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杜浩然学赌石之后,她不再光凭感觉赌石了,而是将杜浩然教给她的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不管怎么样,以后要走赌石这条路,总得把理论给吃透,不为别的,只为唬人,让别人知道,她之所以能赌石,靠的不是异能,而是高深的理论。

但这块原石看起来跟河边上的石头差不多,表面上明显带着风化层。皮壳平滑而有光泽,是从山上掉落之后,被河水冲刷而成这样的。正因如此,在昨晚看到它时,她才会忽略过去。否则凭着她学的那些理论,至少会把它拿出来看一看。

想到这里,叶琢特别庆幸,幸好她昨晚睡在靠桌边的那个帐蓬里。否则,就会跟这块玉料擦肩而过了。

顾尘是玉雕大师,对于赌石自然不陌生。她见叶琢看得仔细,也没上来打扰她。直到叶琢把石头放下,这才道:“我带了砣机,要不要把它给解出来?”

“你带了砣机?”叶琢惊讶了。砣机很大很笨重,真要把它带出来,还得单独占用一辆马车才行。可她们出来时明明只有两辆马车,还分别坐了五个女人,哪里有地方放置砣机?

顾尘颇有些得意地点点头,走到大殿门口,大声道:“陈四,去把砣机拿进来。”

“是。”陈四远远地应了。

“姑娘,您醒了?”秋月闻声跑进来,“我舀水给您洗漱。”

“好。”叶琢这才想起自己都没有洗漱,连忙把石头放下,出去净了手,然后手脚麻利地把头发梳好,就着秋月拿来的竹筒里的水洗漱了。

而此时,陈四手里拿着一个偏偏的铁盒回来了。这铁盒也就四尺见方,半尺来高,上面还装了一个提手。看陈四那轻松的样子,似乎也不算很重。他将铁盒拿进来,便问:“娘娘,装起来吗?”

“嗯,装起来。”顾尘道。

叶琢看着那个铁盒,诧异地指着问顾尘:“这里面装的是砣机?”

顾尘得意地抬起下巴:“对啊,这是我研制出来的便携式砣机。”

此时陈四已把铁盒打开了,里面装的是各种形状的铁制的东西。他将东西一一拿出,手脚麻利地开始组装起来。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样子极为古怪的铁架子就装好了。

叶琢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铁架子跟砣机虽然样子不同,但最基本的部件类似,比如都有一个地方可以放解石砂和水,还有一条锯子一样的东西,是用来锯石头的。

陈四把铁架子装好,转过头来问:“娘娘,要解哪块石头?”

顾尘指了指叶琢:“听叶姑娘的。”

叶琢抱起那块石头,看了看,在上面用手指划了一条线:“从这里切。”

有了杜浩然的教导,再加上她不断地结合自己的异能揣摩石头,反复解石,现在她对原石里玉料的走向有了七、八成把握,划线时基本上能一划一个准了。

陈四在以前或许经常帮顾尘解石,动作极为娴熟,将石头抱过去,将锯片对准叶琢虚划的那条线,又比划了一下,确认道:“可是这样?”

“对。”叶琢肯定地点点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顾尘的回忆

陈四不再罗嗦,将一只大脚放到一个铁片上,用力地踩了下去。这时叶琢惊讶地发现,那锯片竟然自已动了起来,随着陈四脚上的上上下下地用力,锯片也来回地拉锯着,石头不一会儿就被拉出一条缝来。

“太奇妙了。”叶琢叹道。

陈四一面往上面添加着水和解石砂,一面伸手调整着石头的方向,尽量按照叶琢所划的线来锯。而那块石头本就不大,叶琢划的线又在外侧,不一会儿,“哗啦”一声,石头就被锯开了,一块石壳掉了下来。

陈四停下脚,将水洒了一些到切口上,不过自己没看,而是把位置让给了叶琢。叶琢凑近一看,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我看看,我看看。”顾尘此时哪里还有皇妃娘娘的样子?跟一个好奇心极重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她伸出头来,挤到叶琢旁边往切口上一看,“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天哪,玻璃种的帝王绿。”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点担心叶琢能不能赌出矿来,此时这点疑虑顿时打消了。她用力地拍拍叶琢的肩膀,道:“叶琢,你真棒!这么一块垫桌子的石头,都让你解出了玻璃种帝王绿来,你这眼睛,真是太厉害了。”

古人说话都极为含蓄,便是表扬别人,也很少有这样直白、这么不吝夸赞的。叶琢被她说得禁不住红了脸,摆摆手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什么运气好?”顾尘对这说法却不苟同,“看样子,这块石头放在这里,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但大家对它都视而不见。便是昨天我们大家都看过,阿樱她们还拿抹布将它擦拭了一番,都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你,独具慧眼,解出这么贵重的玉料来。”

叶琢被她说得无奈,只好道:“好吧,我承认,我很厉害。”

这话把大家都说得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叶琢又弱弱地问:“不过娘娘,帝王绿我知道,但是什么叫做玻璃种?”

顾尘怔了一怔,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这世界还没有玻璃,她笑道:“就是琉璃。不过玻璃比琉璃更透明,没有一丝杂质。”

“哦。”叶琢点点头。琉璃她前世是见过的,很贵重。晶莹剔透,异常美丽。用琉璃来形容这块玉料,再恰当不过了。

“还往哪里切?”陈四问道。

“这里。”叶琢又虚划了一下。

陈四踩动机关,刀片再一次随着他的动作,朝石头锯了下去。

“哗啦”,一块石壳从石头上被分离出来,掉到了地上,陈四朝切口上洒了些水,看了一眼后,他抬起头来,眼神古怪地朝叶琢看了一眼。

怎么了?难道没出玉料?

叶琢心里嘀咕着,蹲下身去看那切口。

只看一眼,她的脸上就绽开了笑容:“不错,这边的玉料,跟那边一样纯正。”

顾尘凑过来看了看,便转过头来,看着叶琢点了点头。

“怎么了?”叶琢被她和陈四看得心里发毛。

“这线画得如此精准,足见你赌石是真的厉害。看来,这次出来,我们一定能找到玉矿。”顾尘道。要不是李三说杜浩然很有可能把赌出来的矿脉告诉了叶琢,她一定不会白走这一趟,因为她根本不相信叶琢会赌矿。可现在,她这份怀疑彻底动摇了。

见叶琢谦虚,她一摆手,问道:“接下来,往哪里切?”

叶琢又划了一条线。陈四便取下石头,调整了角度,再切了下去。

这一次,仍然跟前两次一样,整整齐齐地将石壳和玉料分离开来。此时已切了三面,三面的玉料,竟然一模一样,都是玻璃种帝王绿。再把另外两面切开,如果得到的仍是一样的质地,那么这就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玉料,至少可以卖到三、四万两银子。

现在大家都不说话了,在叶琢的指点下,陈四不停地调整着石头的角度,把石壳给切下。叶琢的每一次指挥都极精准,切面极为齐整,没有浪费一点玉料。

最后,一块跟叶琢拳头一般大小的石头,被解了出来。

樱嬷嬷和秋月等人知道里面解石,早已都进来了,站在一旁观看。此时看到陈四手里托着的玉料,绿油油的,在早晨阳光的斜射下,发出碧绿的荧光,禁不住惊叹道:“啊呀,真漂亮。”

这块玉料,绿得极为奇特。乍一看,那上面的绿色就仿佛是流动的水,不光水足饱满充盈,更像是快要溢出来一般;但定睛一看,那绿色却又隐藏在玉石里,跟玉石紧紧地融合在一起,甚是奇特。而且,整块玉料的颜色分布相当均匀,没有深浅,不见色根;没有杂质,质地纯透,把它放到高处,能透过它看得见对面的人。

“这是什么玉料啊?”叶琢不由得问道。她前世见过无数的好玉器,无不是用极品玉料雕刻而成的。但像这块玉料这般纯净而又绿得这么漂亮的玉石,还从来没有见过到。

“把它给我看看。”玉料解出来之后,一直盯着它看,表情有些呆滞的顾尘,忽然抖动着声音开了口。

陈四把它递给了顾尘。

大家看着顾尘那只颤抖得十分厉害的手掌,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虽然这块玉料很漂亮,似乎也很名贵,但玉妃在皇宫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块还没雕琢的玉石,怎么会让她这么激动?

顾尘不光是手抖动得厉害,在接过玉料后,便是连嘴唇都哆嗦起来,眼里渐渐地溢满了泪花,一滴一滴地掉落到衣襟上。

“娘娘,您怎么了?”樱嬷嬷忙问。

不问还好,这一问,顾尘仿佛洪水找到了渲泻的口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身体一软,就坐到了地上,把那块玉料紧紧地抱在胸口,哭得肝肠寸断。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顾尘这是怎么了。

顾尘足足哭了一盏茶功夫,这才慢慢停息下来,哑着嗓子道:“你们都出去,叶琢留下。”

“是。”大家应道。樱嬷嬷还是扯了一张牛皮垫子来,扶着顾尘坐了,这才跟着大家出去。

屋子里,只剩了顾尘和叶琢。

“我要这块玉料。”顾尘抬起眼来,紧紧地盯着叶琢,“你开个价。”

叶琢怔了一怔,随即道:“娘娘要就拿去好了,反正也是咱们一同发现的。这样好的玉料,留在我手上也是个祸害。”

顾尘听得这话,“呼”地一声,松了一大口气,紧绷的身体随即放松下来。她从胸口将玉料拿了起来,仔细地端详。那痴痴的眼神,就仿佛她手中的不是玉料,而是她最深爱的人,让她目不转睛,百看不厌。

她轻声道:“这种玉料,叫做龙石种,是唯一一种在岩洞里生长的十分罕见的玉石。传说,把它雕刻成青龙,在特定的时间内,念一段咒语,就能穿越时空,去到未来。”

说到这里,她的眼里又溢满了泪水,然而她却微笑起来,抬起头来望着门外的天空,任凭泪水一滴滴掉落:“你知道吗?我不是这世界的人。我来自未来。我们那里,叫做二十一世纪,可以随意跟几千公里外的人通话,跟她面对面聊天;可以在天上飞,一个时辰就可以从这里飞到京城去。在那里,我们做玉雕不是用砣机,而是用一种电动的机器。只要插上电,那些工具便会动起来,你只要照着心意在玉料上画图,就能雕刻出漂亮的玉雕来。”

她抹了一把眼泪,低下头去看着手上的玉料:“我在那个世界,有一份好工作,有一个温暖的家,可是有一天我跟朋友去旅游,从悬崖上掉了下去,等我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她将玉料又捂回到胸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到了这里,我举目无亲,可是想尽办法都再也回不去。我只得男装打扮,到作坊里去做玉雕学徒。在那里,我遇见了聂仲昆。我那时对回去已死心了,觉得能在这里找到一个相爱的人,与他成个家,一起幸福的生活,也是很美好的事情。可没想到”

她嘲讽地一笑:“没想到,我结识的一位男子,竟然是新登基的皇帝。他苦苦请求我嫁给她,他说聂仲昆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可以跟我打个赌,如果他用荣华富贵来换我,聂仲昆一定会同意。”

她转过头来,看着叶琢:“结局,你也想到了,聂仲昆果然答应放手。他连我的面都没见,就不告而别,回到了这南边。而正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份用英文写的手札,上面记载了一段话,就是用龙石种雕刻成青龙的样子,再念一段咒语,就可以穿越时空,去到你想去的地方。所以我便嫁给了皇上,条件就是让我随意出入皇宫,游走于民间。我当时想,龙石种,可不是一般的人能用得起的,这里最贵重的玉料,只要一出世,就一定会被进贡到皇宫里的;而且,有了皇妃的身份,我再也不用担心安危和温饱问题。”

第二百一十九章我也有个秘密

叶琢听到这一番话,心里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翻腾不已。

她前世明明死于难产,可重新醒来却附身到南方小镇一个十五岁陌生女孩的身上。这种离奇的经历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恍如梦中,总觉得很不真实。哪怕是她在这躯身体里生活了这么久,与身边的人有了各种的情感交集;哪怕她很努力地生活,认真地过着日子,努力地奋斗赚钱。但她常常会觉得这是梦;抑或,她记忆里的前世是梦!因为前世她博览群书,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死了,还可以在另一躯身体里重新活过来的,这太过离奇了!

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顾尘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穿越了时空,从未来到了这里!

未来啊!

这虽然跟自己的经历不完全相似,但她的穿越,只有比自己更离奇!虽然从未来穿越到了这里。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

顾尘没有看到叶琢震惊的表情,她仍跪坐在那里,低低地道:“可是,我找遍了皇宫,找遍了这世上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龙石种玉料的踪影。直到有一天,皇上无意中说出皇庙里供奉的一枚玉玺,就是龙石种的,我便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要到皇庙里去。”

她抬起眼来:“但你知道,皇庙历来不允许女人进出;而且皇庙里必然会有高手把守,那玉玺不是轻易能拿到的。所以在试了几次都失败之后,两皇子之争时,我就跟二皇子提出了一个条件,我帮他把太子之位弄到手,他在登基之后,将皇庙里的龙石种玉玺拿出来让我一观。所以我才两次到这南边来,想要帮着二皇将大皇子打败。”

叶琢缓缓地点了点头。

京里的情况,她很清楚。当今皇上,是个睿智而又有决断之人,就算他再怎么喜欢顾尘,也不会将皇庙里代表皇权的玉玺拿去给顾尘把玩,他自己不会,也不允许太子、皇子这么做。所以顾尘想在他有生之年拿到玉玺,何等艰难。唯有二皇子,宅心仁厚,为人真诚,顾尘帮了他一把,等他坐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或许会信守承诺,将玉玺拿给顾尘观赏一番。

只是,皇上正值英年,身体健壮,没准他比顾尘还活得久一些。顾尘这个主意,想来也只是安慰自己,给自己一点希望罢了。

难怪,她刚才看到那块玉料时,会那么激动。换作谁,都会情不自禁,不能自已。

顾尘说完这些,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她掏出手帕,细细地将脸上的泪水抹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对谁说起。我不敢说,也没人听我诉说。我一直觉得我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我找不到安全感。这种孤寂,这种心里藏着不能与人说的秘密的苦楚,你是体会不到的”

“不,娘娘,我能体会得到。”叶琢忽然开口,打断了顾尘的话。她抬起眼来,直视着顾尘:“因为,我也有同样的经历,所以,我也有跟娘娘一样的感受。”

顾尘在听她前一句话时,还以为她想要表表心迹,附和一下自己,心里并不以为然。待得听到她说的后两句话,一时之间,她看着叶琢,怔愣在那里。

“什么?你是说,你跟我一样,也是穿越来的?”她这话说得特别轻,特别慢,仿佛稍一大声就把这场美梦惊醒一般。

“我不知道什么叫穿越。我在前世明明已经死了,但当我醒来时,却已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不过,我不是你说的未来的人,我就是这里的。我的前生,是卫国公的嫡出小姐,秦若彤。”

“你是秦若彤?”顾尘叫了起来。

叶琢诧异地看着她:“娘娘知道我?”

顾尘点点头:“我听说过你。当年你抗拒家中安排的亲事,自择探花郎,我听了此事还很赞赏你,让人带话给镇北候夫人,不要恼怒于你。”

“是您带的话?”叶琢睁大了眼睛,“当时只是说宫里有贵人发话帮我,我后来打听也不知是谁,却原来是娘娘。”

叶琢站了起来,恭敬恭敬地对顾尘施一礼:“多谢娘娘施以缓手。”

顾尘连忙扶住她:“快别多礼,来,过来坐。”拉着叶琢坐到了牛皮垫上,然后又问,“你嫁给探花郎后,就被派到地方去了,一去几年,你的消息,我就再也没有听说。怎么年纪轻轻的,你就”

叶琢凄然一笑:“我当时为他的才华所迷,以为找到了我这一生的幸福。却不想在我殚精竭虑为他的仕途谋划,又为他怀了孩子时,他却痴迷上了一个戏子,不顾一切地要纳她为妾。我当时心灰意冷,只想生下孩子,然后与他和离。却不想又遭遇难产,离开了那个世界。待我醒来,就到了这里,成了叶家二房的嫡出小姐。”

顾尘早已忘记了她自己的伤心,拉着叶琢的手,怜惜地拍拍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

叶琢倒是释然地笑了笑:“不过也好,我虽然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却也不是很难过。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虽然地位很低,经常地要为各种问题努力挣扎,但我过得很开心,我的亲人对我也很好,生活变得很简单,我只需努力地赚钱养家,慢慢地提高身份地位就行了。至于前世的遭遇,我也慢慢看开了。一个男人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对我不好,那是他没眼光,我何必为这种人伤心难过?”

“你这样想,就对了。你这一辈子,才刚刚开始呢,你这么有才华,前世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这辈子又会赌石,玉雕也做得极出色,人也长得这么漂亮,性格也好,自然会有那有眼光的男子喜欢你的,等着吧。”顾尘道。

说到这里,她忽然一笑,有些促狭地问:“我听李三说,那个杜浩然,似乎对你不错。”

“娘娘,说什么呢。”叶琢羞红了脸。

“别害羞啊,我说的是真的呢。咱们呢,都被男人伤过心,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坏的,只是需要咱们睁大眼睛去寻找。找到好的,就别放过。”顾尘道,“我虽然没有见过杜浩然,但听李三说起他的事,倒觉得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最难得的是,他对你很好。”

叶琢摇了摇头:“他的身份,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再好,也不是我的良配。我这辈子的身份,跟他相差的可是十万八千里。”

顾尘笑道:“这倒不是问题,不是还有我吗?”

叶琢转过头去,不解地看着顾尘。

“我一直想回现代去,所以一直没要孩子。如果我要认你做义女,相信皇上也不会反对的。而你当了我的义女,身份就上来了,这一切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顾尘伸出手来,亲昵地抚了抚叶琢的头发,“我很喜欢你,咱俩又是这样投缘,有着相同的经历。再加上我还拿了你的绝世玉料,总得补偿一点,为你做一些事。所以我不会马上走的,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再离开这个地方。”

见叶琢张嘴要说话,她一摆手:“你别推辞。要没有你,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看到龙石玉料。从这一点来说,你对我,说是恩同再造也不为过。我总要为你做一点事情,才会心安。更何况,我是真的喜欢你。否则补偿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又何必要做这样麻烦的事呢?给点钱,让二皇子以后多关照你一下,也就是了。”

叶琢当时把自己的事说出来,主要是怕顾尘说出自己的来历是一时情绪激动,待事后后悔,欲要杀人灭口。所以她急急地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让顾尘把她当作“自己人”,彼此亲近一些,或许就安全了。可没想到两人这么一互诉衷肠,顾尘竟然直接要收她做义女。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与聂仲昆那种要把她做为棋子是完全不同的。顾尘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她自然不会推辞。

她站了起来,敛祍恭恭敬敬地对着顾尘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娘娘厚爱。”

“哎,怎么还叫娘娘?在举行拜认之礼以前,你就叫我顾姨吧。”顾尘笑道。

“是,顾姨。”

“来,坐下说话。”顾尘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这一下,你该跟顾姨说说你跟杜浩然的事了吧?”

叶琢苦笑一下,暗自摇头。她发现只要是女人,不管她是太后、皇妃,还是街头卖菜的大娘,最热衷的事就是给人做媒婆。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来自未来的女人,竟然也不例外。

“其实我跟杜公子,不是您所想像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并未论及婚嫁。”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是要澄清的。

“朋友?”顾尘诧异地看着叶琢,“在这古代,男女之间也是可以做朋友的吗?”

叶琢耸了耸肩,都懒得回答她这问题。虽然她跟杜浩然貌似并不纯洁,但她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很纯洁的男女关系的。

第二百二十章你跟我回现代去吧

顾尘随即一挥手:“那也没关系。只要你成了我的义女,还怕找不到好婆家吗?京城那些青年才俊,可着劲儿地挑。”

叶琢又苦笑一下。

这位顾尘,虽然到了这里有十几年了,但她要不就是幽居深宫,要不就是行走于荒山野岭,四处找玉石,跟豪门勋贵们怕是接触得不多,根本不了解他们缔结姻缘的标准。那些人要结亲,对对方的家世看得极重,目的就是靠着联姻提高自己的朝堂中的影响力。她就算被顾尘认作了义女,那也仅仅是顾尘的义女,绝对成不了皇上的义女。而这两者的地位,千差万别。顾尘在明面是一个极不得宠的妃子,她认的工匠出身的义女,是绝对入不了那些豪门勋贵们的法眼的。

再说,等顾尘消失在这个世界时,她的义女,还有什么人买帐呢?

所以,什么“可着劲儿地挑”,那就是一句笑话。

不过,她也不会真去挑选那些人就是了。

京城的那些人,大多是纨绔子弟;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品貌才华都不错的,也都是皇家公主、郡主碗里的肉;更何况,那些出身名门的未来的婆婆的嘴脸,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否则,她前世也不会放着这些人不嫁,非得挑一个毫无根基的探花郎了。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顾尘见叶琢不说话,以为她是在害羞。古代这些女子,一提起婚事就这副样子,她倒也见怪不怪。此时的她,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将手里的龙石种玉料拿了起来,托在手掌上,她对着光看着,赞叹道:“这就是龙石种啊?真漂亮。”

“是很漂亮。”叶琢附和着。

顾尘忽然眼睛一亮,转过头来看着叶琢:“你想不想跟我到现代去?”

“啊?”叶琢的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顾尘仍兴致勃勃,沉浸在她刚才的设想里:“这块玉料够大,足可以雕刻三块青龙玉牌。你不如也跟我穿越回现代吧,咱们一起到开个铺子。凭着你的赌石能力和咱俩的玉雕水平,一定能在现代混得风生水起。”

说到这里,她眉飞色舞:“我跟你说,现代的生活,跟这里大不一样,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比如”

叶琢却懵懵懂懂,根本不能理解顾尘所说的内容——这些东西,太过光怪陆离,光靠想象,实在是很难想象得出来。

你要她想象天上有神仙,神仙们都驾着五彩祥云,一日千里;掐一个法诀,就能变出许多东西来,这倒是不难,毕竟书里都是这么写的,从小就听多了。可是,那什么天上的飞机,地上的火车;这个国家放一颗原子弹,那个国家就彻底毁灭;打开一个东西,对着上面说话,在几千里以外的人就能听到你说话,还能看到你在做什么…这些,太不可思议了,叶琢根本没办法想象出来。

不过顾尘跟叶琢说这些,与其在劝服她,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这些东西,她想念了十几年,已经变成了心底里的一种执念。尤其是她还不能对人说,只是憋在心里,更是折磨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可以说话的,即便听不懂,说一说,她也觉得十分畅快。

这里顾尘说得痛快,可樱嬷嬷她们在外面受不了了。刚才出来的时候,娘娘那么激动,此时跟叶琢两人在里面呆那么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如何了。如果她有个什么好歹,不要说她们的性命,便是她们家人的性命,也都要被皇上杀掉。

可是在外面等啊等啊,就是不见娘娘出来,而且也没有召唤她们进去的声音。樱嬷嬷在外面转了十几圈,把陈四的头都快转晕了,最后终于有了决断:“不行,我得去看看。”

她转身进了院子,走到院子的甬道上,就听到了顾尘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兴高采烈,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这是顾尘的说话声。她伺候顾尘已经有八、九年了,从来没有听到她这样高兴过。

樱嬷嬷悄悄地退了出来,没有打扰屋里的人。

“娘娘。”等顾尘终于就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又将玉料拿荷包装好,挂到了她的胸前,叶琢才道,“您刚才说,这种龙石种是生长在岩洞里的?”

顾尘点点头:“听说是这样,不过因为它太稀少了,几十、上百年才出现一块。我也是因为前世是一个不错的玉雕师,才有机会在一个收藏家那里,看到过这种龙石种。所以它究竟产自哪里,至今尚无定论。”

“不管怎么说,这块石头,绝不会是附近的人从远处拿来的,应该就在当地捡的。也就是说,这块石头,也许是在附近的山上滚落下来的,也许是从上游冲刷下来的。不管怎么样,咱们今天先不走,就在这附近走走看看,实在不行,再到另一条路找找。您觉得如何?”

顾尘拿到那块玉料,就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她恨不得立刻回京城去,把认义女这件事给敲定,然后马上回现代去。所以对于寻找玉矿这件事,她完全忘在了脑后。

经叶琢这么一说,她便点点头:“好吧,咱们就在这里住两天。”

叶琢有些歉意地冲她笑了笑。她能理解顾尘的心情,她想回家,归心似箭。但能不能赌出玉矿,对现在的顾尘来说无所谓,对她自己,却很重要。毕竟以后是否能立足,靠的应该还是她的真本事。做一个对二皇子来说有用的人,比玉妃义女这种虚名要强很多。

“你不必道歉,其实你不提醒,我也会留下把玉矿找到再说的。刚才只不过是忘了。”顾尘不好意思地笑道。

说完她站了起来:“走吧,咱们出去,吃了早餐就去找矿。”

两人相携着走了出去,招呼樱嬷嬷等人进来做事。秋月见叶琢平安出来,大大松了一口气。顾尘的情绪不对,她还怕她伤着叶琢。

早餐早就做好了,是陈四打了四只雉鸡,阿媛拿它们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雉鸡粥。顾尘是注重生活品味的人,即使在野外,也丝毫不肯亏待自己的胃。

大家吃了粥,便将东西收拾好,装上了车。而昨天解石出来的石料,叶琢让秋月扫起来,再让阮七在野外刨了个坑,将它们埋了起来,移了一株树栽在了上面。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这里被人刨过一个坑。

顾尘并没有出言询问叶琢为什么这么做,只是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

将石头埋好,大家便朝前面出发。马车向前驶了一阵,便看见了一个村落,村子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她们的马车驶进村时,村里的妇女都在一条小河边洗衣服,唧唧喳喳地说笑着,看到马车来,她们都极惊诧。而那些小孩子,则飞快地跑了过来,围在了马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