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叶家的下人竟然说什么“瑞王爷”来给“靖安王”提亲,怎么可能?

瑞王爷是谁?靖安王又是谁?他们都是京城里的贵人,怕是聂家人都见不到。跟南边小镇上他们这些平民毫无交集,怎么可能会来提亲?

这简直是笑话。

莫不是叶家人想让他们快些把亲事答应下来,故意请人假扮什么王爷来唬他们?

一时间,周兴伦心回百转。

当下他便做出了决定,笑道:“叶老太爷,你们忙你们的,我跟从礼就在这里坐着就行。”

叶予期脸色猛地一冷。

叶家就这么大点地方,只有这个厅堂可以招待客人。周兴伦父子在这里坐着,他们用什么地方来招待瑞王府的人?

但瑞王府的人就在院门外等着,而到底如何处理这个事情,叶予期心里也没底,还得跟叶琢商议,此时哪里还有时间跟周兴lun理论这个?他一面对余波道:“快快请他们进来。”一面看向叶琢,希望叶琢能马上拿个主意,告诉他对这门亲事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他一会儿好知道如何应对。

叶琢虽然在听到通禀后心潮起伏,不能平静,但还是瞬间做出了决定。她毅然看向叶予期,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琢儿”叶予期脸色一变,想要劝解,无奈外面已有无数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而一个女人的声音打老远就叫喊上了:“恭喜叶老太爷,贺喜叶老太爷,瑞王府大管家来替靖安王向贵府提亲来了。”

“祖母,我们进厢房去。”叶琢拉了关氏一把,往旁边的厢房走去。

有人来向她提亲。作为女子,她是不能在这种场合露面的。而有些话,她还得跟关氏交待一下。

她们这边进了厢房,那边门外就已走进一个女人来,略一打量屋里的情形,便判断出叶予期是正主,向叶予期连声恭喜。

周兴伦见到这个女人,心里一惊,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女人四十多岁年纪,也有几分姿色。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头戴两翼礼帽,身上穿着红色的外袍,袍服上绣着一幅喜鹊闹梅的图案——这可是本朝官媒的服饰。

有钱有势人家的亲事,才能请得起官媒,可见这提亲的人身份不一般。

而跟着官媒进来的,则是一个五十多岁,身穿绛紫色锦袍的一个男子。这男子微微发福,身上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和高贵的气质。做玉雕出身的周兴伦一眼就看到他腰间所垂挂的玉佩是玻璃种紫罗兰玉料所制。这样的玉料,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而在这男子后面,一对对下人井然有序地抬着聘礼排在了门口。这些下人都是下人打扮,但身上的衣服竟然都是石青色绸缎所制。要知道,在这时代,因为染色技术并不先进,天青色、石青色等颜色是极难染成的,售价贵,而且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但这家人却用它来给下人做衣服,由此可见其富贵程度!

此时周兴伦对余波所说的话,已信了八成了。要知道,聂家虽然有钱,也还没到让下人穿石青色绸缎的份上。

穿绛紫色锦袍的自然是瑞王府的苏管事。他进了门,向屋子里扫视一眼,道:“哪位是叶老太爷?”

“小民便是。”叶予期忙迎上去。余波禀报说来人仅是瑞王府的管事,但这苏管事一身的气势,让他不自觉得生出卑微的感觉来。

“叶老太爷有礼了。”苏管事对叶予期深深一揖。

官媒忙在一旁道:“这位是瑞王府苏管事,特代瑞王府三公子,即靖安王杜弈来向贵府叶琢姑娘提亲。”

说着从苏管事手中接过一个帖子,递给叶予期:“这是聘礼礼单。”

叶予期先后见过靖安王杜浩然,玉妃顾尘,大皇子杜邦,还有一众聂家人,也算是见过了世面,此时倒也镇定。他接过帖子,笑道:“苏管事请坐,官媒大人请坐。”又吩咐,“余波上茶。”

愣在那里的周兴伦忙往旁边移了移,将座位让给苏管事和官媒。

“这位是”苏管事瞥了周兴伦一眼,问道。

“呵,这是我镇上的周老板,带商议些生意上的事。”叶予期解释道,说着脸色微微一沉,对周兴伦道,“周老板,咱们的事以后再谈好么?我今日家中有贵客,恕不能招待二位了。”

“是是,几位慢坐,我们先走了。”周兴伦被苏管事看那一眼,便觉心颤,哪里还敢在这里呆着,一边陪着笑作着揖,拉着儿子便快步退出门去。出了门,看到满院子摆放着的礼担上,那代表着房屋田产的瓦片地契,以及后面珠光闪闪、让人眼花撩乱的名贵首饰,各色皮毛衣料,古董字画这些聘礼一个院子还摆放不下,一直摆放到了院门外一丈处,他震惊得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腿有些发软。

直到走出巷口坐上了自家的车,他才抹了一把汗,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对周从礼道:“真、真是瑞王府?”

而周从礼自打看到叶琢,便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心里正为能娶上这样一个漂亮媳妇激动呢,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他们直接赶了出来。他转过身去看着巷口,难过道:“爹,我是不是不能娶叶姑娘了?”

周兴伦叹了一口气,拍拍儿子道:“瑞王府,咱们比不得。放心,爹另让人给你相一个比叶姑娘好的。”

叶家客厅里,秋月一一上了茶,便侍立在了一旁。事关叶琢的终身,她想在亲耳听听。

苏管事将茶杯拿在手里,掀开盖子拨了一拨,开口道:“叶老太爷,我家三公子想来你也认识吧?就是以前来过你家的杜浩然杜公子。他是瑞王府的三公子,镇西大将军,被封为靖安王,我家王爷欲替他求娶贵府叶姑娘为妾,不知叶老太爷意下如何?”

叶予期此时外表镇定,内里却心乱如麻。

瑞王府尽管聘礼丰厚,却只派个管事来求亲,即便不明说他和叶琢也都明白,瑞王府是替杜浩然纳妾而不是娶妻。但叶琢那一点头,却是那么的坚定,便是作妾她也想让他将这门亲事答应下来。可他这做祖父的,真能将心爱的孙女往千里之外的深宅大院里送吗?到那种地方去作妾,叶琢可能过上好日子?如果不能,她还能走出来重新生活吗?

怎么办?到底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叶予期叹了一口气,正要虚与蛇委,将事情拖上一拖,便听到关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老头子,可是有客人来了?”

大家转头一看,却是个穿赭色长裙的一个老妇从厢房里缓步走了出来。

叶予期见关氏出来,心里稍定了定,对苏管事和官媒道:“这是我家夫人关氏。”

“叶老太太。”苏管事站起来行了一礼。

大家互相见礼,又重新落座,官媒便将提亲的事跟关氏说了一遍。

“提亲?”关氏听得这话,满脸愕然,转向苏管事道,“老妇听说,靖安王回京去是去娶妻的,可有此事?我朝规定,如果刚刚娶妻,半年内不能纳妾。苏管事这替靖安王来求娶,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叶予期听得这些,精神一振,看向了苏管事。

“娶妻?”苏管事的眉头一皱,“我家三公子从未议亲,更勿论娶妻了。不知叶老太太从何处听得这话?”

“前段时间,大皇子来,想要强纳我家琢儿为妾时说的。”关氏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愿伴左右

“大皇子?强纳叶姑娘为妾?”苏管事一惊,投向关氏的目光深邃而犀利。

无欲则刚。关氏的心思跟叶予期一样,都不愿意将叶琢嫁到瑞王府去做一个小妾,所以也不怕说错话、做错事,惹得苏管事不高兴坏了这门亲事。再加上这段时间跟玉妃娘娘也接触不少,在这瑞王府小小管事面前,她越发的从容。表情淡淡在坐在那里,还迎着苏管事的目光,与他针锋相对地对视了一下,毫不胆怯与避让。

这态度让苏管事暗暗称奇。

因他们这些管事与人接触时,代表的是瑞王府的脸面,所以这么些年他练就了一番不凡的气度。只要他摆出架式,放出气势来,便是朝庭里的官员都被震得噤若寒蝉,不敢大声喘气。却不想这乡间老妇竟然在他面前如此从容镇定,还敢与他对视,看来这叶家果然有些门道,不愧是自家三公子看中的人家。

他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

对于关氏所说的话,他丝毫不怀疑其可信度。这种事,叶家绝不敢随意杜撰来哄骗于他;而且想想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的利益争夺,大皇子有这样的举动也不足为奇。

“我家三公子并未议亲,何来娶妻一说?那些话纯属信口雌黄,万不可信。”他肃然道。

听得这话,关氏与叶予期对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杜浩然娶了妻,这事可以缓上半年,徐徐图之,另作打算;可现在说没有,叶琢嫁与不嫁,就得马上决断下来。

“大皇子既来提亲,那么叶姑娘的亲事当时是怎么议的?”苏管事又问。

关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百般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让秋月递给苏管事:“杜公子走的时候,曾将这块玉佩留给我家琢儿防身。大皇子来时,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谎称杜公子已聘下我家琢儿,再加上琢儿以死相逼,抵死不从,说杜公子一定会把大皇子逼死民女一事禀报给皇上听的,大皇子这才怕了,带着人走了。”

利用了杜浩然的名头和玉佩,把大皇子的火引到他的身上,就得把话跟瑞王府的人说清楚,以免杜浩然在大皇子面前没有防范而吃了亏。如果不说,就违背了做人的原则,成了忘恩负义之人。这些话,刚才在里面,叶琢就细细地跟她说清楚了。关氏自己也是个硬气之人,明知道这话一说,叶琢答应不答应做杜浩然的小妾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得看瑞王的态度,但她还是说出了口。

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关氏说完这话,有些紧张地看着苏管事,生怕他雷霆大怒,责怪叶家给杜浩然惹了**烦。毕竟大皇子么,不是谁都能招惹得起的。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苏管事会拿这件事来逼亲。

苏管事拿着那块玉佩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将玉佩又递还给了秋月,转头道:“叶老太爷和叶老太太放心,既然我家公子将玉佩送给叶姑娘防身,现在你们用它来阻挡大皇子的妄举,他自然不会怪罪于你们。大皇子,我们瑞王府还不至于怕了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神情极为傲然。

叶予期和关氏松气之余,心里又是一紧。

瑞王爷连大皇子都不怕,可见是如何的有权势。这样的人家来提亲,如果他们拒绝…

可没等他们想清楚,苏管事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这门亲事答不答应,也全由二老和叶姑娘自愿。我们绝不会挟恩以报,用这事逼叶姑娘答应亲事的。”

叶予期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关氏。他知道,关氏刚才说的这些话,全都是叶琢的授意。现在到底答不答应这门亲事,还得由关氏作主。

“老妇再问一句,杜公子可否还有别的妾氏?”关氏又问道。这句话,并不是叶琢让她问的,而是她自作主张。这个问题叶琢以前曾问过杜浩然,但自从打了他的旗号击退大皇子,叶琢便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了。她决定嫁给杜浩然,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为了避祸,与情爱无关。陪他走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送走了他,她便会求退回家来。杜浩然有没有别的妾氏,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关氏想的跟叶琢不同,她希望叶琢能像正常的女人一样,享受幸福,而不是终日与人争宠夺爱,痛苦度日。

“没有。”苏管事道,“我家三公子原在边疆的军队里呆了几年,后来回至京城没多久就来了南边散心,一直没有娶妻纳妾。”

“这次提亲,是杜公子的意思,还是瑞王爷和王妃的意思?”关氏又问。

“这个”苏管事笑了起来,目光投向了秋月手里的玉佩上。要不是看见这玉佩,他还不敢说什么。现在玉佩既然摆在这里,他自认能明白自家三公子的心思。

“我家公子标志身份的玉佩都送给叶姑娘了,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在京城里,只要我家三公子要纳妾的风声一放出去,怕是门槛都要被人踩烂,我们何必千里迢迢跑到这南边来呢?既来这里,可见三公子是有意于叶姑娘的。至于王爷和王妃,二老更不必担心。在下是瑞王爷身边的管事,在跟着王爷到这南边来的。要是没有王爷的吩咐,又岂敢擅作主张,到叶家来提亲?”

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而这些情况,都出乎意料的好。杜浩然对叶琢有情,家中无妻也无妾,再看苏管事行事的风格,想来瑞王爷和王妃都是极和善、宽厚之人。叶琢嫁进瑞王府,日子应该不会像他们想象那般难受。

关氏和叶予期对视一眼,颇有些踌躇。

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苏管事看这样子,笑道:“在下来之前,王爷再三交待,如果二老和叶姑娘不愿意结这门亲事,不必勉强,直说就是。”说着便站了起来,“那么叶老太爷和老太太就商议一下吧,在下先告辞了,明日再遣媒人来问问二老商议的结果。”拱了拱手便准备告辞。

秋月不知何时被叶琢叫进了厢房里,此时忽然匆匆出来,在叶予期身边耳语了几句。

苏管事瞥见,便知道是那位叶姑娘有话要跟叶予期说了,便停住了脚步,等着叶予期说话。

叶予期听得秋月的话,心里叹了一口气,对苏管事笑道:“也不必商议了。我那孙女说,她曾得杜公子多次的帮助,才能化险为夷,平安活到今天。所以她愿意伴杜公子左右,与杜公子共结连理。只是有一点要事先说明:她拜了玉雕北派的顾大师为师,现在南北玉雕大赛在即,北派人数凋零,包括她在内也只有区区三人能参赛。因此还请瑞王爷允许她参加完这次比赛才上京去。”说完又责怪地看了关氏一眼。

刚才这些话,叶琢都跟关氏说过了的。可关氏却迟迟不说话。

要知道,如果横竖都要结亲,那么爽快的答应亲事,和犹豫半天才答应亲事,这不同的态度,会导致瑞王爷以后对叶琢的态度也不一样。毕竟两家门第悬殊太大,叶家态度犹豫,便有不识抬举之嫌,瑞王爷和瑞王妃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以后对叶琢便有可能不喜。

正因如此,叶予期才把叶琢的原话说了出来。意思就是告诉苏管事,这亲事是叶琢自己答应的,她本人并没有犹豫。

关氏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此时见事情不可挽回,只得对苏管事笑道:“苏管事,刚才说要商议商议,倒不是我跟老头子不同意这门亲事。靖安王能看上我家琢儿,是琢儿的福气。只是我们就琢儿这么一个孩子,实在是不舍得她出嫁,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才会犹豫不决。”

苏管事摆了摆手,“哈哈”笑道:“老太太不必解释,这种心情我再清楚不过了。当初我女儿结亲的时候,我就百般的不愿意。即便极满意对方的家世和人品,也把亲事压了好些日子。我实在是不舍得女儿成为别人家的人。不过呢,为了女儿的幸福,再不舍也不能拦着她出嫁呀,最后还得同意了。”

不管苏管事是不是真有女儿,是不是真能理解这种心情。他这样说,便是表明了极为和善的态度,让叶予期和关氏心里舒服了很多,也跟着笑了起来。

“既然二老和叶姑娘没意见,我便回去向王爷报喜去了。叶姑娘的要求,我也会向王爷转告的。”事情既已谈妥,苏管事便站了起来。

叶予期和关氏客气了几句,亲自送苏管事出了门。

看着苏管事跟官媒带着一众下人离去,转过身来望着一院子的聘礼,叶予期和关氏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厅里。而此时,叶琢早已从厢房里出来了,正站在那里看着堆成小山的聘礼发愣。

“琢儿你”叶予期想要说叶琢两句,但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停住了话头。

第二百三十七章杜浩然来了

“祖父您听我说”叶琢心里有些内疚。没跟叶予期和关氏沟通好就擅作主意把亲事答应下来,让她感觉对不住两位老人。

却不想她刚一开口,叶予期就摆了摆手:“琢儿,你别说了,你的想法,我都理解。我叶予期也是硬骨头,最不愿意欠别人的情。杜公子于你有救命之恩,又多次帮助咱们,可谓是恩重于山。如果没有他,你或是被聂家姑娘陷害嫁给下人,或是被河水吞灭而丧命,或是被大皇子抢进府里痛苦不堪。现在你嫁给他来回报这份恩情,祖父能理解。否则,我决不会那么容易松口。”说着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再说,还有大皇子那边的威胁。”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叶琢笑了笑,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味道,有一丝黯然,有一丝无奈,又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大概此时的心情复杂得连她自己都分辩不清:“祖父、祖母你们也别担心,情况不是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吗?至少,苏管事的态度还不错,由此可见瑞王爷是个很好的人。想必,瑞王妃也不错。”

叶予期点了点头:“是啊,最重要的是杜公子无妻无妾,又主动派人来向你提亲,想来以后会对你很好的。”事已至此,再说别的都没用了,大家也只好互相安慰,往好的地方想。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作声的关氏忽然道:“琢儿,你为什么不让我提一提名份的事呢?以你玉妃娘娘徒弟的身份,做个侧妃应该没问题吧?可你偏偏不让祖母提这事,到底是为什么?”

“刚才时间紧,我没跟您解释清楚。”叶琢接过秋月递过来的茶杯,将盖子打开,放到嘴边,却又不喝,将盖子盖上放到了桌上,“侧妃,那是要上皇家名册的,对身份地位的要求甚严。像靖安王侧妃这样的名头,起码得是六品官的嫡女身份,或是三品以上、豪门贵族家的庶女才行。而我虽是娘娘的徒弟,但别忘了,在明面上,顾大师的名头与玉妃娘娘的身份是不相干的。我只是著名玉雕大师顾大师的徒弟,而不是玉妃娘娘的徒弟。皇家绝不会承认顾大师就是玉妃娘娘,这有损于皇家的脸面。再说徒弟这身份,还真不算什么,只是说起来好听一点而已,在身份地位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提高,否则我那两位师兄也不仅仅只是普通的玉雕师和商人身份了。”

“不过瑞王爷还是很讲礼性的,我这身份不能摆到明面上,他在聘礼上其实已进行了补偿。”叶琢指了指那堆聘礼,“这聘礼里,有金镶玉孔雀牡丹首饰一副,珍珠五凤冠一顶,这是聘侧妃的规格。也就是说,瑞王爷已给了我最大的礼遇了。”

这话一说,叶予期和关氏的心里感觉舒服了很多。不过是纳一平民出身的小妾而已,位高权重的瑞王爷却仍考虑得处处周全,可见对这门亲事还是很上心的。像聂仲昆,也在南山镇上纳过一名小妾,不过是派下人无声无息地带了一辆马车接了去,傍晚时分到达聂府时从后门进去便罢了,聘礼也不见如何丰厚。而那小妾的父亲,还是南山镇上一中等规模作坊的老板呢。这么一比,瑞王府对叶琢已是礼遇有加了。

“唉,玉妃娘娘说要认你作干女儿,也就那次说说而已,后来就再也没下文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否则以娘娘干女儿的身份,应该还是够得上做靖安王侧妃的吧?”关氏叹道。

叶琢摇摇头:“娘娘不是不上心,而是太上心了。她不光想让我成为她的干女儿,还想让我成为皇上的干女儿。但这件事做起来难度相当大。皇上一旦认了个干女儿,那就相当于朝庭多了个公主。不管娘娘在皇上面前有多得宠,这件事,皇上是不会轻易应允的。”

她抬起眼来,看向叶予期和关氏:“而且,小妾这个身份,正是我想要的。如果成了侧妃,上了皇家名册,是不可能求去的。小妾就不一样了,在那里呆得不满意,我直接求去就是。我想,以杜公子的仁义,不会不允。”

关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吧,我们不纠结了。”她慈爱地看着叶琢,脸上露出笑容来,“其实我们该高兴才是,杜公子无论是人品、性格、才学还是身份地位,那都是一等一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家琢儿。”

“可不是?跟他一比,那周家儿子简直就一无是处。”叶予期此时也想通了,“琢儿能嫁个心仪的郎君,比什么都强。”

叶琢被他们说得羞红了脸,站起来正想告退,秋菊却跑了进来:“老太爷、老太太、姑娘,玉妃娘娘来了。”

话声未落,顾尘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琢儿,怎么样?你”顾尘刚想开口问话,就看到了那堆聘礼,脸色骤然一变,“你答应亲事了?”

“是。”

“琢儿,糊涂啊你,你怎么不等我来了再说?”她扫了聘礼一眼,“即便是当个侧妃,那还不是妾侍?你就情愿与人共侍一夫?”气恼之余,她也顾不上措辞了。

且不谈叶琢如何跟顾尘解释的,话说苏管事回到瑞王暂时居住的宅子里,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杜齐观述说了一遍。

听到叶予期转述的叶琢的那番话,杜齐观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孩子,还是很不错的,不枉弈儿看中她。”

说完他又问:“叶家人没有在名份上提要求?”

他特意让苏管事将聘礼回厚,一方面是给顾尘的面子;另一方面,也不乏考较的意思。以叶家的身份地位,如果看到瑞王府送这么重的聘礼的情况下,仍在名份上提要求,那就有些贪得无厌了。在人品上,就落下了一截。

“没有。”苏管事笑道,“无论是叶老太爷、叶老太太还是叶姑娘,都没有提这件事。”

杜齐观点了点头。

苏管事见杜齐观似乎没有说话的打算,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那叶姑娘去参加玉雕比赛的事,您看”

“这件事,看到参赛名单时就让我头疼了。”杜齐观道,“叶家既然收了聘礼,叶姑娘便已是我瑞王府的人了。照理说,她是不应该抛头露面了的。但不让她参赛,玉妃娘娘那里又交待不过去。”

说着他摆了摆手:“等我跟玉妃娘娘商议后再定吧。”又道,“去递名帖,说我明天上午上门拜访娘娘。”

苏管事正在退下,却看到一个下人急急从外面进来,道:“王爷,三公子来了。”

苏管事脚下一顿,抬起头来看向杜齐观。

杜齐观眉头一皱,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又对苏管事示意了一下,让他留下。

话声刚落,杜浩然便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对杜齐观行了一礼:“父王。”

“你来了?坐。”杜齐观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杜浩然坐了下来,立刻有下人给他上茶。

“吃饭了没有?”杜齐观问。

“还没,刚到。”

杜浩然对苏管事挥挥手:“赶紧让人去准备饭菜和热水。”

“是。”苏管事出去交待,并让人收拾院子。

杜齐观说完那句便没有说话,而杜浩然也不作声,屋子里一下沉默下来。

杜齐观看着自己这个失而复得、跟他们夫妻俩始终不大亲近的儿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得再次开口:“你这次来南边,是为了什么事?”

“父王。”杜浩然终于抬起眼来,看向杜齐观,“我听说,您要帮我纳叶姑娘为妾?这件事现在怎么样了?”

果然是为此而来!

杜齐观凝望着杜浩然,目光深邃:“今天早上,苏简已带着聘礼去叶家提亲了,刚刚才回来复命。叶姑娘已答应了亲事,同意嫁你为妾。”

杜浩然身体一震:“什么,她同意了?”

“对。”

杜浩然目光茫然地看着杜齐观,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似的。好半晌,他忽然“腾”一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弈儿。”杜齐观扬声叫道。

杜浩然停住了脚步,不过却定在了那里没有回头。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看向杜齐观。

“你要去干什么?”

“我说过,我的亲事自己作主。”杜浩然道,声音低沉。他说完这话,便缓缓地转过身去,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杜齐观想要阻拦,刚要张嘴,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

不知为什么,他刚才从杜浩然身上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痛苦与悲凉。这种莫名的感觉深深地撞击他的心,让他不忍出言阻拦。

他缓缓地坐回椅子上,有些无力地对他的随从杜安挥了挥手:“你去,跟着三公子,别让他有什么闪失。”

“是。”杜安连忙追了出去。

瑞王住的地方,是南山镇风景最好的地方,也是富人们聚居之地,离紫衣巷有一段距离。杜安追出门去,却不见了杜浩然的踪影。他赶紧让人牵马来,朝紫衣巷急奔。待到巷口停下马走进去时,则看到杜浩然站在叶家的围墙外,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院门,一动也不动。

第二百三十八章相见

杜安停住了脚步,没有走过去。

对于这个很少在家,对父母态度冷淡的靖王爷,他心里有些发怵。

杜浩然在那里足足站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才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过头来,对跟在他身后不远的杜忘低低说了一句什么话,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杜忘站在原处并没有动弹,直到杜念跟着杜浩然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才上前拍响了院门。

“谁呀?”门里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紧接着院门打开,一张清丽的脸露了出来。当看到杜忘时,那脸上露出万分惊喜的表情:“怎么是你?杜忘大哥。”

“秋月,最近还好吧?”见开门的是秋月,杜忘的脸上也露出欢喜的表情。

“嗯,很好。”秋月随口应着,伸头便朝巷子张望。她自是在寻找杜浩然的身影。

“我家公子在青云巷的宅子里,他让我来请你家姑娘过去说几句话。”杜忘见状忙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