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色的锦绣团花帐帘重新被勾起,逢春靠在迎枕之上,朝晴雪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窗外寒风阵阵,更衬屋中静谧如夜,逢春很想吐槽一下,明明她才是被探诊的病人,却没权利第一时间知道病情,总要事后靠别人的嘴巴来转达,搞得她有一种自己得了绝症的错觉。

等了好一会儿,姜筠满脸笑容脚下生风的回来,逢春直了直身子,问道:“母亲也走了么?”

“我都送走了。”姜筠大步走到床边坐下,将直起身来的逢春再摁回去,一边伸手掖着被角,一边喜气洋洋的说道,“乔太医说了,你身体调养的很好,只要继续保持,用不了一年,就能好了。”

逢春面上一喜:“真的?”总被薰肉也挺烦的。

姜筠板起脸瞪逢春,佯装生气:“我还骗你不成?”装怒才一小会儿,姜筠已忍不住破功,笑的嘴角直往后耳根咧,逢春身子转好,他最高兴不过。

逢春觉得姜筠笑得忒没出息,跟一个傻乐的大倭瓜似的,忍不住说道:“是我身子转好,二爷怎么瞧着比我还高兴?”

“我为何如此高兴,你不知道么?”姜筠弯下身子,欺近逢春的脸蛋,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逢春被盯得脸蛋绯红,却偏死鸭子嘴硬:“我怎么会知道呢。”

姜筠嘴角一弯,朝拢起的手心呵一口气,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挠逢春的胳肢窝,逢春伸手护挡胳肢窝时,姜筠又去抓她的腰腹,逢春再去守卫腰腹之际,姜筠又立即转移到别的阵地,一手游击战术打得特别熟练,逢春被捉弄的几乎抽成虾米,又哭又笑的声音告饶不止,没有半分伪装,完全是本色出演。

几日后,嘉宁长公主将要启程京外的温泉山庄。

出发前一夜,姜筠趴在桌案挑灯用功,逢春则在清点出行时要带的姓李,逢春已向姜箬打听过,温泉山庄之内,一应生活用品齐全,她只用带些必备物品就成,供换洗的衣物要多带些,她也不知到底要住多少天,银子荷包什么的也得带,这里比较流行打赏小费,逢春只得跟着入乡随俗,针剪绣花样子和各色彩线也得带些,方便她扮贤惠或打发时间,供她理疗的艾叶和药材,更不能忘带,每日都要吃的。

逢春一边细细清点,一边琢磨有遗忘的没,检查好之后,又和晴雪碧巧两人做交代,碧巧生得身形高挑,行事稳重谨慎,逢春先对她道:“我也不知要离开多久,如意苑由你看着,倘若有谁生事,你按规矩处罚就是,若有谁叫嚷不服,就去找陈妈妈裁夺。”

碧巧自然应是,并向逢春保证,一定给她好好看家,逢春笑了一笑,又对性子温柔的晴雪道:“咱们出去可不是玩的,过会儿,你给小雁和瑞云再嘱咐一回,在外头一定要守好规矩,还有,天冷了,你们也多带些厚衣裳,别冻着了。”

各项工作拾掇完后,逢春宽衣解带,自去洗美美的热水澡,沐浴完也不能睡,若无特殊情况,她不能早姜筠先睡,唉,万恶的男尊女卑制度啊,裹好厚披风,逢春脚步轻盈地去小书房,看姜筠啥时候才能搞完功课。

“都收拾妥了?”听到脚步声,姜筠头也不抬,直接问道。

逢春拢着大毛皮风,走到姜筠身侧,笑道:“妥了,二爷大后天出门要带的东西,我也细细查过了。”逢春是明天出门,皇上的围场狩猎之行,却是在大后天,所以,逢春和姜筠并不一起离家。

姜筠写完最后一个字,再搁下手中的毛笔,拉起逢春的手捏了捏:“过来坐…”把逢春扯到腿上抱好,姜筠搂着香喷喷的小媳妇,叹气道,“一想到好几天不能见你,我这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自他重生伊始,他还从未和逢春分开过,时间过的可真快,一转眼,大半年就这么过去了。

夫妻分别在即,逢春认为有必要说点肉麻情话,搜肠刮肚半晌,逢春终于蹦出来一句:“我会想二爷的。”

姜筠轻弯眉眼,低声顽笑道:“想我可以,但不许想得睡不着觉。”

逢春微抽嘴角,伸手捶一记姜筠:“你怎么这么讨厌啊。”鬼才想你想到失眠。

姜筠捉住逢春细腻柔滑的小拳头,放在唇边轻轻挨碰着,逢春见他目光温柔,神色虔诚,嘴里不自觉唠叨起来:“二爷学骑马还没多久,在马上一定要当心些,天一日比一日冷,我给你准备的厚衣裳,该穿的时候一定要穿上,不要仗着年纪轻底子好,就不注意保暖,小心老了得老寒腿,还有,少喝些酒,喝点暖身子可以,但不许喝得酩酊大醉,还有还有,晚上的时候别出去溜冷风,就在屋子里看书写字,困了就早些睡…”

听着逢春的絮絮叨叨,姜筠忍不住失笑:“明明还没满十六岁,却像个六十岁的老太婆。”不过,他喜欢。

逢春扁了扁嘴,目光有些哀怨:“二爷这是嫌我唠叨了?那我以后一定管好嘴巴。”逢春扁起的唇瓣嫣红且柔嫩,姜筠不敢下嘴去亲,他已做不到浅尝辄止,每次一触亲下去,他就会想要的更多,逢春现在的身体情况,容不得他放肆胡来,他还等着她给他生几个健康的孩子,所以,他强迫自己别开目光,看向明亮的烛光,微微笑道,“没嫌你唠叨,以后也别拘着,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讲。”

于是,逢春打了个呵欠:“我明天要早起,二爷也写完了字,能不能回屋睡觉了?”

熄了烛火,落下帐帘,逢春与姜筠各钻一个被筒,姜筠睡得特别老实规矩,逢春默默翻了个身,片刻后,姜筠低声问道:“怎么还没睡?”逢春囧囧地应道,“睡劲还差点。”皇帝的狩猎行程,约摸要持续十天,她原本以为姜筠今天会搞例外的,没想到,这位先生居然没来兴致。

姜筠除了轻哦一声,别的没有动静,逢春遂捧着半张脸蛋,迷迷糊糊地慢慢睡着。

次一日,逢春早早从床上爬起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未来数日的严峻挑战,嘉宁长公主不似姜夫人和蔼近人,身上自带一种上位者的女强人气息,不愧是皇帝老爷尊敬的老姐,就是气派十足,恢弘敞丽的车轿前,阖府主子恭送嘉宁长公主离府。

待送长公主和老驸马上车后,姜二夫人孟氏点着姜篱的鼻子,耳提面命道:“不许淘气,听到没有?”一旁,姜夫人对姜箬和逢春道,“你们也上车。”

逢春应了声是,然后领着姜箬和姜篱乘后一辆马车,坐进置有小熏笼的车厢后,姜箬和姜篱挤在车窗口,撩起缀金点彩的厚棉帘子,朝外头挥手致别,逢春不好也去挤着,只透过俩人的脑袋空隙往外瞧,与她的目光撞上后,姜筠冲她微微一笑。

马车缓缓驶开之后,姜箬和姜篱也各归各位,因是一早起身,又才吃过早饭,在温暖的车厢里一烘,俩小丫头没玩笑多久,就挨着个的小鸡啄米了,逢春一个人无聊,又不好大张旗鼓地睡,只能偷偷打盹,等慢悠悠晃到地方的时候,已快日落西山了。

虽已是深秋,但这处庄子所在的山头,景致依旧不错,红枫霜染,凄艳如醉,下了马车,再换软轿,一路被抬进的内院,这里的建筑,虽说叫的是山庄,实则就是一处行宫别馆,下了软轿之后,长公主和老驸马自去最宽敞舒服的院子休息,另有三个嬷嬷引着逢春、姜箬、姜篱去各自的院落。

姜箬住的依旧叫暖香馆,姜篱住的是霁月院,逢春瞅着自己将要入住的院落——清芙轩,进了垂花门,逢春望见两道曲折的彩廊,直连清芙轩正房的廊下,给逢春引路的嬷嬷姓赵,逢春正赏望院中光景时,赵嬷嬷在一旁笑道:“外头有风,二奶奶还是先进屋,铺盖被褥俱是新的,灯烛熏笼也一应齐全,二奶奶在庄里住的这些日子,由老奴服侍您。”

逢春牢记大家闺秀的形象,举手投足不能畏缩小气,一定要端庄大方,遂对赵嬷嬷微微浅笑:“有劳嬷嬷了。”

进到屋里后,晴雪已在指挥小雁和瑞云收拾随身箱笼,衣裳放衣柜,首饰摆妆台,逢春在新屋子略转一圈后,便在次间的炕上坐下,有小丫鬟捧盘献茶,逢春接了,浅浅抿过一口便搁下,正要和赵嬷嬷闲聊两句,忽听外头传来报话声:“二姑娘,三姑娘来了!”

逢春起身去迎,还未至正厅门口,姜箬和姜篱已一先一后进来了,后头跟着两人的贴身丫鬟,逢春笑盈盈道:“坐了快一天车,你们两个不累么?也不歇会儿,就往外头跑。”

姜箬面上挂笑,捉着逢春的手臂,笑得一团娇俏:“我从二哥那领有任务的,自要来瞧瞧嫂子你嘛。”

第39章 逢春V

截至目前,嘉宁长公主府中|共有六个孙辈,分别是三位公子,三位小姐,大姑娘姜箩已经出嫁,剩下的姜箬和姜篱年岁相差不大,自幼玩在一起,小姐妹俩关系很是不错,姜箬十分‘爱护’自己二哥,哪怕自己二哥已经好了,那种多年累积出来的‘爱护’之情,却也牢稳地扎下根来,爱屋及乌之下,姜箬对逢春这个嫂子特别友好,姜篱与姜箬形影不离,也自然而然与逢春熟识起来。

“我竟不知,你二哥还给你派了任务?”逢春左臂挂着姜箬,右手熟稔地拉过姜篱,将两个小姑娘领到次间,在暖和的炕床上安顿好,又叫人再沏两碗热茶来,“祖父祖母慈爱,体谅咱们坐一天车辛苦,叫咱们先来住处歇歇脚,我还想着,过会儿再去瞧你们,谁知你俩这会儿就跑了来?”

姜篱捧着热茶,嗓音带着一股娇憨的甜美:“在车上待了那么久,我正想活动活动…”一张白润的鹅蛋脸扭视姜箬,笑着问,“二姐姐,你刚才说从二哥那领有任务,我怎么不知道?”

与亲大哥姜策不同,姜箬和姜筠都生得肖母,一个娇美,一个俊美,只见姜箬眉弯眼笑道:“秘密哟。”

姜篱一听堂姐故弄玄虚,顿时不依了,搁下手中的茶杯,就往姜箬身上腻歪,一幅刨根究底的模样:“二姐姐,你快给我说说嘛,到底是什么任务…”

逢春坐在一旁,瞧着嬉闹在一处的两姐妹笑。

姜家的相貌基因很有趣,别看老驸马已快六十岁,依旧风采卓然俊美飘逸,嘉宁长公主气势十足,然容貌略显欠佳,这两人结合出来的俩儿子,老大随了母亲,老二随了父亲,然后,相貌不佳的老大娶了个漂亮媳妇,而儒雅俊秀的老二娶了个寻常妻子,然后的然后,老大家中,只有姜策随了姜大老爷,而老二家中,却是姜篱随了姜二夫人,倒不是说姜篱生得丑,就是与漂亮的兄姐一对比,她的姿色不免平凡些。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姜箬扶扶发间的小凤钗,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二哥让我领二嫂天天洗温泉浴。”

这个答案显然不符合姜篱的预想,遂蔫蔫地坐好身子:“我还当是什么有趣的任务,原来就是这个啊。”

逢春微微苦笑,与姜箬相比,姜篱才是真的年少不识愁滋味,不过,姜篱才九岁多,不比姜箬已经十二岁,姜夫人已在陆续教她许多东西。

晚饭是逢春、姜箬、姜篱三人一起吃的,逢春默猜,长公主兴许是怕她仨搅了她和驸马爷的烛光晚餐?毕竟老驸马美色一流,嘉宁长公主想来也没看烦过,要不然,她不会去哪儿,都要带着漂亮老公一起。

饭后消过食,一行人前去洗温泉浴,逢春忍着抽搐的嘴角,她无法相信,嘉宁长公主消化食物的时光,居然是靠和老驸马、姜箬、姜篱抹牌玩渡过的,然后,长公主又让她仨自去泡浴,逢春当然猜到原因了,老驸马既也来了,人家俩肯定是要洗鸳鸯浴滴。

姜箬和姜篱一看就是常客,两人到了另一个热汤池后,由着随身丫鬟脱光光,随即跳进云雾蒸腾的大池子里,姜篱还是一棵豆芽菜,姜箬算是一棵小白菜,唯有已及笄成婚的逢春,身材比较有料,姜箬还好些,姜篱忍不住老想偷瞄,姜箬瞧见了,伸手捏姜篱的小蛮腰,跟她嘀咕了一会儿悄悄话,然后姜篱脸红了。

逢春沉在池子里,只当啥也没瞧见,胸部要发酵,她也拦不住。

脸红过后,姜篱又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二嫂子,你刚刚学会抹牌了没?”

逢春不想表现的太聪明,便言辞模糊道:“只记住了一点。”刚才四人抹牌时,长公主问逢春会不会玩,逢春说自己不会,长公主就道,让她在一边学着点,等老驸马去围场了,由她当替补,麻将什么的,逢春对它兴趣不大,所以并不常玩,只在逢年过节时应个景。

姜箬娇美的小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多打几圈就熟了。”

温泉不能久泡,三人洗洗歇歇,一直到戌时三刻才出来,逢春先送姜篱回霁月院,又送姜箬回暖香馆,自己最后才回清芙轩,在垂花门前下轿,逢春拢着厚毛披风进了里屋,小雁已将床铺收拾好,逢春随时可以入睡,姜筠不在,晴雪作为逢春的大丫鬟,可留在屋中上夜。

和姜筠同床睡了数月,陡然变成自己独睡,逢春还真有点不惯了。

次一日,逢春依旧没怎么服侍嘉宁长公主,次次日,还是如此,直到大后日老驸马去围场了,嘉宁长公主没漂亮老公陪了,便召逢春、姜箬、姜篱一起看戏,逢春想着该发挥一把孙媳妇的孝敬了,哪知,长公主一边站一个嬷嬷,逢春压根没机会近前表现一下。

到了晚上,牌桌三缺一,逢春被赶鸭子上架。

逢春努力装出新手的样子,洗牌生疏,掷骰僵硬,拿牌也磕绊,然而当她抓好牌之后,逢春十分囧,因逢春是从未玩过的新手,嘉宁长公主让一个嬷嬷从旁进行指点,看长公主玩牌几十年的柳嬷嬷,一脸褶子抖了抖,表情困难地提醒道:“二奶奶,你…胡牌了。”

坐在逢春上家的姜篱,几乎瞪爆了眼珠子:“什么!天胡牌!”她也算是资深牌友了,还从没见过天胡牌。

第一把就坐庄的逢春,僵着脸皮摊了牌,一脸不确定道:“好像是胡牌…”

姜篱仔细核对了一遍,然后认命去数匣子里的珍珠,逢春右手边的姜箬,也是一脸愕然,然后也一颗一颗的去数珍珠,坐在逢春对面的嘉宁长公主,神色些许复杂,逢春忙道:“要不这局不算。”要不是柳嬷嬷说的快,她都已经准备出牌了。

因是晚上,嘉宁长公主已换了一身家常打扮,褪去白日的雍容华贵珠光宝气,显得也平易近人了些,将眼前的骨牌伸手一推,保养极好的脸上微微笑道:“又不是黄牌了,干嘛不算?”说着,吩咐身边的苏嬷嬷,“婉儿,数珠子。”

嘉宁长公主打牌时,桌上的赌资从不是金银,只以珍珠替代,才开第一局,别人连牌还没摸一张,逢春已赢了好些珍珠在匣内,逢春有点不好意思,不由默默祈祷,下一把一定要牌烂点,逢春第一局坐庄,是被骰子投出来的,因胡了牌继续坐庄,逢春看着又天胡的牌,只做不知,赶紧打出一张,柳嬷嬷看到之后,只抽了抽嘴唇,到底没再出声。

等夜深散场时,柳嬷嬷和苏嬷嬷服侍主子歇息,嘉宁长公主瞅着给她梳发的柳嬷嬷,问道:“玲儿,你今天晚上的表情挺丰富啊…”因逢春坐在对面,对于她身后柳玲儿的神色,嘉宁长公主想看不到都难。

柳嬷嬷轻轻顺着主子的长发,温声道:“公主,二奶奶的牌运…真是极好。”

逢春一晚上根本没胡几把,柳嬷嬷又说逢春的牌运极好,嘉宁长公主忍不住嗤笑一声:“哎,这些小辈们可真没趣…”

之后的数日,逢春觉着每一天都特别难熬,因为嘉宁长公主老找她打牌,偏她牌运特别好,若她不放水,几乎每回都能赢个满盆钵,但是,她不敢,一桌子老的老,小的小,逢春只能瞎子打牌,乱出一气。

五天后,有救星来了。

“母亲近来身子可好?阿箬和阿篱可还听话?”姜大老爷坐在左下首,朝坐在上边的母亲笑道,“皇舅舅托我向您问好。”姜大老爷身后,站着恭敬而立的姜筠。

白日里,嘉宁长公主的穿戴一惯辉煌雍容,大儿子已长大成材,嘉宁长公主自然不再是虎妈架势,笑意平和而慈爱:“我当然好的很,你舅舅这回打了多少猎物?你爹一天骑多长时间马?”

姜大老爷一一答了,又道:“前些天着人送来的野味,母亲可尝了?”

嘉宁长公主笑道:“我不爱吃烤肉,只吃熬进粥里的,两个小丫头倒挺爱吃。”

母子俩数日未见,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等姜筠能与逢春独处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两人回了清芙轩,姜筠装忙做样地遣丫头下去,然后一改淡定无比的神色,将逢春搂到怀里,就是一番急切的又亲又啃,好一会儿功夫后,姜筠摩挲着两瓣红嘟嘟的嘴唇,含笑低问:“这几日想我了没?”

逢春故意望向绘彩的房梁:“…没有。”

“你个小没良心的!”姜筠一巴掌拍在逢春的臀部,佯装生气的低斥道,“看我今晚饶不饶你。”

逢春眼睛一亮:“你今天留在这里住么?”午饭刚过没多久,逢春本以为姜筠下午还要走的。

“废话!”姜筠瞪一眼喜上眉梢的逢春,忍不住又温柔了语气,“我和爹就留一晚,明天吃过早饭就走。”白天在外面兜风骑马,还不觉怎样,但一到晚上,姜筠只觉空虚感扑面而来,没有逢春陪着读书入睡,夜晚竟是如此寂寞,他甚至会生出一种半夜来找逢春的冲动,好在,他克制了自己的荒唐举动,如今逢春重新在怀,姜筠忍不住倾诉思念,“怪道书上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春儿,这几天你没在我身边,我特别想你,有时候半夜就想来找你。”

逢春红了红脸,放柔声音:“其实,我也想二爷的。”只不过,她倒没想过半夜去找姜筠。

第40章 逢春V

俗语有云,小别胜新婚,一夜缱绻时光过去后,姜筠又跟着姜大老爷离了温泉庄。

逢春继续她低调的孙媳妇生涯。

真要论道起来,嘉宁长公主此人其实挺好伺候,端茶递水、穿戴吃饭的活计,她喜欢使唤用惯的嬷嬷,除了打牌、听戏时,叫她过去凑个数应个景,逢春其余时候都较闲,时而陪两个小姑子玩,时而自己做做针线,时而赏景自得其乐,这悠闲的时光一晃,就又是五日,等老驸马狩猎尽兴而归后,除了晨昏定省,几乎更没逢春什么事了。

“你难得能来这里,不如多住几日,多洗洗温泉,也有益你调理身子。”狩猎结束后,姜筠又来过一回温泉庄,嘉宁长公主还要再留数日,姜筠心中虽觉不舍,却还是让逢春待在京外,姜夫人会提出让逢春来此地,也是因着此处有温泉,对治她的体寒有些好处,算是很用心良苦了。

逢春应了,又递出去一块帕子,只见上面绣着针脚绵密的小红枫:“二爷自幼生在金玉堆里,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二爷生辰,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缝绣了这一块帕子,二爷若是喜欢就带着,若是不喜欢…”逢春话不及说完,姜筠已从怀里摸出一只小香囊,上头绣着几段清新都翠竹,“你送我的东西,我何时不喜欢了,瞧瞧这是什么。”

“若是不喜欢,也得给我带着。”逢春贼笑兮兮地补完未尽之语。

姜筠接过手帕,瞧着欺霜荼艳的红枫,笑道:“你这是在叫我睹物思人是不是?”温泉庄坐落的山头,正是红枫开遍的时候,凡来过这里的人,必定对此景记忆深刻,看着红艳艳的枫叶,他可不得想起住在枫叶深处的小媳妇。

被戳穿心思,逢春笑着捶姜筠一下,故意说反话:“我才没有。”

“口是心非!”姜筠熟练的去挠逢春的咯吱窝。

又过了十余日,嘉宁长公主才启程回京,回京那日,天空飘起了小雪花,小姜篱兴奋的不能自已,恨不得立即下车去玩雪,晨起用过早饭出发,回到府邸的时候,又是半下午,姜家阖府主子俱在门前迎接,逢春和两个小丫头下车后,规矩地朝众长辈行礼问好。

晚上,长公主在颐华堂开了家宴,她和老驸马同坐上首,左下首摆着三张条桌,依次坐着姜大老爷夫妇、姜策夫妇、姜筠夫妇,右下首同样摆着三张条桌,依次坐着姜二老爷夫妇、姜筑、姜箬和姜篱姐妹俩,清亮的丝竹管弦声中,一队舞姬在厅堂中翩翩起舞。

给在座的众位长辈敬过酒后,逢春偷偷和姜筠咬耳朵:“二爷,这些天有没有好好读书写字?”

姜筠忍不住瞪逢春:“能不能问点我想听的?”

因不在自己屋内,所以逢春笑得十分端庄含蓄,轻轻哦了一声,又道:“那这些舞娘跳得好看么?”

姜筠薄嗔逢春几眼,忍住揍她屁股的冲动,转头去吃新端上来的菜式,自打两人混得熟了,逢春不再一味的温婉柔顺,她会使小性子,也会撒娇卖乖,更会甜言蜜语,她是活生生的人,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在别的人跟前,她不敢肆意的露出本性,但在姜筠身边,她想,她可以活得稍微自我一点。

逢春不在京的这些日子,错过了两桩喜事,一是忠敬老侯爷的外孙女出嫁,二是四皇子的嫡长子做满月,逢春听了宴间的攀谈,又找姜筠咬耳朵:“这两桩喜事,二爷都去赴宴了罢,有没有吃醉酒?”

姜筠一脸正色道:“凡是有伤身体的事情,我一律有所克制。”

逢春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是夜,初雪渐大,预示着隆冬已临,屋中烧起了温暖的地龙,几乎半个月未曾相见,二十来日未再共床,姜筠想小媳妇想的厉害,一进帐子,便化作一头色中饿狼,几乎没将逢春剥皮拆骨吞了,逢春实在挨不住了,拧着姜筠的腰低骂:“二爷不知道纵欲伤身么,吃酒知道克制,怎么这会儿就不知克制了?”

“我这算哪门子的纵欲?”姜筠死死搂着逢春,泡了近一个月的温泉,逢春的肌肤愈发柔软滑腻,惹得姜筠更加爱不释手,“你也不算算,我有多长时间没见你了…”

逢春还要再说,姜筠径直堵住她的口,待彻底完事时,逢春只觉灵魂都要飘出体外了,神魂归位后,姜筠正搂着她喘粗气,逢春这次是真的精疲力竭,咕哝一句‘困死了’,然后眼皮子就塌了下去,半柱香时间不到,逢春已完全沉入梦乡。

才回来婆家,做规矩要紧,虽然腰酸腿软不想动,逢春还是忍着不适去请安,姜筠舒坦够了,后悔劲也跟着来了,尤其检查到逢春一身的痕迹,姜筠立即心疼的好像自己被野狼啃了,到了明萱堂,姜夫人见逢春一脸盈盈的水色,轻轻瞥了一眼神色餍足的儿子,没说多少话,就放小夫妻俩回去了。

吃过饭,送完姜筠去上学,逢春立即瘫到暖炕,一边恢复小身板的体力,一边听碧巧汇报工作。

昨日一回来,先是叙话,再是家宴,最后直接滚进了床铺,她都来不及问院子太平否,晴雪十分贴心地给逢春做着按摩,碧巧在一旁细细说事:“…咱们家来的小鸽,小蝶、小鹤还算规矩,见到二爷时,都是行完礼就退下,不和二爷多说一句话的,这府里的和玲还算知趣,也不怎么冒头,彩霞和绿桑两个有些不安分,瞅机摸空进屋献茶端点心,那几日更是穿红着绿,打扮得花里胡哨,见二爷在院子里给花浇水,就…”

逢春支着下巴,长睫低垂。

“二奶奶,只怕那俩丫头已生了歪心…”碧巧蹙眉总结道,身为逢春的大丫鬟,她除了贴身服侍主子和管制丫头,还要眼明心亮地盯着谁会撬主子墙角。

沉寂片刻,逢春才慢吞吞道:“知道了。”日子还长的很,谁也保证不了姜筠永远不出轨,和古代男人讲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真的有点困难,他现在对她好,她就当在谈恋爱处对象,哪一日他若开了第二春,她就当失恋了,日子总要过下去,她得放明白些。

短暂的闲聊过后,逢春开始每日的艾灸,点燃的艾条薰得皮肤有些烫,逢春不能躲开,只能忍着,一室寂静中,陶老夫人曾经说过的话,又浮现在逢春的脑海,她说,女人要在夫家安身立命,除了正妻的名分,子嗣也很重要,有了子嗣,名分才能立得牢而稳,这句话确实很糙,但的确非常现实。

得知姜筠被惦记上了,逢春到底有些郁闷,姜筠中午回来用饭时,见早上还嗔喜不定的逢春,变得有点蔫头蔫脑后,不由奇怪:“怎么了这是?”

“艾灸疼,喝药烦。”逢春扯着帕子,给姜筠诉苦。

他也曾经艾灸过,喝药更是家常便饭,共鸣之下,姜筠抱着逢春柔声哄道:“逢春,你再忍几个月,让你调理身子,不只是生孩子的问题,也是为了你日后的康健。”哪怕不生孩子,体寒气虚也不好。

逢春闷声回答:“我知道,我就是随口说两句。”

姜筠揉揉逢春的两瓣脸蛋,笑道:“别再皱着脸了…前些日子在围场,我的马术大有提升,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我带你一块去骑马兜风。”

逢春虽知这机会其实挺渺茫,还是满脸期冀地笑道:“好呀。”

随着逢春的外出归来,彩霞和绿桑也老实起来,不再很显眼的到姜筠跟前晃悠,日子平静的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第一场雪下了两天两夜方停,雪势不算很大,只堆积了两寸来厚,姜筠让逢春换上羊皮靴,然后拉着她一道踩雪玩,咯吱咯吱声不绝于耳。

过足了踩雪玩的瘾,姜筠才命丫鬟清扫积雪,今日休假一天,姜筠有的是闲功夫,又命人在偏厢的一间屋内架起炉子,取来各种烧烤用具,说是要亲自烤鹿肉吃,逢春穿着暖和的厚棉衣,托着两瓣水灵灵的脸蛋,在一旁顽笑道:“二爷,你若是不会烤,还是换会的人来罢,好端端的新鲜鹿肉,你别给糟蹋了。”

姜筠不接受逢春的置疑,有模有样地当起烤肉师傅。

屋子里没留丫鬟,逢春不好意思一直干坐着,也凑上前去,帮忙撒个调料什么的,姜筠从滋滋冒油飘香的签子上扭开头,轻瞪一眼凑过来的逢春:“一边待着去,别给我捣乱。”

逢春表示很冤枉:“我哪有捣乱?”

“坐远些,别让油点子喷到你。”姜筠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我之前瞧着烤肉怪有趣,特意学了几下子,你在旁边坐着,等着尝我的手艺。”

逢春立即很捧场的鼓掌,表示我很愿意品尝你的手艺,捧完场又笑问:“那不知,二爷对‘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怎么看?”

姜筠口吐两字:“虚伪。”

逢春又笑眯眯地凑到姜筠身边,笑道:“看来我家二爷是真君子…还要烤多久啊,闻着怪香的,我现在就想吃了。”瞅着逢春一脸嘴馋的表情,姜筠也不撵她走了,任她腻歪在身边,“再等一小会儿,哎,一会儿少吃些,吃多了难消化。”

“厨房送来这么些呢。”逢春挨在姜筠旁边,与他围炉闲聊,“咱们俩哪吃的完,要不叫阿箬、阿篱来,她俩也爱吃烤肉的。”

姜筠再瞪一眼逢春,低斥道:“你还真拿我当厨子了?”

逢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赔笑道:“不敢,不敢,要不换我来当厨娘?”

两人说笑斗嘴间,姜筠已烤好了几串子鹿肉,待稍凉一些后,逢春吹了一吹,才试着轻轻咬上一口,然后在姜筠期盼的目光中表示:“挺好吃的,二爷也尝一串试试。”

姜筠伸嘴咬了一口,然后呸的一声吐了出去,“盐巴放多了。”

见姜筠上了当,逢春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姜筠又气又好笑,佯装怒道,“你个小丫头,竟然敢诓我。”

“我没诓二爷啊,是真的挺好吃。”为了验证自己说话的真实性,逢春张嘴又去咬肉吃,却叫姜筠劈手夺了去,“这么咸,还吃什么吃…”两人正笑着玩闹,就在这时,外头急匆匆来了个丫鬟,在门外回禀道,“二爷,二奶奶,清平侯府来人报丧,说韩家的二奶奶没了…”

第41章 逢春V

逢珍死了?消息来得太过突然,逢春一时有些傻眼,还是姜筠比较淡定,出声回应道:“知道了。”逢珍是逢春的亲姐姐,作为妹妹应立即过去,两人及韩氏换过素服,赶去清平侯府时,韩家已挂上了白幔子,进府之后,逢春和韩氏直接去了停灵的房室,里头哭声正悲号。

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高氏哭得尤其悲切,一口一句‘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逢春不大懂古代的丧仪,见韩氏凑上前哀哭,也忙跟着低哭一阵,逢环亲事已订,逢夏怀着身孕,未免与白事相冲,均未亲自前来,其余五个同辈姐妹皆已到了。

逢瑶与逢珍一母同胞,自然哭得最为真切,逢春心中悲伤不足,靠着缅怀回不去的过往,也挤出来了眼泪,但和其余三位堂姐妹没法比,人家三个哭的全是泪流满面,再配着哀哀戚戚的‘姐姐妹妹’语泣声,好一幅姐妹情深的感人画面,逢春心中羞愧,几乎不敢抬起头来,生怕别人瞧出她并不伤心。

堪堪挨过上午,待中午用饭时,逢兰偷偷和逢春咬耳朵:“五姐姐,还要哭好几天呢,今天…你先用我这条帕子吧。”

逢春不解其意,逢兰将拢成一团的帕子摊开,往眼上摁了一摁,眼泪登时就跟泉水似的往外冒,逢春一呆,感情你们都有催泪手帕啊,逢兰将帕子再拢回一团,塞到逢春手里,又低声道:“五姐姐,回去叫丫头给你备几块。”

有了秘密武器,下午再哭的时候,逢春的眼泪就跟自来水似说来就来了。

天色快擦黑之际,姜筠使人来叫逢春回家,逢春挪步到高氏身旁,红着眼眶提告辞之语,又安慰道:“母亲也别太过伤心了,身子要紧。”高氏本在垂泪伤心,见逢春过来说话,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顿时直勾勾地望向逢春,自己亲女儿死的时候,瘦骨嶙峋面颊枯萎,而这些贱胚子却一个个面色红润过的自在,为什么病死的倒霉的不是她们。

逢春依着礼数与高氏说一声,却见她目光幽怨地盯着自己,心头不由一毛,辞别了高氏,逢春又与韩家诸女眷道别,回家的马车上,里头置有琉璃灯照明,姜筠瞧着眼睛红成兔子的逢春,眉头一皱:“怎么哭成这样?”她和逢珍有这么姐妹情深?

“没事。”娘家的亲姐姐死了,逢春不好再和姜筠说笑玩闹,努力装出一幅郁郁寡欢之状,逢珍过世,她倒没有多大感触,但是逢珍留下来的儿子,“逸哥儿还没满两岁,这么小就没了娘,真是可怜,以后,也不知会碰到什么样的后母…”韩越还年轻的很,等过个一两年,肯定要再另娶妻室。

说起来,这辈子与上一世大有区别,韩胤提前病死,借着姜筠的壳子复生,逢春也提早一年出嫁,不再是给韩越做继室,而是给姜筠做了元妻,韩胤闹不清为何会如此,他只知道,逢春现在是他的妻子,与韩越再无任何瓜葛。

姜筠捉起逢春的双手,搁在手里揉着捂着,想了一想,说道:“我瞧韩…四姐夫挺喜欢逸哥儿,纵算以后再娶填房,也不会疏忽他的,你别杞人忧天…哦,对了,钦天监已择了日子,停灵七日后出殡,时间不算很长,我可随你每天过来,我还遇到了大姐夫,他说你大姐目前安好,还谢你请来乔太医之事。”

“谢我做什么,乔太医肯赏脸去,瞧的是母亲和二爷的面子。”逢春应了一声,又问,“那二爷见到我四哥了么?”

姜筠见逢春和他说起闲话,便回道:“见到了,他今年中了举人,明年就可参加春闱,我替你问过好了,也问过他考试准备的如何了,他说一切都好,叫你别挂念。”

逢春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又不吭声了,马蹄声哒哒哒地走在青石大街上,姜筠就着灯光,望着垂眉敛目的逢春,逢珍死了,作为生身父亲,陶家三老爷自也来了,逢春却连问都不问一句,也不知是难过的忘了,还是心中留着怨怼。

“岳父今天也在韩家。”过了片刻,姜筠又静静地开口,“言谈中提起了你。”

逢春抬起长长的眼睫,轻声道:“咱们到的晚,我去灵房的时候,我爹已不在那里…他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叫我好好待你。”姜筠简略说道,实则陶景呜呜啦啦了一大堆,先说逢珍这个女儿多么多么可怜,留下的稚子多么多么可怜,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多么多么可怜,最后说逢春也是他的亲骨肉,也是疼大宠大的宝贝女儿,万望他好生善待,姜筠听了这位岳父的话,只觉又好笑又讽刺。

逢春忍住恶心的嘲讽之意,只淡淡道:“我爹他太多心了。”要说逢春心里的第一恶心之人,非陶景莫属,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刚清醒没多久,正值满心惶恐不安时,陶景指着她破口大骂的样子,骂她孽障,骂她不孝,骂她上不了台面,更别提他还将陶逢春许给一个傻子,稍微有点良心疼爱女儿的父亲,只怕都做不出这事来,要是现在的姜筠依旧是个傻子,陶景对姜筠说你对我女儿好点,他能听得懂什么意思么。

姜筠伸臂揽住逢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道:“别难过,你已经嫁了我,以后咱们才是一家人,你敬我,我敬你,我们和和美美过日子,我绝不会叫你再受委屈。”

逢春低低嗯了一声,她相信,姜筠现在所说的话,的确出于真心实意。

三日后,逢珍入殓,七日后,逢珍出殡,借着动过手脚的帕子,逢春也演绎了一把姐妹情深,把嗓子都给哭哑了,时日虽短却风光体面的丧事结束后,逢春终于不用再去韩家,按照商朝的制度,逢春无需给逢珍服孝,不过,为着敬重嫡姐,逢春决定多意思几天,选的穿戴多为清新淡雅之色。

天愈来愈冷,除了必要的事情,逢春恨不得待在屋子里冬眠,偏姜筠是个多事性子,今日兴致勃勃的拉逢春钓鱼,隔几日又颇诗情画意的拉逢春赏梅,再过几日又孩童附体似拖逢春玩投壶,如此把逢春当宝贝宠着就算了,还宠得满府皆知,如此一来,不免有风言风语飘散开来。

幸好,姜筠每日按时进书房,每日都老实完成功课,学业大有长进不说,连写的字也漂亮不少,姜大老爷只管儿子能不能成材,至于他纳不纳小妾,他很无所谓,而姜夫人那里,儿子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只要逢春不引着儿子学坏变孬,她不会出手干预小夫妻俩的房中事,更何况逢春常督促儿子读书写字,某次姜筠忍不住给姜夫人吐槽,说逢春都快成他第二个先生了,准时准点地撵他进小书房。

风言风语当然不会对如意苑过门而不入,对此,姜筠表示道:“这是吃不到葡萄才说葡萄酸,不用理会。”

逢春支着下巴笑道:“对呀,对呀,吃过的人才知道葡萄有多甜。”逢春现在倒真有点好奇,附身姜筠的异魂,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会这么护着老婆。

随着功课学业的长进,姜筠的**功夫也进步飞速,听到逢春喜气洋洋的顽话,当即搁下茶杯,搂了喜笑的逢春在怀,笑眯眯道:“来,叫我尝尝葡萄有多甜。”说着,就捉着逢春狠亲一通。

让逢春没想到的是,她娘家也有‘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人。

十一月下旬时,陶家来报,说老夫人病了,消息特意报来了姜家,逢春少不得要回去探望,逢珍过世堪堪一个月,逢春回陶家的时候,一身的穿戴都不张扬,姜筠原想随逢春一道去,却叫逢春拦了下来。

儿子太在意儿媳妇,想来亲娘也会吃味,姜夫人现在待逢春很是不错,逢春不想惹姜夫人不快或不满,所以常鼓动姜筠去孝顺父母,有空的时候多去陪着说话,时不时蹭顿饭在桌上表示孝心,至于逢春本人,更是对姜夫人上心无比,每隔一阵便要绣香囊、缝荷包、做鞋袜,嘴里的孝敬说的再悦耳动听,到底不比用了心思的实际物件,摆在眼前时更令人满意,虽然姜夫人一直说不用做了,逢春依旧照做不误,陶逢春这口锅背的的确憋屈,但她优秀的女红技巧,却也着实帮了逢春不少忙。

能讨到自己男人的欢心,在自己院里会过得舒心,而若能讨到自己婆婆的欢心,舒心的范围便会扩大,就像姜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鲜少有人会给逢春使绊子,便是主管如意苑的陈平媳妇,也从不仗着自己是姜夫人的陪嫁,敢对逢春颐指气使或敷衍了事。