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这些亲戚,一个个都曾做过对不住叶家大房的事。她现在能对他们笑脸相迎,还是看在家里有外人的份上,给彼此留面子。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迁就他们,给他们得寸进尺的机会。

“好好好,我们这就回去。”叶予章还指望着叶琢能再提携二房,带着他们发大财呢。见她不高兴,赶紧连声应着,又瞪了叶琳几眼,责怪她没本事讨好叶琢,带着一家老小回去了。

叶予章这一走,叶家梅自然坐不住,跟叶琢说了几句客气话,也带着丈夫、儿子走了。

“伯母,我刚才跟您说的事,您老看”刘氏却没走,站在关氏旁边低声道。

“哦,这事啊,怕是不好办。”关氏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刘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不过随即道:“不急不急,您跟伯父、琢儿好好商量商量,到时再给我个答复也不迟。”说着冲着叶琢一笑,“那我们回去了,琢儿好好休息哈。”转头看了郑鹏举一眼,见他跟叶予期告辞完先往门外去,这才跟了上去。

郑方景眼神复杂地看叶琢一眼,转身跟着父母也出了门。

“叶老太,我也回去了。”门外传来李嫂的声音。

关氏赶紧出门,拉着李嫂硬是塞了几盒点心,这才放她出门。

家里终于清静了,屋里只剩了叶琢和叶予期,叶琢倒不急着回房了。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到叶予期面前,对他展颜一笑:“祖父,赶紧润润嗓子吧。”

叶予期接过茶来,一饮而迟,将杯子放下,大声道:“好茶。”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叶家大房虽说有钱了,但叶予期和关氏过了一辈子穷日子,节俭惯了,依然不舍得买好茶喝。壶子里的茶,不过是家里惯常买的一般的茶叶沏泡的。叶琢知道,叶予期这样说,是因为他心情舒畅,更因为这杯茶是她亲自敬上的缘故。

“琢儿,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羡慕我。”叶予期摇头晃脑地道,似乎还沉浸在那种说不出的幸福之中。

叶予期的心情,叶琢能理解,所以她也没故作谦虚,给叶予期泼冷水。只微笑着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叶予期说他看比赛时大家对她的评论,以及他得意的心情。

“呼,终于都走了。”关氏走了进来,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扇子用力地扇了扇。

叶琢赶紧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接过扇子一边给关氏扇风,一边问道:“祖母,舅母刚才跟您说什么?”

关氏将茶饮尽,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还能有什么事?说要将郑方景送来倒插门,给我做孙女婿呗。”

说着她又道:“就半天时间,来我耳边给你说媒的不下十起了。你祖父那里也不少。”

叶予期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现在赛也比完了,瑞王爷他们怕是要走了吧?到底这门亲事是个什么样的说法呀,你师父今天没有提及?”关氏问道。

瑞王府来提亲的事,瑞王的手下不会到处去乱嚼舌头,叶家也没有张扬。而当时撞上这件事的周兴伦父子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把这事说出去。镇上的人并不知道叶琢已订了亲,订亲的对象还是靖安王。所以今天叶琢出了名,才会有这么多人向叶予期和关氏提亲。

“我师父没说,不过我倒是在师父那里见到瑞王妃了。”叶琢道。

“啊?”关氏和叶予期都吃了一惊。

“怎么样?她喜欢你不?”关氏尤其紧张。

“看上去还好吧。”叶琢笑道,“她为人很和善的。”瑞王妃试探她的事,她懒得说出来,让叶予期和关氏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关氏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有些担忧。

“我先回房去休息了。至于亲事,你们也别担忧,就算不成,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对吧?”叶琢站了起来。

“对。”关氏被她这么一开导,脑子顿时绕过来了。

跟杜浩然的亲事不成,在她来说倒还巴不得。现在叶家大房可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不光富足,还很有地位。虽然叶琢是个女子,但靠本事吃饭的人,最佩服别人有本事。以叶琢玉雕大师的地位,便是聂家也不敢把她怎么样。所以如果叶琢能留下,嫁一个当地人,在关氏看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看到关氏一扫先前的愁绪,叶琢便放下心来,带着秋月回房去了。

知道顾尘很快就要回京,叶琢第二天一早吃过饭,便又去了顾宅。

“琢儿。”顾尘看叶琢来,立刻拉着她进到卧房里,并对樱嬷嬷道,“我要跟琢儿说一些重要的事情,你们都出去吧,没事不要进来打扰我们。”

顾尘很少像现在这样严肃,樱嬷嬷赶紧应了一声“是”,便带着阿媛退了出去。

叶琢看到顾尘的卧室里摆上了砣机和雕刻工具,一种不安涌上了心头:“师父,您这是”

第二百六十五章 挑明

“叶琢。”顾尘抬起眸子,直视叶琢的眼睛,“那块龙石种,这段时间我一直带在身上日日滋养,并打算这边的事情了了,就亲自动手,把它雕刻出来。但经过昨天的事,我发现你在雕刻上比我有天赋,你雕刻出来的东西,更具灵性。所以昨晚我想了一夜,决定还是由你来帮我雕刻。”

说着,她从胸前将那种龙石种掏了出来,解下脖子上所系的绳子,那块晶莹剔透的龙石种玉料便静静地躺在她的手掌之上。

“订亲的事,你不用操心,一切交给我,你这段时间只要帮我把这件玉雕雕刻出来就行了。一定要用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顾尘用手指轻抚着玉料,看了又看,终于将它递到了叶琢面前。

“师父”叶琢下意识地想要摆手。这件事情,责任太过重大。再说,她舍不得顾尘走,所以打心底里不愿意帮她雕刻这件东西。

“叶琢,帮帮我。”顾尘略带哀求的眼眸,一下将叶琢拒绝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师父。”叶琢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那个传说,您确定是真的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它不对怎么办?”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尘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龙石种,“没得到这块玉料时,我一心一意只想找到这块玉料,快快地回家去。这个想法一开始只是一个愿意,但日子久了,却成了一种执念。不过,拿到龙石种后,就算有执念,我也曾犹豫过,毕竟没有人去了又回,将他的经历告诉我这方式是否正确,所以无法辩清真伪。或许我手里握着龙石种青龙玉雕。嘴里念着咒语,却仍站在原地,一切都改变不了;更有甚者,它能起一定的作用,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但中途会出差错,或把我送到别的朝代,或让我消失在时空隧道里。所以这么久以来,我才没有动刀。将它雕刻出来。”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可犹豫了这么久,我最后还是想试一试。我想念我那个世界,想念我的亲人。哪怕是中途出错,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我也不后悔。”

她抬起眼来:“叶琢,你就帮我把它雕刻出来吧。”

叶琢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得点了点头:“好。”伸出手去,将那块龙石种接了过来。

“这是我画的图。”顾尘又从怀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在桌上铺展开来。

叶琢看着那张画,眼神倏地一亮:“这是什么画法?”

“素描。”顾尘道。“从西洋传过来的画法,能够比较立体而真实地表现物体。在我们那里。学雕刻之前就得先学绘唬”

“师父,您能不能晚点走?把这种画法教给我?”

顾尘知道叶琢更大的用意还是想多挽留她一些时间,不想让她那么快去冒险。她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叶琢光滑如绸的长发,点点头道:“放心,我一定看着你成了亲,在瑞王府立稳了脚之后再走。”

“那就好。”叶琢舒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琢儿,跟我走好吗?去了现代,像你这样的人物。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追捧,哪像在这里这般处境困难,还得仰人鼻息!”顾尘看着这样的叶琢,心里更是不舍。又或许,她对穿越有些害怕,也害怕回到现代后发现物是人非,想要拉着叶琢跟她一起,作个伴,壮壮胆。

叶琢已不想再跟顾尘讨论这个问题了。虽然这个时代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样,但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她既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也不会嫌弃这个时代不好。最重要的,这里有她的亲人。这如同顾尘那边有亲人,所以心心念念想回去一样。其实,那里和这里比,也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吧?

“我先看看这玉料,然后找找状态。”她转换话题道。

“好吧。”顾尘不再纠缠于那个话题。

叶琢知道这块玉料对顾尘来说太过重要,她不放心交给自己,所以才在她的卧室里布置了这么一些工具。叶琢也没提把玉料拿走的话,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用手指细细摩挲着玉料,然后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在脑子里想象着顾尘所画的那个图案。

顾尘静静地坐在旁边,没有打扰。

叶琢昨天进入了天人合一的状态,晚上回去之后,并没有闲着,将自己的当时的一些心得用笔记了下来。而且时隔不久,那种感觉还记忆犹新,再加上这块龙石种实在是太好了,任何一个玉雕师拿着它,都会有想要雕刻的冲动。

所以只过了一盏茶功夫,叶琢就感觉自己进入了状态,她走到砣机旁,将玉料切割成了三份,然后拿起刻刀,飞快地雕刻起来。

如果说昨天的天人合一因经验不足还有些青涩,那么今天她就更得心应手,再加上龙石种是天地间凝结而成的精华,纯净得没有任何杂质,那种触手可得的如同凝脂一般的细腻油润,让人仿佛有一种丝滑的感觉在心底流淌,叶琢的状态,比昨日更佳。青龙的雕刻并不复杂,在天人合一这专注力极高的状态下,她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就雕刻成了。细细地打磨一番,她将龙石种青龙玉雕递给了顾尘。

顾尘颤抖着双手接过玉雕,看着上面那条欲要从手中跳跃而出,腾云驾雾而去的青龙,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将青龙玉雕紧紧地捂在了胸前。

良久,她才睁开眼睛,嘶哑着声音向叶琢道:“谢谢。”

“师父,您再想想吧。”叶琢看着她,表情极复杂,“皇上他对您一直很不错。您要是不见了,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顾尘淡淡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是,我承认他对我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谈得上宠爱。可那又如何呢?他宠爱我,也不妨碍他再宠幸别的女人,不妨碍他每隔三年选新妃入宫。我走了,他想起来的时候。或许会有一点难受,但那不过是丢失了一个心爱的茶杯那种遗憾罢了。没过多久,就会想不起来了。”

“叶琢。”她抬起头来,“你知道吗?我们那里,是一夫一妻制。也就是说,一个男人只允许娶一个女人。如果他跟别的女人有染,女人是可以将他诉诸于公堂,与他离异。并将他名下的财产收归自己的。因为从小受这种思想的影响,我们那里的女子在感情上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你们这里的一夫多妻制,我永远不习惯。”

叶琢一震,抬起头看着顾尘:“真的吗?”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即便是古代女子,也不例外。

顾尘点了点头,又道:“叶琢,跟我回现代去吧。”

“我好像忘了,祖母让我过来一会儿就回去,我娘上午要来看我。”叶琢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就福了一福,“师父。我先走了。”

“噗。”顾尘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逃也似的离开,好像并不适合你。”

叶琢只好停住脚步,无奈道:“反正您别劝了,我是不会跟你去现代的。我相信,如果有运气,遇上好男人。不管在哪里都会幸福;反之,就算有律法束缚,那猫儿要偷腥。你想管也是管不住的。”

“琢儿,你真相了。”顾尘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哪怕是在现代,三妻四妾,也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在事业上稍有成就,就养小蜜。律法上不允许,就偷偷的养在外面。”

叶琢正要安慰顾尘两句,却听到樱嬷嬷在外面叫道:“娘娘,瑞王妃来了。”

“她怎么来了?”顾尘疑惑着,提高声音道,“让她到小厅里坐着,我一会儿就来。”

樱嬷嬷应了一声去了。

顾尘将那块龙石种青龙玉雕仔细地装进她脖子上挂着的荷包,塞进胸前,还郑重地用手按了一按,这才对叶琢道:“剩下那玉料,还可以雕刻两块青龙玉雕,你就收着吧。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了想法,就到现代来找我。我走的时候,会给你留个联系方式的。不过我劝你,不到要走的时候,先不要将它雕刻成青龙。毕竟龙这种图案,是皇家专属,被人发现了总是不好。”

说着她整了整衣衫,问叶琢;“你要不要去见见瑞王妃?”

“不了。”叶琢摇摇头,“我先回家去了。比赛之后我还没见着我娘呢。我担心她在家等着我。”

“也好,你不在,我也好为昨天的事向瑞王妃讨个公道。”顾尘道,朝叶琢一挥手,“走了。”转身出了门。

叶琢走到砣机旁,将剩下的龙石种玉料拾起,像顾尘一样装进了一个荷包里,系到脖子上,再将工具都擦拭干净收了起来,这才出到外面,叫了秋月回家去了。

郑曼文果然在家里等着她。不光她在,刘氏和郑鹏举带着三个陌生人也在座。见叶琢回来,刘氏亲热地上前拉着她,指着那三个陌生人道:“这南云城的王举人、王太太和王公子。”

那三人忙起身见礼。

换作以前,他们身恃身份,自不必主动跟一个小姑娘见礼。但叶琢此时是得到朝庭嘉奖的玉雕大师,身份不同,自是要尊敬几分。

昨天刘氏说要给叶琢说一门亲事,今天这三人就到家里来了。而且那位王公子正是十七、八岁年纪,用意不言而喻。叶琢心里便腻味得慌,碍着情面见了一通礼,正要告辞回房去,却听秋菊来报:“老太太、夫人、姑娘,娘娘来了。”

叶琢转身瞪了秋菊一眼:“什么娘娘?”

“啊?”秋菊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改口,“我说错了,是顾大师来了。”

她话声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了顾尘的声音:“我来了。”说着,人便走了进来。

顾尘与叶家常来常往,跟一家人一样,自然不会端着皇妃的架子,呆在门外等着人去迎接。最主要的还是叶家这小门小户的,在厅里说句话,耳朵尖一点的站在院门外都能听得见。所以见着院门开着,秋菊又说关氏、郑氏在厅堂里,便径直闯了进来,全然没有料到叶家厅堂里会有外人在。她站在门口,愣了一愣,这才转笑道:“有客人呢?”

关氏和郑曼文早就站了起来。关氏上前笑道:“是琢儿舅舅家的朋友,来道贺的。”

那王举人既是城里的举人,自是见过些世面的。顾尘虽然没有盛装打扮,但她随便一身衣裙,都是宫中好衣料所制;头上的首饰虽简单,也件件精品。而且顾大师与聂大师齐名,名头极响。王举人不敢怠慢,赶紧站起来,给顾尘见礼。

顾尘看了王举人身后的王公子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也懒得给王举人面子,对他微微颔首,便转头对关氏道:“我受瑞王妃之托,来商议聘礼及婚期的事。”

原先是娶妻还是纳妾,一直没闹明白。而且叶琢要参加比赛,瑞王爷是主持大赛的人,怕别人拿公正性来作文章,亲事自然不宜公布出去。现在马上要行聘了,照顾尘的意思,这正妻的聘礼自然要正大光明的来,最好闹得满城皆知,以免聂家又使坏招,在这段时间挑拔不明真相的人给叶琢使绊子,破坏婚事。再说,叶家姑娘漂亮聪颖,精明能干,能嫁进瑞王府里做靖安王正妃,这是天大的好事,没必要遮遮掩掩,偷偷摸摸。

所以尽管厅堂里有客人,她还是把来意说了出来。

“啥?”关氏和郑曼文俱都愣了一愣。显然也没料到顾尘会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件事。

顾尘见大家一脸的愕然,一不作二不休,干脆挑明道:“恭敬叶老太太,杨夫人了。瑞王妃昨儿观看比赛,见叶姑娘容貌秀丽,品行端庄,聪颖出色,喜欢得不得了,想要聘她为媳,为三公子靖安王娶作正妃。因他们还得回京向皇上复命,事情比较急,所以特托我作媒,前来谈谈下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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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成亲的好日子

“瑞王妃?”王举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刘氏也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不过顾尘气质不凡,她不敢上前质问,转身一把抓住郑曼文的手臂,声音都变了调:“妹妹,刚才顾大师说什么?瑞王妃看中了琢儿,要娶她为媳?还是什么靖安王正妃?”

叶琢看到郑曼文脸色都变了,显然是手臂被刘氏抓得生疼,心里一紧,上前一把将刘氏的手扯开,不悦地道:“舅母,您把我娘的手都抓痛了。她还怀着孩子呢,你能不能轻一点?”

“对不住,对不住。”刘氏嘴里连声道着歉,眼睛却仍紧紧地盯着郑曼文。

“你没听错,就是瑞王妃看中了我家琢儿,想娶她为媳,做靖安王正妃。”关氏高声道。

她早就对刘氏不耐烦了。自家孙女是要做靖安王妃的人,刘氏还带着那什么王举人的公子来家里求亲,得意洋洋的,好像王公子的身份多么高贵,叶琢配不上似的。只是关氏苦于叶琢的亲事未议定,不好说出来打刘氏的脸,心里憋闷得很。现在顾尘说瑞王妃亲自去请她来议亲,答应娶叶琢为靖安王正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当面打了刘氏的脸,这让关氏如同六月天喝了雪水,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畅快。

刘氏见顾尘没有反驳,郑曼文微微惊讶之后就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显然早就得到消息了,她心里便相信了几分,不过犹些怀疑地道:“怎么会?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配得上王爷府第?你们该不会是听错了,把纳妾听成了娶妻了吧?”

关氏一听就彻底怒了,指着刘氏的鼻子道:“刘氏,你还是琢儿的亲舅母,就这么见不得她好?好好的娶妻,被你说成纳妾。你是何居心?还嫌别人传我家琢儿的闲话不够,又添新谣言不成?”心里有待数落一下刘氏的各种不堪,但生怕郑曼文难堪,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不是不是,没有,我没有。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大好事竟然给咱们碰上了。”刘氏微躬着身子,满脸堆笑。那样子。就差摇着尾巴向关氏表忠心了。

刘氏的事情,顾尘也听关氏提过。她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对关氏道:“叶老太太,杨夫人,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聊一聊下聘的事?”这是要变相要赶人了。

“这”关氏环顾了大家一眼,脸上就露出为难的神色来,吞吞吐吐地道,“我家就这么一个厅堂,要不”要不什么。她半天也没说出来。

古代行事讲究,自然不能请媒人到卧室或厨房去议事。王举人知道他家提亲的事是不成的了。不过心里好奇。想在这里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关氏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自然不能装糊涂,赖在这里不走。刘氏是叶琢的亲舅母,打断骨头连着筋,再不好也是实在亲戚。而他们就不同了,惹了叶家不高兴可没好果子吃。当下识趣地站了起来,向关氏告辞。

“琢儿。你的亲事要是能成,派人跟舅舅说一声。”郑鹏举这时候自然也不能由着媳妇胡闹,站起来交代了一句。便拉着不愿意的刘氏走了。

“娘娘,真是瑞王妃托您来提亲的?”关氏顾不得送客,一见刘氏的脚跨出厅堂大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自然,这事我还能乱说么?”顾尘得意地道。刚才瑞王妃请她作媒时,她抓住机会好好抢白了瑞王妃一通,心情正好着呢。

“真是正妃?”郑曼文也问。

“那是当然,否则哪里用得着我出马。”顾尘笑道。

关氏释然,顿时喜笑颜开:“那倒是,辛苦娘娘了。”拿出原来专门为顾尘买的茶杯,亲自给她倒了茶。

顾尘也不嫌茶叶不好,接过来饮了一口,见关氏和郑曼文都眼定定地看着她,这才笑道:“瑞王妃说,她跟瑞王爷京城里还有一堆事,所以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她希望能在走之前把亲事给订了,最好婚期也能定下来。她和瑞王爷看了一下日子,发现明天就是个好日子。所以想让我今晚来把原来的聘礼拿回去,明日再将正妃的聘礼送过来,你们的意下如何?”

瑞王府这样做,也算是十足的诚心了,关氏自然欢喜得很,正要满口答应,忽然想着这事还没问过叶琢,赶紧转过头来,看向叶琢:“琢儿,你觉得如何?”

本来这样的事,叶琢是应该回避的。但叶家由她当家作主惯了,又知道她在自已的亲事上一贯有主见,她不满意的话,说什么都是空的。因此关氏和郑曼文没有让她离开,叶琢自己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祖母、母亲和师父作主就好。”叶琢难得地害羞一回。

大家便知道叶琢是没有意见了。

顾尘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瑞王爷和瑞王妃本来也不催婚期,只说一年内能成亲就行。但你们可知道,靖安王品行端正,卓尔不凡,年纪轻轻就立下了让人瞩目的军功,是京城豪门贵族最理想的联姻女婿,更是名门闺秀的倾慕的对象。如果在这一年来,有人设个计谋来个投怀送抱,说他污了自己的名节,要他负责,为了给这豪门贵族有个交代,可能就能委曲琢儿了。到时候,婚事又起波澜。所以我的意思呢,还是早些完婚的好。两个月后就是中秋佳节,花好月圆,在中秋前夕成亲是最好不过的了。你们觉得呢?”

“中秋前夕?”这回关氏皱眉了,“也就是说,离现在还有一个月二十天的时间,是不是急了些?”

古代成亲,必须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个环节。一般来说,从订亲到成亲,至少也要经过半年的时间,才能从容将这些环节走完。可现在一个半月就要成亲,时间实在太过仓促,倒显得叶琢迫不及待要出嫁似的。

其二,虽然关氏也为叶琢张罗亲事,但那也只是张罗,一来没有议亲,二来没有订亲,所以也谈不上准备嫁妆。现在叶琢要以靖安王正妃的名义出嫁,瑞王府的聘礼绝对不薄,关氏可不想让人说他们卖孙女,所以这对等的嫁妆是一定要置办好的。

现在叶家大房也有钱了,每月不光有玉雕作坊、巧思馆、玉街铺子上的赢利,更有从玉矿那里得到的分红。就算不够,让顾尘去帮着说一声,预支未来一年的玉矿分红,想来那叫李三的管事也不会拒绝。凭着这些钱,可以为叶琢置办比较丰厚的嫁妆了。这门亲事,叶琢在身份上本来就矮了一大截,关氏可不想在嫁妆上再让人非议,无论如何也要精心置办。但这些,因为叶家以前没有任何底蕴,还得四处托人置办,哪怕是一年的时间都嫌不够。

第三,杜浩然原来在南方就呆了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又来参加比赛。如果这门亲事太过仓促,别人就会说闲话,说叶琢婚前不检,奉子成婚。顾尘也说了杜浩然在京城里是极抢手的成亲对象,如果那些嫉妒叶琢的贵人也传这些闲话,让叶琢在贵妃圈里不能立足,那叶琢以后在瑞王府的日子就难过了。

所以说,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门亲事订了之后,至少要往后延迟半年成亲,才算是最佳良策。

但顾尘的话也有道理,如果有名门闺秀看中杜浩然,要抢了这夫婿。一边是豪门望族,一边是商贾小户,瑞王府自然会偏向那一边,到时候,叶琢要不就被退婚,要不就沦为小妾。无论哪一样,都是奇耻大辱,那不是关氏想要的。

想来想去,关氏一时之间踌躇起来。

郑曼文也是一样,沉吟着半天没有作声。

叶琢再大方,议到婚期都应该保持沉默,否则让人感觉她特别想出嫁,没羞没臊似的。可顾尘归心似箭的心情她能理解。现在为了她,顾尘一再将回现代的时间推迟了,现在提出让她婚期提前,便已下定了决心要早日回去。自己再不舍,也不能为了婚期无限耽搁她的时间。

她见关氏和郑曼文不说话,她不得不开口道:“祖母、娘,师父说这话,也是为我好”

这话立刻点醒了关氏和郑曼文。这门亲事,虽说杜浩然对叶琢的情意占大头,但如果没有顾尘这层关系,瑞王府未必会答应让叶琢作正妻。现在顾尘提出中秋之前成亲,如果不答应,岂不是驳了顾尘的面子?再说,叶琢这样说,似乎也是同意顾尘的提议。

关氏心下便有了七、八分意动,歉意地向顾尘解释道:“娘娘,我们不是不愿,只是担心这嫁妆,还有婚事太仓促的话,会有人嚼舌头”

顾尘摆摆手:“嫁妆你们不用担心。我原来就说要认叶琢为义女,现在她出嫁,她的嫁妆便由我来置办好了。反正我无儿无女,我的那些东西不给她还能给谁?放着也是白放着。”

第二百六十七章 送聘礼

(为广寒宫主a打赏的和氏璧加更。汗,这章欠很久了。一直忙,要不就是状态不佳,一直拖着。不过一直记着呢。)

见关氏和郑曼文面露惶恐之色,她又道:“你们也不用推辞,以后她成了靖安王妃,还怕没有孝敬我的时候?我给她置办嫁妆,亏不了。”

叶琢自然知道顾尘是什么意思,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对关氏和郑曼文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师父的,祖母和娘就放心吧。等师父老了,想要出宫生活,我还可以把她接到我府上,给她养老送终。”

话说到这份上,关氏和郑曼文要不答应,就太对不起顾尘的一份心了。再想着有顾尘在京中照拂,那些贵妇们也不敢乱说叶琢的闲话,当下释然,喜笑颜开地把黄历拿来,看了几个日期,将婚期议定在一个范围内,等顾尘去跟瑞王爷和瑞王妃商议,再请人看了日子就定下来。

事情办妥,顾尘也心满意足,站起来道:“我先去瑞王府回复他们,你们也准备准备,把家里布置一番。到了晚上,我派人来把原来的聘礼拉走。”说完告辞离去。

这边关氏赶紧让秋菊到铺子里把叶予期叫了回来,跟他说了这事。这事是顾尘提出的,叶琢也同意,叶予期自然没有意见。

“唉,早知道这样,咱们就应该买一所大宅子,直接搬过去就是了。现在这小小的院子,到处破破烂烂的,到明日瑞王府送聘礼来,叫人看了笑话去。笑话我们倒不要紧,传到京城让人瞧不起咱家琢儿,那就糟糕了。”关氏道。心里无比后悔当初不舍得这里的街坊邻居,死活不肯搬离这里。

叶予期深以为然。他想了想,眼睛一亮道:“要不,让瑞王爷将聘礼往县衙里送?琢儿顶着知县小姐的名头出嫁。总比咱们家要强吧。”

“今天玉妃娘娘走了之后,我也起过这个念头。只是没有跟你商议过,没敢张嘴。毕竟琢儿是你们叶家的人,她成为靖安王妃,也是叶家的荣耀。这聘礼送到县衙,那可就成了杨家的女儿了,我怕你不答应。”

叶予期责怪地看了老伴一眼:“你都跟我过了大半辈子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就这么办?”

“就这么办!”叶予期一锤定音。

“你们要这么办。那我不就出嫁了。”叶琢走了进来,嘟着嘴看着他们。

二老虽然心里有了决断,但依他们对叶琢的了解,就知道她会这样。还想着一会儿先去跟杨建修、郑曼文商议好了再劝叶琢呢,却不想这些话被叶琢听了去。

“琢儿”关氏开口想劝,却被叶琢打断了话,“我就是那句话。你们要是不想让我成亲,尽管这么做。”

“行行,咱们就呆在这里,哪儿都不去。”叶予期看向叶琢的目光尽是宠溺。心里再一次感谢叶予章,把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过继给了他。

既然不打算换地方。叶予期和关氏决定还是把家里装扮装扮。叶琢劝之无效,便毫不客气地当了总指挥官。

首先让叶予期到云老爷子那里借了一些仆人,过来帮忙打扫收拾屋子,并让余波出去请了一些工匠回来,把门窗、墙壁都刷了一遍。在这段时间里,叶琢自己带着秋月上街买了一些家俱,将叶家原来用了几十年早已看不清本色的家俱都换了下来;又买了些花木栽种在院子里。让瓷器店老板把他店里无论是大缸还是碗碟都送了一套来,把原先的东西都换掉;又让字画店的老板送来了些字唬叶琢前世主持中馈,布置屋子是一把好手。所以不过是两三个时辰。花费也不过三、四百两银子,叶家就一改原来的寒酸气,一下子变得清雅起来:门窗刷漆焕然一新,发黑阵旧的墙壁变得雪白,上面还挂了一些字画,旁边的古意盎然的几凳上放着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地上铺了地毯,地毯上放着一套式样雅致酸枝木的桌椅;离桌椅不远处还有一个博古架,上面放着玉琢坊准备出售的玉雕和精美瓷器。而在偏房与厅堂之间还放了一架雕工精美的屏风。院子外面,茂盛的花木之间,还放着两个大瓷缸,缸中养了几尾锦鱼,在水草中游来游去。

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叶予期和关氏、赵氏欢喜得不得了,自觉自己这屋子,便是比之聂家也不差了,自信心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