍住在舅舅家,这钱我可不会给你;可现在你要买房子。那自然是紧着你用。至于你自己那三百两银子,你自己留着。手里有钱心不慌,胆气都不一样。”

“琢儿说的最是在理,就这么定了。”关氏直接拍板。

郑氏心里感动。这就是大房和二房、刘氏截然不同的地方。这要换了二房,不要说拿出几百两银子来给你买房子,那三百两银子不算计你的就不错了。

把这事说定,大家便站起身来准备去看房子。而罗经生走了,作坊里没有玉雕师,就是开着门也没用;而且此时坊间肯定到处都在议论昨天的事,要是去了依仁街,非得被人抓住问东问西不可。因此叶予期今天不打算去作坊,便准备跟着一起去看房子。

吩咐赵氏和秋菊在家看门,叶予期老俩口和郑氏母女俩人正要出门,刚打开院门,就看到郑鹏举、刘氏以及郑方景兄弟俩站在门口,郑鹏举正要举起手来拍门。见门忽然打开,他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继然脸上很快地堆上笑来,叫道:“伯父、伯母。”然后看到跟在后面的郑氏,面色有些讪讪地唤了一声:“妹妹。”

郑氏笑着的脸一下沉了下来,淡淡地看了郑鹏举一眼,没有说话。

毕竟这是郑氏的娘家人,叶予期和关氏对他们再不满,也不能表露在脸上,道:“你们怎么来了?来,厅里坐吧。”说完转又回到了厅里。

那天兄长的态度,始终像一根刺,鲠在郑氏心里下不去。她并没有跟着进厅,只对挽着她的叶琢道:“我回房去了。”便转身离去。

叶琢自然不会劝郑氏原谅郑鹏举,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决定也不进厅堂去,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她相信,以关氏的脾气,必然会帮郑氏出气,决不会那么轻易地饶过舅舅一家人的。

可她还没走到她的房门口,就见秋月过来,叫道:“姑娘,老太爷叫您过去。”

“叫我过去做什么?”叶琢问。

“进到厅堂里,一家人也没坐,站在那里向老太爷和老太太请罪呢。舅太太先是解释,说她那天真没那意思,是太太误会她了;然后又认错,说自己不该脾气躁,跟太太急,要跟太太道歉。然后舅老爷说要接太太回去。老太爷不好作主给太太拿主意,便让我和秋菊来唤您和太太。”

“那走吧。”叶琢转身出门,不过并没有急于往厅堂里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郑氏。毕竟是叶予期和关氏相请,郑氏再生郑鹏举的气,也不会不给二老面子,不去厅堂。

果然没多久,郑氏便过来了,后面跟着秋菊那丫头。叶琢迎过去,挽住郑氏道:“娘,听说舅母要跟您道歉,舅舅说要接您回去呢。”

郑氏本来板着个脸,听得这话倒笑了起来:“有话就直说,还转弯抹角地来探你娘的话,都跟谁学的?”

“嘿嘿,人家关心你么。”叶琢嘻皮笑脸地道。

“我是不会跟他们回去的。你舅母的心性,你舅舅的苦衷,我都知道。他们既来道歉,我就给他们一个面子。不过以后不会跟他们再住一起了,就算我有钱,也不会给他们一文,以后相处还是远着些吧。”

叶琢点点头,放下心来。她还真怕郑氏遭遇爱情和亲情的变故,性情会有变化,要不就变得多愁善感,要不就变得更为偏激。可现在听郑氏这一番话,她便知道,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此时,两人已走到厅堂门口了。叶琢放开郑氏的胳膊,缓了缓脚步,跟在郑氏后面,进了厅堂。

“妹妹。”郑鹏举一家一见郑氏和叶琢进来,全都站了起来。

郑氏却不理他,敛衽向坐在主位上的叶予期和关氏正正经经地行了一个礼:“伯父,伯母,曼文来了。”

“来,坐下,坐下说。”关氏站起来,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的下首坐下。

郑鹏举见郑氏不理他,站在那里颇有些尴尬。此时看到郑氏坐了下来,他便向刘氏使了个眼色。

“妹妹,对不起,那天是嫂嫂的错。嫂嫂不该那样说话,更不应该对你发脾气。你行事向来大气,就原谅嫂嫂吧。”刘氏站起来,走到郑氏面前就福身下去。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如果郑氏的心不是凉透了,可能此时便哭一哭,骂一骂,她跟哥哥一家的关系便又会回到从前。但那天,无论是刘氏还是郑鹏举、郑方景等人的举动,都让她凉透了心,所以此时她倒不怎么生气,只站了起来,避开了刘氏那一礼,淡淡道:“嫂嫂也不要说什么道歉不道歉的话了,事情都过去了。坐吧。”说完,又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刘氏跟郑氏也是十几、二十年的姑嫂了,哪里还不知道郑氏的脾气。郑氏这个样子,便是不想再原谅她了。她举起手帕一捂,便“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妹妹,你这样说,是打定主意不原谅嫂嫂了吗?嫂嫂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那天所说的话,真是无心之言。要不,嫂嫂就给你跪下吧。”说着就要往地下跪去。

“舅母,您这是干什么?我娘都说让事情过去,舅母您这不依不饶的,到底想干什么?”叶琢及时上前拦住了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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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不欢而散

“你娘嘴里说着不怪,可这心里却是不肯原谅舅母呢。”刘氏眼睛红红的,脸色也有些憔悴,看上去甚是可怜。

郑氏原先在叶府时,只要一跟王姨娘发生矛盾,王姨娘就在叶家明面前装出这般模样,每每让她吃亏。现在刘氏虽然只是她的嫂嫂,两人之争的关键依然是男人,争的就是郑鹏举的感情偏向。刘氏此举,就是在装小白花让男人怜惜,跟王姨娘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见到刘氏这样子,郑氏心里不由得反感起来,道:“嫂嫂不是说了吗?那都是误会,你本没那意思,无心之言,是我误会了你。既如此,又何谈原谅不原谅?更何况,你是嫂嫂我是小姑子,哪有嫂嫂给小姑子下跪的?你还嫌我名声不够臭怎的?”

刘氏的脸色挂不住,猛地沉了下来。不过她并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郑鹏举。

郑鹏举见状,眉头皱了起来,出声道:“妹妹,你嫂嫂来给你道歉也是一番诚意,你的脾气也别太犟了。本来昨天我们就要来的,偏玉琢坊发生那样的事,只好拖到今天。咱们是亲兄妹,除了琢儿,我就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你嫂嫂也好,你侄儿侄女也好,跟你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有个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别计较太多,互相包容些、体谅些,才是过日子的正理。好了,你也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嫂嫂我也说过她了,她答应你的亲事她再不插手。以后也会好好待你。现在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就跟哥哥回去。”

郑氏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似有感慨。又像是嘲弄。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是啊,都是我这脾气不好。不能包容体贴别人,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处处被人嫌弃。我今年也有四十二岁了,半辈子都过去了,这脾气恐怕也改不了了。与其整日给别人添麻烦,倒不如一个人过日子还清静自在些。所以呢,你们家我就不去了。叶伯父和伯母另给我租了一个小院子,以后我会搬到那里去。”

“什么?”郑鹏举吃了一惊,继而脸色一变,“不行,我不答应。你现在马上去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郑氏也不气,也不恼,静静地看着郑鹏举,道:“我在叶家二房住了十几年,就受了别人十几年的气;现在和离出来了,想过得自在一些,怎么就不行了?和离出来几个月,我也每日做绣活、自己挣饭吃的。既然自己能养活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弄得寄人篱下。好像要别人赏自己一口饭吃似的,如此卑微,莫非我真的天生下贱不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俗话说,初嫁从父。再嫁从己。初嫁的时候因为受过父母养育之恩,所以要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他们认可的人,以表孝心;到了再嫁,所欠的亲情之债就已还清了,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自己应该也有一点选择的权利了吧?更何况,我这不是再嫁,只是想要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而已,怎么哥哥就不能答应呢?”

听得这番话,饶是郑鹏举碍于叶予期和关氏在场,不想发作,却还是忍不住吼了起来:“什么寄人篱下,什么看人脸色,赏你一口饭吃?你能不能不要把别人想得这么卑劣?就算是你嫂嫂喜欢唠叨些,她也没有坏心眼;你侄儿侄女更是对你尊敬有加。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倒好像是我们全家都是那势利小人,榨干了你还要给你脸色看,再把你卖了换钱似的?难道我今天叫你嫂嫂来给你赔礼道歉,想接你回去,不希望你孤独终老,还做错了不成?”

说着他又转向叶予期,道:“伯父,说起来您也不是外人。您看看她这样子。要说二房的人怎么怎么给她气受,在我看来这全是她自己不会做人。就这样说话做事不会拐弯,只图自己痛快,丝毫不知道给别人留余地,谁受得了她这副脾气?”

这本就是兄妹两人斗气的话,叶予期作为男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呵呵笑着,打着圆场:“她也是气话,你莫往心里去。”

关氏是个直性子,又极护短。而且爱屋及乌,因为叶琢的关系,她这心是绝对偏向郑氏的。所以听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口道:“郑家侄子,不是我偏向曼文,要数落你。曼文也做了我十几年的侄儿媳妇,她的性子,我最知道。虽然她性子直一点,不会说好听的话,但从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肯搬弄是非,夸大其词;也绝不是那等心眼比针还小、没有容人之量的人。既然她说在你那里住得不舒服,那可不是她小心眼,斤斤计较,必是你们平时说话做事,让她不舒服了。

你虽然是她的亲兄长,但你已有自己的家了。或许在你的意识里,你的妻子、儿女才是你最亲的人,而这个嫁出去十几年又回来的妹妹,就有可能是外人了。你可能自己没感觉到,但你平时从言行里流露出来的这种内外之别,曼文她一定能够感受得到。”

你细想想,那天你妻子和你妹妹发生冲突,你是如何处理?我虽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就冲着你刚才口口声声说曼文小孩子脾气,让她体贴、包容一些,我就已能感觉得到你是什么样的态度了。当时你第一反应一定不是你妻子错了,而是曼文她又发脾气了,不懂事了,对不对?你说,就你这态度,曼文她能在你家呆得舒服才怪。”

郑鹏举被关氏一通不客气的数落弄得面红耳赤,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刘氏却忍不住了。她可不是郑曼文,她御夫有术,向来知道刚柔并济、恩威并施的道理。所以她能到叶家来向郑曼文赔礼,绝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想要郑鹏举对她死心塌地。看在她肯委曲求全,顾全大局的份上,郑鹏举以后绝对会对她更加体贴周到;反之,如果她不肯来,郑鹏举虽然不会休妻,但以后肯定会在感情上跟她生分,与她疏离。

而且在她想来,郑曼文虽然脾气刚硬,但此时除了郑家,她根本无处可去,这次的出走,想必她已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既然知道自己以后都得仰人鼻息地过日子了,她肯定得收敛起她那臭脾气。自己到了叶家,只要稍稍做出些低姿态,郑氏必然会反过来跟她赔礼道歉的,以后也不敢不讨好自己。如此一来,自己里子面子都赚到了,绝对是这一场风波的大赢家。

所以,她才答应郑鹏举到叶家来。

谁曾想,到了叶家,全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郑曼文不但跟那茅厕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便是连关氏都开口帮腔,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即她“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对郑鹏举道:“既是我跟几个孩子妨碍你跟妹妹好好相处,我们搬出去就是了。”说完对郑方景和郑方辉道,“方景、方辉,咱们走。”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娘,您这是干什么?”郑方景赶紧起身拉住刘氏,又转头看着郑鹏举,求助地叫了一声:“爹。”

妹妹再亲,又怎么亲得过给他生儿育女的枕边人?郑鹏举知道刘氏是不肯在叶家呆下去了,只得站起来,对郑氏道:“你既觉得哥哥嫂嫂都亏待了你,想要搬出来,那我也不强迫你,随你意好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放到桌子上一层层打开,对叶予期道,“这是四十两银子,暂且还给伯父;余下的,且容我一些日子再还。”他看看郑方景,又道,“还有,伯父的玉琢坊没有了玉雕师傅,要是伯父需要,我叫方景他”

话还没说完,刘氏就尖声打断了他的话:“放着好好的琅玥馆不呆,为什么要跑到玉琢坊去?别人不知道我们是想帮他,还以为我们要占他便宜呢。你少做这种吃力不讨好,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事。方景、方辉,我们走。”说完,拉着两个儿子就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道,“叫他们打个收条。到时候可别又说我们耍账没还。”转头气呼呼地出去了。

郑鹏举满脸尴尬地看了叶予期一眼,然后拱了拱手,转身也要出去。

“且慢,我把收条写给你。”叶予期叫道。郑鹏举只得停住了脚步。

早在刘氏说那话的时候,秋月便已准备好了纸笔。叶予期一挥而就,将收条递给郑鹏举,郑鹏举接过道了声谢,离开了叶家。

厅里谁也没起身相送。沉默了一会儿,郑氏开口道:“都是我这性子不好,不会说话,把事情弄成这样,让伯父、伯母为难了。”

“嗨,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难道你受了他们的气,还要忍气吞声,让他们把过错全推到你身上不成?你这脾气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你这脾气。可比那刘氏装模作样、口是心非的人好多了。再说,你也没说什么过份的话,是他们自己不诚心,明着说是来道歉的,暗地里口口声声说你脾气不好,这是诚心来道歉的吗?”关氏道,犹有些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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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议论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吧。”叶予期看了关氏一眼。

“哼。”关氏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来吧,咱们继续去看房子。”叶琢有些无奈地站了起来。

开始听郑氏那话,她以为今天会淡淡地把那事掀过去,谁曾想竟然还是以争执为结尾。当时看着事情发生到这样一个地步,她也挺傻眼的。其实依她看来,今天的事,还真没办法说谁是谁非。

凭心而论,郑鹏举不是一个坏人,对郑氏也是有一定感情的,他今天来,应该是诚心的;不让妹妹独居,也是自认为她好;而刘氏本性就那样,喜欢沾小便宜,精于算计,但要说她有多坏,也说不上。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她今天能来,还能做出那一番低姿态来,也算不错了,不能对她要求太高。

而郑氏,她所说的那一番话,也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有一些怨气,但郑鹏举夫妇既然是来道歉的,她说一些埋怨的话发泄一下,也很正常不是?至于关氏,作为长辈,数落一下郑鹏举,为郑曼文撑撑腰,更是没错。

可偏偏,话赶话的,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而她站在旁边,却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因她是小辈,不管她说什么,刘氏可能都把火气发到她身上;关氏和郑氏又偏是护短的人,便是叶予期也不例外,没有谁能容外人说她一丁半点的。到时候,矛盾只有更被激化,不亚于火上浇油。

所以,她只能闭口不语。

“走吧,去看房子。”郑氏此时从里到外都感觉疲惫,她非常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随心所欲。再不用去管别人的喜怒哀乐。

几人复又出了门,往青云巷去。可刚出到门口,就看到唐顺贵的马车停在巷子口。自从叫唐顺贵盯龚氏之后,平时在此等着叶琢的都是魏大祥。叶琢便知道唐顺贵此来。必是有什么消息了。当下道:“祖父,青云巷没有多远,我认识路的。你们先过去,我跟唐大哥说一会儿话。”

“好。”叶予期对唐顺贵遥遥点头示意一下,便带着关氏和郑曼文往前面走,留下秋月跟着叶琢。

“唐大哥,今天怎么是你?”叶琢走到马车前问道。

“叶姑娘。我那朋友昨晚按姑娘的吩咐去跟那吴玉,因当时不知他进的那个三进小院最近卖给了谁,一直没有消息传给我,所以我昨晚就没跟姑娘说。现在有消息了,特地来告之姑娘一声。”

“哦?什么消息?”

“说来也巧了,昨晚我朋友正要想办法去打听,就碰到聂公子和杜公子也乘车到了那个院子。下了车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出来,口口声声叫聂公子为少爷。而聂公子和杜公子也没跟他客套。直接就进去了。可以肯定,那三进小院是聂公子新近买的。”

“这么说,那吴玉是聂公子或杜公子派去帮我们的了?”叶琢眉毛微扬。

唐顺贵点头道:“应该是了。”

“行。我知道了。。”叶琢示意秋月拿出一小银角子给唐顺贵。

唐顺贵这一次倒没推辞,笑道:“我一定把钱转交给我表弟。”

叶琢知道关氏她们不放心自己,也没再跟唐顺贵客套,带着秋月便往前赶。果然,就在前面不远的转弯处,叶予期他们正站在那里等她。

叶琢也不避讳关氏和郑氏,把唐顺贵所说的情况跟叶予期说了。

“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这吴玉好巧不巧的,总在关键时候帮咱们提价,似乎志在必得的样子。可到头来,却是一件玉雕都没买。却原来是这样。”叶予期恍然大悟。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赶紧跟我说说。”关氏一听这事关乎聂公子和杜公子,连声问道。昨晚在公堂上,她担心着叶家的未来。并没有闲暇想其他。现在一听聂公子和杜公子昨天还派人干了一件这样的事,眼前的孙女又这样的漂亮能干,她那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便是郑氏也竖起了耳朵。

叶予期只得把昨天的事又说了一遍。

关氏听了这事,眼睛却直瞅着叶琢,皱眉久久不语。

叶琢被她看得十分的不自在,微红着脸嗔道:“祖母,您老看着我干嘛?”

叶予期也奇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是想不明白。你说,聂公子和杜公子跟咱们非亲非故,却要这样来帮咱们,应该是看中了咱们孙女吧。可既然要帮,直接叫人把玉雕买走不就行了?我听你说,咱们琢儿琢制的那两件玉雕,可是极出色的。反正他们也不缺那三千两银子,干嘛让人竞了价又不买呢?你说这是为什么?”关氏拧着眉道。

话声刚落,她又一拍巴掌道:“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把那玉雕买回去,才是不对呢。不管那玉雕是拍卖的还是从哪儿得来的,毕竟玉雕师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买玉雕的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以后要是被人在他那里看见那玉雕,指定就有闲话传出来,说咱们琢儿私相授受,把玉雕送给情郎。所以为了琢儿的名声,他就不能那么做。看看,不管帮咱们的是哪一位公子,想得可真周到呢。”

叶琢一听这话,哭笑不得:“祖母,您都想的什么呀!人家不过是看咱们可怜,顺手帮咱们一把,您看您都想到哪里去了?”

叶予期也直摇头:“我说老伴啊,这话以后就别乱说了。不管是聂公子也好,还是杜公子也好,咱们都高攀不上。他们如何想的咱们管不着,可他们要是只想要纳我家琢儿作妾,我是绝不答应的。”

关氏被这一盆冷水顿时浇醒了,喃喃地问:“不会吧?咱们琢儿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他们怎么可能只纳为妾?”不过,这话问的连她自己都感觉多余。要知道以叶家二房的家境,谢家都觉得纳叶琢为妾最合适。现在叶琢过继到大房来了,而聂博文的家世比谢云霆强上千倍;便是杜浩然作为聂家的座上宾,地位也不可能低。叶琢能给他们其中的一位作妾,在别人看来还是天大的造化呢。

“伯母,我只期望琢儿以后能嫁一个真心疼爱她、能一心一意跟她过日子的人。至于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咱们还是算了吧。”郑氏道,“你不知道,我虽然生我哥哥的气,但我却真心想让琢儿嫁一个像他那样的人。我嫂嫂这辈子虽然过得辛苦些,但能得到我哥哥维护与敬重,这一辈子就值了。”

“你放心,伯母可不是那等攀龙附凤的人。刚才那样说,只不过是觉得咱们琢儿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便是配个王孙公子都配得。”关氏讪讪道。

听她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自家的孩子,自己怎么看都是好的。关氏这样子,也是太喜欢叶琢的缘故。她跟叶予章那些人有着本质的区别,绝不会为了攀龙附凤就不顾叶琢是否幸福。要是叶予期敢把叶琢送给别人作妾,第一个跳出来跟他对着干的,绝对是关氏。

郑氏看看叶琢,心里感慨。她在叶家住这几天,看到大房上下对叶琢都是疼爱到了骨子里去;那赵氏平时虽然不言不语,对叶琢也是真心疼爱的。她这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说话间,已到了王婆子家门口了。关氏拍开门,把情况跟王婆子说了,王婆子立刻解下身上的围裙,热心地道:“走,我陪你们去。”看见叶琢这么漂亮,又好一顿夸奖,直说叶予期和关氏有福气。

青云巷本就不远,几人安步当车,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王婆子所说的那个院子前。

“江老头,有人来看房子了。”王婆子拍着门,冲着里面大喊。

里面应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王婆子介绍道:“这是江老头,江老太爷家的老仆。江老太爷被儿子接去享福去了,让江老头在这里守着把房子给卖了。”

“来,进来吧。”江老头笑着打开门。

叶琢早在进这青云巷的时候,就注意看过左右邻居的房子。见这里的房子都是青砖瓦房,而且都不止一进,里面绿树成荫,似乎都有不小的花园,显然都是有些钱或地位的人住的。他们往这条巷子进来也有一段距离,但并不闻嘈杂之声,偶尔遇见的几个人,也是衣着干净整洁,看样子极有教养的;便是那些下人,也行为有礼,遇见他们都会停到一旁,等他们过去再走。

所以,这房子还没看,她就对这里的环境甚是满意。

几人在江老头的延请之下,跨进了院子。只见院子四四方方,面积不大,东西两边各种了两株枣树。除了一条青石板所砌的一丈来宽的环形甬道,其余的地方都种满了花草。从甬道进去,便是一个厅堂,厅堂里摆放着几张椅子和一个条案,布置虽然简单,但无论是那几扇雕花木门还是屋里的柱子,梁上的彩画,都是极精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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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江老头又把两边的厢房打开来给他们看了,道:“我们这屋子,说是买别人的,其实买的时候就是新房子,还没住过人。那家人要去外地,便把新建成的屋子给卖了。所以这房子建好也才二十多年。我们老太爷是个讲究人,每年花上许多钱修缮房屋;他不住在这里的时候,也要派人在这里看管,所以这房子保护得极好。”又指着四周道,“你们可以四处走走看看,这些木头根本看不到一点水渍渗过的痕迹,也没什么蜘蛛网、老鼠洞之类的东西,到处都是干干爽爽的。”

看完厢房,几人又穿过厅堂,到了后院。只见后面的院子比前院还要大上几分,不但种的花木比前院的品种多,左边的屋子前面还有一个小池塘。现在饶是冬天,枯水季节,池塘里的水依然不少,清幽幽地可以看得见池塘里下的鹅卵石,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而后院的屋子,比起前面的厅堂来,无论是所用的木材,还是做工,都比厅堂更为精致。里面还留有一些简单的家俱,四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如果将其买下,只要添上一些东西,就可以入住了。

看到这里,叶琢又点点头。前世的出身,让她特别讲究生活品质。这处房屋虽然不是特别好,但相对而言,还算令她满意。

不过她并没有出声询问价钱。有叶予期和关氏在,事情自是由他们作主。自己是小辈,关键时候不得不出面拿主意。但如果小事也处处出头抢先。必会引起二老的不快。

叶予期和关氏一路看着,偶尔议论一下,直到看过厨房及菜地等地方之后,一行人回到厅堂里坐下。叶予期才开口问道:“这房子不知贵主人打算卖多少银子?”

“八百两。”江老头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八百两?”除了叶琢,其余的人脸色都变了变。叶予期和关氏是过惯了穷日子的,平时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最近虽然赚了些钱。但八百两银子,在他们眼里便是好大一笔巨款了;而郑氏虽然表面上被叶予期和关氏劝服了,可心里还是想着要自己付款的,可这八百两银子的房价,跟她手里的钱相差太远。叶家大房还住着那种破烂房子呢,没理由自己还让大房给她买一个比他们家更好的房子。

而那带着他们来看房子的王婆子,听得这价则咋了咋舌。八百两银子。在她们这种小老百姓眼里,就是个天价。她转过头去看了看关氏和叶予期,心里嘀咕着:看来这玉雕作坊还是挺赚钱的啊,叶家大房原来的境况跟她家差不多,可现在。竟然能买得起价值八百两银子的大房子了。

江老头在这里卖房子,也接待过好几波的客人,自是看得出这个价钱让大家都心里打鼓。不过没办法,这房子当初买的时候就花了八百两,现在虽然是老房子了,但南山镇的房价却涨了不少。这房子又修缮得极好,卖个七、八百两银子,并不算离谱。

“你们慢慢商量,我去后厨给大家泡一壶茶。”江老头道。

“有劳江老弟了。”叶予期笑着拱了拱手。并不阻拦。

看得江老头出门去,叶予期转过头来对郑氏道:“这房子看过了,琢儿她娘,你感觉怎么样?”

“房子是好房子,就是价钱太贵了,不是我们能买得起的。”郑氏摇摇头。

“你觉得这房子好就行。其余的。不用操心。”叶予期道。只一瞬的功夫,他就想明白了,这房子虽贵,但必须得给郑氏买。郑氏可是叶琢的母亲,她的亲生女儿昨天不但保住了大房的房产和作坊,还净赚了八百二十两和一个小院子。要是没有郑氏养出来的好女儿,大房的人都得露宿街头,哪里还有那多出来的银子和房子?所以说,这房子不要说八百两银子,就是一千二百两银子,他觉得都应该给郑氏买——罗经生那小院子,也值三、四百两银子呢。

“可不是,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关氏虽然觉得这价钱贵得离谱,但叶予期能想明白的事,她也能想明白。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等贪财之人。

郑氏却站了起来:“我一个人,也不需要这么大的房子。咱们还是去看看别的地方吧。要不,咱们就去看看那罗经生赔偿给咱们的房子?”

叶琢站起来一把拉住郑氏,正在劝她,忽然听到大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江老伯在吗?”

王婆子原也是跟那江老头相熟之人,否则江老头也不会让她帮着传递出售房屋的消息。此时江老头不在,她便算是这房子的半个主人了,因此应了一声,便出去开门。不一会儿,面色古怪地带进来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此男子相貌端正,身着一袭宝蓝色长衫,儒生打扮,看样子是一个秀才。

王婆子看了叶予期一眼,然后对那男子道:“杨相公请坐,江老哥到后面沏茶去了,一会儿就来。”

那姓杨的男子点点头,扫视了厅堂里的众人一眼,转身对王婆子道:“江老伯可是在厨房?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说完也不等王婆子答话,径自往后院里去。看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